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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斯特 發表於 2014-5-17 11:15 AM

黑天魔神 -【黑色紀元】《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zx135790 於 2020-9-20 08:09 PM 編輯

【書名】:黑色紀元

【作者】:黑天魔神

【內容簡介】:

蘇浩來自未來,他保留著記憶。

他在一步步種田,讓未來人的生活更加美好,他是昆明的王者。

他知道喪屍的弱點,明白如何獵殺怪物獲取收益。人類在黑暗歲月中研究、驗證得出的所有技術沉澱,被他在另外一個平行時空提前複製。先知先覺使他擁有旁人無法比及的優勢,而他所要做的,就是從城市廢墟裡尋找倖存者,緊密團結在自己身邊,共同掙扎,共同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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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斯特 發表於 2014-5-17 11:23 AM

第一節 甦醒

    蘇浩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了一朵雛菊。

    白色的花瓣綻放在晨光下,帶著晶瑩的露珠,透射出一道非常微弱,五顏六色的彩虹。

    它離蘇浩躺著的位置很近,距離鼻尖只有五釐米,甚至可以聞到淡淡的香氣。

    遠處,傳來沉悶莊嚴晨鐘報時的聲音。

    蘇浩默唸著數字,從一,數到八。

    那個方向,是城市南面的火車站。最顯著的標誌性建築,是一座巨大的鐘樓。

    記憶,與現實完全吻合。

    他微笑著從地上爬起,看了一眼車流和行人已經顯得密集的馬路,轉過身,深深地吸了口氣,抬起腳,走進旁邊玻璃門已經敞開的「百盛」商業廣場。確定沒有任何人注意到自己之後,這才緩緩走向公共衛生間,狠狠揮拳砸碎帶有醒目「119」字樣的紅色櫥窗,從中取出沉重的消防斧……

    除了自己,沒有人知道蘇浩來自五十六年以後。

    也就是未來。

    那是一個充滿著腐臭和死亡的世界,記憶中最清楚的部分,完全被鮮血、骨骼、碎肉佔據。天空一片陰暗,就連太陽也很少出現。

    蘇浩製造了一台時空穿梭機。然而,超光速遷躍產生的維度重壓,對生命體會造成極其強烈的精神震盪。迫不得已,他只能採取備用方案————利用收集到的各種材料,製造一具最為強悍,集中了人類所有體徵優點的身體,通過意識灌輸和能量催化,使重生後的自己,順利返回二零二零年。,……

    鏡子裡的蘇浩,不再是記憶中老態龍鍾的模樣。

    他現在的個頭很高,肩膀非常寬闊,身上穿著的皮製夾克雖舊,卻顯示出腰、腿和上身之間完美的黃金比例。胸前的紐扣敞開,露出薄汗衫覆蓋下糾結髮達的胸肌。高挺的鼻樑,配上略微深陷的黑色眼珠,使得他看上去充滿了力量與英氣的魅力。

    轉過頭,看了一眼牆壁上懸掛的石英鍾————指針剛剛走過上午八點十五分。

    時間,差不多了。

    蘇浩眯著眼睛,露出略帶憂鬱的微笑。他靜默了幾秒鐘,拎起斧頭,穿過走廊,沿著樓梯走入商場地下部分,在指示箭頭的幫助下,來到一扇表面貼有紅圈白底標誌,旁邊標註著「倉庫重地,閒人禁入」的金屬閘門前。

    值班室裡走出一名身穿灰色制服的保安。他有些發怔,顯然不太明白蘇浩為什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目光隨即落在對方手裡的消防斧上,神情也變得惶恐而緊張。

    他下意識伸手摸出自衛棍,抓緊,警惕地大聲發問:「站住————你是誰?想幹什麼?」

    蘇浩淡淡地笑笑,腳下驟然發力,以超過百米衝刺的速度朝前猛衝。保安尚未反應過來,他已經衝進倉庫,反手將閘門關上,用力扣緊沉重的鐵閂。

    未來收集到的能量,只夠穿梭機運行到這個時間。

    他無法去做更多準備,只能讓自己在儘可能安全的情況下,默默等待。

    閘門外傳來怒吼和喊叫。緊接著,是急促的腳步和電話報警。聚集在外面的人越來越多,很嘈雜。鑰匙插進鎖眼用力轉動,還有皮鞋以及重物狠狠撞擊門壁,咒罵和斥責聲伴隨其中。聲音很模糊,勉強能夠聽到「警察」、「可能想要搶劫」、「會不會是逃犯」之類的字句。

    門閂已經從內部卡死,想要從外面強行突破,就必須使用爆破、氧焊切割,或者破壞牆壁之類的方法。

    蘇浩轉過身,用挑剔的眼光打量自己所在的倉庫。

    貨架上整齊碼放著數以百計的紙箱。從外部標籤來看,儲藏品應該是鞋子和各種箱包。他非常耐心的在堆積如山的貨物中仔細挑揀,翻出一隻牢固耐用的多功能登山背包,一雙與自己尺碼對應的氣墊型運動鞋。

    時空傳送充滿不可知的危險,他沒辦法從未來帶回更多的東西。除了一些提前傳送到預定坐標的武器和藥劑……絕大部分裝備和生活必需品,只能從現實世界獲得。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

    六個多鐘頭以後,閘門外已經沒有任何聲響,死一般的寂靜。

    蘇浩收拾好自己需要的所有東西,拿起斜放在腳邊的消防斧,慢慢握緊。

    他的嘴角在漸漸向上彎曲,臉色是病態的蒼白。

    用力抓住冰冷的鋼閂,朝開啟的方向擰轉。伴隨著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沉重的閘門緩緩鬆開一條縫隙。

    看著從門縫裡透出的光,蘇浩忽然有些猶豫。他低下頭,沉默片刻,再次抬起,眼瞳裡已經看不到迷惘。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兇狠、果決、堅毅。

    「不管未來究竟會變成什麼樣子,這都是我自己選擇的路————」……

    陽光透過玻璃櫥窗灑落下來,地面上凝聚起沉悶的炎熱。

    地下室的走廊不長。很快,蘇浩已經走到盡頭,登上通往地面的樓梯。

    沒有人,白色的水磨石梯面上,殘留著觸目驚心的大片血跡。

    像一隻警覺靈活的貓,蘇浩動作輕快且敏捷的拾級上行,目光與地面商場空間接觸的剎那間,立刻捕捉到一個站在正前方大約十米外的身影。

    那是一個女人。

    她穿著黑色套裙,從外表判斷,應該是商場某個櫃檯的員工。腿上的絲襪已經撕破,腳上沒有穿鞋,上身的白色襯衫從肩部破開,露出粉白色的胸罩吊帶。臉上的皮膚像水泥一樣灰暗,帶有非常明顯,呈不規則形狀的屍斑。原本擦抹的粉底龜裂開來,形成一片密集的網狀縫隙。眼眶被腫脹的眼球撐得很大,看不到瞳孔,如同死屍一般翻著眼瞼。

    她顯然不是依靠視覺捕捉目標,仰著頭,用力嗅著空氣中一絲絲摻雜著活人氣息的味道……突然,她發現了剛剛走上台階的蘇浩,立刻張開流淌著黃綠色膿水的乾裂嘴唇,露出尖利的牙,喉嚨裡發出可怕的「呵呵」聲,跌跌撞撞地猛撲過來。

    「哢嚓————」

    蘇浩手裡的消防斧準確劈中了女人前額,堅硬的顱骨被輕而易舉破開。女人彷彿被某種機器瞬間抽空了力氣,睜大雙眼,爛泥般癱倒在地上。

    二零二零年五月十一日,全球被一股詭異的病毒風暴席捲。這種肉眼無法看到的惡魔應該是隨著空氣傳播,在上午八點十五分的時候,突然對毫無防備的人類露出獠牙。

    只有不到百分之五十的人類得以倖免,但他們卻必須面對比死亡更加殘酷的現實————變成喪屍的同類,對一切活動的物體都有著濃厚的興趣。它們雖然動作遲緩,卻是不折不扣的肉食生物。啃齧、撕咬,甚至被指甲抓傷,都會導致病毒直接進入體內,用最野蠻和直接的方法,不斷縮減倖存者的數量,擴充密密麻麻的喪屍大軍。

    在未來,這是眾人皆知的歷史。

    現在,只是存在於蘇浩腦海裡的記憶。

    他伸手抓住腳下正在不斷抽搐的女屍衣服,將屍身翻轉,抓起斧頭,對準屍體後腰與臀部的連接部位狠狠劈下。堅硬的金屬刃鋒割裂了脆弱的皮肉,一直沒入脊椎深處。

    蘇浩伏低身子,用斧尖翻動著黏爛的血肉。很快,一塊從尾椎部位反向逆生出來的白色骨片,赫然出現在眼前。

    它很小,體積只有米粒大小。很白,表面浮泛著幾丁質物體特有的光澤。

    這叫「盧瑟凝集層」,簡稱「銀骨」。

    病毒爆發後,有很多人都在對喪屍進行研究。二零二一年,英國人盧瑟。卡維茲在解剖喪屍標本的時候發現:第二節尾椎部分有異樣凸起。這種奇怪的異生物,在上百例喪屍身上都得到了驗證。根據喪屍的生活習性和行動特徵,這塊硬質凸起最終被證實,是病毒和喪屍體內微量激素相互作用下的堆積物。

    銀骨當中能夠提煉出一種奇異的活性物質。研究者很快發現,它能夠強化金屬硬度和韌度,大幅度提升鋼材K值。而它最大的作用,則是對人類中樞神經具有顯著鎮定與聚合元素凝固效果。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銀骨被所有集團勢力列為最重要的戰略物資之一。

    透過玻璃櫥窗,可以看到商場外面蹣跚著十幾頭行動緩慢的喪屍。街道上橫七豎八停滿了各種車輛。它們相互碰撞在一起,有的車門大開,有的座位上滿是鮮血。遠處的道路盡頭和商場內部,不時傳來急促奔跑的腳步,令人驚悚的淒厲尖叫。

    蘇浩大步走到商場門口,抬起頭,百感交集地望著陽光燦爛的天空。

    沒錯,這裡是地球,是秩序崩壞,混亂、暴力、殺戮、死亡等一切罪惡的開始。

    我不可能改變什麼,也無法憑藉一己之力扭轉局勢。

    我只想得到更多。

    他抬起腳,邁下台階,默誦著腦海裡早已熟記的地圖,朝正前方的街道深處走去……

    這裡是昆明。

    一輛頂部帶有「389路」字樣的雙層公共汽車側翻在馬路中央。橡膠輪胎與金屬車身在柏油路面上劃出三十多米長的摩擦印記,半數以上的車窗都敞開著,從裡面帶出一條條醬紅色的血痕。模糊不清的玻璃內側到處都是帶血的手印,十幾名已經變異的感染者圍在一具遇難者屍體旁邊,用力撕咬曾經是自己同類身上的肉。

    信號燈仍然在紅色與綠色之間不斷變換,密密麻麻的車輛堵塞了整條街道。高大的銀樺樹下,癱坐著一名死去多時的交通警察。他的雙腿被一輛沖上人行道的「捷達」轎車碾斷,戴著警帽的頭顱像皮球一樣滾落在輪胎旁邊,脖頸斷口殘留著清晰的牙印,從胸腔裡噴湧而出的鮮紅液體塗滿全身,又從黃白條紋的螢光背心表面慢慢滑落,被棉質警服吸收,變成一塊塊潮濕的黑紅色覆蓋物。

    遠處,不時傳來瘋狂且歇斯底里的喊叫。被太陽曬得無比炎熱的空氣,充滿了濃至近乎窒息的血腥。目光掃及的範圍,到處都是步履蹣跚的感染者,有的正處於失去理智的瘋狂邊緣,更多的,已經徹底變成了喪屍。

    蘇浩微曲著身體,在綠化帶與牆壁之間的縫隙中迅速穿行。身上的舊皮夾克和灰色長褲款式普通,卻能夠與大多數環境融為一體,是最好的偽裝。

    幾分鐘後,他已經穿過商場大樓與附近建築形成的巷道,看見懸掛在電線杆頂端醒目的圓形藍底「P」字標誌。就在它的正下方,一個右側指向的紅色箭頭,正對著通往地下的坡道入口。

    如果不是偶然獲得了幾張舊城改造圖紙,蘇浩也不會選擇這個城市作為時空道標的接收位置。原先身處的那個時代,發黃破舊的圖紙只是在黑市上等待買家賞識的古董。熟記了圖紙上所有街道和建築坐標後,這個地下停車場底層的雜物儲藏室,成為他發送第一批重要物資的降落點。

    帶有黃黑色斜紋的道桿橫欄在路口。旁邊,狹窄的監控亭裡,困著一頭身穿黑色西裝的喪屍。它的左臂連同衣服袖子一起被扯斷,傷口邊緣滿是膿水和半腐的灰色肌肉。佩戴在胸前銘牌顯示,它原本是大廈停車場的管理員。

    「嘭————嘭嘭————」

    頭部和身體與牆壁碰撞的聲音沉悶而清晰。它應該是遭遇感染者襲擊,倉惶之下逃進崗亭躲避危險。從傷口進入的病毒迅速佔據了身體,把它變成了喜歡新鮮肉食的可怕怪物。

    蘇浩臉上交織著殘忍與亢奮,他快步上前,掄起斧頭,狠狠砸碎崗亭側面的玻璃。被感染的管理員立刻從鋒利的玻璃碎片中探出頭來,拚命擠扭著身體,想要脫出禁錮自己的牢籠。未等它發出為自由而吼的第一聲嚎叫,再次落下的消防斧已經準確命中頸部,把那顆醜陋猙獰的頭顱當場劈飛。

    在散發著惡臭的屍體中間,蘇浩準確找到了那點微不足道,卻非常珍貴的銀骨。他沒有浪費時間,把戰利品裝進事先準備好的管式金屬瓶後,立刻繞過道桿,朝著一片漆黑的停車場深處大步走去……

    這裡無法被陽光照到,卻也沒有想像中那麼黑。牆壁轉角都裝有節能燈,雖然瓦數不高,發出的光線卻足以讓人看清路面和障礙物。

    距離一層出口二十多米遠的洗車平台上,停著一輛昂貴豪華的「奔馳」越野車。駕駛座兩邊的車門敞開著,擋風玻璃被砸得粉碎,數十頭喪屍像蛆蟲一樣在車廂裡來回蠕動。透過車窗與身體的縫隙,可以看到屍群正在爭食的目標,是兩名被啃得面目全非的男女。他們早已死去多時,如果不是一頭正抱著臀部撕咬肥肉的喪屍嘴邊還掛著蕾絲丁字褲,車門另外一端則掉落著沾滿血污的男士皮鞋,蘇浩也無法判斷那兩堆骨頭和爛肉的真實性別。

    他無聲無息地行走在背光的陰影裡,像一隻最敏捷的壁虎,沒有留下絲毫可供尋找的痕跡。

    蘇浩不是什麼武功蓋世的奇人,也不是漫畫裡強悍無敵的牛逼主角。他現在這具身體雖然擁有最優秀的人類基因,但就本質而言,仍然還是最平常的普通人。

    他還沒有進化。

    在對抗喪屍和各種怪物的漫長歲月裡,人類積累了極其豐富的經驗。病毒風暴開始後出現的所有非人類物種,在未來的教科書當中,都有彩色圖鑑和相關說明。蘇浩知道它們的生活習性,也清楚它們的弱點。

    由於病毒對中樞神經系統造成的破壞,喪屍幾乎沒有什麼視覺能力。作為對外界感知的補充,它們的聽覺和嗅覺變得尤為敏銳。它們行動緩慢且笨拙,卻感受不到疼痛,對食物的渴望也使得力量劇增。殺死它們的唯一方法,就是破壞已經萎縮了三分之一,卻仍然控制著整個身體的大腦。

    蘇浩可以利用地形、距離和氣味等因素,解決落單的感染者。可他無法同時應對兩頭以上的喪屍,更不要說是密集的屍群。

    新鮮血肉對喪屍具有無法抵擋的誘惑。誰也不知道屍群的進餐究竟要持續到什麼時候。他必須盡快拿到自己提前傳送過來的裝備。多耽誤一分鐘,出現意外的可能也成倍增加。

    很幸運,屍群沒有發現潛行在陰影裡的蘇浩。沿著牆壁上帶有螢光效果的箭頭,以及腦海當中熟背下來的圖紙,他很快來到停車場地下三層的盡頭,走進與記憶吻合的儲藏室隔間。

    這裡只是一塊面積大約三十平米左右的空地,沒有門。因為兩側立柱和管道之間的距離過於狹窄,只能用於堆放笨重且不值錢的包裝箱等雜物。

    保持著均衡敏捷的速度,跨進儲藏室的一剎那,蘇浩立刻感覺有數道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與之伴隨在一起的,則是隱隱的殺氣,還有恐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4-5-17 11:25 AM

第二節 活人

    沉重的木製板條箱背後,藏著兩男兩女。

    「你……你是誰?」

    首先發問的,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身材削瘦,深色長褲從臀部垂下,高挽著衣袖,白色襯衫領部的紐扣敞開,胸口有一大片不知道從哪裡擦上的油污。他手裡握著一把小鐵錘,聲音很低,說話節奏也很快,聲色俱厲,身體卻在不受控制般劇烈顫抖。

    蘇浩全身上下的肌肉已經收緊,只要稍有變化,就會立刻掄起斧頭毫不猶豫地反掃。他警惕地看了對方一眼,發現沒有任何人被病毒感染,身體表面也沒有被啃咬或者抓破之類的傷口。

    「和你一樣,逃難的。」

    說完這句話,他迅速從男子身邊閃過,走進儲藏室內間。

    屋角,靠近牆壁的位置,有一隻佈滿灰塵的舊木箱。它很小,容積不過一立方米左右,表面覆蓋著一層骯髒破爛的麻布碎片。偽裝,加上儲藏室裡暗淡的光線,使躲藏在這裡的避難者們並未發現,或者應該說是沒有對它產生絲毫興趣。

    蘇浩直接而強硬的闖入,使中年男人的臉色立刻陰沉下來。然而,目光剛剛接觸到蘇浩手裡那把沾滿血肉黏漿與人類毛髮,散發出強烈血腥與殺戮意味消防斧的瞬間,他的眼角也不由自主抽了抽,張了張嘴,硬生生吞下已經衝到咽喉,正準備脫口而出的憤怒斥責。

    蘇浩根本沒有注意到男子臉上微妙的情緒變化。牆角這只舊木箱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當他看到緊緊扣住箱蓋的鐵鎖仍然保持完整,沒有被撬動破壞過的痕跡之後,從幾小時前就一直高懸的心臟,也終於緩緩平落下來。

    「咣————」

    算不上鋒利,但足夠沉重的鋼斧,狠狠劈碎了鎖扣。蘇浩蹲下身子,用力掀起箱蓋,一件件曾經被自己親手擺放進去的物品,也隨之出現在眼前。

    這是他從五十六年後傳送過來的第一隻箱子。

    箱內空間被分為三格。在第一格里,蘇浩拿起一支點五零口徑的M500手槍,熟練地撥弄了一下裝滿子彈的轉筒,「哢嚓」一聲合攏,迅速插進腰間的皮套。

    超時空傳送隨時可能遭遇無法預料的危險。蘇浩清楚地記得————除了手槍,自己還在箱子裡裝了整整兩百發子彈。現在,它們只剩下十六顆,其餘的,都變成散落在箱底厚厚一層灰黃色的粉末。

    他沒有哀嘆或者惱怒,直接從保存完好的第二格里抓起橡膠止血帶,挽起左臂衣袖,又取出一隻帶有紅色「十」字的金屬盒,打開……儘管子彈在時空傳送過程中大部分被損失的先例,使他多少有了心理準備,可是,當目光接觸到盒子裡那些空空如也泡沫填充槽的時候,蘇浩仍然有種忍不住想要罵娘的衝動。

    很幸運,在金屬盒的盡頭,還躺著一枚用膠管包裝的針劑。在昏黃的燈光照耀下,可以看到其中滾動著淡藍色的液體。

    蘇浩很快冷靜下來,他以最快的速度從盒子裡拿起注射器,從膠管裡抽出藥液,將針頭對準自己左臂上微微凸顯的青色血管用力紮下。當針管裡的藍色藥液被活塞全部推入身體之後,神經一直緊繃的他,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未來時代,已經研製出對抗病毒的疫苗。體內產生了免疫的人類,再也不會因為被喪屍抓咬而感染。這種疫苗對新陳代謝同樣具有活化效果,注射者體內的白血球也會不定時強化分裂。一般情況下,這種狀態會在兩年內得到穩定。然而,蘇浩沒有時間等待新造身體渡過這個漫長的階段,時空傳送儀也無法保證活化細胞在穿越過程中絕對安全。他只能選擇最保守,也最穩妥的辦法————把身體和藥劑分開傳送,抵達之後,再進行注射。

    一股難以形容的滾燙在血管裡流動,這種感覺說不上痛苦,卻也絕對算不上舒適。有那麼幾秒鐘,蘇浩只覺得身體和大腦之間失去了聯繫。彷彿就站在通往地獄深淵的入口,誰也不知道那扇大門背後究竟隱藏著什麼,但再也沒有可供選擇的退路。

    他拉開背包,把箱子裡最後一格里的物件全部裝了進去。那是一大袋用強化聚酯包裝的白色粉末,還有一整套精密計量工具,以及數百個空置的橢圓形膠管。

    房間裡的所有人都在看著蘇浩。一雙雙眼睛裡流露出來的目光,有好奇、疑惑、戒備和冷漠等成份。也只是到了現在,確定自己不會被病毒感染變成喪屍的蘇浩,才有餘暇去關注除了中年男子以外的另外三名避難者。

    兩個女孩都很年輕,十八、九歲左右,長得也很漂亮。她們顯然相互認識,其中一個總是和旁邊同齡的男孩靠在一塊兒,似乎是一對情侶。

    「你究竟是誰?怎麼會找到這個地方?」

    中年男人一直盯著蘇浩腰間的手槍,他臉上流露出一絲懊悔和惱怒————他比這個陌生的年輕人來得更早,卻因為慌亂,沒有發現牆角裡隱藏的箱子。否則,那支威力巨大的M500,現在應該掌握在自己手裡。

    蘇浩平靜地站著,用麻布碎片用力擦拭著消防斧上半凝固的血肉。他彷彿沒有聽到男子的問話,直接對房間裡另外三個人說:「你們打算一直留在這兒?還是離開?」

    幾個人面面相覷,卻誰也沒有開口。蘇浩沒有因為對方的遲疑浪費時間。他從上衣口袋裡摸出裝有銀骨的管式金屬瓶,旋開瓶蓋,把兩粒剛剛收集到的銀色骨粒倒進嘴裡,嚥下。

    「盧瑟凝聚層」具有強化骨質的作用,同時對鈣質和人體各種微量元素進行凝固轉化。按照未來世界共同認可的標準,只有骨骼硬度達到20K(硬化),肌肉強度達到20P(強韌)之後,才有資格被稱為一階強化人。

    當然,也只有注射過免疫藥劑的人類,才能直接服用銀骨。否則,其中附帶的病毒會對服用者造成感染,當場致死,或者直接變異成喪屍。

    銀骨很輕,剛剛吞嚥下去的那兩粒,重量可能還不到三毫克。它們對骨骼硬度的強化效果至少需要二十四小時後才能體現。蘇浩很清楚————這具新造的身體雖然優秀,但就本質而言,僅僅只是比普通人略強。儘管他熟悉喪屍的習性,卻不可能單憑一把斧頭,十幾發子彈就能在混亂的城市裡安身。

    他需要幫手,需要朋友。

    過了大約兩分鐘,站在那對情侶右邊的女孩微微張開嘴唇,猶豫地問:「你……能不能帶我們一起走?」

    她身材苗條,長長的頭髮在腦後紮成馬尾。純白色的棉質襯衫緊裹住挺拔的胸部,下身是一條簡單的藍牛仔短褲,修長而顯現出優美弧度的雙腿上繃著絲襪,平滑的肌膚,長而濃密的睫毛,鮮明的面部輪廓,使她看起來充滿年輕與活力的獨特美感。

    「欣研!我們……我們根本就不認識這個人。」

    未等蘇浩開口,旁邊穿粉色短裙的女孩連忙阻止:「我們已經打過110求救電話,警察應該很快就會過來。這裡很安全,可能……」

    「我們已經整整等了七個多小時,至於警察……」

    叫做欣研的女孩從口袋裡摸出手機,用力按下重播鍵,彩色屏幕上立刻出現「緊急呼叫110」字樣。她再次點開手機免提,揚聲器裡卻傳出極其怪異,也非常刺耳的「沙沙」聲。

    「我們嘗試著撥打過所有認識的電話,都沒有回覆。各種求救電話也打不通,警察可能永遠也不會來。這裡沒有水,也沒有吃的……黃怡,我們必須離開,現在就走。」

    說著,欣研轉過身,認真地看了一眼站在對面的蘇浩:「他既然能夠進來,就一定有辦法帶我們出去。」

    最後這句話,使叫做黃怡的女孩明顯有些心動。她緊緊咬住嘴唇,畏懼地看著面無表情的蘇浩。也許是覺得實在無法從這個陌生人身上找到安全感,又偏過頭,把目光聚集到站在旁邊的男孩身上,帶著這個時代美貌女性特有的傲慢和優越,偏偏因為恐懼而顯露在臉上的恐懼和期待,神情複雜,又很不情願地小聲說:「鄭超……那個……你,你會保護我嗎?」

    叫做鄭超的男孩很胖,敦實的面部肌肉同樣因為恐懼而發抖。他應該是黃怡的追求者,從女孩口中說出來的話,對他產生了任何語言都無法比擬的強烈刺激。他握緊了一直攥在手裡的拖把,緊張,卻非常堅定地點了點頭。

    蘇浩平靜地注視著這一幕,沒有發表任何意見。他拿起箱子裡最後剩下的一把匕首,遞給距離自己最近的女孩欣研。

    自始至終,他也沒有問過中年男子的意見。

    他本能的不喜歡這個人。

    不過,他卻知道對方的名字————中年男子襯衫胸口部位別著一枚銘牌,上面清晰地刻著「項目部副經理李立斌」……

    停車場裡的燈光依然昏暗,通往地面的斜坡上到處都是血,如果不是瀰漫在空氣中刺鼻的腥味,很容易被誤以為是不慎潑灑的紅色油漆。

    蘇浩站在粗大的立柱背後,默默注視著遠處那些聚集在奔馳車附近的喪屍。它們仍然在啃食那兩名男女的殘骸。肉和內臟已經基本上被分吃一空,只剩下血跡斑駁的殘破骨架。

    地下停車場總共有四個出口。他逐一查探過,其中三個是與地面商場連通的樓梯,那裡徘徊著數以百計的龐大屍群,稍有不慎,立刻會陷入重圍,被蜂擁而來的喪屍活活撕碎。

    可供選擇的唯一出口,就是自己的來路。

    通往停車場二層的坡道上,擺著幾個帶有螢光標誌的三角形錐筒。旁邊,還有一塊標註著「管道施工,禁止通行」的牌子。它們的出現,使所有車輛只能在一層逗留,無法進入地下襬放。

    砸碎車窗,拉出火線強行接駁,發動汽車引擎,高速衝出……這辦法很安全,也很穩妥。然而,這需要時間,車窗遭到撞擊的同時,也會引發電子警報器,為正在尋找食物的喪屍提供他們這些活人的準確坐標。

    「一、二、三、四……」

    蘇浩默數著數十米外正在嚼食人肉的喪屍,有三十七頭。

    身後,胖男孩鄭超已經看得兩眼發直,喃喃自語:「我一直以為米拉。喬沃維奇主演的《生化危機》僅僅只是遊戲。沒想到,這些可怕的怪物竟然真的存在?」

    黃怡臉色白的像紙,她不斷小聲追問,又彷彿是在自言自語:「你們確定這不是在拍電影?你們確定這一切都是真的?那……那我們該怎麼辦?還有我爸爸,我媽媽……」

    中年男人李立斌臉色鐵青,一雙腿卻在不由自主地抽搐著。

    欣研的面孔同樣蒼白,卻什麼也沒說,只是盯著坡道上方投射下來的陽光。沉默了近半分鐘,她湊近蘇浩耳邊,用非常輕微,卻足夠聽清楚的聲音問:「現在,該怎麼辦?」

    蘇浩拔出手槍,再次檢查了一遍裝滿子彈的轉筒,淡淡地說:「等。」

    欣研皺著眉,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

    「等它們吃飽。」

    蘇浩耐心地解釋:「它們是生物,飢餓的時候更具攻擊性和威脅性。填滿食物的腸胃能讓它們動作變得遲緩笨拙,到了那個時候,無論解決它們還是直接逃跑,都要容易得多。」

    中年男人李立斌插進話來:「如果……我是說如果,那兩個死人不夠它們分,該怎麼辦?」

    「總有一部分牙口好的會吃飽離開,剩下的也會慢慢散去。當然,無論什麼時候都有想要繼續守株待兔的餓鬼。遇到這種情況,唯一能夠依靠的,就是你們手裡的武器。」

    蘇浩的話音逐漸變冷,他轉過身,盯著李立斌的眼睛:「記住!這些傢伙的弱點是頭部。」

    李立斌努力擠出一絲微笑,目光轉向蘇浩手裡的槍,表情有些僵硬:「我受過軍訓,知道如何使用這玩意兒。」

    蘇浩正準備開口譏諷,只聽見旁邊的鄭超低聲驚呼:「快……快看,它們,它們朝這邊過來了。」

    蘇浩臉色微微一變,迅速轉過身。只見趴在奔馳車外圍的兩頭喪屍已經站了起來,朝自己藏身的立柱方向不斷張望。它們似乎發現了什麼,仰著頭,鼻孔不斷抽縮,猙獰半腐的面孔隱隱散發出亢奮和激動,朝幾個人的藏身處緩慢蹣跚過來。

    氣味……是氣味————

    在幾個人之間迅速掃視一番,蘇浩的目光最終落定在黃怡身上。

    她很香,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濃烈的香水味道。對於愛漂亮愛打扮的女孩來說,這樣做當然無可厚非。現在,這種對男人具有強烈誘惑的香氣,卻引來了嗜血食肉的喪屍。

    「快!大家一起上————」

    蘇浩低吼著朝前衝了幾步,掄起斧頭對準走在最全面的喪屍頭部狠狠劈下。骯髒的頭顱像西瓜一樣裂開,流淌出粘稠的黃白色膿漿。其他幾個人顯然被突如其來的變故當場震懾,思維停滯了幾秒鐘,欣研和李立斌首先清醒,揮舞著手裡的武器猛衝上前。一個用匕首扎進喪屍的肩膀,一個手裡的鐵錘卻砸中喪屍下頜。

    「很好!看準一點兒,攻擊它們的要害部位————」

    蘇浩再次揮動消防斧,用力劈斷另外一頭喪屍的脖頸。同時急促且低沉地說:「不要害怕,這裡的地形對我們有利。喪屍行動速度很慢,把它們都引過來,圍著這些車和柱子繞圈,我們可以趁機衝到出口。不要慌,慢慢來,讓它們形成一股追在我們後面,千萬不能分成兩頭合圍。我們,我們還有機會。」 不到萬不得已,蘇浩不想浪費子彈。文明社會對槍械有極其嚴格的管制措施,根本不可能像國外電影裡那樣,很容易得到彈藥補充。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找到自己傳送過來的其它幾隻補給箱?眼前的情況雖然意外,卻不是必死的無解之局。何況,槍聲肯定會引來更多喪屍,而病毒爆發初期出現的感染者綜合實力並不算強。它們唯一的優勢,就是數量。

    欣研手抖得厲害,她的胸脯劇烈起伏,呼吸急促。旁邊的李立斌情況也差不多,他眼眶裡已經佈滿紅色血絲,卻仍然揮動鐵錘,朝頭顱已經被砍斷的喪屍身上亂砸。

    鄭超倒提著拖把朝前衝了幾步,聽到蘇浩的吩咐,又慢慢倒退回來,小心翼翼保持戒備。他不斷吞嚥著口水,肌肉緊繃,額頭與臉上滿是汗水,襯衫也已經濕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4-5-17 11:30 AM

第三節 繞圈

    不知不覺,所有人都開始下意識服從蘇浩的命令。這並非盲從,他的準確斬殺,對形式的精明計算和判斷,已經在其他人心目當中留下難以磨滅的印象。擇優者為首,是智慧生物的本性之一。

    圍在奔馳車附近的喪屍都被吸引過來。在它們簡單野蠻的思維意識裡,活人就是「食物」的代名詞。這種誘惑根本無法抵擋。它們只能沿著最短的路線,以自己所能達到的最快速度,嚎叫著,瘋狂亢奮地猛撲過來。

    停車場中央擺滿了上百輛汽車,以斜坡出口為端點,曲形通道呈不規則的「O」字。蘇浩的意圖很簡單————只需要且戰且退,吸引喪屍追逐自己,單方向圍繞通道做逆時針運動。等屍群追至通道最下方,也就是距離出口最遠的時候,所有人立刻加快速度,就能安全脫離這片困境。

    未來世界的研究表明:病毒爆發初期的感染者行動速度,大約為每小時三至四公里。與普通成年人每小時五公里的步行速度相比,無疑要緩慢得多。尤其是在奔跑情況下,喪屍根本無法追趕。這種情況會隨著病毒在感染者體內進化而逐步改變。但就目前而言,蘇浩的計劃其實非常穩妥。

    「噗通————」

    蘇浩再次砍翻了一頭喪屍,當斧刃從對方頭部正中劈下的瞬間,面目猙獰的喪屍竟然雙頰一鼓,在巨大的能量壓迫下,將一顆眼球猛然彈了出來。這團散發著濃烈惡臭的球狀物質在空中飛旋,筆直擊中了站在隊列末尾黃怡的肩膀。

    這東西沒有任何殺傷力,其實就是一團蛋白質和脂肪的混合體。可對於幾小時前還沐浴在文明光輝之下的女孩而言,卻如同親身經歷最恐怖影片一般可怕。黃怡立刻被嚇呆,她瞪大雙眼,牙齒和身體拚命顫抖,喉嚨深處也發出劇烈的乾嘔……突然,她彷彿從渾噩的夢境中清醒,不顧一切地慘叫著,拚命揮舞雙手,朝著通道出口方向拔腿狂奔。

    這變故實在太突然,以至於就連蘇浩一時間也沒能反應過來。濃烈的香水氣味,發自活人口中的尖叫,感染者對這些東西無比敏感。徘徊在掠食隊伍末尾的幾頭喪屍立刻調轉方向,發出「呵呵」的興奮嚎叫,以順時針方向迎面撲來。

    「攔住她————」

    臉色驟然劇變的蘇浩反手劈翻距離最近的喪屍,急切憤怒地連聲咆哮:「不要讓她過去。抓住她!快抓住她————」

    神經繃緊到極致的人們,根本無法做出最及時的反應。欣研看了一眼奔跑中的黃怡,下意識地想要轉身,手裡的武器卻仍在朝著喪屍身上亂捅。鄭超攻擊的動作也明顯慢了下來,眼睛裡流露出猶豫和恐懼。李立斌的反應明顯要比他們快一些,他呆了兩秒鐘,後退了幾步,似乎想要轉身追趕,卻不自覺地把垂詢的目光投向蘇浩。

    他們腦子裡此刻的思維意識全部都是「求生」和「喪屍」。他們沒有應對這種恐怖場景的經驗。仍然停留在文明社會規律之下的慣性思維,使他們無法立刻去阻止黃怡此刻的舉動。畢竟,任何人面對死亡和噁心的東西都會感覺恐懼。

    何況,黃怡還是一個女孩。

    「你們這些白痴!都看著我幹什麼?快抓住她!一旦被屍群包圍,我們大家都會死在這兒————」

    蘇浩一邊咒罵,一邊靈活地調整步伐,不斷改變與喪屍之間的距離,尋求最適合的攻擊角度。這些感染者是最低級,也是最容易對付的變異生物。但即便的各方面能力都得到強化的人類,也無法對抗密集湧來的屍群。

    他剛剛注射過疫苗,也服用過銀骨。雖然不懼怕病毒感染,但骨骼強化效果至少需要八至十二小時以後才會開始初步顯現。

    蘇浩一直認為自己的計劃非常慎密:他用分別傳送的方法,保證了身體安全,也使物資損耗率降至最低。他按照城市圖紙的建築坐標,在商場地下倉庫裡呆了很久,從而避開了病毒爆發最初時期的狂暴與混亂。然而,他卻低估了這個時代人類對於死亡的強烈恐懼心理。

    強烈的求生意志,使黃怡爆發出令人難以想像的速度。短短五、六秒鐘,她已經衝過了停車場側面的邊線。如果將中間部位擺滿車輛的整個通道看做圓形鐘面,把出口斜坡看做正十二點,那麼黃怡已經逆時針跑到了大約四至三點鐘的位置,而蘇浩等人還停留在相當於八點鐘的位置上苦苦支撐。

    喪屍沒有思維,卻擁有比任何掠食生物都靈敏的嗅覺和聽覺。幾頭剛剛從奔馳車前離開的喪屍,立刻捕捉到那股距離越來越近的活人氣息。它們開始變得激動,立刻轉向,加快移動速度,朝著口中不斷胡亂尖叫,更散發著濃烈香味兒的黃怡撲來。

    短暫的思維停頓之後,重新恢復正常運轉的大腦立刻釋放出強烈的危機意識。李立斌和鄭超不約而同轉過身,帶著滿臉的驚懼和憤怒,朝著黃怡的背影發足狂奔。

    蘇浩已經連續劈翻了四頭喪屍,他根本沒有時間收集銀骨,只能且戰且退。當他再次掄起消防斧,準備劈向對面那頭喪屍脖頸的時候,站在身側的欣研忽然衝了上去,將匕首準確、兇狠地插進對方眼窩。

    「很好!幹得不錯。」

    欣研臉色仍然蒼白,眼瞳深處也流露出恐懼。但她的手腳抖動幅度已經不像先前那麼劇烈,牙齒也咬得更緊。

    蘇浩頗為意外地看了看這個女孩,大口喘息調整呼吸,說:「走吧!我們得盡快離開這兒。」

    黃怡的喊叫,使原本朝著蘇浩等人湧來的屍群分成了兩撥。尾隨在後改變方向的喪屍雖然只佔整體的三分之一,卻仍然多達十餘頭。繼續吸引和堅守,已經失去了意義。

    突然,奔跑中的黃怡像踩住剎車一樣驟然停下腳步,雙手緊緊摀住臉,發出一聲幾乎要刺破耳膜的尖叫。在空蕩蕩的地下停車場,立刻變成震耳欲聾的可怕回音————就在她正前方大約十幾米遠的位置,屍群已經堵住了通往地面的斜坡,正揮舞著骯髒腐爛的爪子,朝她步步逼近。

    李立斌從背後猛衝過來,一把揪住她的頭髮,以最兇殘的方式,連拉帶拽將整個人倒拖回來。他毫不顧忌女孩口中的哭喊與哀求,掄起右手,朝那張塗抹著昂貴化妝品和淚水的漂亮臉蛋上重重揮舞,連聲狂吼:「賤/貨!臭/逼!你會害死我們的————」

    「你給我放開她————」

    鄭超爆發出一股和他矮胖身形毫不相稱的巨大力量,用拖把將李立斌重重砸開,不顧一切將失聲痛哭的黃怡緊緊摟在懷裡。他昂起頭,怒視著正準備掄起鐵鎚反擊的李立斌,像瘋子一樣噴濺著口水:「再敢動她一下,老子就砸爛你的腦殼!」

    「死胖子!你他/媽/的再說一遍試試?」

    李立斌挽起衣袖,異常兇狠地盯著半跪在地上的鄭超。肩膀被拖把砸中的位置火辣辣的疼,刺激著胳膊上的血管高高凸起。如果不是顧忌越來越近的屍群,他會毫不猶豫用鐵錘砸爛對方的那張嘴。

    黃怡不再哭喊,她仍在抽泣,不時抬起塌落了一半的假睫毛,偷偷觀望著表情足以吃人的李立斌,雙手不自覺地抱緊鄭超的腰。

    蘇浩和欣研已經跑過來。他大步向前,站在爭執的兩個男人中間,怒吼:「都給我閉嘴。你們究竟想死還是想活?」

    李立斌和鄭超仍在相互怒視,微微顫抖的眼角卻表明,他們都在用餘光注視著步步逼近的屍群。

    體力消耗太大的欣研單手撐住膝蓋,躬著腰,喘著粗氣,斷斷續續地問:「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蘇浩挺直胸膛,像狼一樣凝望著正前方擋住去路的屍群,瞳孔深處釋放出來的閃爍光澤,在幽暗的環境中格外顯眼。

    「沒有別的辦法。」

    他搖了搖頭,狠狠啐了一口唾沫,拎起斜靠在腿邊血跡斑斑的消防斧,冰冷沉著地說:「只能殺出去。」

    說完,他環視了一圈站在周圍的人,從李立斌和鄭超兩個人中間大步走過,低吼著,衝向蹣跚而來的喪屍。

    欣研仍然跟在他的身後,雖然體力尚未完全恢復,腳步有些虛浮,那把匕首卻被她握得很緊。

    李立斌的喉頭不斷上下聳動,他惱怒地盯了鄭超幾秒鐘,留下一句森冷猙獰的話。

    「老子回頭再跟你算這筆賬————」

    說完,他把鐵錘斜插進皮帶,撿起黃怡扔在地上的木棒,頭也不回的離開。

    很快,通道正前方傳來激烈的喊殺聲。其中,也摻雜著清晰可辨的骨裂,重物碰撞身體的悶響。

    黃怡臉上的表情漸漸不再恐懼,她顯然不願意被人用這種姿勢摟抱著。她用力扭動著,從很是滿足的鄭超懷裡掙脫出來,用無比期待,隱隱也帶有幾分陰謀的目光注視對方。

    「你說過,願意為我做任何事情?」

    鄭超顯然不太明白黃怡為什麼要提及這個問題,但他仍然點了點頭。

    「你寫的那些情書我都看過。你在裡面不止一次發過誓————願意為我而死?」

    胖胖的男孩疑惑地看著她,似乎已經猜到從那張塗滿鮮紅唇膏嘴裡即將說出的話。

    「保護我,我……我不想死,不想被那些怪物吃掉。」

    黃怡緊緊抓住鄭超的手,又很快松開,用無比懇切,又帶著無比誘惑的口吻說:「只要活著離開這裡,我答應你,做你的女朋友。」

    她說話的速度很快,顯然早已想好了字句排列的前後順序。胖子眼裡立刻釋放出熾熱的光,就連呼吸也變得急促。

    不知道為什麼,鄭超忽然感覺很想哭。

    第一眼看到黃怡的時候,他就瘋狂喜歡上了這個女孩。他苦苦追求了兩年,對方卻連手指都沒有讓自己碰過一下。當然,這並不奇怪。鄭超的家庭很普通,「英俊」、「高大」之類的詞語,永遠不可能與矮小肥胖的他聯繫在一起。

    他從不放過每一期買彩票的機會,也會利用空餘時間在學校附近打工。追求女孩子並不是嘴皮上說說那麼簡單。送花、吃飯、逛街、看電影……所有這一切都需要錢。雖然他自己也很清楚,黃怡在眾多追求者當中選擇自己的機率幾乎等於零,但他仍然努力做著每一件應該做的事。因為鄭超相信:在愛情天平上的另外一端,在金錢和英俊等等引人注目的因素當中,還有一枚毫不起眼,卻被無數故事引為經典的重要砝碼。

    那就是真誠。

    也許是覺得剛才說的那些話還不夠份量,黃怡又抓起胖子的手,重重按在自己的胸口,毫不猶豫,急切地說:「只要能離開這兒,我就嫁給你。」

    鄭超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十分精彩,他覺得渾身的血在往上湧。強烈的激動,難以形容的亢奮,使他拼盡力氣,才從黃怡胸前艱難地抽回自己的手。

    「你說的……是真的?」

    他心裡仍然還有一絲懷疑。畢竟,自己曾經被拒絕過無數次。

    黃怡的眉頭開始皺緊,她偷瞟了一眼不遠處的恐怖屍群,咬了咬牙,忽然捧住對方那張胖乎乎的臉,閉上眼睛,認命般重重吻了下去。

    兩張嘴唇接觸的時間不到兩秒鐘,從天而降的幸福瞬間貫穿了鄭超全身。他不再懷疑,彷彿打了雞血一般,抓起擺在旁邊的拖把,像發情的野狗一樣嗥叫著,勇猛無比加入擊殺喪屍的戰鬥。

    他沒有看見————就在自己轉身的一剎那,黃怡臉上的溫柔瞬間變為冰冷。她用手背狠狠抹去沾在唇上的口水,又從衣袋裡掏出面巾紙,無比厭惡地繼續擦拭……

    陰冷的水泥地面上,躺著六具頭部受到重創,或者乾脆被砸得稀爛的喪屍。

    倖存者們擊殺感染者的效率並不高。雖然清楚對手的弱點,但實際戰鬥中仍然不可避免會出現慌亂。尤其是那一張張在病毒侵蝕下扭曲腐爛的面孔,總會使預定的武器落點出現偏差,命中喪屍頭部以外的位置。每當這種時候,蘇浩就不得不及時揮舞鋼斧,為動作遲鈍且手足無措的隊友解除危機。

    面對突如其來的災難,很多人都會死。只有那些最頑強,最瘋狂的人,才可以通過一次次拚殺活下來。

    很殘酷,卻是每一個人都必須面對的事實。

    「加快速度,我們得再快一些————」

    蘇浩身上滿是飛濺而來的血肉碎末,他緊盯著對面的屍群,焦急而不失沉著地發佈命令。消防斧已經換到了左手,右手則握著剛剛拔出的M500。這些話並非多餘————從出口方向繞過來的喪屍又增加了七頭,因為生物的群體影響,那些原本沿著逆時針方向前進的屍群,也有相當一部分正在轉向。

    四個人都在集中精力對付喪屍。誰也沒有注意,黃怡就跟在隊伍後面。當正前方兩頭喪屍剛剛被幹掉,後續而來的屍群被吸引到通道左側的時候,黃怡突然從通道右側大約三米左右的空隙鑽了出去,朝著二十多米外的出口斜坡飛跑。

    她選擇的時機恰到好處————前後中斷的屍群,使這一距離出現了空檔。只要速度足夠快,完全可以安全逃出地下停車場。

    蘇浩等人並非沒有察覺這個機會。只是他們耗費了太多的力氣,速度也更慢一些。

    「臭婊子,她根本就不管我們的死活————」

    李立斌恨恨地罵著,拎起木棒追了上去。其餘的人沒有說話,只是踩著滿地粘稠的血漿肉泥,儘量加快腳步。

    與其浪費力氣叫罵,不如等活著離開再說。

    黃怡像瘋子一樣朝前奔跑,她並不覺得自己卑鄙,她只是不想死,不想成為喪屍嘴裡的肉。

    就在她修長左腿剛剛邁入陽光下的瞬間,一頭飢餓無比的喪屍突然撲了過來。「救,救命!救救我————」

    黃怡口中發出淒厲得不似人聲的尖叫,她拚命蹬著腿,想要掙脫這種無比可怕的死亡束縛。柔軟的橡膠鞋底也準確踩在喪屍猙獰的臉上,把那張不斷朝前延伸的嘴一次次蹬開。這是一場力量和意志之間的較量,相互都在比拚誰能堅持到最後。然而,黃怡卻絕望地看到:就在五、六米遠的位置,另外一頭喪屍正越來越近,隨時可能加入這場角力之中。

    「鄭超!救救我!救救我————」

    黃怡選擇了唯一可能幫助自己的人。

    她一向都很聰明,尤其是在戀愛方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4-5-17 11:33 AM

第四節 憎厭

    胖子很累,裝載了太多脂肪的身體,使他的每一個動作,都要付出比別人更多的力氣。

    他一直在粗重地喘息。然而來自黃怡的呼救,卻使他不得不繼續消耗所剩不多的體力,像皮球一樣義無反顧開始瘋狂跳躍。他像一枚砲彈般,轟然與撲過來的喪屍相撞。沉悶的肉體撞擊聲,甚至讓沉重冷靜的蘇浩面孔也微微扭曲。鄭超繼續怒吼著,高高掄起拖把柄端,對準抓住黃怡足踝的喪屍後腦狠狠插下。伴隨著插穿硬物並且深入空洞的清晰墜入感,黃怡看到喪屍臉上的猙獰瞬間定格,死死抱住自己右腿的那雙爪子,也無力地鬆開。

    她一秒鐘也沒有遲疑,動作麻利地掙開束縛,以舞蹈專業人員特有的柔軟和靈敏,迅速爬起,轉身就跑。

    胖子有些愕然,因為拯救愛人而膨脹的自信,也使他有些理解黃怡此刻的舉動。他繼續喘著氣,正準備拔出被卡在喪屍頭部的拖把,卻猛然聽見身後傳來蘇浩的怒吼。

    「快跑————」

    「砰————」

    吼聲與槍聲幾乎同時發出。脫膛而出的子彈,準確鑽進了一隻剛剛朝胖子撲來的喪屍頭部。巨大的能量將整個頭顱轟得粉碎,爛肉和臭血頓時瀉落如流瀑,濺得到處都是,灑落胖子全身。

    鄭超驚恐萬狀地發現:從黑暗中撲向自己的喪屍不是一隻,而是一群。

    蘇浩再次扣動扳機,轉筒裡剩餘的四顆子彈,接二連三轟爆了同樣數目的喪屍頭顱。距離和體力的限制,使他只能做這麼多。然後,眼睜睜看著最後三頭喪屍張開大嘴,狠狠啃向孤立無援的胖子。

    無法抗拒的重量,瞬間壓垮了鄭超。

    他感覺到從肩膀和背部傳來的劇痛,也聽到皮膚和肌肉從身體被撕裂的聲音。倒下的一剎那,他忽然想起《西遊記》裡,被如來佛祖壓在五行山下的那隻猴子。

    突然,鄭超臉上泛起一層異樣的潮紅,喉嚨間更是湧出一聲野獸般的吼叫。他發瘋一般掄拳朝啃咬自己身體的喪屍亂砸,像餓瘋的狗一樣張嘴撕咬對方的皮肉。目光所能掃及的範圍,有已經追趕上來,正拚命揮動棍棒狠砸的李立斌;有臉色蒼白用匕首亂捅的欣研;還有正在清空轉筒,飛快填充子彈的蘇浩。

    鄭超感覺自己的腸子被拉了出來,肝臟正被牙齒撕咬。那些被病毒控制的感染者,彷彿是幾個星期沒有吃過東西的海上遇難者。媽的……老子的下身,它們,它們正在吃老子的睪丸。

    意識越來越模糊,胖子艱難地扭過頭,朝灑滿陽光的斜坡上方看了一眼,無限期待,也無比渴望地呻吟。

    「黃……怡……救……救救我。」

    直到眼皮完全合攏,意識被黑暗吞沒的最後,鄭超也沒有看到過心愛女人的身影。

    她跑得很快,根本沒有聽見胖子最後的聲音……

    黃昏的餘暉從樓房間隙中照射下來,使人無法直視,只能躲避在陰暗的角落裡。現在已近日暮,最多半小時後,整座城市就會陷入最深沉的黑暗。

    這是一間與馬路鄰接的五金電器鋪。面積不大,卻足夠四個人容身。也許是覺得捲簾門鎖扣下面那道幾釐米高的縫隙不太安全,李立斌乾脆用十幾枚水泥釘將其牢牢固定。

    三面都是牆,沒有第二道出口。想要離開這個在兩小時被他們改造成臨時牢籠的地方,唯一的方法,就是利用店裡的氧氣瓶和乙炔發生器,把捲簾門割開。

    房間裡瀰漫著濃重的機油味。為了不引來黑夜中徘徊的屍群,倖存者們沒有使用店裡的柴油發電機,只用幾根蠟燭驅趕黑暗。

    桌子上擺著一堆裝滿各種食物的塑料袋。有饅頭和面包,也有大塊的熟肉和燒雞。桌腳的地面上還有幾箱礦泉水。這些,都是逃亡途中從食品店和超市掠奪的戰利品。

    蘇浩吃得很慢。燒雞和饅頭都是未來時代難以見到,價格也極其昂貴的珍品。那個時候,只有將軍之類實權人物才有資格享用這些。

    欣研坐在靠牆的椅子上,把面包撕成小塊,慢慢塞進嘴裡。她默默注視著桌上那支正在燃燒的紅色蠟燭,臉上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李立斌已經脫掉被髒血污染的襯衫,換了一件從店舖裡找到的藍布工裝。他顯得很餓,吃得也很快,兩邊腮幫高鼓著,不時灌上一口啤酒。

    黃怡坐在距離餐桌稍遠的一直木箱上,用挑剔的眼光看著食品袋裡的叉燒。她用細長的手指在沾滿醬汁的肉塊裡來回翻了翻,皺著眉頭嘟囔:「實在太肥了,簡直沒辦法吃。」

    另外三個人不約而同抬起頭,把目光集中到她的身上。

    「都看著我幹什麼?」

    黃怡慍怒地用紙巾擦著手,很不高興地說:「我是學舞蹈的,必須保持身材。欣研,你還不是一樣。」

    「沒錯!你說得對————」

    李立斌用力嚥下嘴裡的食物,盯著她,「嘿嘿嘿嘿」冷笑起來:「那個小胖子對你很痴情,你卻臨死也看都不看他一眼。小妞,我得承認你的心真的很黑,和白雪公主他後媽有得一比。」

    「我從來就沒喜歡過他————」

    黃怡眼睛裡立刻射出怨毒的目光,她惡狠狠地盯著李立斌,提高音量:「他根本提供不了我需要的物質基礎。那麼矮,那麼胖,還整天像狗一樣圍著我轉。看見他就覺得煩,想想就令人噁心。」

    「物質基礎?」

    李立斌一直注視著她高聳的胸部,邪惡地笑著:「你以為你值多少錢?「帝豪」夜總會最紅的頭牌,出台過夜的價格也只是人民幣五千塊。像你這種貨色,五百老子都嫌貴。」

    「你……」

    面色驟變的黃怡正準備喊叫,冷不防迎面飛過來一件黑乎乎的東西,正砸中頭頂。她伸手摸了摸,是一隻已經啃光的燒雞骨架。

    「都給我閉嘴————」

    蘇浩慢慢咀嚼著嘴裡的雞肉,冷冷地說:「要不要給你一隻話筒,把全城的喪屍都引過來?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攆出去,扔給那些怪物當宵夜?」……

    半小時後,晚餐結束。

    桌子已經被清空,蘇浩用一塊浸濕的海綿蘸著洗滌劑,仔細擦拭著殘留在桌上的油漬和泥垢。直到確定桌面足夠乾淨,這才拎起背包,取出從地下停車場儲藏室木箱裡拿到的那包白色粉末,以及整套計量設備,逐一擺開。

    撕開塑料封口,用量匙舀出白色粉末,裝進用砝碼壓穩比重的天平秤盤。小心翼翼計定數量後,再把粉末分別裝進兩隻容量為五百毫升的管式聚酯瓶,灌入自制的生理鹽水,攪拌均勻……很快,透明管壁內部的液體,已經變成如同稀釋牛奶一般的淡淡乳白。

    李立斌湊了過來,皺著眉頭,對蘇浩剛剛製成的兩瓶溶液看了很久,不太明白地問:「這個,是什麼?」

    不僅是他,黃怡和欣研的眼睛裡,同樣充滿好奇。

    蘇浩冷冷地瞟了他一眼,有條不紊收拾好散落的各種工具,平靜地回答:「與你無關。」……

    夜,很深,也很靜。

    店舖後間有兩張床,分別被蘇浩和李立斌佔據。兩個男人都沒有表示出謙讓的意思,也沒有從誰嘴裡聽到「女士優先」之類的廢話。

    蘇浩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男人在生理上的特殊構造,決定了他們擁有比女人更加強大的力量。在未來世界隨時必須面對怪物的生存戰鬥中,強化人,尤其是男人,是抗爭與廝殺的絕對主力。他們必須獲得足夠的食物和舒適的休息環境。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們身後那些被保護的弱者存活。

    仰臥在床上,蘇浩的眼睛微微合攏,呼吸逐漸變得平緩緩。上滿子彈的M500手槍斜插在右腿的皮帶裡,觸手可及。左手則輕輕覆著腰間的匕首,保持隨時能夠抽出的狀態。

    這裡是完全陌生的環境,找不到未來世界自己熟悉的痕跡。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就必須隨時保持警惕。

    子彈只剩下九顆,除了已經磨利的消防斧,五金鋪裡還有一些足夠堅硬的鋼管。這些,都是目前可供使用的武器。

    腰肢和肩膀微微有些痠疼,這意味著幾小時前服用的銀骨正在產生作用。雖然目前的強化效果最多只有百分之三十,但骨骼的硬度已經得到了全面改善。

    強化人的概念,具體表現在兩個方面————K值和P值。

    K值,是人體骨骼硬度的強化指數。P值,則對應肌肉韌性、強度、抗擊打能力和疲勞時間等綜合因素。按照未來世界共同認可的標準,只有當K值和P值均達到二十的人類,才有資格被稱之為「強化人」。

    這種身體素質得到全面改善的最顯著標誌,是力量、速度和思維反應能力的大幅度提升。其中,力量方面的表現尤為明顯。正常情況下,一階強化人揮拳擊打產生的數值,大約為五百公斤。

    人類強化,是一個漫長的摸索階段。按照已知歷史,這一理論從提出到逐漸形成被公眾認可系統,至少還需要一年。

    蘇浩慢慢睜開眼睛。

    「盧瑟凝聚層」不僅僅只是對骨骼產生的效果,同時被強化的還有中樞神經系統。他已經能夠對小範圍空間產生模糊的思維感觸,發現:屋子裡的另外三個人都沒有睡著。

    李立斌的呼嚕很響,卻過於頻繁的翻身。

    至於黃怡和欣研兩個女孩,她們靠在牆角,沒有像停車場裡那樣相互簇擁著,而是保持著大約三米左右的距離。

    欣研蜷縮著身體,雙手緊緊抱住膝蓋。從捲簾門底部透入的微光,映照著她潔白修長的雙腿,還有正在瑟瑟發抖的身體。

    雖然是夏天,這座城市的早晚溫差仍然很大。

    蘇浩翻身下床,抱起還帶有自己體溫的被子,走到微微有些發怔的女孩面前,抖開,蓋上。

    黃怡一直注視著蘇浩的每一個動作。她的身體顫抖幅度變得更加劇烈,臉上的表情也楚楚可憐,活像飢寒交迫無家可歸的貓。

    然而,蘇浩自始至終也沒有朝她所在的位置看過一眼……

    清晨,太陽照常升起。

    蘇浩起得很早,隨便吃了兩個昨天晚上剩下的饅頭,便非常乾脆的用乙炔割開捲簾門,走了出去。

    這條街道很僻靜,周圍也沒有發現喪屍的蹤影。遠處的街口隱隱約約有人影晃動,距離很遠,構不成威脅。

    行道樹旁邊的路面上,停著一輛銀灰色的「雪佛蘭」轎車。蘇浩掄起鋼管狠狠砸碎駕駛座側面的窗戶玻璃,伸手拔起門閂,以最快速度用力扯斷正在尖嘯的電子警報器連線,再把背包扔進副駕駛座,貓腰鑽了進去。

    用最野蠻的方式,砸開方向盤下的線路盒,從中挑揀出與點火器連接的部分。失去膠皮保護的金屬線連續摩擦,沉默的引擎終於在火花中爆發轟鳴……幾分鐘後,蘇浩已經駕駛轎車在馬路上打了個回轉,停在屋門敞開的五金鋪前。 他沒有熄火,推開車門走下車,在店舖牆角抱起一堆事先收集好的工具和零件,裝進車尾後箱。做完這一切,蘇浩走到正啃著半個冷硬饅頭的欣研面前,注視了她幾秒鐘,淡淡地說:「上車吧!」

    黃怡動作很快,蘇浩剛把車子挺穩,她就已經跑過來,拉開後座車門鑽了進去,以最舒服的姿勢,躺在柔軟的坐墊上。

    地磚很硬,牆也很冷。她昨天晚上一直沒辦法闔眼,早上起來只覺得腰腿痠軟得厲害。

    蘇浩皺了皺眉,走到車前,拉開車門,平靜地說:「下去。」

    黃怡睜開眼睛,很不耐煩地看看四周,忽然發現————車裡只有自己一個人。

    她立刻坐直身體,緊緊抓住車窗旁邊的扶手,茫然且惶恐地連連搖頭。

    蘇浩眼裡閃爍著冰寒的光芒。他從皮套裡拔出手槍,對準黃怡的眉心。後者膽顫心驚地望著他,在如此近的距離,女孩清楚地看到了那雙眼睛裡釋放出的憎恨與厭惡。尤其是眼瞳深處,更無絲毫寬容和仁慈。

    「為……為什麼?」

    黃怡結結巴巴地問,她的話音帶有明顯的哭腔。

    「沒有為什麼。滾————」

    蘇浩的聲音比剛才更加冷漠。

    黃怡開始抽泣,她很不情願,卻毫無辦法的慢慢挪下車,在烏黑冰冷的槍口指對下,縮著身子,用膽怯而哀求的目光,在每一個人身上來回打轉。

    她很清楚:自己被拋棄了。

    欣研有些不忍心,她正準備開口,卻被蘇浩用冷厲的目光當場制止。

    「求求你,帶我……帶我一起走吧!」

    黃怡臉上爬滿了滾燙的淚水,她一直在苦苦哀求,卻無法讓蘇浩如合金般堅硬的目光變得柔軟。

    李立斌幸災樂禍地走了過來,衝著無助哭泣的黃怡啐了口唾沫,伸出手,正準備拉開車門,卻驚惶失措地發現————蘇浩緊握在手裡的槍,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調轉方向,瞄準自己。

    「喂!喂!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李立斌面色有些發白,他本能地舉起雙手,慢慢後退了幾步。

    「我只答應過和你們一起離開地下停車場。現在,合作結束了。」

    蘇浩的目光深邃,聲音悅耳富有磁性,聽起來卻很冷。

    「別這樣……我說,真的別這樣。我們是朋友,是一個團隊。我們應該坐下來好好談談。那些該死的怪物到處都是,我們必須互相幫助。你應該相信我,我是好人……」

    李立斌眼裡閃過一絲怒意,他腦子裡有股想要爆發的衝動,卻必須在槍口威脅下無奈蟄伏。他搜腸刮肚尋找可能打動蘇浩的字句,語序混亂,說話速度也越來越快。

    「我不欠你任何東西。」

    蘇浩手裡的槍絲毫沒有傾斜,他注視著對面這個男人,慢慢坐進副駕駛的位置,從敞開的車窗裡一直保持瞄準狀態。同時,對已經坐在駕駛座上的欣研問了一句:「會開車嗎?」

    女孩有些畏懼地看著他,咬著嘴唇,點了點頭。

    「那就走吧!」

    蘇浩拋出一個鼓勵的眼神:「離開這兒。」……

    帶有強烈紫外線的陽光無情灼烤著大地,驟然升高的氣溫,使整個城市如同被火焰籠罩。地平線盡頭的景物開始變得模糊,在光和熱的相互作用下產生折射,使所有一切看上去都在搖晃。

    一頭衣衫襤褸的喪屍趴在街道中央,用力啃著一根散落在地面的肋骨。儘管上面沒有多少肉,但它依然嚼得很香。

    遠處,傳來一陣引擎轟鳴。...<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4-5-17 11:36 AM

第五節 居所

    喪屍疑惑地抬起頭,朝聲音來源的方向努力張望。只見從遠處衝來一輛急速飛馳的「雪佛蘭」轎車,渀佛脫韁野馬朝這裡急劇接近。未等動作遲緩的喪屍從地上爬起,狂吼的車頭已經筆直衝了過來,將它從腰部狠狠撞斷。脆弱半腐的下身當場輪胎碾碎,上身則緊貼車頭,直到百米外車子挺穩後,才失去空氣阻力依託,重重掉落。

    蘇浩從車上走下,掄起消防斧,狠狠劈斷喪屍的兩條胳膊。緊跟其後的欣研則抓緊一根長度超過兩米,前段帶有「y」字形分叉的鐵桿,用力夾住喪屍脖頸,死死壓在地面,無法動彈。

    鐵桿,是蘇浩昨天晚上在五金鋪用各種材料銲接而成。在未來世界,這種東西是所有獵屍者的必備工具。

    蹲下身,用匕首挑開喪屍身上的衣服,再用刀尖輕輕割開喪屍背部的皮肉。病毒侵蝕,加上大部分生理機能損壞,使外翻的肌肉呈現出大片灰斑。沿著刀尖切開的部位,蘇浩聚精會神搜索著破敗的韌帶和肌肉。很快,後頸略微偏下的位置,一條顏色仍然保持暗紅的粗大血管,從不斷分剝的肌肉深處顯露出來。

    他從背包裡取出一瓶用白色粉末製成的溶液,把注射器插進橡膠瓶塞,抽出二十毫升,拔出,再把針頭紮進喪屍背部的血管。隨著白色溶液被活塞慢慢推入,被套桿牢牢卡住脖頸的喪屍也如同受到刺激般瘋狂嚎叫起來。它的眼球立刻開始膨脹,向外鼓凸,並且填充了整個眼眶。身體像癲癇患者一樣劇烈抽搐。如果不是失去了手腳四肢,欣研根本不可能將其壓制,而是被這頭恐怖的食人怪物當場撕成碎片。

    蘇浩認真地看著喪屍,左手按緊對方不斷扭動的頭顱,右手迅速從背包裡取出另外一支準備好的空注射器。他把至少有十五釐米長,粗而堅硬的針頭用力扎進喪屍後腦,將活塞朝後猛拔,抽出一管灰褐色的膿液。

    喪屍一直在嚎叫,隨著那種神秘膿液從頭部被抽取,它也徹底失去了掙扎的動力,歪著頭,張大嘴,身體漸漸僵硬。

    看著蘇浩把膿液注入一支容量為五毫升的膠管,欣研好奇地問:「這是什麼?」

    「腐菌激素」。

    蘇浩的聲音像往常一樣平靜,但欣研仍然聽出,其中帶有一絲隱隱的激動。

    和銀骨一樣,腐菌激素也是未來世界最為重要的戰略物資之一。在解剖喪屍以研製病毒疫苗的同時,後世生物學家發現:喪屍腦部松果腺會分泌出一種粘稠的灰褐色液體。由於這種膿液帶有活性極高的特殊菌類,很快成為強效基因藥劑和生物培養基的重要添加物質。這些藥劑的使用範圍很廣,除了強化服用者的身體素質,更重要的,是能夠活化細胞,延長新陳代謝效果。簡而言之,就是增加服用者的正常笀命。

    包括蘇浩在內,所有未來人類都把病毒剛剛爆發的二零二零年稱之為「黃金時代」。原因很簡單————腐菌激素產生的條件非常苛刻。而這一時間段,卻是收取各種貴重材料最容易,也是收穫量最大的時期。

    已知的所有怪物,都可以通過刺激松果腺的方式獲取腐菌激素。在未來,獵屍者通常是把高純度海洛因溶液注入怪物中樞神經,在刺激效果最強烈的時候,用注射器從怪物頭部進行抽取。整個過程與蘇浩剛才的動作完全一致。其中最關鍵的部分,就是從刺激溶液注入,到激素抽取全過程中,怪物必須保持鮮活,而不是中途死亡。

    病毒擁有自我進化能力,被它們寄生的感染者同樣也在進化。按照未來世界的概念,病毒爆發初期的感染者實力最弱。在諸多怪物的等級評判表當中,它們位列表格最末,等級大多為「1」,或者「—1」。

    蘇浩所在的時代,低等級怪物已經完成了最基本的進化環節。據官方公佈的數據,野外觀測到的生物,最低標準大多為「3」至「4」級。和人類一樣,它們的骨骼肌肉也在強化,即便捕捉後砍斷四肢,在注入藥劑的刺激過程中,仍然有很多怪物會爆發出令人難以置信的凶悍。蘇浩就不止一次見過怪物頸部被鋼環卡住,卻通過自身力量強行扭斷脊椎,自殺,或者反首啃斷旁邊捕捉者喉嚨的活例。

    捕捉和獵殺怪物都很簡單,刺激過程卻經常出現意外。也有人嘗試使用刺激效果不是那麼強烈的稀釋藥劑,卻無法促使松果腺產生激素。

    腐菌激素在未來世界屬於頂級戰略物資。它的售價昂貴,產量也極低。據蘇浩所知,即便是控制力最強大的軍方,年收集量也只有五十毫升左右。

    只有最低等的「—1」或者「1」級喪屍,才是制取腐菌激素

    的最佳載體。然而,在未來世界,它們早已絕種,或者進化成更高等級的怪物。

    蘇浩默默注視著擺在手心裡的膠管,眼角微微有些抽搐。

    他認識的很多朋友,都是在獵取腐菌激素的過程中遭遇不測。有的被怪物所殺,有的死於窺視者之手,還有的則是在抽取過程中出現意外。這種灰褐色的膿液,在後世價值簡直高得可怕,甚至比文明時期最著名的鑽石還要珍貴。

    「你怎麼了?」

    欣研一直在看著他。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麼會和這個昨天剛剛認識的年輕男子在一起?他的確很英俊,卻散發出一種極為強烈,也非常神秘的特殊氣質。但更多的,則是那雙黑色眼眸深處不斷流露出來,很淡,也確實存在的憂鬱、堅決、強硬。

    「沒什麼。」

    蘇浩沒有感慨,他用粗大堅硬的神經,狠狠拽回即將從眼眶邊緣流出的淚水,迅速恢復了僵硬冷漠的外表。

    他把裝滿膿液的膠管小心翼翼收好,岩石般刻板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我們應該找一個安全穩妥的地方住下來。這很重要,不是嗎?」

    欣研沉默著點了點頭,又忽然感覺有些不對。

    他們還很陌生,即將住在一起……

    女孩有些茫然,想要反駁,卻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好。抬起頭,只見蘇浩已經拎起消防斧,朝著遠處路面上被碾碎的喪屍殘骸大步走去……

    城市裡很空曠,沒有摩肩接踵的人群,也很少看到鳥雀的蹤影。沒有風,氣氛比任何時候都要安靜。

    街道上隨處可見被遺棄的車輛。它們大多碰撞在一起。連續幾個十字路口都被車輛阻塞,很多車身前後都被死死夾住,車牌和保險槓被擠得完全凹陷,或者直接脫落。幾乎每一輛車裡都有死屍,有青壯男女,也有老人孩子。由於車窗和感染者的生物特性所限,死者胸部以上的血肉都被啃光,下肢部分則大多保持完好。雖然肌肉和皮膚都被喪屍吃掉,可屍體臉上仍然殘留著駭然驚恐的神色。在刺眼的陽光下,渀佛一具具用白骨和暗紅肉漿混合凝固的雕塑。

    到處都是血,地面差不多有三分之一的部分都染紅。在熾熱高溫的蒸騰下,它們早已凝固,漸漸變成黑色。

    遠處,隱約可以聽到慘呼。它們時斷時續,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傳出來的。似乎很近,又好像很遠。這意味著,城市裡的居民沒有死絕,仍然還有一部分倖存者。

    在熱浪蒸騰的地平線盡頭,還可以看到有人在走動。這種感覺非常詭異,那些影像稀薄而又模糊,只是一些無法辨別面目的黑點,不知道究竟是人類?還是喪屍?它們似乎很茫然,四下張望,徘徊,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蘇浩再次放倒一頭喪屍,高濃度的海洛因溶液迅速注入血管。他用力按住失去四肢的喪屍頭部,從後腦部位準確抽出腐菌激素,帶著毫不掩飾的亢奮和滿足,把裝有激素的膠管塞進口袋。

    用黑色泡沫填充的金屬盒裡,靜靜擺放著二十六支注滿激素的膠管。另外一支管式瓶裡,還有同樣數目的銀骨顆粒。所有這些,是他在兩小時內的全部收穫。

    總共一百三十毫升腐菌激素,大約六十毫克銀骨。

    這是一筆極其龐大的財富。在未來世界,這些東西可以換來一個將軍的頭銜,或者是幾個巨型基地的控制權。因為,進化到第二等級的喪屍,神經和肌肉等強度也隨之提高。海洛因溶液對它們產生的刺激效果,遠遠超出正常的承受極限。極度緊繃的大腦會崩潰,肌肉和韌帶也會因為劇烈擴張產生爆裂。

    這是一個無法解決的問題————溶液濃度不足,就無法刺激松果腺產生激素。強烈的刺激效果也會導致怪物當場死亡,使激素成分出現變化,或者根本無法抽取。正常情況下,成功抽取的比例大約為二十萬分之一,甚至更少。

    最多不超過兩年,人類世界的價值觀就會被徹底顛覆。蘇浩此刻需要做的,就是儘量積蓄資本。畢竟,現在是獲取腐菌激素最容易的黃金時期。

    就著需泉水服用銀骨,有種吞嚥糖衣片的感覺。這種東西看似堅硬,其實很容易被胃酸溶解。他計算過:連同昨天服用的數量,這些銀骨產生的效力,足夠自己進入骨骼強化的第二階段。

    骨質改造的效果非常明顯————蘇浩已經感覺到體內力量正在增加,身體柔韌和靈活程度也比以前更甚。他現在只需要單手就能穩定�

    擻孟欄信常哿屯罅ι踔簾雀腥菊吒俊<幢閫泵娑勻飛ナ蘸埔燦行判腦誆皇萇說那榭魷攏淺溝諄魃薄�

    然而,銀骨無法對肌肉產生同樣的效果。想要成為強化人,還需要肌肉強化藥劑。蘇浩選擇這個城市作為時空道標降落點的原因,就在於此。

    不過,在此之前,他還需要一個足夠安全的住所……

    寬闊的馬路邊,有一幢精緻的三層小樓。四米多高的鐵柵,隨時保持修剪的鸀化景觀,把這座小樓與周圍高大林立的灰色建築群中分離出來,顯得莊重雅緻。面朝馬路的屋簷頂部,還懸掛著一隻銀行特有的圓形方孔錢幣標誌。

    蘇浩仔細研究過那份古老的城市規劃圖紙。相關資料顯示,這裡是工商銀行設置在該城的分理辦事處。與普通的對外營業部不同,這裡最主要的職能,是負責城市廢舊貨幣的回收和集中。經過清點和計算,再由監管人員進行銷毀。這種具有一定保密級別的工作,使辦事處不可能像普通營業廳那樣隨意租用合適的場地。這幢小樓由銀行方面獨資建設,各種建築材料都按照高防護能力進行配置。尤其是作為支柱的牆壁和地基,完全達到五級抗震標準。

    車子就停在路邊,蘇浩警惕地觀察著周圍的動靜,確認沒有任何異常,雙手分別握住斧頭和槍,慢慢穿過敞開的玻璃門,走進空曠的一樓大廳。

    一片死寂,沉悶的氣氛幾乎令人窒息。

    大廳正面是一張二十多米長的立式接待平台。整體設計風格與酒店類似,光滑的水磨地磚上到處是血。樓梯旁邊躺著一具被啃得面目全非的女屍。如果不是足骨位置散落著兩隻高跟鞋,根本無法判斷出她的真實性別。

    蘇浩彎著腰,迅速穿過大廳,找到通往後院的小門。確定出路暢通無阻,周圍也沒有發現喪屍痕跡,他用力扣上門閂,大步返回前廳,對守候在那裡的欣研點了點頭。後者立刻拉開背包,取出兩把從五金鋪帶出來的鏈式鎖,緊緊栓在玻璃門兩邊的扶手上。

    連同廁所在內,一樓只有六個房間,裡面擺放著各種辦公用具,唯一的活物,就是圍繞血肉殘渣「嗡嗡」亂飛的蒼蠅。

    蘇浩沒有耽誤時間,他用軟鎖扣死通往地下金庫的大門,招呼欣研一起,拖過沙發和立櫃,堵住樓梯兩邊,只留下一個寬約米許的出口。

    「現在,我們要逐層清理每一個房間。」

    看了一眼女孩緊握在手中的鋼管,還有她掛在後腰上的匕首,蘇浩認真地說:「不要怕!喪屍只對活著的生物感興趣。昨天的混亂,已經把它們吸引到城市的其它地方。這裡不是對外開放的公共場所,殘存在樓裡的喪屍不會很多。跟緊我,不要胡亂喊叫,注意後面和兩側,我會保護你。」

    欣研身上到處都是污痕,汗水和灰塵使她的臉色比平時更加灰暗。頭髮上沾著蛛網,腿上的絲襪也被撕開了幾道口子。她用力點了點頭,表情有些緊張。

    蘇浩忽然笑了笑,伸出手,捏住欣研的面頰,惡意地揉了揉。

    這動作完全出乎意料之外,女孩頓時瞪大雙眼,目光先是驚愕,然後迅速變得惱怒。不等她有所動作,蘇浩已經鬆開手,將食指立在唇邊,用眼睛看了看樓上,露出一絲善意的微笑。

    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和欣研開這種玩笑。

    這具身體很年輕,只有二十一歲。而他真實的心理年齡,已經超過四十。

    也許,這是對女孩值得自己信賴的一種表示?

    或者,是擺脫長時間壓抑的本性流露?

    蘇浩收起臉上的笑意,握緊武器,慢慢邁上樓梯。

    他剛剛說過:會保護她……

    樓道上鋪著地毯,很厚,也很軟。踩上去,有種非常舒服的感覺。

    蘇浩用最粗暴的方式,直接掄起消防斧砸爛門鎖,走進第一個房間。

    與一樓的辦公區不同,這裡的裝修風格與高級酒店客房完全相同,甚至更為豪華。席夢思和地毯都是這個時代頗為著名的品牌,木製酒櫃裡整齊擺放著「xo」和「茅台」,床頭櫃上的避孕套也不是常見的「雄風」或者「健偉」,而是包裝精美,規格齊全的頂級「杜蕾斯」。

    沒有喪屍,房間裡也很乾淨,空氣中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欣研頗有些怨念地看著酒櫃裡那些價值昂貴的瓶子。如果可以的話,她更希望在那裡看到方便麵和火腿腸,哪怕是一包涪陵榨菜也好。

    二零一安全。

    二零二安全。

    二零三也沒有問題……

    欣研跟得很緊,她抿著嘴唇,一聲不吭觀察著周圍環境,也頗為不滿地偷偷飛瞟著走在前面的蘇浩。

    她知道自己長得很漂亮,在學院裡,是很多男生追求的目標。就在去年,音樂系一個身材高大,長相與韓國歌星rain有幾分相似的男生,堵在宿舍大樓前,聲稱一定要做自己的男朋友。那傢伙油嘴滑舌,甚至賣弄風騷,擺出自以為很酷的pose,讓人看著就火大。當時欣研想了沒想,直接用手裡的熱水瓶當頭猛砸……從那以後,所有男性花瓶看見她就繞著走。...<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4-5-17 11:37 AM

第六節回收

    她一直很畏懼眼前這個男人。從他身上釋放出來的兇狠、野蠻、暴力,簡直令人難以接近。但他很勇敢,也很強大。尤其是今天早上在五金鋪前的那一幕,使欣研忽然發現他身上還有另外一種特殊的魅力。

    可是,他竟然摸我的臉!捏我的肉!

    想到這裡,欣研忍不住狠狠咬了咬牙,握緊手裡的鋼管,眼睛下意識盯住蘇浩身體的各個要害部位。尤其是兩腿中間。

    「如果你再敢摸一下,老娘就立刻把你變成太監————」

    欣研臉色緋紅地默唸著這句話。只是連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現在不動手?而一定要等到下一次?……

    三樓的客房裡,清理出兩頭喪屍。對於這些落單的怪物,蘇浩非常迅速的從它們身上獲取了激素和銀骨。殘破的屍身和斷肢扔出窗戶,落在外面的馬路上。

    自來水供應早已停止,但小樓內部還有另外一套**的地下水抽取系統。樓頂的水箱很大,巨大的太陽能光板不僅能夠二十四小時提供熱水,還可以提供充足的電力。

    窗外的防盜籠異常堅固,鋼筋直徑至少超過五釐米。蘇浩計算過,想要強行破壞這層防護,至少得擁有二階強化人的體質,也就是一千公斤的撞擊力量。

    返回大廳,用鐵鏈加固已經鎖住的後門。蘇浩放下捲簾門,拉上窗簾,將這裡變成完全封閉的空間。

    「這裡比我想像的還要安全。」

    蘇浩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走到沙發前坐下,從背包裡取出裝有冷饅頭和滷肉的塑料袋,扔給站在對面的欣研,說:「先隨便吃點兒,我們還有很多活兒要干。」……

    地下室的清理工作,比蘇浩預計中要簡單得多。

    金庫,是一個面積五十多平米的小房間。厚重的圓形閘門敞開著,四周徘徊著六頭渾身血污的喪屍。它們都穿著黑色的防彈衣,戴著鋼盔,胸前配有「安全護衛」的金屬銘牌。兩具身穿銀行制服的男屍躺在金庫門前,內臟和四肢被扯得七零八落,旁邊一輛塗有「昆明護衛」的運輸車後門敞開————顯然,病毒爆發的瞬間,這裡正在進行押送款項的交接工作。

    沒有黃金,也沒有嶄新的紅色鈔票,只有幾十隻帶有編號的帆布口袋。裡面裝滿了殘破不堪的廢舊貨幣,面額大多是一元。

    走過被消防斧劈碎的血肉黏漿,蘇浩從剛剛被擊殺的喪屍身上剝下防彈衣,挑出一件尺碼最小的,遞給欣研。

    地上散落著四枝97式防暴霰彈槍,從喪屍身上和車裡搜出來的子彈,共有兩百多發。除了這些,押運車廂裡還有五面防暴盾牌,以及同樣數目的警棍和電擊器。

    蘇浩脫下身上的夾克,穿上防彈背心。看到欣研正擺弄著剛剛弄到手的武器,不禁淡淡地笑了笑,問:「知道怎麼用嗎?」

    女孩搖了搖頭。

    蘇浩走到欣研身後,握住她持槍的手,抬平,用平靜穩重的語調說:「這種槍屬於近距離殺傷性武器,不需要太過精確的瞄準,每次射擊都需要重新上膛。警用彈頭雖然殺傷力不是很大,但不管怎麼樣,總比鋼管好用得多。」

    隔著防彈背心,欣然仍然可以感受到來自蘇浩身上的體溫。那股帶有強烈男性氣息的汗味,讓她的神經一直保持緊繃。她不知道,蘇浩有沒有察覺鬍鬚正刺著自己的脖頸?很癢……奇怪的是,自己卻並不覺得他的動作討厭……

    通往地面的鋼門徐徐開啟,在保證電力供應的情況下,從銀行職員屍體上找到的感應磁卡,使地下停車場封閉裝置重新恢復了運作。

    停在馬路邊的「雪佛蘭」轎車已經被遺棄————押運車方向盤下插著鑰匙,無論安全還是牢固程度,它都要比普通民用車輛優秀得多。在這個秩序框架逐漸崩潰的時代,只要有能力佔有,你就是一切事物的主人。

    蘇浩開得很快,車廂內充滿了發動機的轟鳴,還有輪胎摩擦地面時發出的尖銳刺耳聲音。他從容不迫避讓著馬路上不時出現的各種障礙,偶爾也會沖上人行道橫衝直撞。坐在副駕駛位置的欣研只能握緊扶手,臉色鐵青,默默咒罵這個不遵守交通規則的傢伙。

    沿途的巷道和街口,到處都是來回走動的喪屍,在陽光下四處尋找可吃的目標。從遠處飛馳而來的押運車使它們變得亢奮。這些可怕的生物張大滿是利齒的嘴,朝前伸直手臂,從公路兩邊蹣跚過來,卻在高達八十多公里的時速撞擊下,飛散成一塊塊顏色鮮紅的血肉殘渣。

    蘇浩大腦裡回放著圖紙的每一個細節。他用敏銳的目光搜索前行道路,默默記下沿途喪屍最密集的地區,以及那些對自己有用的建築位置。商場、加油站、超市……很快,押運車已經駛入與主幹道連接的社區馬路。在一間臨街的垃圾回收站前,蘇浩用力踩下剎車,停穩。

    這是一間臨時搭建的簡易建築。藍色棚頂,白色薄牆,與周圍顏色灰暗的民居顯得格格不入。敞開的門窗裡,散發出腐爛菜葉和垃圾特有的臭味。

    欣研看著蘇浩跳下車,從垃圾房裡拖出一隻底部帶有滑輪,三米多長,一米多高的木箱。當箱頂蓋板被撬開的時候,她只覺得心臟渀佛被無形的手緊緊抓住,無法跳動,也無法呼吸。

    這是蘇浩從未來傳送的第二隻補給箱。除了幾把適合砍殺的鋒利獵刀,其餘的東西,全部都是槍械和子彈。

    很幸運,這只箱子在傳送過程中沒有遭到意外————兩枝sa80,兩枝fnc突擊步槍,一枝被分拆成零件擺放的巴雷特,四枝勃朗寧手槍,以及兩千六百多發不同口徑子彈,無一損失。

    蘇浩選擇的降落點令人匪夷所思。沒有人會想到,骯髒惡臭的垃圾房深處,竟然埋藏著裝滿槍支彈藥的補給箱。箱子內部經過特殊防滲處理。如果不是確定了安全穩妥的駐地,他也不會急於收取這批武器。

    搬運武器上車的過程,整整持續了十多分鐘。

    欣研感到意外和驚訝,習慣於按照文明世界邏輯規範進行思考的她,很清楚這些東西究竟意味著什麼。她再次感覺畏懼和恐慌。但她不知道應該怎麼做,只能按照蘇浩的意思,面無表情,麻木的往來於車廂與木箱之間。

    坐進駕駛室,轉動鑰匙,發動引擎。看著遠處漸漸下沉的落日,蘇浩轉過身,眯起眼睛,注視著坐在身邊的欣研。

    「我不是壞人。我只是在做自己應該做的事。」

    說完,他緩緩鬆開離合器,右腳踩下油門。隨著車速不斷加快,一縷微涼的風,從敞開的窗外飛了進來。

    不管信與不信,這就是蘇浩的解釋。

    至少,目前是這樣……

    夜幕,沉沉墜下。

    晚餐很豐盛:金鉤白菜、干焙土豆絲、油煎午餐肉、榨菜絲炒豆豉,外加一個西紅蜀雞蛋湯。

    望著擺在桌上的飯菜,蘇浩只覺得有些發愣。他使勁兒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

    他記得,返回銀行辦事處的路上,欣研和自己順便在一家小型超市裡,舀了一些米、面、罐頭之類的食物。白菜只有一顆,葉子很爛,土豆也只有不多的幾個。至於榨菜和豆豉,似乎是這個時代非常著名的品牌,好像是叫「老乾媽」,還是什麼別的……

    蘇浩確定自己沒有舀過雞蛋和西紅蜀。那個時候,他正忙於往車裡背著大米和豆油。顯然,這應該是欣研的傑作。

    實在太奢侈了————在未來世界,只有大人物才有資格享用這些美味兒。對於像自己這樣的普通人,食物的概念,僅僅只是維持生命的必需品。

    在蘇浩的記憶當中,「食物」並不是意義廣泛的籠統詞語,很大程度上專指又硬又黑的粗麥麵包、咸而難嚼的醃肉,以及五毫克標準裝的維生素顆粒。

    欣研端著兩碗米飯走了過來。電磁爐、炒鍋、電飯煲……這些東西在很多超市和電器行裡都能找到。樓頂的小型太陽能發電機雖然功率不大,卻足以維持正常的照明和各種生活設施運轉。

    蘇浩端起碗,大口撥拉著米飯。他吃得很快,也很仔細。偶爾有飯粒掉在桌上,也會被他用手指吝惜地拈起,吃掉。

    「晚上多煮點兒飯。明天我們會很忙,可能沒時間弄吃的。」

    欣研默默點了點頭,她當然明白蘇浩話裡的意思————活著,不僅僅只是吃飽肚子那麼簡單。衣服、被縟、藥品……想要在這幢小樓裡呆下去,還需要從城市裡收集更多的物資。

    看著狼吞虎嚥的蘇浩,不知道為什麼,欣研忽然沒有了胃口。她放下碗,從上衣口袋裡摸出心愛的諾基亞手機,用纖細的手指點開觸摸屏,黑色屏幕立刻顯現出色彩鮮豔的各種圖標。然而,屏幕右上角代表傳輸信號強弱的波狀小三角,仍然不見蹤影。

    蘇浩嚥下一大口味道不錯的飯菜,喝了口湯。他用憐憫的目光注視著欣研,發現:女孩的眼神裡充滿了徬徨與無助,完全不像從地下停車場裡拚殺出來,為了逃生而無所畏懼、凶悍、狠辣、不顧一切的模樣。也許,只有現在,她的表現才真正符合應有的年齡。

    欣研還不到二十歲。以現在這個時代的標準來看,她還是一個大學沒畢業的學生。不過,在充滿血腥與死亡掙扎的未來世界,像她這樣年紀的女人,基本上已經是三、四個孩子的母親,甚至更多。

    他放下筷子,伸出右手,非常明確地指了指對方手裡的移動電話,用不容抗拒的命令式口吻說:「給我!」

    欣研的反應明顯有些遲緩。猶豫片刻,她還是遞出了自己的電話。

    蘇浩接過,擺在面前,又從腿邊的皮套裡摸出一支勃朗寧手槍,在掌心裡靈活地調轉方向,握住槍身,把槍柄對準女孩,徑直塞了過去。

    「這是一個你從未想像過,也無法用任何語言描述的殘酷世界。不要問我外面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也不要問我災難與噩夢什麼時候會結束?我和你一樣,不知道答案,也找不到答案。但我們必須活下去。忘記那些最美好,也是最脆弱的東西。喪屍和怪物沒有審美能力。黑與白,在它們眼裡沒有任何區別。美女和老太婆在那些傢伙看來,都是可供果腹的肉。這是個該死的,骯髒、卑鄙、黑暗的時代。我們可能永遠也無法改變什麼,只能適應越來越糟糕的環境。忘記手機和警察吧!不會有什麼救援。與其活在空虛和幻想當中,不如多殺幾頭怪物。記住————無論在任何時候,刀子和槍,是最好,也是最值得信賴的夥伴。」……

    夜深了。

    蘇浩提著裝滿子彈的sa80突擊步槍,在小樓的每一個角落裡來回巡視。

    大廳入口已經封死。捲簾門底部用鐵絲和鋼釘牢牢固定,沉重的沙發和立櫃成為封堵大門的第二道障礙。帶有紗帳的厚厚窗簾隔絕了光線,也擋住了從外面窺探的一切目光。

    幾根手臂粗細的鋼管牢牢頂住了後門。這條與大廳連接的走廊兩邊,擺滿了蘇浩從其它房間搬過來的組合立櫃。它們堆放的角度很特別,上下銜接位置沒有扣攏,裡面裝滿了毫無用處的文件和廢紙。遇到緊急情況,只需要取下架在頂部櫃子與牆壁之間的金屬撐架,這些重量驚人的東西會像積木一樣坍塌,頃刻之間塞滿整個走廊。

    只要保證電力供應穩定,與地面連接的停車場坡道就能暢通無阻。死者屍體和喪屍遺骸都被搬了出去,那裡現在已經成為擺放食物和各種物資的倉庫。利用死亡職員身上找到的磁卡,蘇浩把大部分槍械放在金庫裡。那裡有厚重的混凝土牆壁和金屬防護層,非常安全。

    樓頂,安裝了一條長而結實的粗麻繩。不到萬不得已,蘇浩絕對不會使用這條最後的逃路。

    他選擇二零六房間作為休息室。這裡處於整幢小樓的核心位置,可以最快速度應對突發狀況。

    白天收集到的腐菌激素已經放入金庫,在明亮的燈光下,蘇浩聚精會神的用天平稱量毒品,繼續配置高濃度溶液。

    欣研就住在隔壁。

    窗外,傳來蟋蟀和紡織娘的微鳴。

    遠處,偶爾還有在黑夜裡遊蕩的喪屍不斷嚎叫……

    天色尚未全亮,蘇浩已經從睡夢中醒來。他睜開疲倦的眼皮,看了看擺在床頭櫃上的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時間,是八點十六分。

    昨天剩下的米飯和榨菜豆豉被混合在一起,捏成飯糰。這東西欣研做了很多。除了早點,還可以當做午餐。

    她洗了個澡,換了一身從商場裡弄來的灰色運動套裝。臉上再也看不到塵土和污垢,沒有化妝,皮膚顯得很白。

    看著她穿好防彈背心,仔細地裝好手槍和子彈。蘇浩把所剩不多的飯糰塞進嘴裡,搓了搓手,從沙發上舀起一頂帶有面罩的防暴頭盔,遞了過去,認真地說:「走吧!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馬路依然空曠,按照昨天往來的路線,蘇浩駕駛著押運車在各個店舖前停下,裝運需要收集的物資。

    在藥店,他用麻布口袋裝起一盒盒維生素膠囊、繃帶、醫用藥棉、抗生素片劑,以及止血鉗和剪刀之類的手術器械。

    鞋店大門敞開著,他在倉庫裡撕掉包裝盒,把數十雙透氣性和防護性良好的運動鞋塞進口袋,扔上車廂。

    雖然現在是夏天,卻並不妨礙他走進一家門口掛著「清倉打折」,專營「鄂爾多斯」羽絨服的店舖。他掄起獵刀斬斷徘徊在店裡的兩頭喪屍手腳,一邊迅速制取腐菌激素,一邊招呼欣研把看中的衣服裝上車,然後離開。

    這座城市其實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平靜。喪屍是一種沒有主動思維的生物,它們很容易被其它動物吸引。一隻老鼠,一隻麻雀,都可能使它們聚集在某個角落裡很長時間。一旦無法獲取食物,它們又會散開,去尋找另外的目標。

    蘇浩必須盡快收集更多的東西。除了屍群,很多食物都會腐爛,失去人員管理的貨架會積滿灰塵……想要得到它們,只能盡快,儘早。...<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4-5-17 11:39 AM

第七節 常識

    「宜家超市」位於街區北面,距離銀行辦事處小樓不到兩公里,店裡的面積不大,貨物品種卻很齊全。

    把押運車停在路邊,蘇浩從駕駛室裡跳下,警惕地觀察著四周環境,確定沒有感染者的蹤跡後,這才從口袋裡摸出鑰匙,打開栓在超市捲簾門上的鏈式鎖。

    上一次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清空了店舖裡的所有喪屍。為了防止物資受損,也避免再次戰鬥,他拉上店門並將其封鎖。

    蘇浩沒有選擇物資儲量豐富的大型商場。那裡屬於鬧市,病毒爆發的時候,人流已經非常密集。誰也說不準那裡究竟有沒有密集的屍群。雖然蘇浩不懼怕病毒,身體素質也因為服用銀骨而處於改造階段,但他不想冒險,也不敢那樣做。

    畢竟,他還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強化人。

    欣研手持防暴霰彈槍站在超市門口,不斷觀望著街道遠處,眼裡隱隱流露出緊張的目光。

    押運車後門敞開,蘇浩不斷往返於車門和商店之間。車廂裡很快裝滿了成袋的米面,大桶的食用油、尚未撕開箱口包裝的罐頭。他感覺自己像是一隻辛勤的土拔鼠,貪婪地收攏眼睛所能看到的每一樣東西。腊肉、香腸、餅乾、食鹽和各種調料、糖果……就連堆積在店門側面的捲筒紙,也絲毫不想放過。

    街角的牆壁後面微微有些動靜,欣研立刻盯緊那裡,握在手裡的警用霰彈槍也平端至胸前。

    蘇浩放下一袋正準備裝進背包的白糖,迅速摘下背在肩上的突擊步槍,端平,密切注視著瞄準鏡裡那片圓形空間。

    未來世界的生存經驗讓他明白————危險,往往來源於那些容易被忽視的動靜。疏忽,是最致命的因素。誰也不知道極度危險的生命究竟會隱藏在何處?它們出現或者爆發的時候,總會連帶著某些微弱的跡象。無法確定準確位置的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趁早離開。

    「去開車,快!」

    蘇浩單手控槍,用力關上車廂後門,目光絲毫沒有離開過那片發出響動的牆壁。欣研沒有爭執,她迅速鑽進駕駛室,旋轉鑰匙發動引擎。就在蘇浩準備上車離開的一剎那,牆壁背後突然躥出一道黑影。

    「嘿!別開槍!別開槍!看清楚,我是人,是人,不是那些怪物————」

    那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男人。他穿著一件黑襯衫,高挽著袖口,衣領敞開,袒露出大半個胸膛。也許是看準了對方不會開槍射擊,他高舉雙手,小跑著衝到馬路中央,擋在押運車前,滿面驚喜地用力揮舞手臂,用刻意壓低的聲音不停叫嚷:「喂!看到了嗎?我不是怪物,不是————」

    牆壁後面又走出另外兩個男人,他們手裡握著棍棒之類的武器。和站在馬路上的男子一樣,為了表示並無敵意,他們舉著雙手,快步走過來。

    欣研已經踩下離合器,正準備鬆開。看到這一幕,她立刻重新踩下,掛空檔位,飛快看了一眼已經跳上副駕駛座位的蘇浩,問:「現在怎麼辦?」

    蘇浩默默注視著這些突然出現的陌生人,槍口準星在對方身上來回掃瞄。

    他們很強壯,腰上掛著匕首,木棍經過特殊加工,頂端要麼包著鐵皮,要麼密密麻麻佈滿釘子。他們的表情很是興奮,目光也充滿狂喜。可不知道為什麼,蘇浩總覺得,那一雙雙眼睛裡,還隱藏著一些難以猜測的成份。

    「開車————」

    蘇浩的聲音很冷,卻很清晰。

    欣研驚訝地看了他一眼,表情有些意外。

    蘇浩握緊她扣住操縱桿的手,用力推上第一檔位,不容置疑地命令:「快離開這兒,現在就走————」

    緩緩轉動的車輪,讓為首的中年男子感到緊張。他臉上的神情立刻變得惱怒,另外兩個人也開口咒罵,他們揮舞著手裡的棍棒,迅速繞到車身側面,重重狠砸車門與窗戶,發出沉悶的「嘭嘭」聲。這些動作根本無法阻擋押運車離開,男子只能讓開道路。當車輛從他身旁駛過的瞬間,隔著車窗玻璃,欣研聽到了從對方口中爆發的一連串污言穢語……

    滿載貨物的押運車,以六十公里的時速衝出街口,朝著城市西面駛去。

    欣研握住方向盤穩定車速,眼睛卻透過望後鏡窺探蘇浩臉上的表情。沉默了幾秒鐘,她終於忍不住問:「為什麼……不帶上他們?」

    蘇浩注視著車窗外面的鏡子,確定沒有任何尾隨者後,搖起車窗,淡淡地說:「那些人很危險。」

    「你怎麼知道?」

    女孩眼裡明顯流露出不信。

    「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過他們身上的衣服?」

    蘇浩仰靠在椅子上,認真地說:「無論背心還是襯衫,都有些潮濕。他們很髒,洗過未乾這種解釋顯然說不通。唯一的可能,就是出汗過多。其中一個人的褲襠中間還帶有濕印。你還年輕,在「性」和生理方面的經驗可能不是很多。那個站在路上喊叫的傢伙和我距離很近,那個時候,我聞到了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味。」

    「氣味?」

    欣研皺起了眉頭。

    「準確地說,是精液的氣味。」

    蘇浩平靜地說:「在這種環境下,居然還有興趣做那種事情,這表明他們不缺食物,精力也過於旺盛,身邊可能還有女人。一群強壯而無所事事的傢伙……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們其實比喪屍更危險。」

    欣研咬著下唇,臉色有些難看。

    所有的一切都是猜測。蘇浩也沒有絕對證據表明自己的判斷真實無誤。

    然而,他不敢冒險。在未來世界,他看過太多類似的例子。那些男人也許只想問問情況,也可能只是想要搭車離開,但蘇浩的確在他們身上發現了異常。他不想去證明,也不願意去做什麼。離開,是最好的選擇。

    當然,如果判斷被證實,他會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

    儘管押運車已經從視野裡消失,中年男人仍舊滿面怒色罵個不停。他頗為惱怒地撿起一隻空酒瓶子,使勁兒輪圓胳膊,朝著遠處的街口狠狠扔去。墨綠色的玻璃瓶在空中劃出一條標準弧線,摔落在地。散成無數碎片的同時,也在空曠無人的街道發出刺耳聲響。

    「你這個沒腦子的白痴。快住手!這樣會把那些怪物都引過來————」

    身後,猛然傳來極其粗暴,帶有強烈怒意的低吼。男子下意識地偏過頭,只見一個體格高大的男人正朝自己快步走來。他個頭將近兩米,穿一件彈性極佳的汗褂,胳膊和胸脯上凸起大塊發達的肌肉,面頰兩邊佈滿鋼針般堅硬的鬍鬚,臉上的肌肉因為憤怒扭曲糾結。因為懼怕吼叫帶來更大的麻煩,他只能儘量壓低聲音,一把抓住男子衣領,將其拖到面前,右拳隨即重重砸在對方臉上。

    男子鼻孔立刻流出兩條鮮紅的血線。他感覺自己的腦袋彷彿被飛馳的車輛狠狠撞擊,很暈,腦子裡出現了無數詭異莫名的畫面,雙眼發黑,就連身體也失去平衡,甚至無法保持站立。

    「胡……胡哥……那,那兩個傢伙,是……是警察。」

    男子的聲音聽起來像在哀求,又好像在掙紮著儘量表明自己的意圖。他和被稱作「胡哥」的男人距離很近,身高和力量上過於懸殊的對比,使他無法反抗,也不敢哀嚎,只能踮起腳尖,使呼吸保持通暢,雙腿卻在不由自主地抽搐著。

    「老子有眼睛,自己會看————」

    胡哥粗暴地打斷了男人的話,他陰沉著臉,朝押運車消失的方向盯了很久,才松開手,扔下半死不活,面色白得像紙一樣的男人,轉過身,衝著站在旁邊圍觀的另外兩個人叫罵:「都/他/媽/像木頭一樣站著幹嘛?都給老子去搬東西,把所有吃的全部帶走。動作快點兒,那些怪物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冒出來。」

    胡赫是一個健身教練,他也同樣喜歡泰拳和空手道。病毒爆發的時候,他正好在附近的健身房裡做練習。強悍的體格,普通人難以相比的力量和格鬥技巧,使他很自然成為倖存者群體的領袖。

    包括剛剛被打的男子在內,所有在場者都屏息凝聲,生怕惹得胡赫將到怒火發作到自己身上。他們小跑著衝進店舖,以最快的速度從貨架上拿取自己所需的物品。

    最初,胡赫和其他人一樣感到恐慌。這種慌亂的感覺沒有持續太久,他很快發現喪屍其實很容易對付。只要不是數量密集的屍群,落單的它們根本不是自己的對手。

    沒有秩序,沒有限制和束縛,來自倖存者期盼和無助的目光,使他真正感受到力量給自己帶來的好處。這種混亂時期產生的權力,讓他得到了很多平時夢寐以求的東西。比如女人,比如對食物和水的分配……他很滿足現在的一切,也不想改變什麼。

    他一直盯著遠處的街口,臉上的橫肉微微顫動,顯露出掩飾不住的猙獰與兇殘。思考了幾分鐘,胡赫臉色漸漸變得平緩下來。他轉過身,對忙於搬運貨物的中年男人勾了勾手指,後者立刻放下手裡的東西,跑了過來。

    「你安排一下,讓鉤子和鐵蛋在附近多轉轉。那些傢伙住的地方應該距離我們不遠。找到他們,搶先下手……可以弄到不少好東西。」

    蘇浩和欣研身上都穿著護衛隊員的防彈背心,很容易被誤認為警察。胡赫不希望外人擾亂健身館的現狀,也不想看到什麼該死的秩序守護者。何況,他親眼看到————對方手裡握著槍……

    押運車的速度正在降低,行駛方向卻背對銀行辦事處小樓。蘇浩不希望別人發現自己的藏身之所,繞個圈子,能夠在一定程度上隱匿往返路線。

    沒有風,知了在樹梢上死命地叫囂著。

    午後的陽光非常強烈,把地面曬得滾燙,白茫茫的光線令人眼睛發酸,忍不住想要犯困。

    忽然,正前方的街道轉角,傳來瘋狂且歇斯底里的咆哮。

    蘇浩和欣研下意識地朝聲音所在的方向望去,又迅速收回目光,彼此對視。

    「是倖存者。」

    女孩不由分說便轉動方向盤,用力踩下油門。

    蘇浩皺著眉頭,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

    他本能的想要制止。

    與欣研不同,蘇浩來自未來,也可以說是另外一個世界。在那裡,人類社會有著另外一套截然不同的生存法則。人們很難真正相信對方,「友情」這兩個字幾乎不存在。一塊面包可以讓夫妻反目,一瓶乾淨的飲用水就能引起殺戮。陌生人眼裡充滿了敵意,除了赤裸裸的利益交換,你永遠不會明白「信賴」之類詞語的真正含義。

    蘇浩仍然沿用未來世界固定的思維模式。如果不是需要幫助,他也不會從地下停車場把欣研等人帶出來。這個女孩很聽話,也從不違背他的意見。但不管怎麼樣,蘇浩仍然對她抱有淡淡的戒備心理。

    他已經習慣於對任何事物都抱有懷疑。 轉過路口,循著聲音來源,押運車緩緩駛入一條相對狹窄的社區馬路。正前方立刻出現一大群渾身髒污的喪屍。它們就像盤踞在腐肉表面的密集蛆蟲,朝一幢樓房的單元入口蜂擁。透過樓層表面磚塊堆砌的空隙,可以看到它們的攻擊目標位於三樓,是一間房門緊閉的普通居民住宅。

    距離屍群二、三十米遠的空地上,有一個滿面慌張,神情驚恐憤怒到極點的男人。

    他個頭粗壯,身材高大,皮膚黑而粗糙,看上去大約二十五、六歲。右手握著一根前端磨尖的鋼管,左手扣住斜擔在肩上的背包帶子。包很大,透過拉繩無法系攏的縫隙,可以看到裡面裝滿了「好吃點」餅乾、「雙匯」火腿腸之類的食物。

    男子發狂一般嚎叫著,不斷用鋼管敲擊地面,發出刺耳難聽的悶響。他用這種動作吸引屍群,企圖將它們全部引朝自己所在的方向。同時,用鋼管尖端朝撲向自己的喪屍頭部猛刺,儘可能減少這些可怕怪物的數量。

    他渾身上下都是血污,似乎消耗了太多力氣,鋼管揮舞的頻率越來越慢,吼叫聲也變得嘶啞。但他卻絲毫沒有放棄的意思。一面神情木然地來回奔跑,一面焦急惶恐的四處張望。隔著很遠,蘇浩仍然可以看到他眼里布滿血絲,臉上殘留著半乾的淚痕。

    「我們得幫幫他!必須幫助他————」

    欣研瞪著眼睛,咬著牙,惡狠狠地用力推檔,一腳將油門踩到底。押運車猛地向前一沖,叫囂著,以極其迅猛的速度筆直衝向屍群。兩頭距離最近的喪屍被當場撞飛,正前方車頭充滿威懾力的「護衛」二字,濺滿了暗紅腐臭的血。

    女孩跳下車,端平手裡的警用霰彈槍,緊張,卻極其仇恨地朝著屍群猛扣扳機。口徑粗大的動能彈頭轟然爆開,噴射出無數細小的鋼珠,在喪屍身體表面鑽出密如蜂巢的小洞。

    蘇浩沒有說話,也沒有制止。他坐在車裡,默默看著瘋狂拚殺的欣研。從瞳孔裡釋放出來的目光依然冷漠,眼眸深處卻滾動著另外一些他從未體會過,也是剛剛才莫名產生的東西。

    他忽然發現,自己忘記了時間和環境等等最重要的一些因素。

    這個時代與自己身處的未來截然不同。人類尚未泯滅最基本的道德,他們仍然相信彼此。利益可以打動人心,卻不足以成為評判善惡的關鍵。

    在未來,蘇浩從未聽說過,有誰會為了一個從未謀面的陌生人,勇敢衝向密密麻麻的喪屍。這種事情,無異於神話。

    現在,那個身材柔弱、單薄的女孩,正像瘋子一樣朝喪屍咆哮。

    她很笨————霰彈槍屬於近距離殺傷性武器,她卻在五十多米外就開始射擊。何況,這還是用於對抗防暴襲擊,殺傷力偏弱的警用彈頭。

    她很傻————那個人的生死關你屁事?居然就這樣開著車衝進來,不顧一切跳了下去。

    這就是末世?

    這就是在未來世界已經被拋棄的善良?

    蘇浩覺得思維有些沉重,其中添加了太多自己從未考慮過,也根本沒有想過的東西。這些陌生的思維意識並不令人厭惡,卻觸動了心底最柔軟的位置,讓他覺得身體正在微微顫抖……不是因為恐懼,也不是寒冷,而是感動。

    「這個傻丫頭,竟然連招呼也不打,就這麼冒冒失失的動手……」

    蘇浩搖著頭自言自語,他取下突擊步槍,拔出彈匣迅速檢查了一下,推開車門,朝距離最近的喪屍大步走了過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4-5-17 11:41 AM

第八節 團隊

    陶源做夢也沒有想到,真的有人會幫忙。

    離開房間的時候,他一直非常小心,沒有發出絲毫聲響。這並非謹慎過度,他曾經親眼看見————兩名逃難者就因為說話聲過大,被聽覺靈敏的喪屍團團圍住,啃得只剩下一堆骨頭。

    他到處搜尋食物,動作也很麻利。從離開房間到返回樓下,只花了不到半小時。然而,通往樓上的單元入口已經擠滿了喪屍。密閉的房間裡,也傳來剛滿六個月兒子的哭聲。

    大人可以忍饑挨餓,嬰兒卻不明白這些。

    陶源目欲眥裂,他用盡力氣嚎叫著,狂暴擊殺著每一頭喪屍。他想方設法把屍群從房門前引開,卻幾乎沒有什麼效果————喪屍對氣味和聲音的反應方式非常特殊,它們能夠判斷獵物強弱,數量多少,然後做出正確選擇。

    陶源感覺很幸運。自己不是一個人。隔著厚厚的防暴頭盔,他無法看到欣研的面孔,卻可以從身材和動作判斷出這是一個女人。這使他不再絕望,也膨脹出對喪屍越發強烈的殺意。

    但他也同時忘記,自己的體力消耗太多。短時間內,根本無法恢復……

    聚集在單元入口前的喪屍太多了。粗略計算,至少超過五十頭。

    粗暴的槍聲,帶有明顯女性特徵的叫罵,使無法破門而入的屍群開始掉頭攻擊外來挑釁者。外圍屍群已經轉向,十餘頭喪屍從單元門內蜂擁出來。它們跟得很緊,與陶源和欣研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這些感染者顯然不知道什麼是累,佈滿屍斑和腐爛膿液的臉上,紛紛露出令人畏懼的貪婪和恐怖表情。大張著嘴,手臂朝前伸得筆直,彷彿那團鮮美的,會自己跑動的肉近在咫尺,只需要再朝前延伸一點點,就能狠狠抓過來,肆意啃齧。

    陶源臉色灰白,他感覺肺裡的氧氣幾乎都被抽空,呼吸的速度無法滿足身體負荷。腳步越來越沉,背包也越來越重,像山一樣死死壓住自己,連朝前邁步都很難做到,更不要說是揮動鋼管拚殺。

    很快,衝在最前面的喪屍,與他之間的距離已經縮短至不足五米。

    那張可怕的爛臉比任何時候都近,甚至可以聞到從牙齒縫隙中散發出來的濃腥。那是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做過美甲的手指很長,卻尖的像錐子,薄得像刀。

    陶源嘴唇顫抖得厲害,瞳孔緊縮得比針尖還要細密。忽然,正在倒退的他,被地上的縫隙絆倒,顧不上搓揉疼處,連忙歪斜著身子爬起來,艱難而痛苦的努力挪動腳步,大口喘息著,再次舉起鋼管,對準喪屍膿爛烏黑的眼眶狠狠刺入。

    這一擊,耗盡了他所剩不多的最後力量。

    陶源像爛泥一樣癱在地上,連半跪著爬起來這種最簡單的動作都覺得困難。

    疲憊不堪的身體正在瘋狂碾壓著求生的意志,粉碎堅決和毅力,使腦子裡殘存的最後念頭,變成即將被死亡吞噬的絕望。

    正前方,喪屍特有的濃重喉音越來越清晰。

    陶源滿面麻木地抬起頭,雙眼驟然睜大,在那深黑色的瞳孔深處,映照出扭曲乾癟,帶著異樣亢奮的怪物之臉。

    「呯————」

    突然,一道肉眼無法看到的線從空中掠過,伴隨著沉悶的撞擊,指尖即將在下一秒鐘搭上陶源肩膀的喪屍頭顱轟然爆裂,巨大的壓力將顱頂掀飛,衝出去出去十幾米遠,重重砸在街道對面的牆上。

    蘇浩瞄得很準。

    他沒有浪費子彈,沉穩冷靜地不斷扣動扳機。被瞄孔套中的醜陋頭顱接二連三爆開,失去控制的腐爛身體歪斜著倒下,橫躺在地上不斷抽搐。

    人類在生死拚殺的過程中獲得進化。不僅僅是身體和力量,智慧也經驗也不例外。未來世界擁有一整套對付各種怪物的基本教程,四歲大的孩子就必須接受斯巴達式的格鬥訓練。他們也許無法在短時間內擁有比怪物更強的力量,卻必須比自己的對手更加聰明,知曉對方的弱點,從意想不到的角度和方向下手,一擊斃命。

    槍械,是人類彌補自身力量不足弱點的重要發明。

    只要有足夠的子彈,佔據地利優勢,蘇浩可以獨自殺光數百頭喪屍。

    它們其實很弱,在怪物等級評價表上,位列實力最低的「1」,或是「—1」。

    「不要慌,注意保持距離。這些傢伙動作很慢,走近一些再射擊,否則無法對它們造成傷害。」

    蘇浩已經打完一個彈匣,他從背後拔出獵刀,對準迎面而來的喪屍頸部狠狠劈下。一邊吼叫著指點動作慌亂的欣研,一邊仔細觀察屍群動向,牢記每一頭喪屍的步伐、速度、姿態,迅速判斷出對方的攻擊軌跡,尋找對自己有利的角度和方向。他精確控制著體能的消耗速度,每一次揮刀都恰到好處。既造成致命,又不浪費太多的力氣,及時變換位置的腳步也能迅速避開危險。

    為了降低傳送過程中的不穩定因素,他選擇城市另外一端作為另外兩隻補給箱的降落點。蘇浩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獲得彈藥補充,他只能在條件許可的情況下,儘量節省使用。

    龐大的屍群正迅速縮減著數量,橫死的喪屍鋪滿了地面。陶源睜大眼睛看著這一幕,心頭忽然泛起一陣強烈的畏懼,下意識地用力吞嚥著口水。

    實在……太強了。

    他從未見過有人單憑一己之力對抗如此之多的喪屍。他當然不知道,如果在兩天前,身體尚未獲得強化的蘇浩,根本不可能做到這一點。服用基因藥劑獲得免疫,「盧瑟凝聚層」對神經中樞和骨胳進行全面改造……蘇浩現在的力量並不強,卻擁有超出普通人兩倍以上的反應速度。

    「嘭————」

    神情猙獰的欣研再次扣動扳機,轟爛了最後一頭喪屍的腦袋……

    三樓,緊閉的房門,從裡面慢慢推開。

    幾分鐘後,欣研和蘇浩攙著陶源,踏著遍地屍骸的樓梯,走進屋子,關上門。

    首先迎上來的,是一個身材魁梧的老人。很胖,卻並不顯得臃腫。雪白的頭髮有些凌亂,臉上的皺紋如同刀刻般深邃,佈滿了歲月的痕跡。他以近乎狂熱的態度緊緊摀住蘇浩的手,眼裡滿是感恩的目光。對方掌心裡傳來淡淡的溫熱,蘇浩甚至能夠感覺老人的脈搏速度很快,身體正在微微顫抖。

    「謝謝!謝謝……」

    老人一直重複著這兩個簡單的字。他不停地握著蘇浩與欣研的手,彷彿只有這樣,才能表達出內心深處最強烈,也是最熾熱的情感。

    兩個年齡大約十六、七歲的女孩快步走到陶源身邊,扶著他在沙發上慢慢坐下。她們的長相不算漂亮,身材也如同大多數少女一樣纖瘦。當欣研摘下防暴頭盔的時候,兩個女孩臉上流露出震驚的神情。她們大概從未想過————這個手裡拎著大口徑霰彈槍,渾身上下沾滿腐爛血肉的人,竟然也是一個女人?

    沙發側面的椅子上,坐著一個相貌清秀的少婦。她穿著一套寬鬆的家居服,用一塊白色手帕把頭髮束在腦後,懷裡抱著一個嬰兒,叼著柔軟的膠質奶嘴,正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眼前的陌生人。

    蘇浩擦乾淨手上的血肉黏漿,從背包裡取出一塊很大的巧克力,微笑著塞進嬰兒襁褓。

    陶源坐在沙發上,身體無力地癱軟下來。他大口喘息著,胸脯隨著呼吸劇烈起伏。直到現在,死裡逃生的他才發現,冷汗早已將內外衣服都浸了個通透。

    他抬起頭,帶著無限感恩的表情,看著給予自己生命的兩個陌生人。

    「你好,我……我叫陶源。」

    他活動著酸麻的腿腳,想要從地上站起。過度疲勞的神經卻無法繃緊肌肉,只能無力地抬高右臂,虛弱且感激地伸出手。

    「我叫蘇浩。」

    隨著沉穩的話音,兩個男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接下來的簡短交流,讓他們很快明白了彼此的處境。

    這是一個臨時拼湊起來的倖存者團隊。

    老人叫宋志忠,住在二樓。

    兩個正上高中的女孩是雙胞胎姐妹,住在六樓。房子,是早亡父母留給她們的唯一遺產。

    三家人平時關係很融洽————老人上街買菜,總會給自己的鄰居帶上一份。韓晶和韓瑩姐妹倆對他很尊敬。陶源是幾戶人家裡唯一的男子,他主動承擔了所有重體力活。當然,每當他外出上班的時候,哺乳期的妻子也能得到鄰居無微不至的關懷、照顧。

    蘇浩面帶微笑地聽著陶源說話。這個年輕人很友善,也很健談,從他的話裡,可以分析出一些對自己有用的信息。

    「我們一直被困在這兒,和外面也聯繫不上。沒有水,食物也越來越少。我必須出去弄點吃的,否則,只能活活餓死……」

    陶源的聲音越來越輕,目光也漸漸變得暗淡。

    蘇浩抬起頭,發現所有人都在看著自己。他暗自嘆了口氣,脫下防彈背心,露出穿在裡面的長袖T恤,認真地說:「我不是警察。」

    宋志忠老人的表情不再充滿希冀,更多的,是失望。

    兩姐妹面如死灰,她們緊緊擁抱著,渾身上下都在顫抖。

    李曉梅,也就是陶源的妻子。她用力咬住嘴唇,臉色蒼白,看上去很虛弱,也很想哭。

    「不會有什麼救援,也沒有軍隊和警察。這是一個沒有秩序的混亂世界。我們只能依靠自己,相信自己。」

    不知道為什麼,蘇浩忽然有些不忍心去看那一雙雙失去希望的眼睛。自己身處的那個世界,只有死亡和黑暗。現在的時代卻截然不同————這裡還殘留著友情與關愛,雖然無限接近暴虐與殺戮的亂世,卻仍然能夠體會到最後一絲溫暖。

    徹底掐滅他們心底的希望……這樣做的確很殘忍。但蘇浩沒有更好的選擇。與其讓這些人心理仍然留有虛無縹緲的幻念,不如讓他們看清現實,變得理智。

    陶源低著頭,把臉深深地埋在雙手中。他的手指用力插進頭髮深處,連關節都變得發白。良久,他才慢慢直起身子,用顫抖的聲音說:「我們……我們,該怎麼辦?」

    「我會讓你們變強。」

    蘇浩憐憫地看著他,神色逐漸變得凝重:「不過,你還需要幫我做件事情。」

    陶源眼裡滿是徬徨:「什麼?」

    「把樓下的那些喪屍殘骸全部劈開,取下它們尾椎部位的骨頭。」

    說著,蘇浩從衣袋裡摸出管式金屬瓶,拔掉瓶塞,抖出一顆之前收集到的銀骨……

    兩小時後,滿載人員和物資的押運車返回了銀行辦事處。

    新住客的加入,使這幢小樓變得富有生氣。蘇浩非常慷慨的與他們分享了除槍械之外的一切資源————充足供應的熱水,讓女人們立刻喜歡上全新的居所;太陽能光板提供的電力,使嬰兒可以隨時吃上奶粉和米糊;堅固慎密的防護措施,徹底解除了緊張心理,讓隨時保持警惕的大腦開始放鬆,也得到休息。

    餐桌上的蔬菜品種依然單調。除了蘿蔔和土豆,只有各種不同種類的罐頭。新來的人們卻吃得很高興,也很滿足。 蘇浩帶著新加入的成員走遍小樓內外,詳細說明通道和各種應急措施的作用。他的本意,是為居所增添更多的眼睛和耳朵。但在陶源等人看來,這種把所有秘密都告訴自己的舉動,正是信賴和真誠的表現。

    「我們還需要很多東西。食物、藥品、汽油……再過幾個月,天氣就會冷下來,燃料和衣服必須現在就開始收集。」

    老人考慮問題的思維方式,比年輕人要全面得多。他說話的聲音鏗鏘有力:「我可以跟你們一起出去。我還有力氣,能對付那些怪物。」

    蘇浩淡淡地笑著,遞給他一枝警用霰彈槍:「女人和孩子都需要照顧。你得保護她們。」

    宋志忠接過槍,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陶源,不再堅持,沉穩、認真地點了點頭……

    晨光,灑滿了整個世界,在所有物體表面沾染上一層淡淡的金色。

    蘇浩不自覺地眯起眼睛,瞳孔很快適應了過於強烈的光線,也看清楚正前方十多米遠的地方,那頭被困在鐵籠子裡,雙手平直伸出,張嘴嘶吼的喪屍。

    這裡,是距離銀行辦事處不遠的一個院子。四周都是高牆,各個房間裡的喪屍都被清空。蘇浩花了兩天時間,把出入院落的鐵柵封死,只留下一道寬度八十公分左右的小門。利用滑輪,在入口上方高懸起一道沉重的金屬擋板。一旦鬆開繫繩,重達半噸的鋼板立刻就會落下,斷絕院落與外界的最後出路。

    院子上方已經架起兩條粗大的木樑。用防盜籠改裝的鐵籠也很堅固,完全可以困住兩至三頭喪屍。

    蘇浩抓了幾十隻老鼠。

    新鮮的血肉,對喪屍具有無法抵擋的誘惑————這些被病毒控制的生物不挑食,它們從不考慮肉塊的具體來源。一隻剛剛被割下來的老鼠腦袋,或者半個血肉模糊的老鼠身子,在它們看來都是空癟腸胃最急迫需要的補品。在敏銳嗅覺的幫助下,喪屍能夠從很遠的地方找到這裡。狹窄的小門卻限制著它們進入院子的數量。為了爭搶那點連塞牙縫都不夠的肉食,它們必須相互推攮,從數十名同伴中拚命擠出來。當這頭幸運的喪屍進入院子,嚎叫著撲向擺在地面新鮮鼠肉的時候,站在二樓的蘇浩也立刻鬆開繩索,放下金屬擋板和鐵籠,用最簡單的方式將其捕獲。

    陶源掄起獵刀,狠狠劈斷喪屍的胳膊。再用金屬撐桿套住喪屍脖頸,把它拉到鐵籠角落,隔著鋼筋,用鐵鉗敲掉滿嘴尖牙,或者乾脆割掉整個下巴。確定喪屍無法對自己造成威脅後,這才重新升起鐵籠,把喪屍按在地面,注入海洛因溶液,從容抽取腐菌激素,最後再收取銀骨。

    在未來世界,蘇浩做過一段時間獵人。他很清楚應該如何對付這些怪物。它們沒有智慧,除了外表猙獰可怕,容易被感染,實際上,與兇猛的野獸沒什麼區別。

    有了這個被當做陷阱使用的院子,捕殺喪屍變得安全而簡單。不要說是陶源,就連欣研或者老人宋志忠也完全可以勝任。幾天下來,存放在金庫裡的腐菌激素已經多達數百毫升,蘇浩服用的銀骨也超過三百多毫克。

    骨質強化同樣存在等級限制。

    正常情況下,五至十毫克,能夠讓服用者達到第一階段的堅硬程度。這個數字,會隨著服用者體質和重量產生變化。第二階段所需的銀骨則更多一些,卻不會超過五十毫克的極限。

    蘇浩服用的銀骨已經超過第三階段所需標準。這一時期的喪屍的確容易獵殺,從它們身上制取腐菌激素成功率也很高。但蘇浩也明白————自己從未來世界傳送到現在的真正目的,並不完全是這些東西。...<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4-5-17 11:43 AM

第九節 歷史

    包括欣研在內的所有人都不明白,為什麼要捕殺喪屍?並且從它們身上獲取激素和銀骨?

    蘇浩經常當著其他人的面服用銀骨。他也坦言:這種東西可以強化骨質,改造身體。同時他也一再警告:自己不懼怕喪屍體內的病毒,這是服用銀骨的前提。

    他甚至當著其他人,主動伸手讓喪屍咬了一口,表明自己所言非虛。

    他不想隱藏秘密。

    因為,隨著時間推移,其他人也會發現銀骨的存在。

    比如,銀骨的命名者,遠在英國的盧瑟。卡維茲。

    漸漸的,人們開始習慣這一切。欣研和陶源外出收集物資的時候,也往往會幫他帶回來一些銀骨顆粒。

    看著微微有些失神的蘇浩,陶源咧開嘴笑了起來。他跨過橫躺在地上的屍骸,拍了拍蘇浩的肩膀,遞過一支裝滿腐菌激素的膠管。

    「嘿!你怎麼了?」

    「……沒什麼。」

    蘇浩收回散游的思維意識,把膠管仔細裝進貼身衣袋,收好。他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陶源,說:「明天,我要出去一趟。」

    陶源點了點頭。

    就在上個星期,蘇浩帶著他,從城市另外一端的某個垃圾房裡,找到了一隻沉重的木箱。那裡面裝有上百公斤白色的粉狀物,還有兩把手槍,一千多發子彈。

    蘇浩給他的感覺一直很神秘。陶源從未問過那隻箱子的具體來源。他不善於言辭,也知道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秘密。

    宋志忠老人和妻子都說過————蘇浩不是壞人。

    否則,他不可能在那個時候出手,也不會讓他們住進防護森嚴的小樓。

    陶源下意識地認為,蘇浩說的「出去一趟」,只是有私事要辦。

    這不奇怪,很正常……

    這座城市的地圖,已經牢牢刻畫在蘇浩腦海深處,成為永不磨滅記憶的一部分。

    他像往常一樣背著SA80突擊步槍,帶著裝有彈匣、食物和飲水的背包,凌晨時分離開小樓。選了一輛停在馬路邊上的「夏利」轎車,砸碎車窗,用電線觸發引擎,朝著城市西面駛去。

    死一樣的寂靜,到處都是沉默的鋼筋水泥建築,車輛散落在街道上,微冷的晨風夾雜著淡淡的臭味兒。死者屍體正在腐爛,被啃光的遺骸也漸漸風乾。蒼蠅和蚊子在死屍上空盤旋,腐臭的骨骸旁邊聚集著老鼠和蟑螂。它們可能已經察覺到這個世界正在變化,卻並未改變喜歡血肉的習性。無論活人還是死者,對它們來說其實沒有什麼分別。

    蘇浩駕著車,在城市裡來回亂繞。他似乎沒有固定的目標,只是在大街小巷裡來回穿行。朝左偏移的油表指針顯示,油箱裡的燃料只剩下三分之一,他卻毫不在意,仍然保持固定的速度。

    沒有紅綠燈,也沒有人對逆行方向表示斥責。他像一個外星球的來客,正用冷漠的目光注視這座城市,漫無目的散步其中。

    他避開了那些屍群密集的街區,引擎轟鳴對食肉生物具有顯而易見的吸引效果。很多徘徊在陰暗角落裡的喪屍慢慢走了出來,嚎叫著追逐擦身而過的轎車。也有幾個很倒霉的傢伙被當場撞飛,在地面上打了幾個滾,又如同不死超人般再次爬起。

    在一個頗為著名,被當做這個城市標誌的古老牌坊前,轎車緩緩停住。蘇浩帶著背包和武器走下來,機警地環顧四周,確定沒有任何窺探者尾隨後,邁開腳步,不疾不徐走向街道對面那幢數十米高的大樓。

    他用獵刀幹掉了幾頭盤踞在大樓入口前的喪屍,沒有發出聲響,如幽靈般躥上樓梯,用事先準備好的工具,撬開二樓某個房間的門,閃身鑽了進去。

    這是一間辦公室,面積不大。透過窗戶,可以看見寬闊的馬路,以及對面矗立牌坊的廣場。

    用家具擋住鎖芯被破壞的門,確認可以沿著排水管從窗戶離開房間的逃離路線之後,蘇浩放下背包和槍,取出一隻還帶有溫熱的飯糰,慢慢吃起來。

    時光傳送器可能是人類文明史上最偉大的發明,也是蘇浩的獨創。他很清楚————這種東西一旦研製成功,只能給自己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甚至死亡。那個時候,蘇浩非常聰明的選擇了與軍方合作。然而,覬覦成果的那些豪門大族並不甘願白白便宜軍方。他們買通軍方高層,想要逼迫自己交出全部研究資料。蘇浩沒有選擇,只能毀掉所有技術參數,設定機器完成自動傳送之後,引爆炸彈自毀。

    最成功的逃亡,就是前往無人認識自己的陌生世界。也許後人還會研製出具有相同功能的機器,但他們永遠不可能找到自己所在的空間維度。

    遠處的馬路盡頭,緩緩走過來一頭神情茫然的喪屍。它走得很慢,四處張望、尋找可以食用的活物。它並不孤獨————身後十多米遠的地方,還尾隨著五、六名衣衫襤褸,面容醜陋猙獰的同伴。從空中俯瞰,它們像是一個不太規則的箭頭,引導著數十米外蹣跚而來的密集屍群。

    這是一個由數千頭喪屍組成的龐大屍群。它們漫無目的朝前挪動,誰也不知道它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也無法判斷它們究竟是被什麼吸引?各種款式的鞋子踐踏著綠化帶,散落在路上的廢棄車輛被屍群淹沒。喜歡膿液爛肉的蚊蟲也聚集過來,在屍群上空飛舞。很多喪屍抬著頭,不斷伸手去抓這些體積微小的生命體。偶爾有幾個動作敏捷,或者說是非常幸運的傢伙能夠捉到蒼蠅和蚊子。它們立刻把獵物塞進嘴裡,非常用力,也極其響亮地咀嚼,引來周圍同伴仇恨、惱怒、羨慕和渴求的目光。

    被銀骨改造過的視力,使蘇浩可以在不需要望遠鏡之類輔助器材的幫助下,觀察到普通人三倍視距範圍的動靜。他坐在窗戶邊,冷漠地看著下面街道上密集行進著的屍群。沒有瞄準,也沒有顯露殺意,更不準備採取任何行動,就是單純地觀察。

    穿越時空的最大優勢,就是提前知曉未來。

    當然,一些小概率意外,也可能影響到尚未發生的事件進程。比如:自己從喪屍口中救下的欣研和陶源,在另外一個時空,他們可能早已變成森森白骨。

    得益於未來世界高級科技研究人員的身份,蘇浩曾經在電腦檔案裡查閱到很多外人無法知曉的秘密。

    種種跡象表明:政府和軍方可能早已預料到這次全世界範圍的病毒爆發。沒有救援,也沒有針對民眾的廣播。人們紛紛逃離城市,在荒野上建立新的居住點。此後,人類社會的變化和發展,蘇浩已經非常熟悉。不過,他還是從檔案裡發現了一些頗為特殊的東西。

    那是一條關於軍方研究基因藥劑的相關記錄。在文檔的「備註」欄目,寫著「原型藥劑遺失」幾個字。

    蘇浩當時就覺得震驚————按照不同效果,基因藥劑被分為免疫、強化、增加細胞活性等種類。軍方的檔案錄入非常嚴謹,其中絕不可能摻雜無關信息。尤其是「備註」這種必須特別加以說明的欄目,記錄文字必須可靠詳實。

    這條簡單的信息裡,隱藏著兩種彼此關聯的內容。

    一、基因藥劑的詳細分類,應該是軍方對原型藥劑的研究成果。文檔沒有提及原型藥劑的具體功效。蘇浩猜測,原型藥劑的使用效果應該遠遠超過基因藥劑。甚至,是不同種類基因藥劑的綜合。

    二、早在病毒爆發前,軍方就已經獲得原型藥劑,只是突然遭遇意外,沒有對藥劑進行系統研究。他們很可能只得到了一部分相關數據,資料和配方也不全面。因為,「備註」欄的最下方,還附帶著一個日期————「2020年5月29日」。

    也就是今天。

    為了尋求真相,蘇浩當時搜遍了自己能夠查閱的全部資料。終於在一份密級很高的文件裡,找到了原型藥劑遺失事件的相關記錄。

    二零一三年南博會期間,柬埔寨王國與政府簽訂了一系列合作項目。其中,包括相互委派專家,就古文化方面進行學術交流。當時的國王西哈莫尼,主動邀請國內考古權威共同參與對吳哥窟地宮的發掘計劃。

    半年後,國內一位喜歡收藏古董的豪商開始參與挖掘,並對考古研究項目注入了一大筆資金。記錄顯示,這些錢的真正源頭,來自軍方。

    在重見天日的吳哥窟地宮裡,總共找到了大約價值兩百億美元的文物。其中有一隻經過碳十四檢測,顯示產於古王國時期的陶瓷小瓶。它以極其隱蔽的渠道被送回國內。六年後,昆明基地研究所從東南亞地區某個古代遺蹟裡,得到了原型藥劑。

    由於牽扯了太多機密要素,這些資料有很多地方含糊不清。蘇浩當時的身份也無法繼續查找更多。不過,關於原型藥劑的遺失過程,卻記載得很詳細————獲得藥劑後,昆明基地一直努力破解具體配方和成份。病毒大規模爆發前,研究人員已經取得部分進展,並通過衛星聯網,把相關資料傳送到總部。5月29日,也就是今天,軍方決定把原型藥劑轉送到中央基地。在這個過程中,護衛部隊意外遭遇了數量龐大的屍群,全軍覆沒。

    資料顯示:原型藥劑最後出現的位置,就是蘇浩眼前的這片廣場。運輸車隊攜帶著「北斗」衛星定位系統,這個坐標絕對沒有問題。

    至於時間……蘇浩抬起右手,看了一眼腕上的手錶,指針剛剛走過八點二十七分的刻度。

    「還有六分鐘。」

    他默默倒數著被計算成秒的數字,腦子裡不斷回放曾經看過的那些資料內容。雙手緊緊握住突擊步槍,手指在扳機和彈匣之間來回摩挲,一直在顫抖,幅度越來越大。

    被銀骨改造過的中樞神經系統至少強化了三倍以上。蘇浩可以感覺到地面正傳來輕微的震顫,與廣場連通的街道盡頭,遠遠傳來發動機的轟鳴,撕破了清晨的寧靜,也擾亂了他內心深處那縷被強行壓制住的躁動。

    那是一輛墨綠色塗裝的軍用「猛士」越野吉普。它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從遠處疾馳過來。狂暴的速度,咆哮的引擎,像磁石一般牢牢吸引著聚集在廣場和街道上的喪屍。它們眼裡放出紅光,帶著突然間發現食物的狂熱,從四面八方紛紛聚攏過來。從蘇浩所在的位置望去,吉普車就像一塊筆直躥進礦砂堆的磁鐵,被吸附過來的喪屍徹底圍攏。寬大的橡膠輪胎從悍不畏死的屍群中間碾過,趟出一條沾滿肉末血漿的路,也不斷撞飛想要擋住道路的活體障礙。然而喪屍根本不知道疼痛和恐懼,它們張大嘴嚎叫著,如潮水般瘋狂衝擊車身。

    「噠噠噠噠————」

    架在車頂的重機槍開始噴射子彈。

    衝在最前面的喪屍身上,立刻冒出一個個拳頭大小的孔洞,夾帶著骨末碎肉的暗紅色液體噴湧出來,濕冷的空氣隨即變得一片血腥。不斷有喪屍被活活打成兩段,只能依靠雙手在地面匍匐。很多中彈的喪屍胸口和腹部被徹底洞穿,流淌出黃綠色的膿水和內臟。由於沒有命中要害,它們成排倒下,又從地面上紛紛爬起,極其瘋狂的張開雙臂,想要抱住汽車輪胎,卻被強大的衝擊力和重量當場碾碎。

    車裡只有三個人。

    隔著上百米遠的距離,蘇浩仍然可以看到他們鐵青的面孔,以及釋放出恐懼和絕望

    蘇浩半蹲在窗前,注視著那輛沖上廣場,被密集屍群團團圍住的越野吉普。深黑色眼眸深處,流露出越來越難以控制的亢奮和衝動。

    「護送部隊遭遇大規模屍群,中校劉建國被喪屍圍殺。」

    「基地守備部隊增援受阻,傷亡慘重。」

    「原型藥劑遺失……」

    他腦子裡不斷出現那些無數次背誦過的字句。人名、地點、時間、失事車輛的牌照……來自數十年後的各種信息,在大腦深處被編組成模擬場景,與發生在眼前的這一幕完全重疊,沒有絲毫遺漏。

    重機槍仍在噴吐火焰,圍攏過來的幾頭喪屍立刻僵在半途,前胸後背都噴出數道血泉。更多的喪屍則形成人牆,牢牢擋住吉普車前行的道路,飛速旋轉的輪胎被裹上一層黏糊的血肉,在膿漿腐液裡不斷打滑。很快,兩頭喪屍從車尾爬了上來,抱住站在車頂機槍射手的肩膀,分從左右兩邊狠狠啃住他的脖頸,軍人慘叫著側摔下車,被狂潮般的屍群吞沒。

    司機拼盡力量死死踩住油門,引擎釋放出的力量卻無法與屍群抗衡。這些悍不畏死的生物推攮著車身,把爪子伸進車窗,抓住司機的胳膊,不顧一切地啃咬、撕扯。在這種無法抵擋的可怕力量拖拽下,司機只能用盡力氣慘嚎,眼睜睜看著左臂從肩膀上分離,迅速消失在車外那一張張尖利猙獰的餓口之中。

    中校右肩已經被喪屍咬爛,他臉上的表情比任何時候都要暴虐,瞳孔深處甚至開始泛起血色的波紋,進而變化為堅硬如岩石般的絕望。他抬起握槍的右手,瞄準旁邊奄奄一息的司機,一槍射穿對方側顱,又調轉槍口,對準自己的太陽穴,重重扣動扳機。

    人,已經死了。

    屍群卻變得更加躁動。它們聚攏在吉普車旁,從各個方向擁擠過來,啃吃著死者身上的皮肉。司機和中校的屍體從車窗裡被拖了出來,很快被撕成碎片。這點食物顯然不夠龐大的屍群均分,它們開始互相爭搶,為了一根手指,或者一小塊帶著毛髮的碎肉而嚎叫。熄火的吉普車如同大海中孤零零的礁石,被瘋狂密集的屍潮一遍遍沖刷,一次次淹沒。

    蘇浩靠在牆上,緩緩呼吸著。

    他什麼也做不了,也不敢發出絲毫響動。

    即便是第二、第三階級的強化人,也無法應對多達數千的龐大屍群。它們雖然很弱,只是位列評價表最末的低級生物。但誰也無法否認,當數量累計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就會爆發出難以想像的強大力量。它們足以吞沒一切,掩蓋一切。

    蘇浩一直盯著中校手裡的公文包————它用手銬固定在死者腕部,隨著屍體來回拖拽。喪屍對它毫無興趣,那條從中校身上撕下來的胳膊,被十幾頭喪屍來回爭搶。皮包表面沾滿了髒血肉末,隨著被啃成白骨的斷肢,在屍群中間來回傳遞。...<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4-5-17 11:45 AM

第十節 拾遺

    皮包被不斷撿起,又一次次被拋下。喪屍只對新鮮血肉感興趣,卻不會像最挑剔的女人那樣,用精密和老到的眼光,仔細審視公文包質地究竟是真皮?或者人造革?

    這些飢餓的生物狼吞虎嚥,吃得非常乾淨。幾分鐘後,三具屍體只剩下一堆互不相連的骨頭,表面佈滿坑坑凹凹的牙印,就連韌帶和稍微柔脆的部分也被爭搶一空。喪屍們開始把注意力轉向殘留在地面和車身內部的血液。沾連著部分肉絲和血水的公文包,也再次成為屍群追逐的目標————它們顯然餓極了,聞到血腥,卻沒有擠進食物圈嘗到肉味兒的喪屍至少多達數百。它們看上去就像地獄裡爬出來的餓鬼,趴在地上用舌頭舔血,抱著無法嚼動的硬骨來回啃齧。至於公文包……它在屍群中間不停地傳遞著。後面接到,或者撿起的喪屍,總會用更加仔細的方式來回搜索。它們舔得非常認真,連滲透至皮包縫隙裡的血塊也絲毫沒有放過。

    感覺,就像一塊半乾不濕的海綿,被一張張渴求食物的嘴輪流咂吸。以至於半小時後,公文包已經被撕扯的面目全非,露出用高強度凱夫拉材料製成的防彈內層。

    它是一隻沒用的棄物。被無數喪屍不斷將它撿起,又隨手拋棄。以熄火的吉普車為核心,整個廣場已經成為數千頭喪屍的聚餐食堂。死者身上的衣物、骨頭、碎肉,從屍群中央不斷分散開來。聚集在外面的喪屍很想擠進去,裡面的喪屍卻牢牢佔據著最佳進食位置。每一件與食物有關的物件,都會引起外圍喪屍強烈的好奇心,隨即再被拋棄……就這樣,在單調的重複過程中,殘破不堪的公文包漸漸遠離紛亂喧囂。一頭徘徊在廣場邊緣的喪屍將它撿起,確定沒有任何食用價值後,很是惱怒地嚎叫著,朝身後用力扔掉。

    它被拋得很高,不偏不倚掉落在另外一隻喪屍頭頂。皮包邊緣被扯破的部分恰好卡住喪屍頭髮,在重力和慣性作用下,兩者之間系合得越來越緊。皮包再也無法掉落,它在喪屍腦後來回搖晃。遠遠看去,彷彿一隻顏色和外觀都非常特別,加大號的新款蝴蝶結。

    蘇浩慢慢眯起眼睛,注視著那隻渾然不覺自己外形與其它同類產生了微妙變化的喪屍。它木然地轉過身,朝著廣場側面另外一條街道走去。

    「原來,這就是事情的真相……」

    按照未來世界的資料所述,由基地前往機場的這段道路,軍方派出了整整一個加強連進行護送。突然遭遇的龐大屍群,吞沒了所有護衛部隊。就在出事前幾分鐘,保護原型藥劑的軍官發出求救信號,基地方面也派出了力所能及的全部增援。然而,誰也沒有料到,裝有藥劑的公文包竟然是以如此古怪的方式被喪屍帶走,遺失。

    系在手銬上的定位追蹤器早已被扯落,公文包也變得面目全非,那頭得到皮包的喪屍不會引起任何人注意。如果不是潛伏在附近看到了事件的全過程,恐怕蘇浩也很難想像————那團裹附著無數污垢泥漿,像廢棄爛布一樣吊在喪屍腦後的東西,竟然是未來世界被無數人爭相尋找,軍方也以重金懸賞的珍貴寶物。

    這座城市很大,誰也不知道那頭喪屍的目的地究竟是哪兒?舊時代的文明體系已經徹底崩潰,即便出動幾個齊裝滿員的步兵師,軍方也無法對密佈著數百萬喪屍的城市展開搜索。何況,電腦檔案裡也提到過:這個時候,基地能夠派出的增援部隊只有兩百餘名武裝人員。他們無法在短時間內突破屍潮,更不可能來到這裡。

    注視著那頭漸漸遠去的喪屍,蘇浩只覺得心跳速度正在加劇,思維意識被狂熱和亢奮佔據,掌心裡全是冰涼的汗水,滑膩、濕冷,十分的難受。

    「這就是我的機會。我盼望了整整一個世紀,從未來返回現在,耗費了巨量能量換來的機會……」

    他喃喃著,用微微顫抖的手拉開背包,取出一包事先準備好的喪屍腐液和內臟,撕開封口,順著肩膀兩邊,傾倒在身上。

    病毒爆發初期的喪屍,是一種意識和感知能力非常低下的生物。它們對外界事物的認知,完全來源於嗅覺和聽覺,模糊的視力只能勉強判斷白天與黑夜。只要降低呼吸頻率,不劇烈運動,控制汗液分泌,在身體表面塗抹帶有惡臭的膿液和腐肉,就能在一定程度上欺騙喪屍。使它誤認為,你是自己的同類。

    這種簡單的偽裝手法,會隨著喪屍與病毒的變異逐漸失效。當它們進化為「—2」,或者更高等級生物的時候,視覺和觸覺能力也得到強化。想要繼續欺騙下去,會變得越來越困難。

    聚集在廣場上的喪屍至少超過五千,更多喪屍正從鄰近街道源源不斷走過來。蘇浩的骨質和神經雖然經過改造,卻不可能對付如此龐大的屍群。想要得到原型藥劑,他只能選擇這種極其危險,卻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辦法。

    畢竟,他還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強化人……

    蘇浩打開一盒軍用油彩,對著窗戶玻璃開始塗抹面孔。緊接著,他把突擊步槍裝進背包,蓋上一張早已分辨不出本來顏色的髒布,倒上腐爛的膿液。然後,閃身跳出窗外,抱緊牆壁上的排水管,滑落到地面上。

    他佝僂著背,頸部後縮,偽裝後的效果使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身材矮小的駝子。當然,除了蘇浩,誰也不會知道,那其實是經過外形處理的背包。

    四周都是喪屍。

    它們歪著頭,齜著牙,腳步蹣跚,像一群患有小兒麻痺症,正處於恢復期的病人。任何非正常的聲音都會引起喪屍注意,蚊蠅和螞蟻也會讓它們耗費大量時間去追逐和觀察。那一張張散發著惡臭與血腥的嘴,好像隨時都在蠕動。裸露的身體表面到處都是破裂的皮膚,腐爛的肌肉和脂肪外翻出來,曝露出血管和韌帶。這些原本飽含水分的身體器官正在漸漸乾涸,邊緣發黑,脆化,板結。

    蘇浩小心翼翼地遊走在屍群中間。他的腳步輕盈而柔軟,動作看上去卻顯得笨拙遲緩。如果不是特別關注,很難看出他的移動速度其實要比喪屍更快一些。厚厚的罩布,以及塗滿全身的腐爛膿液,使他的氣味和體溫都不會外洩。他儘量屏住呼吸,身體運動幅度也並不促使血液流動加速。這些小心謹慎的舉動,使圍繞在附近的可怕生物難以發現他的存在。只有偶爾從身旁經過的喪屍,才會疑惑地用力抽吸鼻孔,努力尋找那一絲可疑味道的實際來源。

    目光,一直跟著那頭帶著皮包卻渾然不知的喪屍。它已經離開廣場,走進一條兩旁種植著梧桐樹的街道。

    突然,天空中傳來震耳欲聾的引擎轟鳴。

    蘇浩只覺得目光一滯,他立刻加快速度,從幾頭喪屍中間穿過,走近廣場邊緣。

    不用回頭看,他也知道那是軍方的直升機————沒有人會放任原型藥劑就此遺失,軍方肯定會追查整個事件的前因後果。檔案記錄顯示:調查人員在事發廣場附近整整搜索了好幾個月。軍方情報部努力想要還原當時的場景,卻因為痕跡被大量破壞,以及時間和條件限制等問題不得不中止。

    發動機的刺耳嘯叫,頃刻間籠罩了整個廣場。高速旋轉的直升機槳翼掀起衝天塵土,在廣場中央形成一層層不斷外擴的環形塵浪。屍群被這種顯然不屬於自己同類的巨響吸引,紛紛仰起頭,雙手伸向天空,聚集到距離飛機最近的垂直區域。

    蘇浩測過身,從屍群間隙中飛瞟著懸於空中的直升機。可以看到敞開的艙門兩邊架著機槍,一名軍官正滿面怒色衝著喪屍大聲叫嚷。另外一名士兵則扛著攝影機,鏡頭從屍群當中緩緩掃過。這越發刺激著廣場上密密麻麻的喪屍,它們的嚎叫聲越來越大,也越來越亢奮。為了縮短與直升機之間的距離,喪屍開始利用地面上的各種物件。它們爬上吉普車,甚至相互擁擠著疊羅漢。一雙雙乾裂腐爛的灰色手掌筆直伸出,卻仍然無法觸摸到飛機底部的起落架。

    軍官的咆哮聲越來越大,發動機轟鳴徹底蓋過了他的音量。直升機開始降低高度,與地面距離大約十米左右。已經離開廣場的蘇浩再次轉過頭,恰好看見機艙兩側的重機槍正在調整方位,黑洞洞的槍口把屍群罩進射程。負責射擊的士兵的眼裡滿是狂怒,他迫不及待扣動扳機,槍口噴發出粗大的火舌。

    「嗒嗒嗒嗒————」

    屍群裡立刻爆發出一片衝天的血雨,站在吉普車頂的喪屍成為首先攻擊的目標。它們從最高處摔落下來,又有更多喪屍悍不畏死繼續爬上。蘇浩不知道自己是否成為被關注的目標,但他確定直升機沒有追上來,機槍子彈也沒有朝自己噴射。他們似乎只想驅散廣場上的喪屍,得到那輛血跡斑斑的吉普車。

    走進被梧桐樹掩映的街道,蘇浩立刻沿著人行道旁邊的屋角狂奔。

    這個角度非常隱蔽。他不確定軍方派出的增援什麼時候抵達?也不知道直升機會不會飛近街口,對廣場周邊進行搜索?

    他跑的很快,街上的喪屍不多,嗅覺與視覺產生衝突的情況下,喪屍需要時間對捕捉到的信息進行判斷。蘇浩連一秒鐘也沒有浪費,轉眼間,他已經衝出近百米遠,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接近目標。沿途,幾頭喪屍本能地隨著他行進的方向不斷轉身,遲疑不決想要搞清楚那究竟是同伴還是食物?

    蘇浩整個人如同與風融為一體,他急速衝近目標喪屍,從腰間抽出匕首,鋒利的刀刃貼著喪屍頭皮平平劃過,連同皮包在內,腦後整片毛髮都被削去。

    這一系列動作實在太快,喪屍模糊的視力根本無法捕捉。濃烈的腐臭氣味阻礙了它們正常的思維意識。就連目標喪屍也沒有意識到究竟發生了什麼。它只感覺到有物體從身後躥過,頭部一輕。那股奇怪的風裡,夾雜著人類特有的鮮活氣息,卻瞬間被熟悉的腐臭掩蓋。

    奔跑的身影,在街道拐角劃出一道無軌跡可循的線,迅速消失在林立的鋼筋水泥建築群深處……

    蘇浩像貓一樣奔跑著。

    他避開了增援部隊最有可能搜索的區域,在大樓內部和圍牆邊緣繞行。改造過的骨質和神經中樞為身體源源不斷提供能量,超過普通人數倍的肺活量使氧氣交換頻率降至最低。他驟然加速,卻隨時注意落腳部位塵土的厚薄,儘量選擇不留下痕跡的乾硬地面。雖然是無規律的變向跑,但是速度依然快得令人心悸。大約十五分鐘後,他和廣場之間的距離已經超過兩公里,無人尾隨,周圍也沒有喪屍。

    蘇浩躥進路邊的居民樓,選了一間大門虛掩,確定沒有喪屍,主人也不知去向的空房,走了進去。

    屋子裡很亂,散發出一股長時間沒有清理過的黴餿味兒。蘇浩徑直穿過客廳,用力掰下廚房牆上的水管,當做門閂封死房間入口。透過窗戶,觀察著外面依然沒有動靜的街道。他在沙發上坐下,調勻呼吸,平復跳動速度過快的心臟。直到一切都恢復寧定,這才取出皮包,擺在面前的茶几上。

    蘇浩忽略了最外面那層破爛不堪的部分,撕開拉鏈,從皮包裡拿出一隻沉重的金屬盒,打開。

    用泡沫填充的防震隔板中央,靜靜地躺著一隻帶有注射針頭的螺旋膠管。其中存放著大約三十毫升的液體,在窗口射進的陽光映照下,浮泛出晶瑩奪目的藍色微光。

    「這就是原型藥劑?」

    蘇浩默默地望這管藍液,忽然心裡湧起一股說不出的悸動。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究竟是為什麼,是厭惡?或者期盼?也可能是付出太多精力最終得到,卻沒有產生應有喜悅的平淡?

    他挽起左臂衣袖,從背包裡取出止血帶,綁在胳膊上端,將拔掉封閉套的注射器直接插進血管,平靜地看著藍色液體被推入身體的全過程。

    沒有出現預想中細胞激烈運動的場景,一切都很平淡。也許是因為骨質和神經中樞都被強化過的緣故,蘇浩感覺不到痛苦或者刺激。就像是注射了一瓶最平常的生理鹽水,悄無聲息融入,迅速被吸收,立刻轉化為構成身體的一部分。

    蘇浩臉上顯現出疑惑的神情————在未來世界,他見過很多注射基因藥劑,從普通人進化為一級強化人的場景。那過程非常痛苦,外來激素會促使紅細胞數量成倍增加,血管和肌肉纖維在半小時內擴張百分之三十。驟然強化的骨質,使整個人突然間增高,體格變大,皮膚瞬間破裂,露出肌肉和新生的膚質粘膜……很多人對服用基因藥劑的態度不一,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強化過程過於痛苦。甚至還有人無法承受劇烈的刺激,神經中樞當場崩潰,死亡。

    抬起左手,皮膚依然光滑,手腕附近顯現出淡青色的血管,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蘇浩忽然覺得恐懼————他穿越時空返回現在,以及耗費心力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支神秘的原型藥劑。如果,它不能發揮作用,沒有預想中那麼強大的效果……我,該怎麼辦?

    腮邊的肌肉開始抽搐,額頭上也滲出密密麻麻的汗水。蘇浩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他很徬徨,腦子裡突然充滿前所未有的絕望。

    他感受不到力量————每一個強化人的肌肉都會成倍膨脹,這是身體細胞急劇分裂的最顯著表現,也是強化人與普通人最明顯的外觀差異。現在,自己的身體很平靜,那管藍色藥劑的注入,彷彿投入深潭的小石子,連水花都沒有濺起。

    「不……不!這,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蘇浩眼睛中透出驚駭欲絕的神色,他不知道應該如何形容此刻的感受。就像一心尋找寶藏的人挖開陵墓發現裡面空空如也,就像化學家耗盡錢財的實驗沒有任何結果,他的心也從云層頂端筆直下墜……空蕩蕩的,像石頭一樣冰冷……

    太陽,漸漸從天空斜落,黑暗再次覆蓋大地。

    坐在沙發上的蘇浩一直沒有動靜。他彷彿變成了一尊雕塑。不會思考,也沒有生命。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4-5-17 11:47 AM

第十一節 陰暗

    他一直在自言自語。聲音很低,只有自己才能聽見。

    殘酷的現實,撕碎了充滿美麗色彩的夢。他不知道應該如何應對,他知道未來是多麼的痛苦和黑暗,卻仍然要再次面對經歷過的一切。

    四肢麻木,身體僵硬,長時間保持固定坐姿,使頸部感覺很是酸麻。蘇浩機械地轉過頭,目光下意識地落到左手腕上,靜靜平視了幾秒鐘……忽然,他感覺腦子裡出現了一絲極其古怪,從未有過的陌生意識。

    手腕。

    血管。

    針孔……

    沒錯!針孔,就是針孔————

    他清楚地記得針頭紮入的位置。正常情況下,那裡會留下一個暗色的小斑點。然而,蘇浩卻根本找不到那個黑點。

    他有些莫名的激動,隨手抓起擺在旁邊的注射器,想要仔細檢查一下針頭。就在右手食、拇指剛剛夾起注射器,正準備拿穩,拎高的同時,蘇浩忽然聽到清脆的裂音,指端也傳來清晰的刺扎感。

    碎了……我竟然捏碎了注射器。

    蘇浩有些發怔。

    這東西應該是聚酯材料製成,很軟,卻具有很強的韌度。將它折斷、彎曲並不困難,用手指捏碎卻需要極其強大的力量。而且,碎裂的部分不是脆弱的管壁,而是尾端硬實的活塞。

    蘇浩用力吞嚥著喉嚨,他忽然感覺呼吸有些急促,腦子裡閃現的思維過於跳躍,卻異常清晰。

    他終於感受到身體內部不斷湧現的力量。它們沒有促使肌肉膨脹,而是隱藏在纖維和細胞當中,包裹著強化過的骨骼與神經,相互融合。只有來自大腦的命令,才能觸發它們,以最狂暴,最兇猛的姿態顯現出來。

    第三階段……這是第三階段的強化力量。

    蘇浩確定————原型藥劑的確具有無法言語的神秘效果。它對細胞產生的作用並非刺激,而是融合。它能夠在短時間內適應強化過的神經,以骨骼為基礎,迅速突破極限,在體內產生難以想像的巨力。這已經不是未來世界自己熟悉的力量等級。毫無疑問,體內產生的力量的確是三階,自己也是真正的強化人,擁有的力量強度卻遠遠超過預定標準。

    一階強化擊打力量,五百公斤。

    二階強化擊打力量,一千公斤。

    三階強化擊打力量,兩千公斤。

    而我擁有的力量,足足超過正常數值一倍。

    三階,四千公斤力量……這幾乎等同於最強大的五階強化人。

    轉過身,透過破損的窗戶,看著外面正漸漸隱入昏暗的世界。憂鬱和絕望從蘇浩眼睛裡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比強烈的激動。

    他注意到,裝有原型藥劑的金屬盒裡,還有另外兩樣東西。

    一枚精緻小巧的U盤。

    一塊略呈三角形狀,巴掌大小,表面為灰白色的陶片。

    U盤裡應該記錄著極其重要的資料,或者是軍方對原型藥劑的研究數據。

    蘇浩拿起陶片,輕輕撫摸著,指尖傳來一種非常光滑的流暢感。

    這東西並非陶制,而是介於瓷器和金屬之間的某種奇怪物質。

    沒有說明書,也找不到任何相關的文字。

    蘇浩把U盤和陶片裝進貼身的衣袋,以最快的速度收好背包。雖然不清楚這塊陶片的具體功效,但有一點可以肯定————能夠與原型藥劑裝在一起,被吉普車裡那名中校用生命作為守護的物件,絕對沒有外表看起來那麼普通。

    他非常小心地走出居民樓,把剩餘的腐爛膿液倒進已無用處的皮包,揉作一團,扔進距離最近的下水道井口,再合攏地面蓋板。

    這只皮包事關重大。蘇浩必須消除所有痕跡。這也是他離開廣場以後,沒有擊殺任何一頭喪屍的真正原因————非正常死亡的喪屍,會引來更多的追蹤者。

    密佈夜空的云層漸漸變得淡薄,露出一輪亮銀色的彎月。

    蘇浩像鬼魅一樣行走在月下,前往遠在城市另外一端的銀行小樓。

    他感覺前所未有的強大。

    原型藥劑賦予了他自然進化的特殊體質。只要擁有足夠的骨骼硬度和神經承受能力,不需要更高等級的基因藥劑,細胞也能同時產生等量的肌肉強度。

    除此而外,蘇浩還得到了一項非常特殊的能力。

    手腕上的針孔,絕不可能在短短幾小時內突然消失。

    在未來世界,蘇浩聽說過類似的事情————有些體質特殊的人類,在進化過程中會產生變異,從而獲得異於常人的能力。其中一項,就是自癒。

    沒錯,自癒。

    受傷的身體能夠迅速自我修復。就像針頭紮過的手腕,皮膚光滑如初,不會留下疤痕……

    KD03號基地位於城市西北,從地圖上看,這裡與市中心的直線距離大約為六十公里。嚴格來說,其實只是軍方設置的一處臨時據點————除了一個簡易機場和幾間平房,這裡什麼也沒有。連同守衛在內,所有工作人員還不到五十人。

    上校袁斌是這個基地的臨時主管。他高大、強壯、臉上的每一根線條都似乎刻印得一絲不苟,帶有極其強烈的軍人氣質。肩膀上的校官徽章,與二十五歲左右的年齡構成鮮明反差。畢竟,在和平時期,正常情況下很難看到如此年輕的同階級軍官。

    他站在辦公室敞開的窗前,沉默地看著外面電台基座附近忙碌的士兵。遠處的機場盡頭,停放著兩架剛剛加滿油彈的「武直—10」,還有一架墨綠色塗裝的軍用運輸機。

    一名少尉站在他的身後,用憤怒且不失平穩的語調,述說著自己在城市廣場上看到的一切。他努力回憶著那些血腥恐怖的畫面,雙手不自覺地握成拳頭,肌肉緊繃的臉上充滿顯而易見的失落,也有憤恨和不甘。

    「也就是說,你們趕到的時候,護衛人員已經全部遇難。除了那輛吉普車,現場沒有留下任何東西?」

    袁斌飽滿的雙唇浮上淡淡的冷笑,諷刺的意味全然不加掩飾。從少尉所在的位置無法看見他臉上的表情,只能聽到聲音。

    「當時的喪屍實在太多,飛機根本無法降落。我們打光了所有機載彈藥,仍然無法改變局勢……只能返回。」

    感覺到少尉語氣的認真,袁斌收起臉上的譏諷,轉過身,思索著。片刻,深沉而凝重地問:「你確定?」

    這句話帶有強烈的懷疑成份。少尉的面頰瞬間漲紅,他不自覺地提高音量:「我沒有撒謊。飛機上所有的人,都可以證明。」

    袁斌的黑色雙瞳注視著少尉,釋放出森冷嚴厲的目光。這種審視宛如直接插進身體的刀子,少尉忍不住打了個寒噤,重新挺直身體,保持最標準的站姿。

    沉默了幾秒鐘,袁斌揮了揮手,淡淡地說:「就這樣,你先下去吧。」

    少尉如釋重負般喘了口氣,連忙舉手行了個禮,轉身離開房間。

    袁斌冷冷地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用力按下肩膀上電子呼叫器的開關。片刻,一名身穿墨綠色制服,臂章配有「警衛」字樣的年輕上尉推開門,走進房間。

    「解除剛剛回來的出勤小組武裝資格,對所有人進行審查。仔細核對他們的口供和現場錄像,認真查找疑點。必要的時候,可以採取強制手段。」

    袁斌的聲音很冷,聽起來如機械般刻板,堅硬。

    上尉點了點頭,沒有多問,隨即轉身離開。

    房間裡再次恢復平靜。然而,袁斌臉上的表情卻變得越來越豐富。他的雙眉緊緊擰在一起,濃眉掩映下的的雙眼,也流露出急躁複雜的目光。

    忽然,他大步走到辦公桌前,右手扣住桌角,低吼著,以極其恐怖的力量,硬生生地掰下一塊堅硬的木料,在掌心裡狠狠搓揉成散碎的粉末。

    如果蘇浩在場,一定不難判斷出,袁斌已經擁有二階強化人的實力。

    他一直壓抑著心底的怒意,但強烈的狂暴慾望卻必須得到發洩。否則,袁斌感覺自己會被活活憋至發瘋。

    從研究實驗室到KD03號基地,耗費時間最短,也最安全的運輸方式,就是直升飛機。

    然而,這不是他想要的。

    袁斌查閱過昆明實驗室遞交的研究報告,他知道原型藥劑是從某個遺蹟裡發掘出來的東西,也明白目前尚不清楚藥劑的具體功效和配方。因此,從某種意義來說,原型藥劑具有無法被覆制的唯一性。

    作為KD03號基地和研究實驗室最高指揮官,袁斌一手制訂並安排了這次的護送計劃。具體實施流程:由研究院方面派遣武裝人員進行護衛,把原型藥劑運至KD03號基地,裝機,飛抵中央基地。

    袁斌沒有安排直升機,而是命令研究實驗室直接地面轉移。理由很簡單:飛機重要部件磨損嚴重,正在搶修。為了不耽誤時間,藥劑轉由車隊護送。

    他提前派出心腹,在車隊行經的路線上埋伏。幾個人當然不可能阻擊上百名士兵,但他們只要製造混亂引來大批喪屍,整個車隊將被徹底吞沒。

    袁斌的目的,就是原型藥劑。

    當然,他也可以飛抵研究實驗室,利用職權當場搶奪。這樣做無疑於反叛。因此,他需要製造一次意外,讓原型藥劑在運輸過程中遺失。如此一來,非但洗脫嫌疑,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可他萬萬沒有料到————護衛人員竟然在遭遇大規模屍群的時候,集中火力掩護吉普車突圍。那輛裝有藥劑的汽車沒有按照指定路線行進,而是選擇了看起來喪屍數量稀少的方向。然而,這座城市裡的不死怪物實在太多了,這些勇敢的人仍然遭遇不幸,被活活啃成白骨。

    事情的發展,徹底失去了控制。

    袁斌看過增援小隊帶回來的錄像————廣場上沒有爆炸,也沒有戰鬥過的痕跡。吉普車被多達數千的喪屍死死圍困,雖然找到了帶有感應器的手銬,裝有原型藥劑的公文包卻不翼而飛……他很憤怒,很惶恐,也第一次產生了強烈的空虛和負罪感。

    二階強化藥劑,是目前軍方認可的最高等級基因藥劑。中央基地已經開始批量試制,月產量大約為五支左右。

    強大的感覺很不錯。袁斌從未想過,自己居然可以成為擁有擊打力量超過上千公斤的超人。也正因為如此,他也期盼繼續獲得更高級別的基因藥劑。

    據說,第三和第四階段的強化藥劑已經有了系統理論依據,正處於實驗過程。但所需時間誰也說不準。也許是幾個星期,或者半年,甚至更久……

    強化人對喪屍攜帶的病毒免疫。作為成熟型強化個體,袁斌曾經獨立擊殺過數十頭喪屍。他真正感受到力量給自己帶來的好處,也比任何人都渴望提升實力。

    貪婪,源自慾望。

    他很自然地看中了原型藥劑。他知道這是現有藥劑的研究基礎,也明白這東西在軍方高層看來無可替代的重要性。袁斌仍然膽大包天,監守自盜。這並非無知或者狂妄,而是基於目前的混亂現狀。

    他有一個中將父親————護送過程中出現意外,自然有人幫他說話,到最後,很可能不了了之。退一步來看,就算有人對此提出疑問,發現是袁斌自己策劃了整件事,他也完全可以推託到喪屍身上……總而言之,他早已想好了退路,但現實卻出乎意料之外。

    袁斌默默地注視著掌心裡的木屑,眼瞳四周密佈著無數血絲。

    「喪屍只對活著的動物感興趣。原型藥劑應該還在……必須找到它!一定要找到它!」……

    天氣仍然酷熱。

    眼前的建築,是一座加油站。

    被水泥平台和加油器分隔開的通道上,逡巡著四、五頭神情木然的喪屍。它們似乎對突然之間被病毒強行轉換的生活方式很不適應,張著嘴,無神的眼眶裡滿是茫然,扭動著怪異的步子,在炎熱的陽光下漫無目的地走著。

    欣研端著警用霰彈槍,背靠牆壁,看著手持獵刀的蘇浩走進加油站大門,非常乾脆地砍斷了距離最近的喪屍頭顱。然後,再次揮舞刀鋒,重複簡單無奇,卻非常管用的殺戮動作。

    當最後一頭喪屍躺在血泊中,抽搐著無頭身體的時候,鬚髮皆白的宋志忠也駕駛一輛嶄新的「保時捷」越野車,緩緩開進加油站。

    蘇浩走到車前,拉開後門,拿出擺在車架上的消防斧,用力劈開死亡喪屍的臀部,收取銀骨。

    欣研從車內取出一隻小型蓄電池,快步走近油站控制室,摸出鑰匙打開栓在門上的鏈式鎖,進入地下操作間,接通電泵抽取汽油。

    老人則握著一枝斯太爾AUG突擊步槍,以車廂為掩體,警惕地注視周圍。

    三個人分工默契,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次合作。

    很多城市都設有汽車超市。花了兩天時間,倖存者們弄到了三輛越野車、兩輛皮卡,還有一輛極其堅固,據說是從國外進口,擺在市場裡當做樣板的黃黑色校車。

    燃料,都儲存在加油站的地下油罐裡。只需要接通電源,電泵就能自動抽取油料。得益於未來世界所學的知識,蘇浩對這一整套過程並不陌生,也順帶將它們傳授給團隊的其他成員。幾天下來,銀行辦事處小樓的地下室裡,已經多了數十個滿裝油桶。

    車裡隨時都備有鏈式鎖和破壞鉗,遇到有大量物資,一時間無法運走的店舖,倖存者們就用鎖扣將其封閉。現在,他們最重要的物品清單裡,已經多了一大串鑰匙。上面貼有一塊塊膠布,寫著「加油站」、「南街超市」、「五金店」等字樣。

    沒有風,空曠的街道上看不見一個人影。和所有尚未進化出智慧的高等生命一樣,喪屍也不喜歡太陽,它們在白天的活躍程度,遠沒有夜晚那麼積極。

    蘇浩把最後一顆銀骨裝進瓶子的時候,汽車已經加滿油。欣研從控制室裡走了出來,照例把門關上,鎖緊。

    陶源仍然在陷阱小院裡制取腐菌激素,女人和孩子呆在樓上。門窗和地下通道被再次加固,那裡很安全。

    武器已經分發下去。

    人們對這些從未接觸過的東西很陌生,好奇,也有些害怕。尤其是李曉梅和韓氏姐妹,足足花了一整天時間,才基本上弄明白應該如何使用勃朗寧手槍。

    蘇浩不再懼怕背叛————對強化人而言,子彈同樣致命。但敏銳的思維和神經感知,使他可以在第一時間察覺危險。無論躲避還是反擊,速度已經達到普通人難以想像的地步。

    何況,他救了這些人,對方沒有理由背叛。

    他們尊敬蘇浩,下意識的把他奉為團隊領袖。...<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4-5-17 11:49 AM

第十二節 倉庫

    加滿油的越野車一路向北,駛出了城市。

    「再有幾個月,天氣就會冷下來。太陽能發電效率至少得縮減一半。西郊有一個煤廠,旁邊就是火車中轉站。我們最好是弄一輛卡車,多儲備一些冬天的燃料。」

    「超市裡很多東西已經腐爛變質。能吃的食物大多只有米、面和罐頭。這樣下去可不行。如果可能的話,我們應該在城外新建一個據點,種植蔬菜,或者再弄點兒什麼別的……」

    欣研和老人一直在交談,蘇浩握著方向盤,偶爾插進幾句話。他們臉上已經看不到病毒爆發初期的惶恐和絕望,只剩下歷經災難之後的沉穩和冷靜。老人是因為年齡和歲月沉澱而產生,少女則親身經歷了殘酷血腥的廝殺,變得越發成熟。

    沿著從城市中央流過的那條河,越過北面尚未完工的繞城公路,越野車在路邊一處敞開的鐵門前停住。

    這裡位於城市邊緣。附近有一個正在建設的樓盤工地。綠化景觀優雅的售樓中心在路口東面。豪華的裝修風格,與旁邊剛剛搭起腳手架,連安全網也尚未設置的鋼筋混凝土基礎形成鮮明對比。在稍遠的位置,是大片田地,莊稼大部分是玉米,也有略微發黃的小麥。

    遠處,仍然有喪屍的身影在晃動。它們已經代替人類成為這個世界上數量最多的生物之一,幾乎隨處可見。

    蘇浩跳下車,推開鐵門。一個帶有幾幢倉庫式建築,佔地面積至少有上千平米的場院,頓時出現在眼前。

    倉庫入口正對著鐵門。被太陽照曬到的屋簷下面,坐著一具面目全非的乾屍。身上的肉幾乎被啃光,脊柱支撐著顱骨不至於掉落,旁邊散落著被污血浸透,已經乾硬的破爛胸罩,還有一隻沾滿泥垢的高跟鞋。憑著這些東西,可以斷定死者是一名女性。

    蘇浩掄起斧頭,幾下砸爛栓在倉庫門把上的鐵鏈。他用力推開沉重的滑軌鋼門,讓欣研把車開了進去。

    倉庫內側,整齊堆放著數十隻鼓鼓囊囊的編織袋。老人走過去,湊近,用手從袋子縫隙裡扣了扣,驚訝地叫了起來:「米,這是大米。」

    蘇浩微笑著點了點頭,拎著蓄電池,走到庫房南面的牆角,接通電源,用力按下控制台上的綠色扳閘。隨著電機和齒輪沉重的撞擊,平整的地面忽然朝兩邊分開,露出一條十多米寬的傾斜坡道。

    通道內部很黑,透出一股令人畏懼的涼意。

    蓄電池能量有限,不可能供應整個設施足夠的電力,也無法維持照明。

    蘇浩拉開車門鑽進駕駛室,看了一眼滿面震驚的老人和少女,旋開車頭大燈,用力踩下離合器,緩緩駛入坡道……

    從未來世界返回過去,蘇浩當然要做好各種應對措施。

    補給箱裡的武器和藥劑,只是最基本的裝備。選定原型藥劑遺失的城市作為傳送降落點的同時,蘇浩也通過各種渠道,在電腦和圖書館裡瘋狂查閱與這座城市相關的一切信息。

    上個世紀五十年代,第二次世界大戰剛剛平息。誰也不知道戰爭是否再次爆發的情況下,新生的國家政權花費了大量人力和資源,修建了數量龐大的地下避難所和防空洞。

    前人永遠無法想像身後時代的變遷。長時間的和平,使原本用於抵禦戰亂的地下設施逐漸荒廢。為了合理利用資源,它們大多被改建、填埋,或者轉為它用。眼前這間倉庫,就是某個商人以租用的老舊避難所為基礎,增加地面設施改建而成。

    建國初期的工程質量,擁有後世同類建築無法相比的堅固。儘管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地下水抽取管道仍然暢通,商人在地面架設的小型太陽能電力系統足以維持通風系統運轉。經過防水和滲漏處理,地下庫房溫度雖低,卻很乾燥。以至於越野車進入地下庫房之後,出現在三人眼前的,是整齊碼放成垛,以噸數為單位的無數糧袋。

    宋志忠老人呆呆地站著,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的駭然。他努力嚥了咽喉嚨,艱難地問:「這裡……都是……它們,究竟……有多少?」

    雖然字句模糊,蘇浩仍然聽懂了對方想要表達的意思。他回憶了一下曾經在未來圖書館廢舊文件裡看到的那些數據,認真地說:「總共有五個標準庫房,每一間的容積為兩百噸。地面部分的倉庫容量和這裡一樣,但儲備的糧食卻沒有那麼多。」

    資料顯示:商人把避難所改建為倉庫後,從泰國進口了三千五百噸優質大米。其中一部分直接投放市場,剩餘一千六百多噸存入庫房。也正因為如此,入關申報資料才被錄入電腦,成為幾十年後可供查閱的歷史檔案。

    「地面的小型發電系統可以修復,附近的井水可以直接飲用。這裡非常隱蔽,斷開電源,誰也不知道地下入口的位置。如果遇到緊急情況,這裡就是我們的第二避難所。」

    老人深深地吸了口氣,扶著旁邊的水泥柱慢慢坐下。他需要時間來消化這些信息,也需要撫平跳動速度過快的心臟。此刻,他腦子裡絲毫沒有想要將這一切佔為己有之類的念頭,只有無限沉重的責任。

    「你……不該告訴我這些。至少,應該過些時候再說。」

    蘇浩聽懂了老人話裡隱藏的意思。他淡淡地笑笑:「我們應該彼此信任。」

    老人沉默片刻,緩慢地點了點頭,望向蘇浩的目光,也變得更加溫和。他嘆息著:「你為我們做了很多……實在太多了。」

    蘇浩不以為意地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欣研站在旁邊,眼眸裡閃爍著瑩色微光,慢慢地笑了……

    從前天開始,小樓裡的三個男人,開始負責不同的分工。

    蘇浩把陶源和欣研帶到郊外,花了一整天時間,教會他們如何使用已有的幾款槍械。並且用酒瓶之類的東西當做標靶,進行實彈訓練。

    他以輪流教學的方式,讓這個團隊裡的每一個人都學會射擊,就連尚在哺乳期的李曉梅也不例外。

    也許是因為文明時期槍械管制的緣故,倖存者們對這些陌生的武器非常好奇,然而,枯燥乏味的訓練迅速消磨著他們的熱情。沉重的槍械使胳膊酸麻不堪,長時間舉臂動作單調無聊……如果不是能夠對著遠處目標不時扣上幾次扳機,恐怕誰都不會頂著炎炎烈日,重複這種如同木偶一般的動作。

    蘇浩很清楚————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成為合格的士兵。何況,團隊成員大多是老弱婦孺。但不管怎麼樣,他們必須學會使用槍械,知道如何射擊,有實彈操作經驗。

    槍聲,在空曠的野外並不顯得突兀。倖存者們每天都要接受訓練。陶源和欣研在這方面的進步很快,蘇浩也得以騰出手,在自己忙碌的時候,由他們充當其他人的教練。

    考慮到子彈消耗與零件磨損,射擊訓練最多只能進行兩週。儘管如此,預計耗費的彈藥至少超過八百發,甚至更多。

    倖存者當中大概永遠也不會出現神槍手,但他們已經明白如何使用武器,不會在慌亂中忘記打開保險,也知道更換彈匣和上膛等一系列動作。「1」和「—1」等級的喪屍行動緩慢,三十米、二十米、十米……老人和女人不會主動進攻龐大的屍群,蘇浩也從未產生過此類瘋狂的念頭。他只需要這些人在危急降臨的時候,能夠做到自保。

    喪屍一直在光顧陷阱小院。獵取腐菌激素和銀骨的工作,逐漸由韓氏姐妹和李曉梅來完成。最初,她們非常抗拒,也非常反感。蘇浩為她們配備了防彈背心和頭盔,陶源和老人也在旁邊演示了數十次相同的動作。在鼓勵和責罵聲中,在所有男人的示範下,她們終於戰戰兢兢地舉起斧頭,咬著牙,瞪大雙眼,像童話故事裡面目猙獰的巫婆,咆哮著砍下從鐵籠裡伸出的喪屍手臂。

    「你們必須學會如何使用武器。不僅僅是槍,還有匕首和棍棒,以及所有能夠給對手造成傷害的物件。這不是殘忍,而是自我保護。誰也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樣的變故,可能某一天,你們就必須負擔起保護自己親人的職責。沒錯,腐爛的血肉,發臭的骨頭,腦漿和眼球……這些東西看上去的確很噁心,但它們不會造成任何威脅。你們要做的,就是拋棄無用的美醜邏輯,拼盡全力幹掉每一個怪物,砸碎它們的腦袋。」

    每個人都有第一次。

    用顫抖的手揮舞鋼斧,重重砍開喪屍頭顱的時候,李曉梅只覺得一陣反胃,當場吐出一團酸臭無比,夾雜著奶腥和綿軟飯粒的半消化物。

    韓晶力氣不夠,斧刃卡在喪屍頭頂。被激怒的喪屍變得越發狂暴,它隔著鐵籠拚命朝外伸出雙手,像餓極的野獸一樣嚎叫。不知所措的韓晶只覺得身體一軟,癱在地上放聲大哭。

    韓瑩顯然從姐姐身上吸取了教訓。她異常兇狠地掄起斧頭,使出渾身力氣劈下,卻沒有注意準確度,落點偏移到了喪屍左頸。破裂血管裡立刻噴出大團膿血,濺透了女孩全身。她愣愣地站在那裡,臉色慘白。過了好幾分鐘,才用盡力氣拚命尖叫起來。

    蘇浩一直在教她們如何格鬥。

    除了斧子和獵刀,還有前端磨尖的鋼筋,從體育商店裡弄回來的棒球棍。看著院子裡一頭頭被砍得七零八落的喪屍,女人們漸漸克服最初的恐懼心理。血肉和骨頭這些曾經無比厭惡的東西,也變得習以為常。她們開始嘗試著,在保證安全的情況下,顫顫巍巍用手按住喪屍後腦,在旁邊男人的幫助下注射溶液,抽取腐菌激素,劈開臀部割下銀骨……最後,把破碎的屍體裝上小推車,像垃圾一樣倒掉。

    與其說是習慣,不如說是麻木。

    她們已經學會如何在這個可怕的世界上生存。

    每天晚上,倖存者們都會在小樓裡聚集。

    去野外進行實彈訓練的人,會帶回來一些水芹、蕨菜、豆角、辣椒之類的新鮮野菜、蔬菜。這些東西在郊區田地裡很常見,也很受倖存者廚房的歡迎。

    在城裡收集物資的人,會帶回各種生活必需品,以及尚在保質期內的大量食物。

    至於腐菌激素,地下金庫裡已經儲備了很多,但蘇浩仍然覺得不夠。

    老人拔掉了樓下綠化帶裡的灌木,土壤被仔細清理過,種了一些西紅柿和青菜,只是還沒有發芽。

    他們都在努力適應這個混亂無序的世界。

    準確地說,是在生活……

    清晨,剛下過一場雨。

    地面很潮濕,溝槽和凹痕裡到處都是積水,落葉仍然泛著青綠,陽光從樹梢縫隙裡斜射下來,樹葉邊緣的水珠透出燦爛繽紛的色彩。遠處,甚至傳來依稀可辨的鳥雀鳴叫。

    瀰漫在城市上空的血腥味已經變淡。這很大程度上必須歸功於夜晚的降雨。喪屍依然存在。與病毒爆發初期相比,城市裡的活物數量也大為減少,它們感覺越來越飢餓,也越來越瘋狂。

    蘇浩開著車,從小樓旁邊的岔路開上主幹道。 欣研和韓瑩坐在後座,警惕注視沿途的建築和動靜。她們手裡都握著粗大沉重的螺紋鋼筋,後腰或者皮帶裡插著手槍。兩個女孩年齡相近,彼此也已經熟悉。緊張之餘,總會竊竊私語談論著感興趣的話題,不時爆發出陣陣爽朗的笑聲。

    汽車在十字路口右轉,在空寂無人的街道上勻速行駛,半小時後,在一家「戴爾」電腦專賣店前停住。

    三個人拿起武器走下車,迅速在不同位置形成警戒。這些動作他們已經很熟練,也明白同伴和自己在這種時候應該做些什麼。

    蘇浩站在潮濕的人行道上,朝商店裡注視了很久。

    玻璃店門敞開,屋簷上歪歪扭扭懸掛著「節日優惠」的紅色布標,水磨石地面被風吹進了很多樹葉和垃圾。有散落的紙張、塑料牛奶小罐和飲料瓶,鄰街的鋼化玻璃牆面上有幾隻血手印。由於時間過的太久,它們顯得發黑,不再鮮紅。

    蘇浩拎起鋼筋,走到商店門前,朝擺放著電腦的展示台方向喊了一聲:「有人嗎?」

    回答他的,是外面樹梢間瑟瑟的風聲。

    他彎腰撿起一隻空癟的「可口可樂」拉罐,朝擋住視線的貨架背後扔了過去。「丁零噹啷」的撞擊聲顯得很突兀,也很刺耳。這種故意製造出來,沒有絲毫美感可言的噪音,的確收到了應有的效果————一頭身穿淡綠色員工制服,面孔灰白乾癟,只剩下右臂的殘缺喪屍,從貨架拐角處慢慢走出。

    蘇浩轉過身,朝站在越野車旁的韓瑩使了個眼色。女孩會意地跑上前來,握緊手裡的鋼筋,把磨尖的前端對準喪屍左邊眼窩,重重捅了下去。

    她已經學會如何對付這種怪物,也有足夠的勇氣。所欠缺的,只是經驗。

    在陷阱小院裡制取腐菌激素非常安全。蘇浩不想在其它地方冒險,也儘量減少不必要的危險因素。

    他選了兩台性能不錯的筆記本電腦,以及各種配件,裝進拎包,然後離開。

    蘇浩很好奇————那隻和原型藥劑裝在一起的U盤,究竟記錄著什麼秘密?……

    被雨水沖洗過的「家樂福」標誌很乾淨,在百米外也能看清。

    關上車門,用鑰匙鎖好,蘇浩與尾隨其後的兩名女孩走上人行道,推開一樓「肯德基」臨街的店門,從另外一個方向進入超市。

    銀行辦事處附近的商店已經基本搬空。想要弄到更多的東西,就必須走遠一些。畢竟,大型超市裡貨物品種更齊全,數量也更多。

    從病毒爆發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十六天。

    冷鮮貨架上的肉類早已腐壞,散發出強烈的臭味。水箱裡的魚挺起鼓脹的腹部,翻著白肚皮,鱗片散落,水面也聚起一層薄薄的褐色膿漿。

    電梯入口躺著幾具高度腐爛的屍體,這些死者都是頸部被咬斷,致使無法變異為喪屍。他們的腹部被掏空,肋骨也被拆斷,空洞的眼窩深處滲出暗黃色的膿液,面頰和腋下仍然殘留著部分腐肉。就在屍體與地面接觸的位置,凝聚著一層極其粘稠,暗褐色的液體。它們是皮膚和肌肉分解的產物,裡面蠕動著無數肥胖圓滾的白色蛆蟲。它們把這裡當做游泳池,也是變成蒼蠅以前最為舒適,隨時可以汲取營養的食堂。...<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4-5-17 11:51 AM

第十三節外人

    三人各自推著一輛購物車,在貨架間小心翼翼地挑選所需物件。

    電熱毯、毛巾、牙膏、香皂。。。。。。很快,購物車裡已經裝滿了各式各樣的貨物,就連護手霜和防裂油膏之類的東西也沒有放過。

    在舊時代,也就是文明時代拍攝的很多災難片中,倖存者們往往與「飢餓」兩個字聯繫在一起。但實際情況並非如此,至少在混亂剛剛開始的時候,由於慣性思維和盲從心理的作用,恐慌的人們以最快的速度離開城市,留下了極其龐大,堪稱寶庫一般的海量資源。

    病毒爆發初期,人們只想遠離喪屍,卻沒有考慮過食物的問題。因此,在城市裡其實很容易找到吃的。蘇浩曾經看過未來世界的軍方調查報告————直到二零二七年,也就是病毒爆發七年後,仍然有人呆在城市裡,依靠文明時期遺留下來的冷藏罐頭食品為生。這些東西的保質期雖然只是一至兩年,但它們還可以吃,味道也馬馬虎虎。尤其是在餓極了的時候,根本沒有人去考慮什麼該死的防腐劑,或者罐頭變質帶來的健康問題。

    小樓裡的倖存者不缺乏食物,他們的糧食儲備很充足。從附近商店裡弄到的各種食品,幾乎堆滿了整個地下室。以至於蘇浩不得不在郊外另尋了幾處隱蔽的地窖,成為應對突發狀況的第二、第三糧倉。

    當然,這種「充足」,僅僅只是針對現有的團隊成員。

    欣研站在日用品專櫃前,偷偷看了一眼站在通道中央警戒的蘇浩,從貨架上飛快抓起十幾包衛生棉裝進購物車。韓瑩走進旁邊的內衣專櫃,仔細挑選著適身尺寸的胸罩。出於共同的興趣和需要,兩個女孩很快聚在一起,搜刮了很多在她們看來必不可少的物件。

    蘇浩注視著通往超市出口的電梯,思維意識也儘量發散,尋找可能帶來危險的潛在因素。

    欣研將一包絲襪塞進背包的時候,恰好被蘇浩看見。兩個人的臉不約而同微微發紅,剛剛碰撞的目光又迅速閃開。

    在嬰兒用品專櫃,購物車裡又多了兩箱配方奶粉,幾隻橡膠奶嘴————陶源的兒子很需要這些。

    「走吧!去下面看看。」

    蘇浩背起突擊步槍,推著裝滿貨物的小車,穿過走廊,進入超市底層的食品專區。

    很多貨架已經被清空,顯然,有人已經提前光顧過這裡。搜尋者對此並不在意,他們的目光直接掠過沉重的大米和麵粉,落在更遠處,也更具吸引力的水果身上。

    菠蘿很大,厚厚的墨綠色外皮隱隱有些發黃。蘇浩抽出獵刀,用力削去頂端粗硬扎手的螺旋形葉片,用這些富含維生素和檸檬酸的東西,填充購物車裡所剩不多的空間。

    紅富士蘋果顯然是去年的冷藏品。招牌上「每公斤六十四元」的價格很是嚇人。它們很小,數量也不多,蘇浩只能儘量挑選那些看上去完好無損的果實。

    另外一端的櫃檯上,還堆積著庫爾勒香梨和香蕉。蘇浩很想再拿上幾個,卻發現購物車已經裝滿。他無奈地搖了搖頭,準備招呼站在奶製品貨架前的欣研離開。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察覺————從自己下來的二樓電梯方向,傳來清晰的腳步聲,還有重物從地面上碾過發出的摩擦。

    兩名女孩立刻把目光轉向他,卻見蘇浩揚起左手,分朝兩邊做了個隱蔽的手勢。同時,取下突擊步槍,快步躥到堆放狗糧的三腳架後面,瞄準電梯出口。

    欣研和韓瑩握著手槍,蹲在距離不遠的櫃檯背後。三個人背靠牆壁,形成相互支援的射界。

    強化人擁有普通人類難以理解的異能。比如現在,蘇浩可以感覺到,牆壁後面的電梯走廊上,有兩個正在移動的人影。作為三階強化人,他的探測半徑大約為五十米。雖然比不上肉眼直接觀測,卻可以感知視線無法看見,被物體遮擋住的隱藏生物。

    欣研半跪著,睫毛微微有些顫抖,精緻美麗的臉上,流露出些許的恐慌和緊張。她下意識地轉過頭,發現蘇浩正注視著自己。

    「那些。。。。。。外面。。。。。。是什麼?」

    女孩儘量選擇簡短的字詞來表達意圖。她有些發慌,因為害怕,也因為害羞。

    蘇浩搖了搖頭,壓低聲音:「不清楚。不過,應該不是喪屍。」

    欣研眼裡露出幾分驚奇:「你怎麼知道?」

    蘇浩抬起右手,從側面指了指頭部:「注意聲音的節奏,喪屍的移動速度沒有那麼快。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其他倖存者。」

    片刻,一輛裝滿各種雜物的推車,已經出現在通道出口。兩名男子順序走出。其中一個身材高大,穿著貼身的運動型汗衫,肩膀很寬,身體厚實得好像一堵沙壘,肌肉發達,充滿力量感。他看上去至少有三十歲,頭髮剃得很短,手裡握著一根粗大的包鐵木棒,用鷹一般的眼睛掃視四周。

    另外一個要年輕得多,大約二十,或者更小,身材細瘦,穿著頗為時尚的牛仔夾克。看上去很好動,也很精明。

    他們不停地翻找貨架,從冷藏櫃裡拿出尚未變質的火腿腸和燻肉,裝進購物車。這些工作基本上由個頭瘦小的年輕人完成,健壯的中年男子則站在旁邊負責警戒。

    他們臉上沒有屍斑,身上也沒有散發出喪屍特有的腐臭。蘇浩說得沒錯————他們是倖存者。

    確認對方沒有攜帶槍械之類的武器,蘇浩端平槍口,從貨架背後慢慢站起。這種如幽靈般詭異的現身方式,把專心收集食品的兩名男子嚇得倒退了幾步。直到看清楚對方也是和自己一樣的人類,這才大口喘著粗氣,漸漸放鬆緊繃的神經。

    「嘿!你們。。。。。。我。。。。。。你好。。。。。。你們。。。。。。好。」

    穿牛仔夾克的年輕人重新站穩,抬高雙手,臉上擠出故作輕鬆的微笑。他緊張地看了看蘇浩等人手裡的槍,又迅速轉過身,確定旁邊的中年男人沒有想要動手的意思,這才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試探著朝前走了半步,結結巴巴地對蘇浩說:「我們。。。。。。我們不是喪屍,也沒有被咬過。」

    蘇浩絲毫沒有想要放下槍的意思。他盯著對面的兩個男人,緩緩點了點頭。

    即便是在文明時期,陌生人之間也很少進行主動交流。何況,現在比任何時候都要混亂。在未來世界,為了爭奪食物彼此殺戮的事情比比皆是。

    強壯的中年男子一直沒有鬆開手裡的木棒。他看著蘇浩手裡的槍,又看看身穿防彈背心的欣研和韓瑩,眼睛裡釋放出夾雜著喜悅成份,無比灼熱的目光。

    他從貨架背後繞了出來,站在走廊中間,舔了舔嘴唇,急切地問:「你們。。。。。。你們是警察?」

    韓晶搖了搖頭,欣研則沒有說話。

    「那你們為什麼穿著這身衣服?你們從哪兒搞到的武器?」

    中年男子說話的速度很快,臉上的表情也很焦急。他朝前走了幾步,用力拍了拍胸口,誠摯地說:「我不是壞人。我叫杜天豪,我們需要幫助。。。。。。」

    「站在那兒別動————」

    蘇浩厲聲打斷了對方的話。他抬高槍口,對準杜天豪的眉心,冷冷地說:「我不喜歡殺人,但並不代表我不會殺人————」

    「嗨!嗨!別開槍!別開槍————這是個誤會,一定是有什麼誤會。」

    穿夾克的年輕人急忙躥了過來,伸開雙手,擋在杜天豪身前。他滿面驚恐,聲音也變得乾澀:「我們之間沒有過節。我。。。。。。你好,我叫廖秋。我們從未見過,我們聽你的!聽你的!就站在這兒不動,這裡的東西全都歸你。。。。。。我們,我們不是壞人,真的不是。」

    說著,他背靠在杜天豪身上,用力朝後倒推了好幾米遠。

    蘇浩的神情依然冰冷。他警惕地注視著對面,慢慢退回購物車前,分出左手指著不遠處的超市出口,命令守候的兩邊的欣研和韓瑩:「把東西裝上車,動作要快。」

    杜天豪眼睛裡燃燒著怒火。他用力握緊左拳,在空中憤憤不平地狠狠揮舞,低聲咆哮:「我們真的不是壞人。你應該相信我說的話。我沒有撒謊,沒有!」

    「杜哥,別衝動————」

    廖秋抱緊杜天豪粗壯的胳膊,死死按住不放。中年男子的力氣顯然要比他大得多,卻被他硬生生地朝後倒推了幾步。劇烈的體力消耗使廖秋面色發白,額頭上滲出密密麻麻的汗。他不時回頭看著蘇浩,目光很是畏懼,夾雜著顯而易見的失望,也有幾分哀求的成份。

    欣研和韓瑩推著購物車從蘇浩身旁走過。她們可能是被對方的態度打動,有些遲疑,不知不覺放慢了腳步。

    「動作快點兒,你去開車————」

    蘇浩從衣袋裡摸出鑰匙遞了過去,控槍的右手很穩,絲毫沒有晃動。

    在未來世界,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只有/赤/裸/裸/的欺詐、利用、背叛和出賣。為了獲得食物和生存的機會,親情和愛情變得一錢不值。到處都在上演《農夫和蛇》的現實版本,雷鋒式的人物只能在歷史書籍和傳說裡才能看見,聽到。

    蘇浩的思維邏輯,仍然停留在未來。

    他本能地不相信別人,下意識的把不是從自己嘴裡說出來的話當做謊言。畢竟,在他曾經身處的那個時代,「朋友」的確是一個非常稀罕,使用頻率極低,幾乎不可能成為現實的詞。

    廖秋的舉動,讓他覺得驚訝————一個被槍口指著的人,竟然還能拚命維護另外一個人。這種事情,蘇浩聽都沒有聽說過。

    他微微眯起眼睛。

    或許,我應該聽聽他們想說什麼?

    這種充滿善意的念頭剛剛冒出萌芽,立刻被冷冰冰的慣性思維碾得粉碎————他們不是自己的團隊成員。陶源和其他人因為獲救而對自己感恩,但這兩個人與他們截然不同。。。。。。不能冒險。

    強化過的身體,並不意味著無敵。普通人有很多方法可以幹掉比自己強大的存在。子彈、匕首、猛擊太陽穴之類的神經節點。。。。。。在未來世界,五階強化人被一杯毒酒放翻的例子很常見。普通人從死亡強者身上搜刮財物,再把屍體做成醃肉,留著以後慢慢吃。

    小孩子都知道螞蟻啃大象的故事。何況是蘇浩。

    超市外面傳來汽車引擎發動的聲音。蘇浩開始沉穩冷靜地後退。他隨手掀翻一堆碼放通道旁邊的捲筒紙,如小山一般的白色袋裝捲紙立刻坍塌下來,堵塞了通道。蘇浩趁機轉身飛跑,從超市裡迅速消失。

    廖秋表情一鬆,彷彿被突然抽掉脊骨,整個人立刻變得綿軟,癱坐在地上。

    杜天豪依然站著,死死盯住蘇浩消失的方向。他緊咬著牙,強壯結實的胸口劇烈起伏,眼角因為憤怒而不斷抽搐,粗獷堅硬的面部輪廓中央,漸漸顯露出一絲痛苦。

    他抬起腳,很是失落地慢慢走到牆邊,從上衣口袋裡摸出一包香煙,抽出一支叼在嘴裡,又摸出打火機連扣數下。望著那團微微有些晃動的火苗,他忽然失去了抽煙的慾望,反手把香煙從嘴裡抓掉,捏在手心裡用力折斷,狠狠揉碎。

    「他們,看上去像是好人。」

    杜天豪的表情很是惆悵,聲音也變得深沉而落寞:「那兩個女孩都有槍,不像是被脅迫的樣子。我。。。。。。我真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想換個環境,像正常人一樣活著。」

    廖秋雙手撐住地面,搖搖晃晃站了起來。他從貨架上抱起一箱純淨水裝進購物車,很是勉強地笑笑,似乎想要說點兒什麼來安慰一下同伴,卻還是沒能開口。

    誰也沒有說話,兩個男人都能聽見彼此沉重的呼吸。

    沉默了幾分鐘,杜天豪慢慢搓掉沾在掌心裡的煙絲,握緊購物車後方的推桿,長長地嘆了口氣。

    「走吧!我們該回去了。」

    。。。。。。

    「超威霸」健身館位於街區西面,是一幢佔地面積數百平米的兩層小樓,屬於市體育場眾多附屬建築的一部分。

    兩米多高的立式合金櫃,加上沉重的槓鈴,徹底封死了健身館一樓的大門。大樓背後的院子裡停著幾輛轎車,杜天豪和廖秋各自扛著裝滿食物和水的背包,小心翼翼躲過遊蕩在附近的喪屍,走近場館北面緊閉的側門,一輕三重敲了敲。很快,屋子裡傳來沉重物體的移動,門板也鬆開一條縫隙,露出一雙緊張而警惕的眼睛。

    這是一條與二樓和大廳連接的通道。剛剛走進,一個只穿著花布短褲,腳上趿著夾趾拖鞋,鼻樑上架著眼睛,手裡握著啞鈴當做武器的胖子已經迎了上來,從廖秋手裡接過裝滿食物的背包。

    「怎麼現在才回來?我還以為你們要在外面過夜呢!」

    這句話顯然是在調侃,但杜天豪和廖秋都不覺得好笑。他們默默地看了一眼胖子,什麼也沒說,直接走進大廳。

    光滑的木地板上,散亂地鋪著十幾張軟墊。靠近牆壁的位置,堆放著標槍、鉛球、鐵餅之類的體育用品,還有從跑步機和腹壓機上拆下來的鋼管。十幾個男女很是無聊地圍在一起。他們要麼在低聲交談,也有人躺在軟墊上睡覺,還有人一聲不吭坐在角落裡發呆。

    大廳裡的裝修很豪華,四周都鑲嵌著兩米多高的鏡子。由於角度和光線的緣故,鏡子裡投射出的人影有些扭曲,看上去像鬼,很滑稽。

    杜天豪走到牆邊的一張軟墊前坐下,兩個守在二樓通道口的壯漢立刻圍了過來。他們體格強壯,貼身背心下面凸拱出一塊塊結實的肌肉,沒有說話,只是用冷漠的眼神打量著杜天豪,還有他剛剛放下的背包。

    廖秋連忙從旁邊的胖子手裡拿起另外一隻背包,訕笑著遞了過去,用帶有幾分諂媚的語調說:「周哥、李哥,這是你們的那份兒。東西都是一樣的,呵呵。。。。。。一樣的。」

    說著,他從衣服口袋裡摸出兩包精裝「紅塔山」香煙,一起塞了過去。

    為首的黃姓壯漢接過煙,看看體格與身材跟自己差不多了多少的杜天豪,目光陰沉地點了點頭,淡淡地「唔」了一聲,抓過廖秋手裡的背包,轉身離開。

    杜天豪注視著他們的背影,冷淡的臉上漸漸顯露出怒意。他努力控制著想要輪起鉛球砸碎對方腦袋的衝動,儘量平靜下來,從背包裡取出兩瓶純淨水和一包蘇打餅乾,遞給旁邊眼巴巴看著的胖子。

    大廳很空曠,可以聽見樓頂傳來的腳步聲,還有不斷爆發的哄笑。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4-5-17 11:51 AM

第十四節混亂

    二樓的格局與一樓截然不同————這裡鋪著地毯,牆壁四周擺放著綠色盆栽植物。場館被分隔為三個不同面積的區域,分別用於器械、瑜伽和芭蕾訓練。

    七、八個身高體壯的男人聚集在一起,還有兩名穿著暴露的女人。他們圍成一圈,關注著胡赫與另外兩個人手裡的紙牌。

    牆角擺著幾十個玻璃瓶子,還有一堆喝光的空飲料罐,通往天台樓梯拐角的小房間裡,堆著厚厚一摞廢報紙。當馬桶因為斷水徹底失去作用以後,這些東西開始發揮出盛裝糞便的功能。倖存者們解完大便,用報紙裹住,從樓上遠遠扔出。。。。。。儘管如此,健身館裡仍然瀰漫著一股淡淡的,難以形容的臭味。

    「順子聯牌到么,三個二帶一對五,大鬼,最後一張紅桃六。哈哈哈哈!老子贏啦————」

    胡赫這把牌很不錯,直接打得對方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他心滿意足地抓起擺在旁邊的兩包香煙,裝進口袋。

    他很喜歡賭博。尤其是現在這種環境,打牌是唯一的娛樂。

    健身館裡有五十多名倖存者。只有得到胡赫許可的人,才有資格走上二樓。

    病毒爆發的時候,胡赫正在場館裡整理器械。誰也沒有想到,健美操早班的幾名學員竟然變成了喪屍。胡赫非常兇猛地掄起鋼管砸碎了這些傢伙的腦袋,迅速封閉一樓大門,連續收容附近的逃亡人群。。。。。。強壯的體格,加上危急關頭的驚人之舉,使他被眾多倖存者擁戴,很自然的成為首領。

    他很公平的分配食物和水,也勇敢的帶領人群外出收集資源。然而,幻想中的救援一直沒有出現,手機電池耗盡也沒有收到信息,最初的恐慌和緊張過後,倖存者們不約而同陷入了沉默,未來也漸漸變成一片灰色。

    憑著強於普通人的力量與格鬥技巧,胡赫收攏了一群核心成員。他開始在健身館裡制訂規則————所有外出回來的人,都必須上繳一半的物資。否則,將被趕出去,獨自面對恐怖可怕的喪屍。

    他很快喜歡上這種行使權力的滋味兒。能隨意處置不聽話的人,看著他們跪在腳下痛哭流涕,用最謙卑的口氣哀求,甚至伸出舌頭來舔自己的鞋尖。。。。。。這一切,讓月薪三千多塊錢的胡赫感覺空前的滿足。他忽然發現:成為大人物其實很簡單————只要你比其他人強,讓他們害怕就行。

    窗外的橫桿上,掛著一具孤零零的屍體。

    那是一個中年男人,他不是喪屍,也沒有被病毒感染。深深勒進皮肉的繩索是致命死因,他臉上還殘留著極度痛苦的表情。從死亡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很長時間,高度腐爛的屍體表面不斷有蛆蟲鑽進鑽出,發出很輕微,卻勉強可以聽見,「嘰裡咕嚕」的聲音。

    那是健身館的一名副總,也是胡赫親手幹掉的第一個人。原因很簡單————外出收集食物的時候,他私藏了兩袋牛肉乾。胡赫當著所有人的面,把他高高吊死在橫桿上。

    他相信這個世界已經變得混亂。否則,警察和軍隊為什麼一直沒有出現?

    「哈哈哈哈!今天手氣不錯,真的很不錯————」

    胡赫收攏擺在面前的煙,從軟墊上站起,大笑著離開,走向場館南面的辦公室。那裡現在已經變成了他的私人居室。

    身後空出的座位,立刻被旁邊的圍觀者佔據,紛亂的叫嚷和嬉笑聲中,開始了新一輪發牌。

    餅乾、香煙、瓶裝水和糖果,甚至衣物都可以當做賭博的籌碼。至於錢。。。。。。在樓頂天台的角落裡,還殘留著幾張粉紅色的百元大鈔。它們被揉得很皺,表面沾滿發黑乾硬的屎。

    胡赫哼著不知名的曲調,從櫃子裡拿出一隻背包,再用鑰匙打開房門。辦公室裡的家具大多被搬到了外面,地板上鋪著兩張軟墊。這種東西在健身館裡很多,主要是用於瑜伽訓練。現在,卻變成簡單的床鋪。

    一個女人蜷縮在牆角。她身上只穿著一件寬大的男式襯衫,領口敞開,露出大半個乳房。皮膚很白,相貌也很美麗。她雙手抱住膝蓋坐在地面上,目光呆滯,喉嚨裡偶爾發出一兩聲啜泣。散亂的長發順著肩膀滑落,擋住了一部分赤裸的身體,也讓她找回一點點可憐的自信。

    她用恐懼的目光盯著胡赫,雙腳下意識蜷起,手臂把膝蓋抱得更緊,身體也微微顫抖。

    胡赫咧嘴一笑,拉過一張椅子坐下,從背包裡取出一瓶水,一小包梳打餅乾,擺在腳下,意味深長地看著對面的女人。

    她的眼睛裡立刻釋放出極度渴求的目光。片刻,她的胸口開始劇烈起伏,慾望正拚命掙脫理智的束縛,她決心讓自己重新恢復平靜,然而意志卻像她那白皙纖弱的雙手一樣無力。胳膊漸漸鬆開膝蓋,驅使著她像狗一樣爬到胡赫腳下,翕張的嘴唇間流出了非常微弱,也異常堅決的聲音。她一遍又一遍地低聲悄語:「餓。。。。。。我餓。。。。。。我要。。。。。。吃。。。。。。」

    胡赫大笑著從椅子上站起,抱住女人的腰,將她背朝自己重重按在辦公桌上,扳起兩條修長白嫩的腿,牢牢夾在腋下。女人對於這種粗暴的動作顯然並不抗拒,她緊緊抓住餅乾和水瓶,用牙齒撕開包裝,無比慌亂,也非常迅速地咀嚼。身後,胡赫獰笑著狠狠向前一挺,撞得女人一聲尖叫,又連忙低下頭,帶著恥辱悲憤的表情,繼續吞嚥尚未嚼碎的餅乾。

    女人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曹蕊。

    雖然年過三十,卻保養得很好,看上去仍然還是二十來歲的模樣。她有一個事業成功的丈夫,婚姻和家庭都很幸福,屬於被眾人羨慕的上流社會成員,也是健身館豪華瑜伽班裡最美貌的學員。

    胡赫曾經無數次望著曹蕊窈窕的身影流口水,也暗地裡拍下這個女人的照片,在獨自一人的時候當做意淫對象。他知道自己和這個女人之間的差距很大,只能仰望,而無法真正得到,甚至就連稍微觸摸也不可能。

    在健身館避難的最初幾天,胡赫照常分配給曹蕊足夠的食物。到了第五天,他忽然發現————自己完全可以利用食物和水,從心愛女人那裡得到更多的東西。

    「不知道在這裡還要呆多久,外面都是喪屍。沒辦法,大家都吃不飽。我可以額外多給你一袋方便麵。不過。。。。。。你必須讓我親一下。」

    「讓我抱抱,多分給你半瓶水。」

    「脫掉衣服,否則你永遠別想得到吃的————」

    從最初的膽怯、畏懼,到後來的野蠻、強硬,胡赫的心理變化非常奇妙。他驚奇地發現自己成為了規則制定者,也發覺人們都本能地服從於力量之下。至於曹蕊身上那層高貴顯眼的光環,也隨著秩序框架崩潰而消失。這個擁有數千萬家產的美女和普通人沒什麼兩樣。她也會飢餓,也會渴。只要有水,有食物,她就會像狗一樣匍匐在自己腳下。

    胡赫緊貼著曹蕊的身體,支起的胡茬都擦在了女人臉上。他非常享受現在的時候,這讓他感覺自己是個真正的男人,能征服一切,消滅一切。

    曹蕊仍然在不停地吃東西。她隨著身後的衝撞搖晃身體。除了食物,腦子裡沒有任何念頭,連思維都變得不太正常。不會反抗,不會尖叫,也忘記了哭泣。丈夫和家人只是遙遠且不真實的名詞,來自胃部的痠痛,身體的虛弱,使她徹底放棄尊嚴,甚至忘記自己是一個人類。

    辦公室的隔音效果並不算好,外面的人很容易判斷出裡面發生了什麼。很快,賭徒之間爆發出亢奮和滿足的喊叫,赤裸的身體也在白色肌膚間晃動。

    並不是每一個女人都甘願墮落,但她們沒有更好的選擇,只能服從於現實。。。。。。

    「嘭!嘭嘭!」

    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胡赫猛然皺起眉頭,在這種時候被人打斷的確很是憤怒。他用力將懷裡的女人推開,狠狠啐了一口,光著身子大步走到門前,一把拉開,以最狂暴的動作抓住猝不及防敲門人的喉嚨,重重按在對面牆上,無比暴怒地咆哮:「混蛋!有什麼該死的事情,不能晚點兒再說?」

    敲門人叫做鉤子,是胡赫頗為信任的一名手下。他努力扭動著,從堅硬如鐵的手指間掙出一絲縫隙,艱難地說:「。。。。。。我。。。。。。我找到,找到了。。。。。。那些人。」

    胡赫眯起了眼睛,表情有些不耐煩,又隱隱有幾分疑惑。他略微放鬆虎口,陰沉森冷地問:「什麼人?給老子說清楚點兒。」

    「就是,就是上次遇到的那兩個。。。。。。在,在側街的超市門口,穿警察制服的一男一女。我,我找到他們的住處了。」

    。。。。。。

    筆記本電腦背景是馬爾代夫某個著名的海灘。有淡藍色的海洋和白色的貝殼,椰樹和木屋在陽光下顯得靜怡。這種格調輕鬆的畫面對蘇浩沒有產生絲毫效果,他仍然怔怔地看著屏幕中央那塊空白的長方形輸入欄。

    他無法打開U盤。提示信息要求輸入口令。蘇浩記得很清楚————皮包裡沒有任何與文字有關的東西。

    在未來世界開發時光機器的過程中,蘇浩與軍方高層有過一定程度的接觸。他知道這種啟動密碼通常為二十四位,由數字、英文字母,以及天干地支相互混雜組成。對於蘇浩而言,解碼這種數字組合並不困難。可是,由於編組順序繁瑣,普通型號的讀數器根本無法完成運算。

    他沒有設備。

    想要得到密碼,只能讓那些知道它的人主動告訴自己。

    這顯然不可能。

    交出U盤,就意味著承認自己撿到皮包,得到了原型藥劑。

    這樣做,跟主動投案自首的傻瓜沒什麼兩樣。

    蘇浩無語地搖搖頭,從口袋裡摸出一支金屬管,旋開蓋子,倒出幾顆銀骨,塞進嘴裡,慢慢咀嚼。

    他的骨質強化程度已經提升至第三階段,牙齒可以輕鬆解決這些幾丁質凝結物。

    這一時期的喪屍很容易對付,雖然收穫的銀骨顆粒不多,累積服用下來,數量也極其可觀。蘇浩計算過,大約還需要一百六十毫克銀骨,自己就能進入第四強化階段。

    他現在的實力,相當於未來世界的高級獵人。在沒有保護措施與武器的情況下,可以獨自應對多達數百頭的龐大屍群。如果不是為了在其他人面前隱藏實力,他完全可以用最狂暴的姿態,用拳頭轟殺附近區域的所有喪屍。

    想到這裡,蘇浩轉過身,看了一眼鑲嵌在側面牆上的鏡子。

    那裡面,有一個年輕英俊的男人。面部輪廓顯得堅硬,修剪整齊的短髮使整個人看來富有朝氣。高挺的鼻樑帶有幾分咄咄逼人的態勢,嘴角淡淡的微笑卻使面頰兩邊顯得柔化,散發出全神貫注且具有智慧的學者氣息,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神秘味道。

    皮膚很光滑,甚至比女人還要柔嫩。這顯然是原型藥劑產生的效果。它促使受損的細胞加速分裂,以自癒的方式迅速修復傷口。這種修補對皮膚表面暗斑和疤痕同樣產生作用,最直接的體現,就是蘇浩變得越來越漂亮。

    這大概就是原型藥劑與基因藥劑最根本的區別之一。在未來世界,蘇浩從未聽說過有某個強化人會出現類似的變化。

    屋外,傳來有節奏的敲門聲。

    他收起外放的思緒,把擺在桌上的筆記本電腦屏幕轉向側面,然後走到門前,打開。

    欣研站在門口,正在微笑:「吃飯了。」

    蘇浩沒有說話。他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這個女孩似乎比平常顯得漂亮。

    她的肌膚光滑細白,嘴唇豐潤,鼻子高貴挺拔,顴骨很高,無袖T恤領口露出誘人鎖骨輪廓。短小的熱褲襯托出筆直的雙腿,淡灰色的絲襪勾勒出驚心動魄的迷人線條,散發出極其強大的魅力,還有誘惑。

    蘇浩看得很認真,欣研的面頰卻微微有些燙紅。

    這樣的打扮很平常,也很普通。她知道自己身材和長相都很不錯,只是不明白蘇浩為什麼會如此專注?他和自己並不陌生,也在這幢樓裡同住了很長一段時間,彼此已經非常熟悉,但他的眼睛裡卻釋放出帶有驚訝成份的目光。

    在未來世界,只有從事特殊行業的女人才會注重裝扮。畢竟,她們以此為生。

    蘇浩可以聽到自己內心深處的嘆息————他忘記了,這裡是另外一個時空,是文明崩潰的末世。

    女人都愛漂亮,欣研的穿著並不顯得奇怪。尤其是在這個時代。

    他自嘲地笑笑,隨手關上門,從沉默的女孩面前走過,平靜地說:「一起走吧!去吃飯。」

    蘇浩決定改變以往的思維方式。因為他忽然發現:不應該把欣研當做女孩看待。

    她。。。。。。是一個女人。

    。。。。。。

    一樓大廳南面被立式櫥櫃分隔開來,成為供所有人聚集在餐廳。騰出來的空地上,兩口大號湯鍋分別架在電磁爐上。一隻散發出飯香,另外一隻則敞著蓋子,裡面的濃湯已經沸騰,可以看見正在熬煮的白菜、粉條,大塊的午餐肉和豆腐皮。

    李曉梅像往常一樣坐在爐灶旁邊,穿著一件寬鬆的家居服,斜跨在左腿上的皮套裡插著手槍。左手抱著已經睡著的嬰兒,右手握著鐵勺在湯鍋裡來回攪動,不時舀起一點嘗嘗,再撒進鹽和味精之類的調料。

    聽見身後傳來的腳步聲,她轉過頭,看見是欣研和蘇浩,臉上露出和善的微笑。

    陶源站在餐桌旁邊分配碗筷。他剛洗完澡,頭髮濕漉漉的。小樓裡不缺水,在陷阱小院裡制取腐菌激素會沾染大量血污。不清洗乾淨,渾身上下都會覺得難受。

    老宋和韓瑩坐在桌子對面,韓晶在樓頂天台負責警戒。輪流值班已經形成制度,倖存者們雖然不是專業軍人,但他們都接受過射擊訓練,知道應該在什麼時候開槍。

    大鍋菜的味道不錯,裡面有蘇浩一直都很喜歡,在未來時代卻很難吃到的豆瓣醬。

    飯桌上的氣氛很融洽,大家都儘量選擇輕鬆愉快的話題,或者是對未來的籌劃和憧憬。

    滿頭大汗地扒完了滿滿一大碗飯菜,蘇浩把空碗放在一邊,摸出一盒香煙,在人群中間散了一圈,又抽出一支點燃,深吸了一口,淡淡地說:「明天,我們得去一趟,搞點兒作物種子回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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