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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嘗諭 -【重生之玩物人生】《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01:19 AM     標題: 嘗諭 -【重生之玩物人生】《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refe 於 2011-3-24 08:29 PM 編輯

【小說書名】:重生之玩物人生
【小說作者】:嘗諭
【作者簡介】:無
【其他作品】:《市長大人》《重活了》
【內容簡介】:

    重活了。
    花鳥魚蟲,瓷器陶器,書法字畫,翡翠賭石,明清家具,梳妝飾品,古代錢幣,煙標海報……
    從此,我的古玩人生華麗地開始了。

【小說封面】:
       [attach]53925871[/attach]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01:20 AM

本帖最後由 jo4jp6vul40323 於 2011-3-24 07:13 AM 編輯

正文 第1章【你這畫不真】

    小劉的表哥上《鑒寶》欄目了,那件從農村收購來的山水字畫,專家估價幾十萬。.

    老李的外甥在潘家園以撿漏的價格收了套陶器,轉手掙了好幾萬。

    王大頭去雲南賭石了,聽說擦漲了一塊翡翠原石,一夜暴富。

    諸如此類的訊息幾乎每時每刻都能飄入我的耳畔,我不免有些唏噓,時常在想,倘若這等好事兒能在我頭上砸一砸那該有多妙。我叫顧靖,二十一歲,北京資訊科技大學大二學生。我家並不富裕,所以,只能利用寒暑假時間來北京古玩城打工,為下學期掙些生活費。

    專項經營玉石的竇老闆是個很和善的中年人,生意雖是尋尋常常,人緣卻極好,很多常在這邊逛蕩的客人大都認識老竇,就算不買他的玉器,大家也會習慣性地來跟他侃侃大山,聊聊圈子裡的新鮮事。

    今天也不例外。

    傍晚快收攤的時候,最南頭字畫店的老闆和兩個熟客溜溜達達地進了店。

    “今兒個生意怎麼樣?”

    “湊湊合合吧。”老竇笑呵呵地迎了上去,推了幾把圓凳讓他們坐,並回頭囑咐我將清點過的貨物收起來。我答應了一聲,扒開靠在牆角的保險櫃門,將幾座貴重石雕小心翼翼地一件件往裡搬。

    “昨兒晚上看電視了沒?晏婉如去中央台做訪談了。”

    “當然看了,嘿嘿,沒想到啊,像晏婉如這樣的鑒定專家也會打眼,而且,還就是跟咱們古玩城裡。”

    “一年前那樁事兒,其實我早就知道了,是二樓一個店老闆偷偷跟我說的。”

    “可惜啊,那天我沒在場,呵呵,不過真要說起來,全中國也沒幾個比晏婉如還稱錢的人了,一百萬對她來說,簡直是毛毛雨,人家根本不在乎。”

    忙活完了手頭的工作,我摘掉白手套,跟竇老闆知會了一句,單手拉開玻璃門出去。

    下樓的路上,我不禁喟然一歎,如果能像晏婉如那般富有,我肯定也會和她一樣,買一棟大大的別墅,收藏一堆喜歡的古玩,資助一批失學兒童,創辦幾所希望小學……

    可說的簡單,錢又豈是那麼好賺的?

    我是個保守謹慎、木訥老實的傢伙,我的字典裡,從沒有“魄力”二字,也知道,坐擁萬貫這種事,是斷然不會降臨到我身上。我能看到的唯有另一個畫面,爬出大學校園,與眾多畢業生爭奪一份月薪2000元的工作,娶個流氓看到都不會動歪心思的妻子,貸款買房,做個月月還貸的“月光族”,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鬚髮皆白,臥病在床,直到邁進那冷冰冰的廉價骨灰盒裡。

    或許,這就是我的下半輩子。

    我有些悲戚地搖搖頭,順著走廊一路向前,不敢再想下去。

    驀然,窗外晚霞被染上了一抹濃重的灰黑色,電閃雷鳴毫無徵兆地掉了下來。

    哢嚓!

    轟隆!

    古玩城內,所有燈光無一例外地在狂閃過幾次後,通通熄滅!

    我頭一暈,冷汗和涼氣煞那間自額頭滲出,宛若血糖過低時的反應,我下意識半蹲下腰,用手抵住腦門,大口大口地吸著燥熱的空氣。打個雷而已,不至於吧?我身體一向健健康康的,不明白自己到底怎麼了。

    不多時,暈厥感漸漸消散。

    但緊接著,我感覺身後側被人重重擠了一下,為了平衡住身體,我趕緊向前踉蹌了幾步,皺皺眉,卻沒說什麼,剛剛停了電,碰碰撞撞在所難免。我睜開眼睛,刺目的光線讓我條件反射地又合上了眼皮。

    嗯?

    有點不對啊!

    我微微愣了愣,耳朵裡傳來許多人疊加在一起的嗓音,很亂,就跟掉進了國慶日時的**廣場一般。而且,方才即將跌倒之際,我右手抓到了一團紙,不知何物。

    略略適應了光線,我再次睜眼。

    這一看可不要緊,直接把我嚇了一個激靈。

    我發現,我已被擠入了一個擺著琳琅滿目收藏品的古玩店裡,感覺手臂有點彆扭的我呆呆地低下頭,身上的長袖襯衫竟已被短袖T恤衫取而代之,腳面上那雙運動球鞋,也成了我去年從地攤上花三十塊錢買來的帆布鞋。周圍密密麻麻全是人,且都在用目瞪口呆的視線看我。

    這是……

    我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前一刻還冷冷清清的古玩城,怎會這般熱鬧了?

    “我操你大爺!”我身後傳來一聲大喝,回頭一看,是一個尖嘴猴腮的中年人,好像是書畫店的老闆,他不可思議地指著我的右手:“你知道這張畫值多少錢嗎?把你賣了都賠不起!你丫是不是瘋了?”

    我不悅地蹙蹙眉:“我沒招你沒惹你,罵什麼人?”

    這時,我眼角瞄見了一個驚豔的面容,那是一個年輕女人,她正極為惋惜地拿著一副中間被掏空的畫卷,深深歎息:“或許是此畫與我無緣吧。”

    居然是晏婉如!

    她的身旁還有一個我從電視上見過的文物鑒定專家,也跟著歎氣:“可惜了,可惜了。”

    我把右手攤開,撿出手心中那團宣紙鋪平,一隻墨色鳥兒躍入眼簾,再看晏婉如手裡的殘破畫卷,我一下就愣住了。從圍觀眾人的議論聲中,我方後知後覺地明白了狀況,原來,晏婉如看中了店裡一副齊白石的畫卷,已經準備買下,但正巧此時,我硬生生地沖了進來,將畫幅撕掉了一塊。

    這,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我深吸了一口氣,按耐住雜亂的心緒,從兜口摸出手機,看了看上面的日期。

    居然是去年夏天!

    我回到了一年前的暑假!?

    堵在店鋪門口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不少人趴在外面的落地玻璃牆上起哄。我已來不及思考什麼,只因,店老闆死死抓住了我的手臂,非嚷嚷著要我賠錢,“告訴你!這是齊白石老先生早年間的畫作!是真跡!我剛剛都和晏老師談攏了價格!八十萬!少一分也不行!你要拿不出來!我只能報警了!”

    “請你先放開!我沒說不賠你!”我甩開他拽在我大臂上的手,沉吟道:“八十萬?總不能你說真跡就真跡吧?再說,我也是被別人擠進屋的,這錢,不應該是我一個人承擔。”我表面鎮定,心下卻咯噔了一聲,近百萬啊,哪是我家能承受起的?

    這可壞事兒了!

    啪啪!

    我話音剛落,店老闆就拍過來兩張鑒定書,“是不是真跡你自己看!這裡一張是趙林東先生開具的鑒定!一張是北京收藏協會儀器檢測後的證明!”

    我把目光投向晏婉如,相比於那些個所謂的專家,我更願意相信從事過慈善事業的人。

    晏婉如看看我,點了下腦袋:“此畫確實是齊白石老先生的真跡,不然,我也不會準備買下它了。”說罷,晏婉如遲疑了一會兒,自包裡摸出一遝支票薄,“畫是在我手裡弄壞的,按理說,我是有責任的,這樣吧,我賠一半。”

    她這麼一說,倒弄得我有點不好意思了。

    我自己也清楚,事實上,晏婉如完全沒必要把責任攬到她的頭上,她這麼做,無非是見我拿不出錢來,對我動了同情心,想到這裡,我心中不覺有些堵得慌,我爸曾經不止一次對我說,做人要堂堂正正,自己做過的事,自己就得擔著,擔不下也要擔。

    我知道自己很傻,但我還是伸手阻止了她:“謝謝您,不過,這跟您沒關係,要賠錢的話,也是該撞了我的人賠。”

    拿著簽字筆的晏婉如手指頓了頓,抬頭瞅了我一下:“你確定?”

    我苦笑著點點頭。

    而後,場面靜了下來。店老闆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瞄著我,意思是讓我趕緊拿錢。晏婉如和那個姓柳的鑒定專家也沒離開,靜立在一旁。店外嚴嚴實實地堵了一層人,裡面好像還有拍照的記者和古玩城的高層。

    看來驚動了不少人,不過這也不奇怪,畢竟,那是白石先生的書畫啊!

    忽地,我怔了怔,腦海裡湧起一抹似曾相識的味道。

    一年前?

    晏婉如?

    北京古玩城?

    齊白石的書畫?

    我暈!我說怎麼好像在哪聽過似的!這不就是昨晚和爸媽一起看過的電視節目嗎?晏婉如親自爆料她這些年來的打眼經歷,其中有一段,說的便是一幅齊白石的畫卷,而且,還是重點描述過的!

    莫非,我真的回到了一年前?

    這到底怎麼回事?

    我定定神兒,再次從手機上確認了一下今天的日期。

    如釋重負地呼了口氣,我暫時放下了那深深的疑惑,翻開錢包,數出兩百塊錢來,輕放到了裡面的玻璃展櫃上。

    老闆火上眉梢:“二百?連個鑒定費都不夠!你什麼意思啊?算了算了!我也懶得跟你廢話!去!把你家長叫來!我跟他們商量賠償的事兒!”

    “我覺著,二百就不少了。”我把撕掉的宣紙平平整整地攤在櫃檯,指指上面的鳥兒:“你這幅畫,不太真!”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01:21 AM

正文 第2章【過一把專家癮】

    “你說這畫是假的?”店老闆怒極反笑:“趙林東趙老師你沒聽說過?那是收藏界老一輩的權威!他老人家開出的鑒定書明明白白擺在這裡!還能有假?好!就算趙老師走了眼!可咱們國家的高科儀器還能出問題?你小子是不是想耍賴啊?沒錢就直說!咱們報警!”

    外面有人道:“小夥子,假是假不了了,晏老師和柳老師都看過了。.”

    “是啊,我看你還是把剛剛擠了你的人找出來吧,四個專家不可能一塊打眼的。”

    我明白他們的想法,誠然,在這個花錢能買來鑒定書的時代,一張紙片或許說明不了問題,但關鍵是,晏婉如和趙林東在業界的口碑極佳,加上柳老師,總共是三個文物專家和一個權威機構,他們既然敢拍著胸脯保證,那此畫是決然不可能有假的。

    晏婉如溫婉地眨眨眼睛,將殘破畫卷遞給我,好像想讓我指出哪裡不對。

    柳老師笑著搖搖頭,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把散落的畫紙重新組合到一起,這副疑為白石先生的畫是一幅小尺寸作品,一隻鮮活小鳥兒伏在枝頭,很簡單的風格,並且畫上沒有齊白石的落款。我組織了一下語言,道:“現在造假手段層出不窮,誰說高科儀器的檢測就絕對正確?我知道您幾位為何這麼肯定,沒錯,此畫的筆調確確實實有白石老先生的風範,更符合他中年時期的風格,所以,排除了臆造品的可能,加上迄今為止,齊白石現世作品裡沒有出現過該鳥的造型,用木板浮水印技術臨摹的可能性也非常之小了。”

    “你倒有幾分見識。”店老闆略略意外地瞅瞅我:“那你還說這畫不真?”

    “這正是造假者的高明之處。”我側頭看向晏婉如等人,繼續道:“您幾位都是專家,本來也輪不到我在這裡班門弄斧,您看這裡,鳥兒的形與意雖都很不錯,可為什麼給我一種很模糊的感覺?而且,我還想問一句,為什麼這張畫如此小?一隻鳥和幾支樹杈?難道沒有不完整的感覺嗎?還有,為什麼白石先生沒有給它落款?這可不是手稿。”

    “我沒看出模糊。”柳老師微不可察地撇了下嘴巴:“沒有落款的名人字畫也不在少數。”

    晏婉如柔順的眼眸認真地在畫紙上看了幾遍,“……說說你的判斷。”

    “這不是一幅完整的書畫,只是個局部臨摹圖。”我肯定道:“我推斷,造假者手裡是有此畫真跡的,他聰明就聰明在知道言多必失四個字,再好的造假術,也必會流露出些許破綻,所以畫得越少,破綻自然也越小,這也是他沒有用儀器的絕對克隆手法臨摹落款和樹幹、河流、霞光等等景物的原因,而且,造假者將真畫捏在手裡不出,這就加大了欺騙性……”

    “推斷?”店老闆不耐煩地打斷了我,食指敲著桌面:“我要的是真憑實據!”

    “等一等。”晏婉如狐疑地盯著我的眼睛:“你剛剛說樹幹?河流?霞光?難道你見過此畫真跡?”

    “那倒沒有。”我咳嗽了一聲,話音一轉道:“不過,我見過它的臨摹版,一件仿品。”

    “在哪?”晏婉如好奇道。

    “那副畫作幾個月前還在一個臺灣人手裡,後來,我聽說被賣給了宋陸游先生。”我絞盡腦汁邊回憶邊道:“宋先生也是收藏家,您應該認識的,如果不信我說的,可以打電話給他,讓宋先生傳過來一張原圖照片。”

    “好,我問問看。”晏婉如好像也對畫作起了疑,翻出一款諾基亞手機,拿在耳邊:“……喂,宋先生,我是晏婉如……對,我想打聽一下,您前陣子是不是收了件白石先生的書畫……收了啊?什麼?是仿的?不礙事,我想要一張照片……對,有件東西要跟它比一比……謝謝您了……好,您稍等……”

    晏婉如問店老闆借了筆記型電腦,不多會兒,一張清晰的圖片顯示在眾人眼前。

    此畫大了許多,除了鳥兒和樹杈外,還有樹幹的全貌,延綿的溪流,淡淡的霞光。

    稍一對比就會發現,被我撕壞的鳥兒形象,正是模仿此畫局部臨摹成型的!

    一絲一毫都不差!

    現場一片譁然!

    晏婉如轉過身笑看著我,啪啪啪,帶頭鼓起了掌。

    旋即,眾人齊刷刷的掌聲一**地砸了過來。

    “小夥子好樣的!”

    “四個專家都比不過你!厲害啊!”

    被人捧著的感覺,我稍稍有些不習慣,訕訕一笑,沒說什麼。其實,我有幾斤幾兩,沒人比我自己更清楚,若非昨晚電視上晏婉如把來龍去脈說得極為詳細,我也是兩眼一抹黑,分不清真假。

    解決完這裡的事情,我坐公車回到了前門四合院。

    爸媽上班沒在家,我花費了三個小時確證,終於接受了自己重回去年暑假的事實。

    說不震驚那絕對是騙人的,但隨之而來的,則是一股難以言喻的激動。

    也許是老天爺聽到了我內心深處那“想成為有錢人”的夢想,特意落下個契機給我。

    這是機會!

    今年,股票起起落落,房價搖搖晃晃,要從這裡賺錢顯然不現實,想一想,收藏倒是一條不錯的賺錢路。一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對我來說這已足夠了,甚至這正是我願意看到的結果,蓋因,曾經的暑假,我也是在北京古玩城打工的,零零散散聽到了太多小道消息,記憶猶新,如果真讓我回到兩年前、五年前、或是十年前,許多事件我卻沒可能一一記住,這反倒壞了事。

    我做了個深呼吸,迫不及待地拿起筆,回想著或道聼塗説或新聞電視上的撿漏故事。

    小到一張價值幾百元的郵票,大到轟動全國的翡翠出世。

    陶器瓷器,明清傢俱,梳妝飾品,古代錢幣,文房四寶,煙標海報……

    相信四百天后,一切都會變得不同。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01:22 AM

本帖最後由 jo4jp6vul40323 於 2011-3-24 07:13 AM 編輯

正文 第3章【埋在土裡的明清玉牌】

    新的一天開始了。.

    “小靖!小靖!”是老媽的聲音。

    我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嘴巴裡正咬著半個茶雞蛋,左手托著豆漿瓷碗懸於半空,右手上的筷子尖直直插在鹹菜碟裡,一動不動。我木訥地眨巴眨巴眼睛,看到坐在對面圓凳上的母親正用一種“咬牙切齒”的眼神盯著我。

    我乾笑兩聲,埋頭吃早餐。

    “你這個姿勢已經保持一分鐘了,我真服了你,吃飯還能吃走神!”這時,電視櫃上的老長虹29寸彩電裡播起有晏婉如做嘉賓的鑒寶節目,老媽數落完我,就狠狠瞪了眼沙發上看電視的老爸,把竹筷子重重朝圓桌上一拍:“晏婉如!晏婉如!你就知道晏婉如!眼珠子瞪得跟牛似的!你就差鑽螢幕裡看了吧?”

    老爸撇撇嘴,不緊不慢地叼起煙袋鍋子,吧唧吧唧吸了兩口。

    母親哼了一聲,分別看了我跟老爸一眼:“八竿子打不出一個屁!小靖那副愣頭愣腦的模樣全是隨了你!你看看誰家孩子不是活蹦亂跳的?你再瞧瞧你兒子!”

    老爸在水晶煙灰缸裡磕了磕煙袋,“兔子活蹦亂跳!有本事你生一個出來!”

    “顧大海!老娘跟你拼了!”

    我對這種場面習以為常,自顧吃完飯,簡單收拾了碗筷,便起身推門出了北房,拐進了四合院裡緊挨著爸媽房間的一個不足八平米的小屋,眼見掛表指針離八越來越近,我換了身還算乾淨的運動裝,做了出門的準備。

    與院中央那顆舉著細密枝葉的香椿樹擦肩而過時,老媽開門從後面叫住了我。

    “我都跟我老同學打聽好了,你到底去不去古玩城打工了?”

    我抱歉地摸摸鼻子:“突然不想去了。”

    老媽看看我:“愛去不去,反正你爸也是這個意思,就怕你笨手笨腳碰壞人家東西,嗯,待會兒我倆上班,中午你熱熱剩菜湊合吃吧,昨兒的魚香肉絲還剩了半盤子呢。”

    在前門站坐上地鐵,我朝學校方向趕去。

    本來,如果歷史沒有改變,今天我應該是去古玩城面試的,明天正式工作。我記得很清楚,打工的第一天,我給宿舍舍友孫小磊打過電話,問用不用去送他上火車,他不是本地人,買了車票還沒來得及回家,當聽到我在玉器店時,孫小磊與我說了件事,我們宿舍樓同層寢室的一個哥們昨天在學校不遠的一個工地裡收了件玉器,孫小磊看過了,似乎很不錯。

    算算日子,正是今天。

    但當時他說得含糊,至於工地在哪,什麼玉器,我都不太清楚。

    可是印象裡,學校附近似乎只有一個地方在施工,應該是那裡無疑。

    下地鐵,換乘公車到了北京資訊科技大學小營校區,我一路向北,走了約莫兩公里,“豐潤二期工程”的橫幅隱隱可見,在一年後,該建築仍然沒有落成,因為些糾紛停工了許久。十字路口偏西側,叮叮噹當的施工聲震耳欲聾,似乎正在挖地基蓋樓。過了紅綠燈,我捂著鼻子躲開卡車揚起的沙塵,見沒有保安攔我,便順著土坡進了工地。

    左右看了看,偌大的施工地點少說也有近百人,就這麼個地方,能收到玉器?

    我不禁一歎,後悔當初沒有問具體。

    “唉喲!”

    一個六十歲老頭躍入我的視線。

    老人家好像被一個鐵管拌了一下腳,險些跌坐在地。

    我見狀馬上迎了過去,攙扶起老人:“老爺爺,您沒事吧。”

    老頭心有餘悸地呼了口氣:“沒事,沒事。”

    “我扶您出去。”

    “小夥子,可謝謝你了,唉,人老了,腿腳不好使嘍。”

    “工地是最不安全的地方了,您以後可得小心,對了,您進來這裡幹嘛,買房的話,外面應該有專門的售樓處吧?”

    “嗨,別提了,我不是買房,剛才我兒媳婦帶著孩子跑這兒玩沙子的時候,正巧瞅見幾個民工從地底下挖出一塊玉石,我兒媳婦拿手機照了相片,回去我一看啊,石頭成色還不錯,就過來問問。”

    我呆了呆,“……您把石頭買了?”

    “我出了一百,他們幾個不賣,我也不太懂石頭,就沒敢往上加價。”老人拄著拐杖,下巴磕指指一台塔吊附近的幾人:“……就他們。”

    送走了老頭,我重新折身回來,按耐住激動的情緒,走到三個蹲坐在地上休息的民工身前,“聽說您幾位挖到一個玉石?能給我看看嗎?”

    三人看向我,離我最近的灰衣工人伸手自兜裡掏出一個物件在手心。

    我彎腰定神一看,眼角不由得微微跳了跳,“勞您翻一面。”

    這是一塊青白玉牌,準確的說,行裡人通常管它叫“明清牌”。此牌高約四釐米,寬約兩釐米,做工精細,玉質油潤細膩,正面是鏤空花草雕刻,反面是古樸自然的人物雕刻,玉牌上端的小眼裡還穿著一條接近破損的紅繩,從繩子的新舊度分析,該玉牌應該入土沒有多久時間。

    在收藏圈子裡打工了這麼久,耳濡目染下,我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

    我斟酌了一下語言,抬頭問道:“請個價兒?”

    “啥?請假?”

    “哦,就是問您多少錢能讓給我。”

    幾人對視一眼,還是口音很重的灰衣工人道:“最少五百。”

    我苦笑不跌:“能不能便宜點?”我家每月生活費都要精打細算,所以出門前,我沒好意思管爸媽要錢,身上就一百多,根本不夠。

    “你想出多少?”

    “我這裡大概有……”我不擅長說謊,翻開錢包,當著他們的面將所有錢一張張取出來:“有一百八十五塊,您要覺得行,咱們就成交,不行的話,我也沒多餘的錢了。”

    “太少了,不賣不賣。”他們堅決地搖搖頭。

    我不願放棄這難得的機會,遲疑稍許,將腕子上價值二百元左右的機械表摘下來,“再加上這表,行嗎?”

    表是前年我媽用姥姥家給我的壓歲錢買的。

    三人偷偷摸摸地商量了一下,終於接過錢和表,把玉牌交給了我。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01:23 AM

正文 第4章【鄒月娥】

    坐在回程的地鐵裡,我把玩著玉牌,用大拇指感受著玉質的溫潤,愛不釋手。。c

    據我瞭解,明清牌沒有絕對的真假之分,只是新工與老工的區別,此玉牌鏤出了灑脫畫意,線條柔順,毫不生硬遲鈍,嗯,應該是老工,明清時期的物件,但具體市場價格是多少,我不是專業搞這個的,不敢妄下定論,反正,往年北京與上海的幾個小型拍賣會上,老工明清牌的價格浮動在一萬至幾十萬之間。

    飽暖思淫欲,真正的收藏是有錢人玩的,現在的我還不夠級別。

    想一想,也只能把玉牌賣掉,用它去滾出更多的錢。

    出了地鐵站,路過前門肯德基時,天空不美,掠上了一抹烏雲,像是要降雨。我馬上快走幾步,穿過胡同回到自家四合院,用修過好幾次的格蘭仕微波爐簡單熱了熱剩菜,等我填飽了肚子,細密的雨點也滴答滴答地落了下來,是小雨,可這種雨最不愛停,往往一下就是一整天。

    “又得去送傘了,唉,現在的天氣預報啊。”

    我搖搖腦袋,從爸媽房間裡翻出兩把雨傘,打一把拿一把,出門坐車到珠市口,換乘57路,來到老媽的單位——馬連道茶葉一條街。老媽在茶葉城三層的財務部辦公,我敲門進去,把傘給了正在做賬的母親,又對著老媽同事這個姨那個嬸地挨個叫了一遍,便告辭離開。

    剛走到電梯口,遠遠看到一個成熟女人朝這邊走來。

    彎彎的眼睛,紅紅的嘴唇,豐滿的身段,舉手投足間蕩漾起一股成熟的風韻,極有姿色。如果我沒記錯,女人應該姓鄒,是銷售部的經理,勉強能算我媽的領導。她臉上掛著笑,短短十米距離,跟不少銷售人員親切地打了招呼,非常隨和,“老李,你愛人不是住院了嗎,早點下班回去吧,小趙,小劉,外面起風了,可能要下雨,沒帶傘的話就去我辦公室拿,大家今天辛苦了。”

    “謝謝鄒經理。”

    鄒經理穿了套咖啡色OL裝,豐腴的美腿被肉色絲襪緊緊裹著,很勾人,我注意到,許多年輕男員工都偷偷盯著她看。可我附近幾個銷售員打扮的中年婦女卻都一個勁兒地癟嘴。

    “假惺惺!”

    “狐狸精!”

    我走上電梯時,鄒經理的高跟鞋也踩到了我後面不遠處的階梯上。

    鈴鈴鈴,她包裡的手機響了,我聽到她一直在吃吃地笑,電話裡好像是個熟人。

    “……趙總您說笑了,我還指望著您多給妹妹介紹幾個客戶呢……呵呵,瞧您說的,那當然是沒問題了,您想去哪玩,咱就去哪玩……成,成,不醉不休……那您可記得多照顧照顧小妹……真的?說話算話?”

    聽得出,她是個很精明很圓滑的女人。

    我不禁暗暗想道,等我掙了大錢,一定得找個像鄒經理和晏婉如那般漂亮的人做妻子。

    下到一樓,往商城外走,身後鄒經理的高跟鞋仍如影隨形地跟著我,大概是同路。

    俗話講,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走進旋轉門時,我眼角朝她嬌媚的臉蛋上瞟了一把。

    誰知,鄒經理居然對著我咦了一聲:“……請留步。”

    我眼巴巴地看看他,站住腳步,指指自己的鼻子:“您叫我?”

    鄒經理笑眯眯地走到我面前,上下打量了我幾下,“我說眼熟呢,昨天在古玩城大顯身手的那人就是你吧,當時我就跟走廊上呢,看得清楚,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呵呵,我叫鄒月娥,幸會了。”

    我呃了一聲,伸手和她握了握:“您過獎,我叫顧靖。”昨天人太多了,我都沒看到她。

    “怎麼?來這裡買茶葉還是買茶具?”

    “不是,我媽在這兒上班,我來送傘的。”

    “哦?你母親是?”

    “我媽叫崔玉梅。”

    鄒月娥想了想,恍然地笑笑:“知道了,財務部崔姐的孩子啊,呵呵,那咱們也不是外人了,我看你對古玩很瞭解呀,是這樣,我正想給一個老客戶送些禮物,你要是有時間的話,能不能幫我參謀參謀?”

    我還幫你參謀?我也是外行啊!

    她跟我老媽是同事關係,職位又比我媽高,雖然比我大不了幾歲,但我還是禮貌地稱呼她為鄒姨,“鄒姨,實話實說,我也不太懂的。”

    “謙虛了不是?”鄒月娥勾著嘴角瞅瞅我:“我記得崔姐家住前門吧,要不咱去琉璃廠轉轉?正好也順路。”

    她崔姐崔姐叫得親熱,我更不好拒絕,猶豫再三,我勉強點了頭:“好吧,我也打算去琉璃廠賣件玩意兒呢,嗯,可我先說好,我眼力真的有限,很多東西也看不出真假。”

    “不一定非要買真的,貴了我也送不起。”鄒月娥見我同意,伸手在馬路上攔了輛伊蘭特計程車,上車後,她挨著我坐在後座上,道:“上次我聽他說過,他好像很喜歡唐三彩,嗯,昨兒我去古玩城就為了買件仿唐三彩的,可惜沒看到合適的。”

    唐三彩?

    我嚇了一跳,忙擺擺手:“可別送,可別送。”

    鄒月娥奇道:“為什麼?我看那小人兒挺漂亮的啊?”

    “不是漂亮不漂亮的問題,拋去個人喜好不談,唐三彩可不能瞎送。”我心說,你幸虧問了我,不然弄不好,真能把人給得罪了,“早年間拍攝的電視劇《紅樓夢》裡,賈母房間就擺著一件唐三彩,其實,這是個失誤,是個BG,因為在乾隆時期,不可能有人把唐三彩擺在家裡的,它是冥器,專門給死人陪葬的東西,不吉利,這就跟過生日不能送鐘錶一樣。”

    放眼整個中國,就屬北京人最講究這些。

    比如四合院裡外,種什麼樹也不會種桑樹和槐樹,桑樹的“桑”字與“喪”同音,不好。槐樹是因為樹上會掉一種俗名叫“吊死鬼”的蟲子,怕路人說“這家怎麼那麼多吊死鬼啊”,也不妥當。

    “下葬的啊?”鄒月娥喲了一嗓子:“還是你懂得多,瞧瞧,要不說我是外行呢,幸好沒買。”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01:24 AM

正文 第5章【第一桶金】

    北京琉璃廠,恐怕是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地方,文物鑒定,古籍善本,雕石書畫,應有盡有。我家離琉璃廠不遠,往西是和平門,順著南新華街往前幾百米,就能看見那條古色古香的街道了。

    不過,琉璃廠雖名聲在外,實際上,人氣卻是比北京其他古玩市場低了不少。

    蓋因,大部分搗騰古玩之人均有些或多或少的撿漏心理,可琉璃廠的店家無一不是業界權威,也就是說,在這條街面上,你花了大價錢不一定能買到真東西,而你用低廉價格購買的物件,卻一定是次貨,人家可不會給你撿漏的機會。

    下了出租,鄒月娥與我並排走在一起:“我有個客戶在這邊,你要賣東西的話,可以問問他,興許還能抬上些價格呢。”

    “行,那麻煩您了。”雨小了許多,我倆就沒打傘。

    “別客氣,該是我麻煩你才對。”鄒月娥嫵媚的眼眸四處望著,“這邊環境真不錯啊,對了,我母親到北京看我來了,可我現在的屋子太小,三個月一付的租金也快到期了,你知不知道附近哪裡有租房的?”

    房子?

    其他地方我不瞭解,但我家四合院東屋,劉嬸家的房子正好空著呢。

    但我不知道老媽和鄒月娥的關係如何,可不敢直接告訴她,萬一我媽跟她不對付,豈不是好心辦了壞事?

    “您問問我媽吧,她應該清楚。”我乾脆把問題推給了母親。

    “行,明兒個上班我問問崔姐。”

    我在琉璃廠存下了不少回憶,當初這塊還有個漢白玉石橋,我爸經常帶我來放風箏,我們幾個小孩也時常在榮寶齋門口的斜坡石階上滑滑梯,久而久之,石階都被我們腳丫子磨出了兩道光溜溜的印跡,可幾年前,琉璃廠翻修時把石橋拆了,連店鋪前石階上的痕跡也消失無蹤,我是個念舊的人,總感覺現在的琉璃廠沒有了當初那種味兒。

    鄒月娥帶我去的是西琉璃廠靠裡的一家名為“滕淵閣”的店面。

    小門臉,比起一得閣、榮寶齋等百年老店差了不少。

    “孫老闆,別來無恙啊。”

    “喲,這不是鄒經理嗎?”三十歲上下的孫老闆從玻璃展臺後面迎了出來,“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快坐快坐,小娜,沏一壺鐵觀音來。”

    孫老闆平著手把我倆讓到角落的籐椅上,他彎身坐下的時候,眼神順勢在鄒經理的豐臀上掃過。我也是男人,所以察覺了孫老闆那神不知鬼不曉的小動作。

    鄒月娥有意無意地翹起二郎腿,“您可有日子沒在我們公司下單了,還以為你把我忘了呢。”

    “哪能啊。”孫老闆笑道:“這不,上次跟買的茶葉還沒喝完呢,生意不行,沒客人啊。”

    “你就謙虛吧,開張就夠你吃三年的,這還叫生意不行?”見他的目光看向我,鄒月娥把左手搭在我的肩膀上,“這是我外甥,別看他年紀小,可是行家裡的行家,今兒個我來,就是讓我外甥幫著挑東西的,你可別糊弄我們哦。”

    呃,我啥時候成你外甥了?

    “瞧您說的,我糊弄誰也不能糊弄您不是?”孫老闆指著東側的展臺:“都是好東西,您隨便看。”

    滕淵閣經營項目很雜,有玉器玉石,也有書畫瓷器。

    跟鄒月娥圍著店裡轉了一圈,我倒是幫他指出了三兩個不錯的玩意兒,可真東西就意味著真價格,鄒月娥嫌貴,都沒買,最後,她叫來了孫老闆:“我外甥淘了塊玉,你先幫他看看吧。”

    我一聽,便將玉牌遞到他手中。

    “沒問題。”孫老闆拿在手裡瞧了瞧,掂了掂,嗯了一聲:“明清牌,正兒八經的老工,不錯,是個好玩意兒啊。”

    “你看值多少錢?”鄒月娥問道。

    孫老闆滴水不漏道:“這個我也不好說,看你想賣多少了。”

    鄒月娥丟了個“得了得了”的白眼過去,“孫大老闆,咱倆可是老交情了,你給我個實在價,要是合適,這玉牌就轉給你了,要是不合適,你也得跟琉璃廠給我們找出一個合適的買家出來,反正嘛,我今天是耗上你了,你看著辦哦。”

    能當上銷售部經理的人,交際能力就不用說了。

    孫老闆苦笑:“得,我怕了您還不行嗎?實話實說,玉牌是好東西,可唯一的遺憾,玉料不是很好,嗯,你可著勁兒在琉璃廠轉悠,這明清牌能賣到一萬五就算頂天了。”他沉吟了一會兒,“嗯,一萬六,這是我能出的最高價了。”

    我估摸著一萬六已經不少了,不動聲色地對鄒月娥點點頭。這是來之前我們商量好的暗號。

    鄒月娥卻抱著肩膀,看了孫老闆一眼,淺淺抿了口茶水:“二萬。”

    “唉喲,這牌放在拍賣會上也不可能拍到兩萬的,您總得讓我賺一點吧?一萬七,不能再高了。”討價還價了稍許,孫老闆無奈投降:“……好吧好吧,一萬八,一萬八,唉,回頭老爺子知道,又該罵我了,小夥子,你稍等一下,我讓小娜給你拿錢。”

    一萬八啊,快趕上我媽一年的工資了。

    拿著兩遝子沉甸甸的紙票,我乾巴巴地咽咽吐沫,也不知是什麼心情。

    走在琉璃廠大街上,鄒月娥高跟鞋踩著幹練的步點,笑著拍拍我:“時候不早了,晚上我還有個飯局要應酬,先回去了,嗯,等明天我去潘家園轉轉,隨便買個小玩意兒送他吧。”

    不但沒幫上她,反倒還借了她的光把玉牌賣了好價錢,我覺得挺過意不去的,“要不我明天跟您一起去?”

    “不用了,你放次暑假也不容易,好好玩吧。”

    我哦了一聲,又道:“那您能不能別把昨天古玩城的事兒告訴我媽?就說咱倆是偶然碰上的,咳咳,我怕我爸媽擔心。”別說我爸我媽了,現在回想起昨天的一幕,我還有點心驚膽戰呢,八十萬啊,差點弄得我負債累累!

    “還真是個大孝子,好,我知道了。”

    臨走前,鄒月娥還很意外地和我互換了手機號。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01:24 AM

正文 第6章【蛐蛐兒】

    我是三點半回的家,冷冷清清的大四合院空無一人,到東側的小廚房拿了扁豆,我躲在院中央香椿樹蔭下的石墩上一顆顆摘著扁豆。。c我會做飯,但炒出來的菜沒有爸媽炒的好吃,所以每次我都提前將菜洗好切好,等爸媽回家下鍋。

    晚飯是扁豆炒肉和涼拌紫甘藍。

    老媽一邊吃著,一邊如往常般絮叨著:“現在我聽見結婚倆字就頭疼,好好的人,幹嘛非得搞對象?光棍就光棍唄,不結婚能死嗎?”聽著這兒,我一口飯險些噴出來,“哼,這不,過些天我們財務部的一個小同事要辦喜事,請柬都下來了,你說說,我給她多少錢份子合適?”

    老爸道:“給一百還不夠?”

    我媽撇了撇嘴巴:“一百?我拿的出手嗎?人家最少都給二百!”

    “你淨幹那打腫臉充胖子的事兒!”老爸沒好氣道:“咱家每月拋去花銷,根本剩不下幾個錢,面子能當飯吃啊?”

    老媽一拍桌子一瞪眼:“甭說我!你也沒少跟單位裡充胖子!”

    “爸,媽……”我放下筷子,回屋取來一個紙包,“嗯,有個事兒我想說一下。”

    “這什麼啊?”我媽不由分說地一把搶過用昨天的北京晨報裹著的物件,掀開一看,登時愣住了:“這麼多錢?你哪來的?一二三四五……好傢伙!將近兩萬塊錢啊!”我爸也面色一呆,責問的視線打到我臉上,“說,怎麼回事?”

    我原原本本道:“是這樣,今天我在學校不遠的工地裡看到幾個民工從地底下挖出一件明清牌,成色不錯,就用一百八十塊錢和那塊手錶換了回來,然後又跟琉璃廠賣掉了,這一萬八就是。”

    老媽倒吸了一口冷氣:“翻了一百倍?好兒子!你可真夠能根兒的啊!”

    能為家裡分擔些困難,我心裡是很滿足的。

    但父親卻並不像母親那般高興,他面色一整:“小靖,以前我沒有明確告訴過你,但今天你聽好了,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今後,不許你碰古玩,這裡面學問大了,不是你玩得轉的。”

    我隨口嗯了一聲。

    或許是看出了我的不以為然,老爸厲聲道:“我沒跟你開玩笑!聽見了沒有?”

    我媽對我使了個眼色,“你爸說的對,以後別碰這些亂七八糟的物件。”

    “知道了。”我嚴肅答道。

    父親之所以這般鄭重,還要追溯到我爺爺那輩上。爺爺是靠著變賣了幾件祖傳古董起家的,之後,便走上了收藏的道路,低價買,高價賣,有點做生意的味道。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幾次打眼,讓我爺爺賠光了全部家底,幾乎落到身無分文的地步,鬱鬱而終。

    臨走前,爺爺留下了一條家訓:不許碰古玩。

    我爸是個大孝子,自那以後,對收藏極感興趣的他便只看不買,沒帶回家過一件。

    我不願糾纏在這一話題上,忙將白天遇到鄒月娥和她要租房子的事情跟母親說了說。

    “哦,成,我晚上給劉嬸打電話幫她問問。”

    我爸卻一皺眉:“鄒月娥在你們公司口碑不好吧?”他看看我,沒再說下去。

    我明白老爸的意思,確實,鄒月娥有時會給人一種生活作風不檢點的感覺。

    “多個人,多條路。”我媽好像也不是很喜歡她,“能幫就幫一把,指不定哪天有用到人家的時候呢。”

    聊了會兒別的,老媽的目光最後還是落到那遝人名幣上,假模假樣地看我一眼:“小靖啊,你還小,這錢媽就暫時幫你存著吧,為你以後畢業結婚用。”

    啊?那也得給我留點吧?但我嘴上卻道:“行,本來就是給您的。”

    老爸用筷子敲敲碗邊:“孩子的錢也拿!瞧你那點出息!”

    我媽急了:“我怎麼了?怎麼了?我兒子孝敬我點錢不行啊?不行啊?”

    吵吵鬧鬧了會兒,我媽心不甘情不願地推過來八千塊錢給我,囑咐道:“不要亂花,下學期的生活費就不給你了。”

    我好一陣無語。

    日月交替,晚風徐徐。

    躺在涼席上的我對著天花板怔怔出神,老爸嚴令禁止我碰古玩,但我想當個有錢人,想讓爸媽過上好日子,那麼,接觸古玩定是無法避免的,考慮良久,我還是不打算告訴給爸媽,準備偷偷摸摸地繼續下去,倒不是說我不孝,相反,我自認為自己是個很孝順的孩子,只是,我和老爸對孝道的理解不同罷了。

    我覺得,言聽計從和“孝”字不畫等號。

    先瞞下去,等掙了大錢再告訴爸媽,那時木已成舟,頂多挨一頓打而已。

    次日。

    我按照筆記本上記錄的事件跑去了大興黃村,這一消息的來源是古玩城一位喜歡侃大山的店家,據傳,他從黃村搗騰回了一個前朝時期的瓷器,具體時間,就在明後兩天。可我按他描述的地址尋了去,問了很多家人,卻始終沒能看見瓷器的影子。

    折騰了一整天,疲憊不堪的我空手而回,心想,一定是那店家吹了牛皮。

    晚上吃過飯,不甘心地我拖著酸痛的身子,趁著天亮再次出了門。

    這回我去的是右安門的護城河,離我家七八公里的路程。幾天後,我們胡同口23號院的一個姓柳的十一歲小男孩會逮到一隻蛐蛐兒,個兒大,樣兒好,很難相信此蟲出自北京,我十分喜歡,也曾經細細問過他,所以知道的資訊還算完整。

    一隻蛐蛐兒能值多少錢?

    幾毛的有,幾百的有,幾萬的有,幾十萬的也有。

    傍晚的河岸邊掠著絲絲涼風,舒爽得很。

    順著護城河緩緩前行,我豎起耳朵,使勁兒聽著下麵蟋蟀的叫聲。若是挨著個地翻騰,恐怕到明天早上也不可能尋見它,畢竟,這裡蛐蛐兒太多了,所以,只能靠聲音來分辨。叫聲輕薄軟弱的,尖銳刺耳的,往往都不是好蟲兒,真正的好蟲兒,是渾厚中帶著一股類似鐘聲的鳴叫。

    在小孩描述過的一帶來來回回走了幾圈,十幾米的路段,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忽地,被蚊子咬了三四個大包的我耳朵動了動。

    停住腳步,站在車水馬龍的街上確認般地再次聽聽,發動機聲中夾雜的一縷細微蟲鳴讓我心中一喜。

    找到了!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01:25 AM

正文 第7章【蹦躂來蹦躂去的蟋蟀】

    夏風習習。

    護城河邊有個斜坡,走臺階下去後,左手邊是條不深不淺的河,右邊則是一溜綠幽幽的樹坑草叢,每隔幾米還有柳樹隨風搖擺。啪!我打死了一隻落在手腕上的黑蚊子,虛空扇了扇,一腳踏進騷氣哄哄的草叢,仔仔細細地用帆布鞋探索著草皮,不過,卻翻騰出了幾泡狗屎和一幫兇神惡煞的毒蚊子。

    鈴鈴鈴……

    正待我進一步尋覓,手機響了。

    是鄒月娥!

    我轉身退出草叢,接起電話,“喂,鄒姨您好。”

    “你好你好,呵呵,別那麼客氣,是這樣,我白天剛從潘家園買了個玉墜,明天就要送人了,不過我不太放心,你幫我掌掌眼唄?”

    我為難道:“我在右安門呢,今天可能不行,這邊有點事。”

    “右安門?那正好啊,我跟廣安門呢,不遠,你等等我,我現在就過去?”

    “行吧。”

    跟她說了具體位置,我掛下電話,繼續搜索著草皮。

    太陽快要落山了,不抓緊時間的話,今天可能又要無功而返。五六分鐘過去了,我眼角餘光忽而瞥見一個小黑影,下意識定住腳步,我扶著膝蓋矮身瞄了瞄,只見那高矮不平的草堆裡,一隻蟋蟀正安安穩穩地窩著,黑頭黑身黑翅膀,宛若一顆黝黑寶珠,如果按照形容人類的字眼,此蛐蛐兒應該是臉大身寬脖子粗,看那個頭兒,少說也有八厘大小了。

    北京人玩蛐蛐兒的傳統是從明朝留下的,我小時候也沒少跟胡同裡的孩子們鬥蟋蟀,雖談不上精通,卻也有些眼力。眼前這只蛐蛐兒,無論身段體色還是個頭大小,幾乎無可挑剔,正是小孩幾天後抓到的那只!

    嗖!

    蛐蛐兒蹦躂了一下,躍進了柳樹坑裡。

    我忙蹲下去,小心翼翼地挪著步伐,捧著手,緩緩接近著它。

    嗖!

    嗖!

    似乎察覺到有人要抓它,不等我靠近,它就四處瞎蹦躂,完全沒有章法。

    一人一蟲,一前一後,上演了追擊與反追擊的一幕。

    兩年不逮蛐蛐兒了,手生的很,有幾次我都連蟲帶草捂在了手心,誰知卻被它從我指尖的縫隙裡鑽了出去。大腦袋蟋蟀越跳越快,出了草叢,竟是一路朝護城河跳去。

    “喲,小靖,你這是演的哪一齣戲啊?”斜對面,鄒月娥抱著肩膀,用一種想笑又不好意思笑的眼神看著我:“好好的路不走,在地上爬什麼?”她今天穿了件深棕色OL裝,女人味兒撲面而來。

    我臉一紅,指著前面解釋道:“我抓蛐蛐兒呢,這傢伙忒機靈,對了鄒姨,您能幫我攔它一下嗎?千萬別讓它跳河裡。”

    鄒月娥條件反射地唉喲了一嗓子,低頭抬著高跟鞋:“哪呢哪呢?”

    “喏,就跟您前頭呢。”

    “我可就怕蟲子,喂,它不咬人吧?”

    “不咬,您擋它一下就行。”

    鄒月娥掩著裙子蹲下身,略微膽怯地瞅瞅蟋蟀,伸手向前,把她那款LV手包立到離地面一釐米的位置,“這樣行了嗎?”

    “行,行。”

    下一刻,我看准機會,一個跨步撲了上去。

    可偏偏,蟋蟀再一次逃離了原地,且跳了幾次後,直生生地沖到了LV手包上。

    “啊!”鄒月娥猛地一哆嗦,臀部噗通一聲坐到了地上,拼命甩著手臂:“跳我手上了!”

    “它在地上呢!您千萬別動!別動!我這就抓住它!”

    話音剛落,我就清楚地看到,蟋蟀抖著膀子,以一個極其優美的姿勢騰空而起,劃過一道弧線,沒入了鄒月娥的OL裙裡。跌坐在地的鄒姨當即怪叫一聲,臉都嚇白了,邊甩著大腿邊喊我:“快給它弄出去!哎喲喂!快點!”

    “別怕別怕。”看著鄒姨若隱若現的裙擺,我臉上燙了燙,“它不咬人,您,您……”

    “我看見了!在我腿上!”鄒月娥小臉煞白地放下手,顫抖著將棕色職業裙往腰部扒了扒,“別傻看了!把它拿走啊!”

    事已至此,我也顧不得什麼了,躲閃著視線半跪在地面,一隻手摸在她大腿上端的肉色絲襪上,一手擦著她兩條肥美的長腿伸進熱乎乎的裙子裡,確認方位,穩穩捂在蛐蛐兒上方,絲襪很薄很滑,入手一片軟綿綿的細嫩。

    算起來,這還是我頭一回與女性這般親密接觸,心中不免砰砰亂跳。

    蟋蟀腿可能是絲襪掛住了,怎麼也不肯下來。

    我不捨得傷害它,手掌就用最小的幅度壓著她的左腿內側輕輕晃了晃,連帶鄒姨腿上的小肉也一波一波地跟著亂顫。

    可以想像,我倆的姿勢有多麼不雅。

    但我對天發誓,我真沒有占鄒經理便宜的意思。

    瞧著鄒月娥漸漸古怪的目光,我都恨不得一頭紮進護城河裡。

    幸好,被纏住的蟋蟀腿很快脫離了絲襪的纏繞,蛐蛐兒終歸沒能逃出我的五指山。把手從她裙子裡掏出來,我一偏頭,沒好意思看鄒姨的臉色,從兜口取出一張百元鈔票,單手疊成圓筒形狀,放入蛐蛐兒,封口。

    呼,總算抓到了。

    視如珍寶般地將紙筒請放入T恤衫的上衣口袋裡,我悄悄注意了下鄒月娥的表情。她此刻正拍著豐臀,清理著**上的髒土,不多時,鄒姨側頭看看我,唇角笑了幾下:“你倒是把我豁出去了,呵呵,回頭啊,我必須跟崔姐告告狀,在她兒子心裡,我還沒一隻蛐蛐兒重要呢。”

    “沒有沒有。”我萬分歉意地乾笑兩聲,用殘留著鄒姨大腿溫度的右手摸了摸鼻子:“這蟲品相不錯,弄死真可惜,再說,我要是真抓死它,破了肚子的水兒弄您一腿,也是噁心人。”

    鄒月娥沒好氣地橫了我一眼:“好了好了,給我看看玉墜吧。”

    我接過來瞅瞅,微微一搖頭:“這是那種再普通不過的玉石,不值錢。”

    “我想也是,便宜沒好貨啊。”鄒月娥唉了一聲:“小靖,你是行家,幫我想個既便宜又拿得出手的禮物吧?”

    “嗯,明天我得去官園鳥市賣蛐蛐兒,要不您跟我到那兒瞅瞅?”

    “好啊。”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01:26 AM

正文 第8章【假冒的素心建蘭】

    第二天一睜眼,我從粘糊糊的涼席爬起來,看看表,已經十一點十分了。。

    拿著臉盆牙刷出了屋,我發現院裡多了一個人,一個不到六十歲的農村小老太太,她正拿掃帚掃著東屋門口的煤渣子煤灰。母親今天也休息,明清牌入帳的一萬八,讓老媽這些天神采奕奕了許多,她抖著臉盆裡幾件濕漉漉的衣服往香椿樹杈搭著的呢絨繩上掛,見我出來,她介紹道:“那個你叫鄒奶奶,你劉嬸把房子租了小鄒,以後咱們就是鄰居了。”

    這麼快就住進來了?

    我家所在的四合院不是很大,四四方方的格局,北屋兩間房分別是我和我爸媽的,西屋兩間租給了一對溫州來的夫妻,他倆是賣鞋的,有些家底,只把這裡當倉庫,平常的話基本很少回來。東邊呢,有一個是我家廚房,另一套是老鄰居劉嬸的,不過,劉嬸兒子結婚時就把她接過去住了,房子也空了下來。

    歷史的軌道漸漸偏移了,本來,住進劉嬸家的應該是一對開小賣部的中年夫婦。

    我禮貌道:“鄒奶奶好,嗯,鄒姨也搬過來了嗎?我跟她約好下午去鳥市的。”

    “她在裡面規制屋子呢,我給你叫她。”鄒奶奶對著東屋喊了兩嗓子。

    我媽不解地問我去鳥市幹嘛,我跟她說了鄒姨送禮的事情,但並沒告訴她我要賣蟋蟀。

    從屋裡走出來的鄒月娥風姿卓越,上身是件白色真絲吊帶衫,下身是低腰熱褲加高跟涼鞋的打扮,驕陽直射下,兩條白花花的美腿閃爍著妖異的光芒。我心一熱,把視線偏開稍許,儘量不去看她。

    我媽皺皺眉,但很快就換上了笑臉,與鄒奶奶和鄒月娥說說笑笑在一起。

    跟院中央的水龍頭邊洗漱完畢,我與鄒姨商定好了去鳥市的時間,轉頭看向老媽:“媽,我初中的那些蛐蛐罐兒放哪了?”

    “都跟箱子裡堆著呢,你翻騰翻騰,我也忘了。”她下巴指了指南邊的簡易小屋:“正好,就事兒幫媽幹點活兒,把你劉嬸撂南屋的洗澡桶刷一刷,等晚上,讓你鄒姨娘倆洗澡用。”

    鄒月娥忙攔住了我:“崔姐,不用麻煩小靖了,待會兒我去刷。”

    鄒奶奶也道:“是啊小崔,別讓你兒子忙活了。”

    “既是同事又是街坊,您倆就甭跟我客氣了。”老媽對我努努嘴:“還不快去。”

    我說了聲行,拎起犄角旮旯的一把刷子,走進最南邊的屋子。

    以前,我們家和劉嬸關係極好,這房子也是我們一起出錢蓋起來的,雖不納入房產面積,但多間屋子總是舒坦些,我們兩家放不下的東西就往裡面放,還能作為洗澡洗衣服的地方,方便的很。

    刷完劉嬸的木制洗澡桶,我順便把我家在屏風另一邊的洗澡桶也刷了乾淨。

    隨後,我俯身扒開幾個落滿塵土的松木大箱子,檢出了幾件蛐蛐罐兒。有道是好馬配好鞍,若想把我的大腦袋蟋蟀賣一個好價錢,總要來些包裝。從中挑了個澄漿泥燒制的好罐子,清水沖乾淨,小心將塑膠瓶裡的蟋蟀送入罐中。

    接著,我從箱子最底下的一個空象棋盒子裡找見一支耗子鬍鬚做的蛐蛐兒探子,捋了捋毛上的土,輕輕用它撥了撥蟋蟀的鬚子,登時,黑頭大帥一邊開著墨黃牙齒前沖撕咬,一邊閃動翅膀發出渾厚的鳴叫,威武不凡。

    我忍不住叫了聲好,搓搓手,對它的信心更足了。

    草草吃過昨天的三鮮餡剩餃子,我跟老媽知會了聲,便與鄒姨打了輛出租,奔向紫竹橋。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走之前,老媽不明不白地瞪了我一眼,這讓我非常納悶。

    官園鳥市搬了新家,我們和司機都不認路,就隨便在路邊停了車。

    跟一個賣報紙的大叔打聽了確切位址,我們一直向西,上了過街天橋。

    “小靖,我晚上七點多就要去客戶那裡,你說送個什麼合適?”鄒月娥把鬢角的髮絲捋到耳後,苦惱地笑了笑:“最好價格在兩千元左右,還要有品位、有內涵的那種,唉,這個客戶對我們公司很重要,你可得幫幫我哦。”

    我抱著蛐蛐罐邊想邊走,眼睛掃過兩旁時,突然一亮,手指了指過街天橋上的幾個擺小攤的:“蘭花怎麼樣?”

    “蘭花?”鄒月娥眉頭一舒,贊同道:“好,蘭花好,品味內涵都齊備了,而且不像古玩,總擔心買到假貨,嗯嗯,還是你有主意。”

    賣裸女撲克牌和賣小白兔的兩個攤位中間,正有一個中年男子席地而坐,大遮陽傘下,擺著幾盆樣式名貴的蘭花,因為花期已過,只有兩盆俗稱四季蘭的建蘭開著花兒,其餘幾盆,只能靠著立於盆前的圖卡分辨花種。有蕩山荷,有水晶梅,有玉兔,好傢伙,都是中高檔的名貴品種。

    鄒月娥率先走過去蹲下,“咦,你這建蘭怎跟我見過的不太一樣啊?”

    中年男子笑道:“您是說唇瓣上沒有斑點吧?這才是上品,叫素心建蘭。”

    鄒月娥的臀部是那種又翹又肥的,她這一蹲可不要緊,低腰褲後身直接在我面前翻出一道紫色蕾絲邊。我想提醒鄒姨走光了,卻又說不出口,一琢磨吧,我原來淨看到女人騎自行車時露出秋褲內褲的,很平常。所以我也就沒說話。或許人家不在意這個,興許還是刻意為之呢。

    我目不斜視地也蹲了過去,這時,鄒月娥已經在跟他討價還價了。

    那株素心建蘭確實很漂亮,葉片寬厚,直立如劍,花瓣較肥,形似竹葉。

    不愧是搞銷售出身,鄒月娥的砍價手段層出不窮,“你看我都叫你一聲大哥了,你還真好意思為了那幾百塊錢跟妹妹我斤斤計較啊?”

    “哎呀,您可真會殺價兒,我服了,服了,咱們成交還不行?”

    鄒月娥笑著取出錢包時,我卻回憶起了一則晚報上的新聞,“……等等。”

    “怎麼?”鄒月娥不明所以。

    我腦袋往建蘭那裡湊了湊,幾秒鐘後,我眉頭一蹙:“這位大叔,您有點不厚道了吧?”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01:26 AM

正文 第9章【珍品玉兔】

    中年男人面色一僵:“我怎麼不厚道了?”

    鄒月娥從我手裡把蛐蛐罐接了過去,“小靖,哪兒有問題?”

    “問題太大了。.”騰出手來的我手指一點素心建蘭花瓣裡端,“本來,建蘭花瓣大都是帶著細微斑點的,褐色為主,這類品種不值什麼錢,珍品的素心建蘭倒跟此花相似,花瓣乾乾淨淨,沒有一絲污染,但是,您仔細看看這些花瓣,顏色非常不自然。”

    鄒月娥問道:“那能說明什麼?”

    “如果我沒猜錯,這是被人用化學藥水褪色後的普通建蘭,作假的手法,俗稱退色術。”

    那中年人許是沒想到我說得這般專業,愣了一下,“喂喂,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我告訴你,這些蘭花可都是玉泉營花卉市場進來的,正兒八經的珍品,怎麼可能是退過色的,沒見過就不要瞎說,你看看另一盆建蘭,也是奇花,叫多瓣蘭,你再看看那盆……”

    “您甭跟我提那什麼多瓣蘭了。”我擺手打斷了他,手臂輕抬,將食指放在那變異品種的建蘭花瓣上:“剛才我就覺著奇怪呢,即便他是變異的名種,那也得有個限度吧,一個骨朵兒上面哪可能有這麼多葉片的,老闆,您要是非跟我嗆,那就讓我稍稍碰它一下,我倒想瞧瞧這膠水粘上的葉子有多牢靠。”

    “膠水?”鄒月娥眼角跳跳。

    老闆到嘴邊的話生生憋了回去。

    我搖搖頭:“您這也忒坑人了吧,我鄒姨買回去是要送禮的,真要送了出去,隔幾天葉子全都掉了個精光,那人家不罵我鄒姨才怪呢。”

    鄒月娥把臉拉了下來:“請你解釋一下吧。”

    “這都是名品,我騙你幹嘛呀。”中年人還在嘴硬。

    我看他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歎了口氣,拍拍最外頭的幾盆嫩綠蘭草:“這一盆是虎斑苗吧,想來能賣不少錢,但我敢說,只要在陽光底下曬它兩天,虎斑一準得蒸發,為什麼,因為這就是人工用樹葉樹枝遮蓋住葉片部分,讓它不見陽光而形成的斑紋。”我頓了頓,指著下一盆道:“再看這盆矮種蘭,這就是拿刀削出來的,還有你那盆寫著水晶梅的蘭花,我看是找了和水晶梅相似的普通蘭草偽裝出來的吧,根兒上有作假切割的痕跡,還有那……”

    “別說了,別說了。”中年人哭喪著臉苦笑道:“我今兒個算是碰見高手了,你說的對,全都對,而且知道得比我都清楚,唉,真邪了門了,小夥子,你是不是專業搞蘭花的啊,那幹嘛還上我這兒買,這不是成心寒磣我嗎?”

    我腦袋左右搖搖。

    鄒月娥沉著臉:“你差點壞了我一單大買賣。”

    老闆愁眉苦臉地一攤胳膊:“您以為我願意弄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招人罵呐,生活所迫,我也是沒辦法。”

    我道:“大夏天的,我知道您擺攤出來也不容易,這盆玉兔,您開個價吧。”

    “得,咱們也算不打不成交。”中年老闆一咬牙,“……我這裡就這株玉兔是貨真價實的珍品,嗯,給一千五拿走吧!”

    鄒月娥詢問的目光投向我,見我微微點頭,她二話沒說掏錢付帳。

    這個小細節讓我心頭熱乎乎的,不得不說,被人信任的感覺真的很不錯。

    下了過街天橋。

    由於天氣太悶太燥,我就去路口的麥當勞要了兩份圓筒冰淇淋。

    阜成門的麥當勞是周圍比較熱鬧的店面,又是夏季,人很多,我排了半天隊。

    出來後,我把脆皮圓筒遞給樹蔭底下的鄒姨。

    她吃了兩口,笑著用手背碰了下我的腿:“你可真夠可以的,把人家賣花的都說得啞口無言,沒看旁邊都有人對你豎大拇指呢,呵呵,幸虧姨今天帶了你來,不然啊,我這個銷售經理的工作可能就得泡湯嘍。”

    “您過獎,我也是從一篇新聞報導上看過些蘭花的作假手段。”

    不過有句話我沒說,我看得那份報導,是鄒月娥不可能看到的,因為,那是一份兩個月後才會發表的北京晚報。報紙上明確描述了北京蘭花周邊市場的造假熱潮,不止街邊的流動攤位,甚至連官園鳥市和玉泉營花卉市場都存在許許多多的問題蘭花,當時,有關部門嚴厲打擊了很久。

    “小靖,他那裡淨是假貨,你能肯定這盆是蘭花中的玉兔嗎?”

    “您放心吧,錯不了。”我知道她還有點不放心,“雖然我習慣把花鳥魚蟲也歸結在收藏一類裡,但它畢竟不是古玩,更不會像古玩那樣難分真偽,仿品無數,只要花些心思在上面,大多數人還是可以精通的,想分辨真假也不是很難。”

    “得了吧。”鄒月娥斜了我一眼:“我看我是一輩子也別想整明白了。”

    “其實,這盆玉兔絕對能算上品,可以說是撿了個小漏了。”

    “我是不懂,反正我就知道蘭花以前的價格很貴。”

    “豈止是‘很’字可以形容的?”我單手把最後一口冰淇淋吃掉,將上面的紙圈規規矩矩地扔進垃圾箱裡,“簡直貴到姥姥家去了,就您現在抱著的這盆,放在幾年前沒跌價的時候,它能換上一棟別墅。”

    “誒喲,那可真夠離譜的。”

    官員鳥市從西直門搬家到阜成門橋後,我還是第一次來。

    相比於以前髒哄哄的環境,遷移後的鳥市乾淨了許多。順著臺階走到地下市場,我沒急著賣,而是先抱著蛐蛐罐在裡面簡單轉了一圈,考察著今年蟋蟀的整體價格。一般六厘大小的蛐蛐兒,大都幾塊幾十一只,好一點的才能到一百多,不怎麼值錢,七厘的呢,略微貴上些,普遍在二百到六百之間。八厘的蟲兒就很少了,我見到一隻比我黑頭蟋蟀稍小些許的白牙黃頭蛐蛐兒,老闆賣價五千塊。

    當然,這裡面的價錢都是有水分的。

    我心裡有了譜,覺著我手裡這只官員市場最好的蟲兒,應該可以賣個好價錢吧?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01:27 AM

正文 第10章【賣蟲兒】

    我跟鄒月娥溜溜達達地走進了一家樣貌比較正規的店鋪。。

    三兩個小年輕正蹲在牆角挑著一堆用小瓷瓶裝著的六厘蟋蟀。鄒月娥將蠻沉的蘭花盆貼著角落放置好,便抬頭逗著鳥籠子裡一隻會說話的鸚鵡玩。我走到台前,將蛐蛐罐放到玻璃板上,“老闆,您這兒收蛐蛐兒麼?”

    中年老闆一愣,“……先看看。”他扒開櫃檯上的幾張二手房圖貼,穩穩攬過罐子,掀蓋一看,眼睛亮了亮,“嘿,有年頭沒見著這麼黑的種兒了,挺漂亮。”

    “您放心,絕對是好蟲兒。”一旁的幾個學生也圍了過來。

    老闆用蛐蛐探子撥了撥,表情很是滿意,“過過稱?”

    我想了想,一點頭道:“行。”

    讓黑頭蟋蟀跟稱上走了一圈,老闆和幾個學生都顯得很驚訝:“八厘四?夠大的啊!”

    老闆定定神兒,再次細細觀察其蟋蟀,口中問道:“這麼大的個頭兒,跟山東拿的吧?”

    “沒有,北京抓的。”我這人比較實誠,實話實說:“就護城河邊兒上。”

    老闆哦了一聲:“北京的蛐蛐兒差了山東幾個檔次啊,別看個大,可鬥性不行,小夥子,這樣吧,你這只我收了,一千塊錢。”

    要知道,以前的北京還是能淘到不錯的蛐蛐兒的,像西山八大處,永定河西的雲崗,昌平十三陵,但近些年,北京蟋蟀品質整體下滑,零零散散有一些,卻再沒什麼品相不錯的蟲兒了,市場上銷售的,大都是山東蛐蛐兒,數泰安市甯陽縣泗店鎮的最為出名。所以,他說北京的蛐蛐兒鬥性差,也不是沒有道理。

    我想也不想地搖搖頭:“太便宜了,怎麼也得五千吧?”

    “五千?”老闆笑著把蛐蛐罐推了回來:“那您收好吧,你放心問,整個官園鳥市都不會有一家肯花五千塊錢收的。”

    我收回蛐蛐罐,默然退出店外。

    或許是為了印證他的話,之後的一個小時,我在市場裡裡外外問了個遍,給八百的有,給三百的有,更有甚者覺著我不懂行,竟要拿出五十塊錢收。

    想想也是,人家一般都去山東一筐一筐的低價收購,自然不願花幾千買一隻蛐蛐兒。

    歎了歎氣,我無比懷念以前在西直門的官園鳥市,那會兒,許多玩家兒抓了好蟲兒後,都在鳥市最東面的平房邊擺攤位出售,不用交攤位費,更沒有什麼限制,自由度極高。

    正所謂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正當我和鄒月娥準備到外面透透氣,身旁一個賣魚的好心店老闆扶著水族箱告訴我們一個地方,說不妨去那裡碰碰運氣。

    “謝謝您。”

    我們去的是阜成門立交橋附近的一個小花園,據賣魚老闆說,許多跟官園鳥市買了蛐蛐兒的人都會在這邊交流一下,其中不乏有錢的款爺。與一般玩蟋蟀的人不同,很多有錢人是靠這個賭博的,所以,若入了他們的眼,幾萬塊錢都肯出。

    石子路的盡頭,是幾方白石桌。

    有遛鳥聊鳥的,有下象棋圍棋的,好不熱鬧。

    “小靖,咱們換換。”鄒月娥把她的花盆給我,拿過了蛐蛐罐:“我看你不太會賣東西。”

    我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那麻煩你了。”

    我們粗略商討了一會兒,鄒月娥便朝著幾個正在鬥蛐蛐兒的小年輕走過去,把蛐蛐罐往石桌上一撩,翹著二郎腿坐穩在石凳上,取出LV手包中的小紙扇子,不緊不慢地給自己扇著風:“有沒有要蛐蛐兒的,這可是正宗的山東蟲兒,黑頭黑身,絕對好品相,出售嘍。”

    呃,明明是我跟護城河抓的,怎麼成山東蟋蟀了?

    她這一嗓子,倒真喊來了不少看熱鬧的。

    我不太習慣這種場面,總感覺有點丟人。

    鄒月娥卻氣定神閑,把蛐蛐兒嘰裡呱啦地一通亂誇,卻沒有掀開蓋子讓他們看。

    這時,同桌的一個初中生模樣的男孩撇嘴道:“姐姐,您說得也忒邪乎了吧?”

    鄒月娥呵呵一笑,瞅瞅他:“不信?掐一場看看?”

    “掐就掐!”他捅了捅身側的一個同學:“還不讓你那只大元帥試試手?”

    那人信心滿滿地把捧在懷裡的罐子放到桌上,掀開蓋子,用路邊那種專門做探子的草撥了撥蛐蛐兒鬚子,傳出嘎嘎鳴叫後,男孩看了鄒月娥一眼:“大元帥是七厘二的蟲兒,還掐嗎?”

    有熱鬧的地方就有中國人。

    圍觀的越來越多。

    鄒月娥斜眼瞄了瞄蛐蛐罐:“小同學,就你這小不點還敢稱大元帥?我看叫小米粒兒差不多!”她嘴可夠損的。

    眾人哈哈大笑。

    幾個初中生被氣得夠嗆,紛紛叫囂著讓鄒姨的蛐蛐兒亮相。

    然而,當鄒月娥不徐不疾地揭開蟋蟀面紗的那刻,大元帥的主人幾乎跳了起來,大叫一聲我靠,“八厘!”

    鄒月娥吃吃一笑,補充道:“是八厘六。”

    呃,明明是八厘四。

    幾人騎虎難下,只能硬著頭皮迎戰。

    不輸錢不輸地,我們的玩法也不需要那麼正規,由於我的蛐蛐罐較大些,自然而然作為了賽場。比賽正式開始,黑珍珠在大元帥進場後的一刹那便發現其蹤跡,呼,張牙舞爪地撲了上去,大元帥也不勢弱,迎頭就咬。

    牙與牙的碰撞轉瞬即逝。

    只瞧我的黑珍珠突然腦袋一歪,將剪刀般的大牙齒豎了過來,哢,重重咬住對手的頭,身子漂亮地一扭,直接將大元帥掀翻在地,隨後,他傲然而立,發出勝利者的叫聲。眨眼的工夫,勝負已分。

    “好!精彩!”

    “這一擊厲害啊!”

    “是啊!夠他媽兇猛的!”

    大家紛紛喝彩。

    鄒月娥眯眼用扇子拍拍手心:“還有沒有挑戰的了?”

    “我來!”

    “我試試!”

    坐在樹蔭下的兩個年紀稍大些的青年男子自告奮勇地站了出來。

    可還沒等鄒姨答應,一個大肚翩翩的中年人忽然走到我倆中間,“先別掐,你說這蟲是要賣的吧,怎麼個價位?”

    鄒月娥笑道:“多餘的話我也不說了,三萬塊拿走。”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01:28 AM

正文 第11章【鴨子嘴兒核桃】

    中年人蹙蹙眉頭:“貴了點兒,我能看看嗎?”

    鄒月娥說了句行,把蛐蛐探子遞給他。.

    中年人反反復複地研究了一下黑珍珠,半晌後,抬頭瞧瞧她:“三萬不可能,一千吧。”

    鄒月娥道:“二萬九!”

    “二千。”

    “二萬八!”

    “三千。”

    “二萬七!”

    “咱們也別磨磨蹭蹭了。”中年男子啞然失笑:“這樣吧,一萬塊,當交個朋友。”

    跟鄒月娥對了眼色後,我點頭答應下來。

    做人得知足,一萬塊已是超出我想像的高價了。

    之後,我們去了橋北物美超市旁邊的工商銀行,中年人取過錢交給我後,轉手,我直接將其存進了銀行卡。回想過去,累死累活地打了一個暑假工,才堪堪掙到兩千元,現如今,短短兩三天,我存摺上就多了一萬八千塊,簡直跟做夢似的。

    回前門的計程車上,鄒月娥接了一個電話,是鄒奶奶打的,讓她買米買面。

    路過我家胡同東邊丁字口的糧店,鄒月娥叫司機停車,我也下車跟她一起進到糧店,結完賬,沒等鄒姨彎腰,幫她抱著玉兔花盆的我便搶先一步,單手提起兩袋十斤包裝的米和麵。

    “你這是幹嘛?”鄒月娥跟我搶了幾下:“哪能都讓你拿著,快給我。”

    我不在意地兀自往前走:“沒事,還兩步就到家了,您幫我開門吧。”

    我是個老好人,看到別人有困難,總忍不住想幫上一把,即便爸媽都對她有意見。

    她撚著門板上的鐵環,推開油黑院門,我媽和鄒奶奶正跟香椿樹下聊天呢。

    鄒月娥邁過門檻,笑道:“買了兩袋米麵,還麻煩小靖幫我提回來了,瞧這事兒鬧的。”

    老媽瞅了眼我手上沉甸甸的物件,皺皺眉,旋而笑容滿面:“麻煩什麼呀,街裡街坊的不就該相互照應嘛,以後有什麼重東西,也叫小靖拿,沒事兒,呵呵,男孩子嘛,就是有膀子力氣,不使喚他使喚誰呀,別客氣。”

    “行,我不跟您客氣。”鄒月娥笑吟吟道:“晚上我出去買倆菜,咱們一起吃吧?”

    “不用,我多做倆菜,你們娘倆來我家吃。”

    “您可別忙活,總叨擾您,我都不好意思了。”

    老媽故作不悅道:“姐姐妹妹的,有啥不好意思,你也嘗嘗我們家大海的手藝。”

    耐不過我媽的熱情招待,鄒月娥和鄒奶奶只能苦笑著答應了,後而又問:“對了崔姐,晚上我得去客戶家串門,這邊哪有乾淨點的洗澡堂子嗎?”

    我媽手臂虛空往南邊一指:“對面的胡同倒是有一家,十五塊錢,不過裡面有股子臭烘烘的味兒,難聞著呢,嗨,你出去洗幹嘛,南屋的洗澡桶不是都給你刷好了嗎,跟家洗多舒坦啊,呵呵,一會兒我給你配兩把鑰匙。”

    晚飯是在院子裡的漢白玉石桌上吃的,宮保雞丁,燉五花肉,韭菜攤雞蛋,松仁小肚,六必居鹹菜,飯後,一個街道的鄰居大嬸來找我媽遛彎,我媽卻沒去,而是帶著鄒月娥到南屋,教她如何開洗澡的閘門。

    咦?

    遛彎?

    足足喝了一大碗小米粥的我打了個飽嗝,想起了什麼,騎上了老爸那輛二八自行車,跟胡同口的修車鋪打好氣,一路騎到珠市口大街。

    大廣場前敲鑼打鼓,不少老太太拿著扇子扭秧歌。

    我踢上車支子,在立交橋底下的幾個攤位前站住腳。這裡是我突然想起的地方,曾經的今天,我媽晚上和鄰居遛彎回來,告訴我珠市口那邊有人運氣極好,跟一個攤位上買了對文玩核桃,倆核桃幾乎是克隆出來的,一模一樣。

    擺攤的有六七家,賣衣服的,賣絲襪的,賣鬆緊帶的。

    走到唯一一家賣核桃的攤位,我蹲下去,隨意用手拿了幾個堆在一起的山核桃看了看。準確的說法,這種鴨子嘴兒品種是屬於楸子核桃的一種,又名鴨頭,多產于東北三省和燕山北麓,北京市場不常見,卻也不值幾個錢。但玩過核桃的人都知道,凡事都沒有絕對,若能配出一對克隆出來的鴨子嘴核桃,在喜歡的人眼力,也是有驚人價值的。

    我看向那個三十歲左右的外地人:“核桃怎麼賣?”

    他道:“五塊一個,十塊一對。”

    我點點頭,快速在核桃堆裡翻找起來。可過了一會兒,我卻無奈地發現這個笨辦法根本是不可行的,我沒有那人的運氣,不能一下就從這二、三百個核桃裡找出那對克隆體,就算我有這個耐心,也沒這個時間啊。

    挑核桃的人越來越多,甚至還有不少人掏錢要買。

    可萬一那對核桃的其中之一被人挑走,我不就傻眼了?

    我砸了下嘴巴,撚起墊在核桃堆底下的方布兩角,向上一包,“老闆,先別賣了,咱們商量個事兒。”

    抱怨聲四起。

    “嘿,你幹嘛呀,我正挑著呢!”

    “是啊,你不讓賣就不賣啊?”

    那賣家也很不高興:“什麼意思?”

    我緩聲道:“你看,這麼些個核桃,你賣一個星期也不見得能賣完,不如,便宜些賣我?”

    老闆面色一動:“你買多少。”

    “我全要!”

    老闆愣了好一會兒,看看我:“我總共進了三百個,賣掉了十多對,還剩下,嗯,大概二百六七十個,你要是全拿,給一千三,算了,給一千二吧。”

    路人聞言,都用古怪的目光看著我,不明白我在幹嘛。

    我也沒砍價:“行,但我手頭沒現金,你先把核桃都包起來,咱們一塊去銀行取錢。”

    “小兄弟,容我問一句。”老闆詫異的很:“你是不是打算拉去潘家園賣啊?”

    我搖頭失笑:“不是,準備自己玩的。”

    提到潘家園,我倒是想起一樁事。

    我現在手頭有一萬六千塊,如果找出克隆核桃賣出去,資金差不多夠參與幾天後潘家園的那次賭石了。其實,北京很少能看到賭石的地方,即便有,從緬甸雲南幾經輾轉流入京城市場的翡翠毛料也僅是些別人挑剩下的石頭,個頭小不說,能擦出翡翠的也微乎其微,甚至,可以說是不可能。

    可誰又能想到,就這麼一批“垃圾毛料”裡,卻開出了一塊僅次於“玻璃種”的“冰種”翡翠。

    我越想心越癢癢,都恨不得馬上飛去潘家園等著那一天的到來。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01:28 AM

正文 第12章【我很騷嗎?】

    抱著一個外地務工人員進京時常用的花花綠綠的大塑膠口袋,我像個剛從西客站下火車的民工,站在家門口半天沒敢進院。。蛐蛐兒的概念比較模糊,尚可以不歸在收藏一類,但文玩核桃就不同了,它可是正經八百的收藏。

    我爸剛嚴令過不讓我碰古玩,若看見我抱回來幾百個核桃,還不得拿棍子抽我啊?

    在院外徘徊了好久,細細聽著院裡的動靜,直到確定院內無人,我方推開院門,快速推著自行車進了去,靠著犄角把自行車一停,抱起核桃輕手輕腳地回了自己獨立的小屋。一般情況,晚上是爸媽看電視的時間,很少會來我屋。但我還是將屋門反鎖,嘩啦啦,把核桃一股腦倒在了床上。

    坐到竹制涼席上,我輪番撿著核桃,一顆一顆比對起來。

    一小時……

    兩小時……

    咚咚咚,好像有人敲門。

    我身體頓時緊繃起來,慌慌張張地拉開床尾的一層薄被蓋住核桃,定定神兒,向門外問了句誰,回饋回來的是鄒月娥醉醺醺的聲音,舌頭有點不俐落的味道。我心裡一松,踩著竹面拖鞋走過去,擰開了門鎖。

    濃重的酒精味兒呼嘯而來,我下意識地用食指抵住了鼻孔。

    鄒月娥看樣子喝了不少酒,全身上下滲出一抹入骨的媚氣,有些小妖豔。她還是白天那身性感打扮,只不過黑色的低腰牛仔熱褲裡,多了一條連褲肉絲襪,是那種很淺很淺的肉色,趨近于白。右手拎著一大瓶紅星二鍋頭的她進了屋,微微怔怔,對我床上鼓起的被窩眨眨眼:“喲,金屋藏嬌呐,呵呵,那我不打擾了?”

    我鎖上門,乾笑著掀開被窩:“都是核桃,我爸媽不讓我碰收藏,怕他們看到罵我。”

    “是麼?”鄒月娥笑盈盈地望著我:“你小腦瓜子裡那麼多知識,不搞收藏多可惜,放心吧,我不跟崔姐和顧哥說。”她撿了個地方坐,淺淺抿了口白酒,“小靖,你說我該怎麼謝你啊?”

    “謝?”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是啊,我剛從客戶家回來,你猜怎麼著,他說他窮困潦倒的那些日子,就特別喜歡蘭花裡的玉兔,可奈何沒錢消受,只能在花卉市場遠遠看上幾眼解饞,後來發了家,卻忙於公司的事兒,根本得不著時間去看花買花,呵呵,所以啊,看到我那盆蘭花,他是打心眼裡喜歡,後來我們聊熟了,臨走前,他追加了幾筆大單子,還說以後會和我們長期合作,呵呵,你說,我該不該謝你?”

    “您甭客氣。”我摸摸鼻尖:“趕巧了而已。”

    她臉蛋盡是酒醉後的酡紅,伸出手背輕抹鎖骨上細密的汗珠兒,“怎也得讓我表示表示啊,不然日後再挑禮物,我可不好麻煩你了。”

    客道了一會兒,我見她總擦汗,便搬了個板凳踩上,翹著腳尖打開了那老式窗機空調。我這人比較能給家裡省錢,平常我一個人的話,除非三十六度以上的氣溫,不然我是很少用空調,能省則省嘛。

    “還沒問,你買這麼多核桃幹嘛?”

    “哦,打算挑出幾對樣貌相似的賣掉,最近核桃在升值。”

    “那我幫你挑挑唄。”

    我猶豫了下,還是點頭道:“……那謝謝您了。”

    “又來了又來了!”鄒月娥沒好氣地甩了個衛生眼給我:“就沒見過你這麼客氣的孩子!”

    我將方才排除的八個核桃與其餘的分開,拖鞋上床,盤膝而靠,把剩下的二百多個扒拉到我倆中間。可讓我一愣神兒的是,鄒月娥也脫掉了高跟涼鞋,抓過我的蕎麥皮枕頭豎著立在床尾,舒舒服服地背身靠上去,斜著肉呼呼的美腿老神在在地撿著核桃。

    她裹著絲襪的腳踝離我膝蓋僅有一釐米間距,每次翻核桃,時不時就會碰到我的腿,而且,彎身起身的過程,深不見底的乳溝也若隱若現著,弄得我好一陣心不在焉。

    她不是故意的吧?

    喉嚨湧動,我強迫自己靜下心,不去瞎想。

    給核桃配對兒是件辛苦活兒,非極有耐心者不能勝任,當然,其中也有很大運氣成分在裡面。鄒月娥的手氣顯然比我好,雖沒找到那對克隆體,卻也拾出了一對匹配度在百分之八十以上的鴨子嘴兒核桃,值不了大錢,但一兩百塊是沒問題的。

    “這對兒送您吧。”我不動聲色地撓了撓被她絲襪刮得極癢的膝蓋,“多揉揉核桃能促進血液迴圈,對大腦也有很大好處。”

    “呵呵,我可用不到。”

    “給您母親也行啊。”

    正在我倆推託來推託去的當口,屋門被人敲了敲。

    “小靖!”

    是老媽!

    我趕緊對鄒月娥猛使眼色,我倆飛快拾掇起核桃往被窩裡藏。

    等我開門後,卻見母親正站在她屋窗子邊,伸手夠著掛在釘子上的一辯大蒜,“呼,給我拿下來,看看幹沒幹,不行明天還得買。”我踮著腳拽下了那五六頭蒜,遞給老媽,這時,又聽她小聲質問道:“忘了問你,白天你跟小鄒買米買面時,是她說太沉,讓你替她拿的?”那二十斤糧食確實不輕省,我知道老媽是心疼我。

    我呃了聲,忙推著老媽往她屋那邊走:“哎呀,是我搶著拿的。”

    可您小點聲兒行不,鄒姨就跟我屋呐!

    “下回別管她的閒事兒!”老媽用蚊子粗細的嗓音哼哼一聲,好似自言自語一般:“跟家休息還穿得那麼騷裡騷氣,也不知道要勾引誰去。”

    我汗!

    回到房間。

    我看鄒月娥還在咕嚕咕嚕喝酒,表情沒啥變化,不由心頭微松。

    然而看她喝酒的架勢,我不免有點犯怵:“這五十六度的酒吧,您準備都喝了?”

    鄒月娥用優雅的手勢晃了晃酒瓶,“原來經常出去應酬,半斤一斤還是小菜一碟的,唉,喝了這麼多年,也喝出了挺大酒癮,這不,現在一天不喝都渾身不自在,成習慣了。”

    “哦。”我沒說什麼,翻出核桃繼續跟她挑著。

    不多久,鄒月娥叫了我一聲,等我抬起頭,就看她眯著眼睛瞅我:“小靖,你也覺得……我很騷嗎?”

    呃,原來她聽見了!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01:29 AM

正文 第13章【響在身側的女聲!】

    “沒有沒有。。”我忙擺手解釋:“絕對沒有。”

    “不礙事。”鄒月娥唇角泛起苦澀的笑意,用白酒潤了潤嘴唇,她抬起腕子看看表:“不早了,得洗洗睡覺了,等明天有空再幫你拾掇核桃吧。”

    “嗯,那您慢走。”

    我可受不住那種尷尬的氣氛,巴不得鄒姨早些回去呢。

    送她出了房間,正趕上東屋門吱呀一響,懷抱搪瓷盆和毛巾的鄒奶奶像是要去水龍頭洗漱,見鄒月娥出來,她臉色沉了沉,“你大半夜跑小靖屋幹嘛去啊,還喝酒,哼,趕緊回去睡覺。”鄉下人,說話比較直。然後,鄒奶奶看向我,眼神有點怪。

    第二天從床上爬起來,我繼續起這項看似簡單,實則工作量極大的工程。

    抓起一個核桃,跟其他二百個一一對比,放下。

    再抓起一個,周而復始。

    到了下午,我基本已是頭暈眼花了,揉揉眼睛,撚著T恤衫抖了抖汗水,我決定休息倆小時,不然這麼下去真會出人命的。到廚房拿了個燉肉用的不銹鋼調料盒,去母親房間裝了玫瑰花瓣和幾味中藥,這是老媽從中醫養生書裡學到的,說洗澡時放點對皮膚有好處。

    “洗澡啊?”我媽我爸還在睡午覺,“別用太多水,一會兒我洗頭。”

    “知道了。”

    南屋沒有安裝熱水器,只是跟小商品時常淘換了兩個大黑袋子,擱在房頂,吸收太陽的熱量以達到加熱水溫的目的,是挺原始的小手段。劉嬸搬走後,兩袋子水都被我家佔據,夏天的時候,我們三口人幾乎天天都要洗澡,現在鄒月娥住進來,分了一袋子,我和爸媽也就不能洗得那麼勤了。

    用鑰匙捅進鎖眼,哢嚓一聲開了門。

    我走前兩步,將調料盒丟進半人高的大木桶裡,擰開閘門放水,試試水溫,便脫掉潮乎乎的衣服坐進木桶裡,擠了些海飛絲洗髮水,眯眼搓著頭髮。

    身心鬆快之際,眼前的一件東西突然勾住了我的目光。

    在我正對著的窗戶下面,擺著個冬天生火用的鐵爐子,上面的粉紅色塑膠盆裡,居然搭著件文胸和內褲,純黑色,帶著妖豔的蕾絲花邊,一看就是鄒月娥的。我估計是鄒姨昨晚洗過澡後換掉的髒衣服,臨走前卻忘了拿,才落在了這裡。

    縱然我是個正經人,但畢竟也是個性取向正常的男性,看到這種女性的貼身物件,難免心有砰然。

    胡思亂想了一陣,我蜷著身子抱起膝蓋,乾脆閉眼假寐起來,眼不見心靜。

    也不知過了多久。

    我無奈地發現,自己越想靜,卻越靜不下來。

    我不止一次地想睜眼再看看鄒姨的內衣,甚至於,都想把它抓在手裡。

    唉,誰讓鄒月娥長得那般妖媚呢,她要是再年輕幾歲,我都想追她了。

    呸呸,她是我媽領導,我瞎想什麼呐!

    也不知過了多久。

    正對面的房門突然咚咚作響,一個人影印在花布窗簾上,看髮型和身高,好像是鄒奶奶。

    “還沒洗完呐?”聲音很不耐煩。

    我眨眨眼,感覺有點奇怪,鄒奶奶雖是農村人,但還是挺和善的,按理說,她不會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啊?

    我遲疑了片刻,張嘴作答。

    “……快了,您幹嗎?”

    “洗個澡還磨磨蹭蹭的,剛才我翻了翻你的行李箱,找出不少髒衣服來,你也真是,髒兮兮的東西不儘快洗,哪有往箱子裡藏的啊?”

    “這不是急著搬家,沒來得及嘛。”

    “開開門,我給你拿來了。”

    “……先放外面吧,待會兒我自己洗。”

    “我放外面幹嘛啊,趕緊開門,非等我拿鑰匙去啊?”

    “等一會兒都不行啊!來了來了。”

    我已經徹徹底底地愣在了當場,因為,跟鄒奶奶對話的人,居然不是我!

    屋裡有人!

    是鄒月娥!!

    我倒吸著冷氣側頭看去。水聲嘩嘩,眨眼間,圍著浴巾的鄒月娥已踩著塑膠拖鞋啪嗒啪嗒走出屏風,然後,她看到了我。

    那一刻,我們倆的表情都很精彩。

    她目瞪口呆地望著我,像見了鬼一般。

    我也不可思議地看著她,大腦一片空白。

    天!鄒姨怎麼在屋裡?她什麼時候進來的啊?

    “這死丫頭!”鄒奶奶在外面嘀咕道:“磨磨唧唧的,我去拿鑰匙!”

    聽得鄒奶奶漸漸遠去的腳步,我呆呆道:“您怎麼在這兒?”

    鄒月娥揉了揉眉心:“這話應該是我問你吧?”

    我拍了腦門一下:“我明白了,您剛剛是不是睡著了?”我找出了問題的關鍵所在,鄒月娥有嗜酒的壞毛病,極可能是在洗澡桶裡睡著了,才沒及時阻止我進來。嗯,八成是這樣了,不然沒有其他的解釋。

    “不說這個了。”鄒月娥呼了口氣,板臉看了我一下:“你把衣服收箱子裡,先找個地方躲一躲,等我媽撂下衣服走了,你再出來。”不斷有水珠自鄒月娥浴巾下擺流出,擦著豐潤大腿落入塑膠拖鞋中。

    躲?

    為什麼要躲?

    “利索點!”

    “……哦。”

    我在南屋洗了幾年澡,當然知道這裡沒有能藏人的地方。箱子裡不行,滿滿當當全是雜物。屏風後面不行,最底下是空的,能被人看見腳。我的木桶也不行,它正對著大門,即便我彎身進水裡,鄒奶奶也只定能瞧見。

    “別看啦!到我桶裡去!”鄒月娥催促地推推我。

    我來不及多想,披上浴巾,藏好衣服和鞋子,極為尷尬地躍進了鄒月娥的洗澡桶裡。

    哢嚓。

    門開了。

    “洗完澡了?”

    “嗯。”

    “瞧你那褲衩髒的,趕緊洗了。”

    “知道啦。”

    “哼,內衣還弄得花花綠綠的,怪不得人家說你呢!”

    “誰說我了?”

    木桶裡的我沒敢把腦袋露出桶外,窩著身子,背對母女倆的說話聲,一動未動。鄒月娥的洗澡水已不是那麼熱乎了,玫瑰香、中草藥、酒精、女人體香繚繞在鼻尖,我不自覺地臉熱了一下。

    “還不是從北京回去的那幾個老鄉,知道他們怎麼跟家裡人說你嗎?哼!反正我沒聽見一句好話!你給我留點臉行不?”

    “我到底怎麼了?”

    “我不管他們說的是不是真的,昨天那麼晚,你上小靖屋幹嘛去了?哼,小崔兩口子人不錯,我告訴你,你別禍害他們家兒子,知道嗎?”

    暈,怎麼說到我了?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01:29 AM

正文 第14章【丟在臉上的衣物!】

    “媽,你說的那是什麼話啊,我禍害誰了我禍害!”鄒月娥好像氣得不輕,聲音都略有點抖:“小靖幫了我大忙,我跟他道個謝不行啊?你別聽回去的那幫人亂嚼舌頭,我出去應酬,還不是為了工作,再說,我也沒幹過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啊,我鄒月娥陪過人家喝酒,陪過人家吃飯,但還從沒陪過人家睡覺,呼,算了算了,懶得跟你費嘴皮子。”

    我從聲音的方向上判斷,母女倆應該是在另一個木桶附近。

    吵吵鬧鬧了一會兒,鄒月娥開始往外轟鄒奶奶,讓她去菜市場買菜。

    “買菜著什麼急,去,你先洗衣服,我再跟你說說話兒。”

    腳步聲響起,我感覺母女倆離我越來越近了,我忙矮了矮身,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月娥,不是我不相信你,你歲數不小了,該找個男人結婚了吧?”

    “我又不是沒男朋友。”

    “哼,一提他我就來氣,去了日本七八年,我連面都沒見過他幾次,你說說,這麼多年隻靠著電話聯繫,你們倆還能有什麼感情?你啊,趕緊跟北京找個對象行不行?別讓我著急了!”

    “您甭操心,我有分寸。”

    我正聽得認真呢,忽地,腦袋上稍稍沉了一下,好像有東西落到了頭上。我狐疑地眨巴眨巴眼睛,翻著眼皮向上一瞅,首先過來的是股子女人的味道,當我看清該物時,呼吸頓時一滯,差點咳嗽出聲。

    那是一個豔紅色的蕾絲花邊!

    它懶洋洋地趴在我的頭頂,看不真切,但我可以肯定,那不是內衣上身就是內衣下身!

    “唉喲,媽,你瞎扔什麼!”

    “叫你洗你也不動換啊!”

    “那您也別往我洗澡桶裡扔啊!那是髒水!一會兒我接乾淨水洗!”

    “你行啊,來城裡蹦躂了幾年,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吧,洗澡水怎麼了,咱家以前窮得叮噹響,我哪次不是用洗澡水洗臉水給你洗衣服的?就說現在生活富裕了,那也不能瞎糟踐啊,嘿,還站著幹什麼啊,得,你不洗我洗!我洗行了吧!”

    “別,別,唉,我洗,我洗還不行嗎?”

    呼,一件輕飄飄的東西晃啊晃啊,緩緩飛到了我的左半邊臉蛋上,我屏住呼吸一抬眼睛,我暈,是絲襪,是一件肉色的絲襪。我半個鼻子被絲襪蓋住,隱隱滲出的一股怪怪氣味,讓我心臟不自覺地狂跳起來。

    我不知道自己該哭還是該笑,反正心情挺複雜的。

    “說了別瞎扔!都給我吧!”

    “嗯,內衣啥的歸你,那幾件掉色的衣服我洗。”

    “唉,您別管了行不,買菜去吧,我自己會洗的。”

    “哪那麼多廢話,洗去啊,看我幹嗎?”

    “知道了知道了。”

    有塑膠盆挪動的聲響,估計是鄒奶奶在不遠處已經洗起衣服了。洗澡桶裡的我略一仰頭,正好看到鄒月娥一連無奈的表情,她回頭瞅瞅母親,垂目看看乾笑不已的我,皺皺眉,用食指和大拇指撚起我頭頂的內衣和臉上的絲襪到水裡,然後,拖著衣服的手臂向前一拱,呼啦,七八件五顏六色的東西一股腦倒了進來。

    非禮勿視幾個字,我還是知道的,匆匆忙忙閉上眼。

    但最後那一瞥,足夠我看清許多東西了。

    “你們公司有沒有條件不錯的,別跟一棵樹上吊死。”

    “您說的條件指什麼?”

    “當然是有車有房了,哼,你這銷售經理聽起來好聽,可不照樣還得月月租房住嗎?”

    我沒了聽母女倆閒聊的心思,只因為,鄒月娥已在我胸前的洗澡水裡洗上了衣服。雕牌洗衣服的香味不停竄入鼻子頭,胸口偏左一點的位置,一團物體上上下下摩擦著我,很癢癢,很滑溜,八成是在洗絲襪。

    我是生理正常的男性,這種狀況下,自然而然起了些反應。

    縱然洗澡水上飄著一層肥皂沫,我相信,鄒月娥也應該發現了。

    虛掩著眼皮悄悄抽下了鄒姨的表情,她正倆眼盯著水下,眉頭微蹙。

    太丟人了!

    我羞憤難耐,掩耳盜鈴般地閉眼裝死。

    大約過了十五分鐘,鄒奶奶終於道:“洗完了,你擰一擰晾上就行了,我去大棚買菜。”

    吱呀,開門關門的聲音。

    我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怕看見什麼不該看的,沒睜眼,“鄒姨,怎麼樣了?”

    “你受累再閉會兒眼,等我穿衣服的。”

    “行,對了,我進來之前,我媽還說要洗頭呢,嗯,可以的話,您能不能儘量快一點?”

    “嗯。”

    十幾秒鐘後,房間裡突然蹦出咣的一聲響。

    我以為鄒姨磕了碰了呢,問了句:“怎麼了?”

    “給你褲衩和襪子,該換新的了,嗯,你洗澡怎麼不鎖門啊?”

    我驚嚇般地霍然張開眼,離我最近的鄒月娥正半裸著身子,兩手背後擠著文胸扣,她好像也嚇到了,彎著腰一動不動。屏風的右端,竟隱隱顯出老媽的手臂,她正在反手關門:“都跟你說了咱家以後的洗澡桶是靠門的這個,你怎麼還用最裡頭的啊,下次長點記性,那是小鄒娘倆的桶了。”

    我,我,我日!

    連我這麼好脾氣的人都忍不住罵了句髒話!

    屋漏偏逢連夜雨啊!

    我絞盡腦汁凝練著語言,想著用最簡短快速的話跟老媽解釋清楚。

    我還在想,眼前卻驟然一黑!

    噗通!

    煞那間,巨大的重量死死壓在我身上,震得我氣血翻滾,險些暈厥過去!

    暈暈乎乎地睜開雙眼,我看到了我一輩子也難以忘記的畫面。

    鄒姨也跳進到桶裡了。

    YGOD!!

    “咦,這滿屋子怎麼都是衣服啊。”我媽推了下屏風,朝我走過來:“還是濕的。”

    跟我擠在一個桶裡的鄒月娥對我做了個噓聲的手勢,滿嘴的酒氣吐在我的前胸,她挪挪身子,扒著我的腰,讓我騎到她的腿上,她自己則是儘量沉下水,避免頭髮被我媽看到。我坐在鄒月娥軟軟呼呼的大腿上,心臟起起伏伏,蹦蹦跳跳,臉都有點白了。

    我不曉得鄒姨採取的緊急措施正確與否,但她既然下了水,我就已經沒了選擇。

    “問你話呢!啞巴啦?”

    木桶因為兩面受力,發出嘎吱嘎吱的木頭響聲。我擦了把額前的虛汗,強笑道:“哦,我進來時就那樣,可能是鄒姨之前洗衣服呢吧。”我見我媽越走越近,就前傾身子,兩肘橫搭在木桶邊緣,蓋住鄒月娥的腦袋。

    老媽四下瞄了瞄,“誒?怎麼還有高跟鞋?”

    感受著大腿和肚子上肥美柔軟的觸感,我強自保持著平靜:“媽,您待會兒再洗頭吧,我這兒還沒洗完澡呢。”

    老媽把我內褲丟到松木箱子上,嗯了一聲:“那你快點,好了回屋叫我。”

    許是想起了什麼,拉開屋門的老媽突然回頭看了眼我的木桶,表情變了變。我順著她的眼神側頭一瞅,天,洗澡桶後邊,居然搭著一條鄒月娥的文胸!

    我不清楚老媽此刻聯想到了什麼。

    片刻過去,母親正色地看著我:“我醜話說撩在前面,姓鄒的大了你不少歲呢,別打她的歪主意,不然打爛你**,聽見了沒有!”

    我冤枉啊!

    這就是黏在褲襠上的黃泥巴,不是屎也是屎了。

    木桶還在嘎吱嘎吱的響。

    我怕老媽察覺古怪,迅速用對天發誓的語氣道:“我真沒有,鄒姨是您同事啊,我就是再混蛋,再不是東西,再禽獸不如,也不可能跟鄒姨……”

    驀然!

    喀嚓一聲巨響!

    水聲呼嘯!

    短短幾個眨眼的工夫,保護著我和鄒姨的木桶已經四分五裂,只剩了光禿禿的底盤和幾段劈柴般木條。

    然後……

    我,老媽,鄒月娥,我們仨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傻眼了!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01:30 AM

正文 第15章【吵吵打打!】

    二十多分鐘後。

    穿好衣服擦乾頭髮的我近乎崩潰地拍拍額頭,走前兩步,惡狠狠地踩了腳四分五裂的木桶,偽劣產品害死人啊。我一邊拿捏的語言,一邊猶豫再三地推開南屋門走出去。院子裡很熱鬧,坐在石墩上的老爸攥著拳頭,臉色非常不好看。我正欲解釋,手執掃床用的笤帚疙瘩的老媽便一個箭步竄上來,對著我**蛋子就是一通暴打。

    “你個小王八蛋!我今天要是不打死你!我就不姓崔!反了天了!反了天了你!”

    我捂著**滿院子亂跑:“媽!不是那樣!你聽我說!先聽我說!”

    老媽要多氣憤有多氣憤,大叫道:“都被那狐狸精勾搭到一個洗澡桶裡了!還說個屁啊!”

    “您別瞎說!”我忙跑到老爸身後,拽拽他後背的白襯衫:“爸,您快勸勸我媽呀!根本不是那回事兒!”

    老爸沉目哼了一聲,對老媽道:“打!往死裡打!”

    我冤枉死了都,飛快掃了眼不遠處的水池子前,那邊的動靜也不比我這裡小多少。

    香椿樹下倒著一個菜籃子,白菜、水蘿蔔、蒜苗已被鄒奶奶扔到了地上,她掄圓了膀子追著鄒月娥打,巴掌雨點般落到鄒姨身上,啪啪啪啪,下手那叫一個狠,嘴裡還嚷嚷道:“我!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東西!死丫頭!告訴你別禍害小靖別禍害小靖!你成心要把我氣死是不是?你倆差著輩分呐!”

    鄒月娥同樣氣得發抖:“你聽我說行不行?”

    “說?還說什麼呀說!”鄒奶奶破口大駡:“你個沒心沒肺的玩意兒!你想男人了!去哪找不行啊!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你比個禽獸都不如啊!呼!呼!看我不打斷你的狗腿!把你打殘廢了!也省得給我滿世界丟人現眼去!造孽啊!造孽啊!我都一把年紀了!怎麼攤上這麼個事兒啊!我也不活了!明天就找個小河溝跳下去淹死!”

    鄒月娥咬牙切齒:“您想跳就跳!沒人攔著!”

    我可不敢效仿鄒月娥,再怎麼誤會,爸媽終歸是爸媽,他們要打我,那我就得挨著。

    老四合院裡吵得熱火朝天,引來不少人圍觀,大開的院門外,都是熟悉的老鄰居。

    有道是家醜不可外揚,好面子的母親一看,踹了我一腳,蹬蹬走過去把門關好。

    院裡迎來了一片難得的沉靜。

    不多時,老媽斜眼瞥瞥鄒月娥,轉身走向北房:“……回屋說!”

    大家各回各屋。

    在爸媽的臥室裡,我終於得到了說話的機會,“爸,媽,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本來下午我是去洗澡的,但鄒奶奶突然跟外面敲門,我才發現,鄒姨居然也在南屋,後來我知道,她是中午喝了酒,洗澡時睡著了。”

    靠在門框上的老媽咯咯磨著牙:“那也不能洗到一個桶裡!編!接著編!”

    “誰說不是呢。”我把十根手指插進頭髮裡抓了抓:“可鄒奶奶非要進屋洗衣服,鄒姨就讓我躲到她洗澡桶裡暫時避一避,她在外面應付鄒奶奶,但她老人家剛一走,您就進屋了,鄒姨那時正穿衣服準備出去呢,怕解釋不清楚,就跳到我桶裡來了,媽,我說的可都是真的。”

    “長本事了你!”老媽不為所動:“也學會說瞎話了?”

    被冤枉的感覺著實不好受,我壓了壓火,正襟危坐道:“我對天發誓,真的沒騙您,這就是個誤會,我跟鄒姨什麼事兒也沒有。”又死乞白賴地澄清了一會兒,但爸媽都無動於衷,死活不肯相信我。

    這時,玻璃碎掉的聲響在院裡濺了起來。

    好像是碗碟被砸了,是鄒月娥東屋傳來的。

    我站起來透過開著的窗戶看去,鄒奶奶拿著一條皮帶從屋裡追了出來,一鞭子一鞭子地打在鄒月娥身上!

    我胸口一熱,邁開步子就要出屋。

    老爸卻從背後喊住了我:“給我坐下!人家鄒大媽教育女兒!跟你有什麼關係!”

    我攥緊了拳頭,指甲沒入肉裡。

    啪!

    啪!

    啪!

    鄒奶奶邊打邊罵:“那幾個老鄉的話我本來還不願意相信!鄒月娥!今天算是讓我重新認識了一遍你!你個兔崽子!成天就知道找男人!我一把屎一把尿地養了你這麼多年!我為了什麼啊我?就為了讓你去勾搭男人?你給你媽爭點臉行不行啊?呼!你以後也別叫我媽了!我當不起!”

    鄒月娥也不說話也不還手,就這麼靜靜站在那裡挨著打。

    啪!啪!

    “我看你下次還敢不敢了!我看你下次還敢不敢了!”

    嘴唇因痛疼微微顫抖,鄒月娥一雙眸子緊緊盯著母親的眼睛,一語不發。

    她那倔強而委屈的背影讓我再也壓不住胸膛的火氣,轟然爆發了。

    “你給我回來!”

    我不理母親,跑出了北屋,嗖地一下橫身在了鄒月娥與鄒奶奶中間。

    老爸老媽也追了出來,鄒奶奶見狀,依然掄起皮帶要繞過我去打鄒月娥。

    刷!

    沒等她鞭子落下,就被怒氣衝衝的我一把搶了過來,重重一甩手,將其丟到水池子裡。我皮糙肉厚,如果爸媽打我,我絕對不會還手,如果鄒奶奶打我,我也不會說什麼,但鄒姨是無辜的,她一個女人家,不應該受到這樣的侮辱!

    鄒奶奶道:“小靖,你起開,沒你的事兒!”

    “你們到底想幹什麼啊!?”我咬牙切齒地看著鄒奶奶,看著父親母親:“我跟鄒姨已經解釋過原由了!信我們一次能死嗎?”

    老媽板臉指著北房:“你給我回屋去!”

    我回頭看了眼面無表情的鄒月娥,喘了兩口氣,狠狠一腳把地上的水蘿蔔踩得稀巴爛,“這也不信那也不信!我就不明白了!你們到底想聽什麼?這樣吧,你們想讓我說什麼,就歸納在一張紙上,我照著讀一遍給你們聽,行了嗎?”

    鄒奶奶一聲輕哼:“你敢說你倆沒問題嗎?”

    “這就是你們想聽的?”我氣道:“好,我倆有問題,我喜歡鄒姨,特別特別喜歡她,今天是我偷看她洗澡的,我這麼說行嗎?滿意了嗎?”

    老媽瞪著我:“別胡說八道!”

    “您也知道我是在胡說呀?”我攤攤手:“可我們說實話卻沒人信啊,您給我指一條活路行不?”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01:31 AM

正文 第16章【你真喜歡我嗎?】(求推薦票)

    你一言我一語地爭吵了許久。.

    同病相憐,我清楚鄒月娥此刻的心情,最後,我實在厭煩了,“該說的話,我和鄒姨都說過了,如果你們還是不相信,那就當我是喜歡鄒姨吧,是我非要往她洗澡桶裡鑽的,嗯,冤有頭債有主,認打認罰隨便你,有氣有火都沖我來,這事兒跟鄒姨一丁點關係都沒有,請你們別拿她撒氣。”

    然後,看著沉默下來的幾人,我道:“鄒奶奶,拋開這件事本身不談,我覺得您剛剛的話太過分了些,我不知道您從老鄉那裡聽到了什麼流言蜚語,但鄒姨是您女兒,您的親生女兒,如果連您都不相信鄒姨,那誰還能相信她?”

    鄒月娥睫毛一抖,瞅了瞅我。

    老爸皺眉道:“怎麼跟你鄒奶奶說話呢?”

    “甭理他。”我媽翻翻白眼:“他今兒個抽風了。”

    我性格很內向,幾乎沒在家裡發過脾氣,許是這個原因,我爸媽說話的底氣也沒先前那麼足了。

    半個小時時間,足夠讓一個人冷靜下來了。

    不久,我後肩膀被老媽從側面捅了一下,她看看我:“……真是誤會?”

    我道:“上小學的時候,我試卷考砸了,回到家怕挨駡,就對您跟我爸撒了謊,後來您知道了,狠狠打了我一頓,自那以後,雖不敢說再沒有對您扯過謊,但一隻手也絕對數的過來。”我語氣堅定道:“……這次,真是誤會。”

    聽我這麼說,鄒奶奶繃臉瞧瞧鄒月娥,“……傷著哪沒有?”

    鄒月娥垂垂眼皮:“你說呢?”

    “回家!”鄒奶奶哼了一嗓子,“我給你上點藥!”

    等鄒奶奶跟鄒月娥關門進屋,我也跟著爸媽回了去。

    一進門,老媽酸溜溜地目光便跑到了我臉上,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道:“行,學習成績沒怎麼見長,脾氣倒是一天比一天大了,好啊,為了個狐狸精,也敢跟老娘我瞪眼了,哼,真威風啊。”

    我氣還沒消,“您要是被人冤枉了,您也得急眼。”

    “哼,嘴皮子功夫也見長啊,嗯,你剛才那話怎麼說的來著……”老媽陰陽怪氣道:“喜歡她?還特別特別喜歡她?呸,自己也不臉紅,虧你說的出口!”

    我唉喲了一聲:“您別斷章取義行不?您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行了,都少說兩句。”老爸發話道:“玉梅,待會兒你去小鄒那看一眼,把事兒說開了,不說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鄰居,人家也是你同事,剛剛罵人狐狸精的話過分了,以後在單位怎麼相處?”

    “知道知道。”

    下午三點,我媽帶著我敲開了東屋的門。

    開門的是鄒奶奶,她一愣,“小崔啊?來,進屋說話。”

    “不進去了。”我媽裝模作樣地笑道:“一會兒準備燉排骨,您和小鄒一塊過來吃吧?”

    “剩菜還沒吃乾淨呢,不去了。”

    “小鄒呢?”

    “除了喝酒,她還會幹什麼呀?”

    “唉,鄒大媽,剛剛是我氣糊塗了,一下嘴就口無遮攔的,您讓小鄒別往心裡去。”

    門縫內,裡屋的門開了,鄒月娥緩步走過來,“崔姐,您說這話可就見外了。”

    鄒奶奶道:“是啊,我剛也是給氣炸了,後來一想,月娥就是再混蛋,也幹不出那種事兒呀,都是誤會。”

    我也跟鄒奶奶道了歉。

    她卻擺手道:“我們村裡那幫人就喜歡亂嚼人舌頭根子,你說得對,我壓根就不該聽他們瞎說。”

    大家閒聊了幾句,才各自回屋。

    不敢說此事沒留下後遺症,但至少在表面上,事情基本圓滿解決了。

    我長舒一口氣,陰霾的心緒被驅散了許多,也沒心思去琢磨大人們胸膛裡的小九九,對我來說,現在的首要任務是賺錢賺錢再賺錢。喝了杯綠茶,我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屋裡,繼續跟二百多個核桃大眼瞪小眼。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

    吃過飯,在晚上七點我翻騰到今天第二十三個核桃時,眼珠子忽而一動,伸手自核桃堆裡摸出一個鴨頭,把倆核桃的底部紋路稍一比對,我興奮地一捶大腿:“有了!就是它!”百分之一百,這東西肯定是母親說過的那對兒!

    反反復複看了好半晌。

    兩枚核桃無論從顏色、大小、重量、紋路上看,幾乎一絲一毫都不帶差的!

    唯獨頂端向下約兩毫米的地方略有不同,算是個美中不足的瑕疵吧,可卻無傷大雅。

    要知道,世間沒有一模一樣的物品,自然也沒有一模一樣的核桃。

    能相似到如此地步,不得不說,這對兒手療核桃實在太難得了!

    咚咚咚,有人敲門。

    把核桃藏起來,我說了聲請進,門開,走進屋的是襯衫西褲打扮的鄒月娥,帶著一陣酒氣,她慢悠悠地翹著二郎腿坐到我電腦前的轉椅上,手往椅背一搭,眯著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我的臉,也不言聲兒。

    我被看得有點發毛,訕訕笑笑:“嗯,您的傷沒事吧?”

    不知是不是錯覺,我總感覺我倆間的氣氛微妙了很多,變得跟以前不太一樣了。

    “不礙得,我媽沒下狠手。”鄒月娥挪開視線,看向了我寫字臺上的陶瓷茶杯,停頓片刻,她手指輕輕在大腿上敲了兩下,“……真沒看出來,你發脾氣時,也是挺有魄力的,呵呵,今天謝謝你了。”

    “呃,謝我幹嘛?”

    “不知道,就是想謝謝你。”放下二郎腿,鄒月娥起身道,“沒什麼其他事,我先回去了,哦對了,七點鐘公司來電話說派我去出一趟差,明天走,得幾個星期才能回來。”

    我摸摸鼻子:“哦,那您路上注意安全。”

    “會的。”快走到門口時,鄒月娥扶著門把手,側了下腦袋,似乎在用餘光看我,“問個問題,嗯,你真特別特別地喜歡我?”

    可沒等我張嘴,碰,屋門居然被鄒月娥關上了,只留下一縷酒香和漸漸遠去的腳步聲。

    我暈!

    下午那是氣話啊!

    你等我說完再走行嗎?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01:32 AM

正文 第17章【天價的鴨頭】

    第二日。

    鄒月娥很早就提著行李出差了。

    我把留在其他地方的所有心思都抽回來,專心放到賺錢上。畢竟是相隔了一年,我怕我記錯了賭石的確切時間,就坐公車直奔潘家園橋東的一家印章雕刻店,空曠曠的店鋪裡只有稀稀落落幾個客人,我慢慢一點頭,知道那賣毛料的商家還沒來。

    退出店外,我略一沉思,又上了潘家園橋,往西進入人頭攢動的舊貨市場,從一個地攤式商位前隨便選了個裝核桃用的精緻小木盒,此盒並非好木料,價錢也不貴,砍了砍價,二十五元拿下。買它的目的,只是為了讓我那對鴨頭看上去精美些罷了,賣相好了,價格自然水漲船高。

    做完這些,肚子咕嚕嚕地叫了起來。

    我才想起早晨急匆匆出門還未來得及吃飯,便在附近找了家早點攤,要了碗豆腐腦和半屜包子。我正吃著呢,短褲裡的手機突然響了響,一看來電顯示,是我宿舍舍友腰子。腰子全名劉耀,跟我關係不錯,大家常常耀子耀子地喊他,結果喊順了嘴,四聲漸漸成了一聲,腰子的外號便呼出欲出了。

    “喂,鏡子,跟哪呢?”

    “潘家園吃早點呢,怎麼,有事兒?”鏡與靖同音,鏡子是我的外號。

    “潘家園?你跑那兒幹嘛去了?嗯,我沒啥事,就想讓你陪我去趟西單圖書大廈,最近有幾本網路小說出簡體版了,我打算買家裡收藏著。”腰子是個不折不扣的宅男,小說啊,動漫啊,PSP啊,PS3啊,他就愛這些,基本到了茶不思飯不想的地步。

    “我下午回去還有事兒,改天吧?”

    “你不就在潘家園呢嗎,離東單也不遠,要不我去王府井等你?”

    我不太擅長拒絕別人,想了想道:“那也成,一會兒見。”

    我們去的是王府井書店,雖比不上圖書大廈書類齊備,卻也差不了多少。

    我沒跟穿了身《網球王子》運動裝的腰子一起去三樓看小說,在滾梯走到二樓時,我就跟他說了一聲,轉了個方位,朝二樓西北側走去。那裡的書架上,陳列著不少古玩類書籍,我想,自己日後勢必要常與收藏打交道,專業知識怎麼也要弄扎實一些。

    郵票錢幣,瓷器字畫,傢俱玉器,花鳥魚蟲……

    零零散散十好幾本,大部分都是晏婉如主編的書刊。

    到一層結帳時,看著滿滿一籃子書,腰子很驚訝我忽然對古玩感上了興趣,“鏡子,既然你喜歡收藏,幹嘛當初沒加咱學校社團啊,我聽說,他們暑假寒假都會組織活動,有時去潘家園,有時去天津,嘿嘿,蔣妍知道吧,就那個長得跟小妖精似的女孩,她就是收藏社團的副社長。”

    我搖搖頭:“我也是瞎玩而已,加什麼社團啊。”

    “不懂了吧。”腰子笑看著我:“玩收藏的大都是有錢人,你要跟那幫人裡找個女朋友,不就賺大了嘛?”

    我啞然失笑:“那你怎麼不加?”

    “我長得不行,人家看不上我唄。”

    “呃,我長相也不好看啊,她們就能看上我?”

    “哈哈,也是。”

    今天星期一,爸媽都去上班了,在胡同口的煎餅攤上買了個加倆雞蛋的大煎餅,我回了自己的小屋,將古玩書藏到床底下後,一邊吭哧吭哧地吃起煎餅,一邊單手把那對兒鴨子嘴兒核桃輕放入小木匣子。

    從某種角度講,核桃跟蟋蟀差不多,比如一隻八厘蛐蛐兒,在某些人眼裡,五十塊錢他都不會買,但在另些人眼中,一萬元都不覺得虧。可以想像,這對兒鴨頭若拿到潘家園,一定賣不出好價格,我也沒打算這麼做,而是打開那台配置極低的電腦,連接寬頻,跟百度上查找著可供玩家兒交流的收藏網站。

    因為比較急,許多需要發帖或長時間線上混積分方能有許可權發圖片的網站被我一一過濾掉了,最後,我選了一個叫“核桃之家”的網站,很正規的感覺,往下翻了翻帖子,幾乎全是買核桃賣核桃的訊息。

    確定了網站,下一步就是拍照了。

    我的諾基亞6680是老款式,攝像頭圖元不高,本來,我是琢磨去鄒奶奶家問問有沒有數碼相機,但轉念一想,昨天剛剛發生了那種事,我又不好意思去了。摸摸鼻子,我乾脆就用那百萬圖元的攝像頭湊合拍了十來張。

    上端兩張,底端兩張,側面八張,和一毛錢硬幣的對比圖兩張。

    把圖片添加到帖子附件裡,我手指敲打鍵盤,輸入著說明資訊。

    標題:近克隆體鴨頭,相似度97%以上。

    內容:高4.4C,寬3.2C,無缺損,無凹陷,無焦面,無陰皮,無桃膠,無空尾。售價一萬元整,不還價,北京地區可當面交易。

    圖片末尾,留了我的手機號。

    之所以定價一萬,還是因為過兩天的賭石急需資金,手裡有兩萬六的話,應該足夠了。

    略感緊張的搓搓手,我將網頁最小化,打開QQ跟同學聊了聊天。

    半個小時後,我重新點開核桃之家,刷新了一下。

    誰曾想,我的帖子居然立在了最上端的置頂欄裡,不但被版主加了精華,後面還有個“火”字。

    點擊1849,回復67。

    好恐怖的資料,這才三十分鐘啊。

    1樓:沙發沙發。

    2樓:我靠!PS的吧?樓主何方神聖?PS功力夠深的!

    3樓:此貼必火,鑒定完畢!

    4樓:這對兒鴨頭太假了吧?相似也得有個限度啊!

    5樓:暈!一模一樣啊!這也……

    6樓:核桃確實很棒,至少我還沒見過相似到這個地步的,但太貴了,一萬的鴨頭?

    一般來說,好一點的虎頭和公子帽賣到一萬元根本不稀奇,人家品種稀缺嘛。

    可鴨子嘴兒太普遍了,產量大,好配對,個頭大些的,能賣到三百就不錯了,而且我這對兒核桃要個頭沒個頭,要異形沒異形,就是那種純粹的鴨頭,一萬元,著實離譜了點兒。所以,隨著帖子急速升溫,大家都習慣用“天價鴨頭”的稱呼來形容這對兒核桃,一傳十十傳百,甚至,其他網站的許多玩家兒都紛紛跑來看熱鬧。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01:32 AM

正文 第18章【賣核桃】

    從下午一點半到四點,我總共接了六七個電話,買家來自五湖四海,什麼口音都有。.

    起初的幾個是砍價的,有給兩千的,有給五千的,但論壇上我已明確注明謝絕還價,隨便聊了幾句就掛了手機。第四個電話是一天津人打來的,他雖表明態度要買,可卻說讓我給他留幾天,我實在等不及,也沒成交。第六個是一上海人,他沒還價,只是說要我把核桃放到淘寶上,他再去拍,這樣比先款後貨的方式保險。本來他的提議合情合理,但淘寶開店需要很多手續,我連支付寶都沒開通,自然無法交易。

    得,白忙活一下午,還浪費了不少長途費。

    趁著還沒吃飯,我去東頭的報亭買了張一百元的中國行動電話卡,當場充值完畢。

    晚飯吃的麻醬面,既便宜又省事兒。

    這時,被我扔在沙發上的手機又響了。我飛快將嘴邊的麵條吃乾淨,拿起電話往外走。

    身後傳來老媽的抱怨聲:“這麼一會兒幾個電話了?同學的話,不會讓他們打家裡座機啊?手機費賊貴賊貴的,省著點用!”

    老爸敲敲桌子:“吃你的飯吧,管他幹嘛。”

    背靠在香椿樹上,我按下了接聽鍵,“喂,您好。”

    “哥們兒!”電話那頭躍起一個女孩兒爽朗的嗓音,“你的核桃我要了!千萬別賣別人!”

    我微微一愣神兒,呵,還挺痛快的,便答道:“核桃還在,您什麼時候要?怎麼交易?”

    “當然是越快越好啦,可以的話,現在就成!”女孩兒大大咧咧道:“我也是北京的,咱們當面交易吧,容我想想啊,嗯,和平街北口認識不?我在這邊住,哦,如果不方便過來,咱倆約個其他地方?三裡屯?燕莎?北辰?”

    她說的幾個地方都離我家很遠,且均在北面。

    想一想,我道:“沒事,就和平街北口吧,那,我現在坐車過去?”

    “那是最好啦,就這個手機號,到了給我打電話,嘻嘻,朋友,謝了啊。”

    她急著買,我急著賣,皆大歡喜。

    趁著天沒黑,我回屋把小木盒用短袖襯衫蓋著揣進懷裡,等躲過爸媽視線出了門,才是拿到手中,換乘公車直奔北三環。快到和平街時,我給女孩兒發了短資訊,她沒回,而是直接丟過來一個電話,告訴我在哪哪下車,哪哪等她。

    幾分鐘後,我在馬路邊一家驢肉火燒飯館前站住腳步。

    “哥們兒!”身後有人喊我,轉過腦袋瞧瞧,那是一個梳著馬尾辮的女孩,很漂亮,甚至不比鄒月娥差。她歲數跟我相仿,很青春很活潑的感覺。女孩嘴裡叼著半個驢肉火燒,右手揚了揚三星最新款手機,“核桃是你的?”

    我稍稍一呆,“……對。”

    咦,怎麼有點眼熟呢?

    “等你半天了,快快,先讓我驗驗貨。”她取出餐巾紙把手上的油漬擦乾淨,從我這裡接過盒子,徐徐掀開木蓋,仔仔細細地端詳起來,不多會兒,女孩極為滿意地點點頭,笑嘻嘻地看我一眼:“不錯,看來照片沒做假,兄弟,商量個事兒,核桃便宜點行不?”

    我一聽,攥了攥眉頭:“不是說好了一萬嗎?便宜不了。”

    女孩翻翻白眼:“都是朋友,千八百塊錢的至於嗎?九千行麼?”

    我比較反感出爾反爾的人,把核桃從她手裡拿回來:“就一萬,少一分不賣!”

    “嘿,急什麼啊,行,行,一萬就一萬。”女孩兒橫了我一眸子,又似是想起了什麼,上上下下打量著我:“哥們兒,咱們在哪兒見過嗎?”

    我咦了一聲:“我看你也眼熟,呃,你不會也是北信科大的吧?”

    “你也是?呵呵,那真是巧了。”女孩伸手到我面前握了握:“我叫蔣妍,大二。”

    蔣妍?

    腰子口中那個收藏社團副社長?

    要知道,她在我們學校是很出名的,不僅臉蛋出眾,家底也很豐厚。不過由於她跟我不是一個院系,我沒見過她幾次,更從未與她說過話,所以一時沒認出來。

    “我顧靖,也是大二。”

    握過手,簡單閒扯了幾句,我才知道蔣妍一個女孩子為何肯花大價錢買核桃了,原來她姥爺要過七十大壽,她是準備把核桃作為生日禮物的。我略一琢磨,便把核桃又遞到了蔣妍手中,“為了這對兒核桃,我花了不少錢,這樣吧,我也不賺你錢了,你給一千二的成本費吧。”都是一個學校的,我抹不開面子,不好意思跟她要太多。

    蔣妍愣了愣:“……那怎麼行?”

    我擺擺手:“沒事兒,你拿著吧。”

    “好傢伙,一下就給我打了一折,你可真夠大方的。”蔣妍咯咯一笑,右手重重拍在我的肩膀上:“行,就沖這句話,你這個兄弟我交定了,不過一碼歸一碼,俗話說,親兄弟還明算帳呢,說好了一萬就是一萬,走,跟我取錢去。”

    “算了吧,給一千就好。”

    蔣妍見我不動窩,乾脆伸手拉著我大臂往前走,“別婆婆媽媽的了,不要錢就是看不起我!”

    推辭了一會兒,見她執意要給,我也沒再矯情,畢竟,我是很需要這筆錢救急的。銀行已經關門了,在取款機前折騰了十多分鐘,總算分批取出了一萬元現金。期間,我的手機仍不停地響啊響啊,全是問我核桃的買家們。

    掛掉了一個四川人的電話,我擦汗道:“這邊有網吧麼,我得把帖子上加個已售出,不然電話沒完沒了了。”

    “嗨,去網吧幹嘛,走,我家坐會兒去。”蔣妍沒有我見過的一般小女生的扭扭捏捏,相反,她說話處事比男人還要俐落幾分,很痛快。

    “算了,嗯,我還是回家再改吧。”

    蔣妍故作不悅地一板臉:“不拿我當朋友?那行!你要走我也不攔著!可以後別說認識我哦!”

    “呃……”我遲疑稍許,緩緩點了頭:“那好吧,打擾了。”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01:33 AM

正文 第19章【蔣妍】

    城隍廟小吃店後面,有幾棟五、六十年代的紅磚簡易樓,蘇聯式結構,剛解放時蓋成的。蔣妍食指在虛空轉悠著鑰匙鏈,哼著小曲領我進了潮氣哄哄的單元,上三樓,打開了303室。她家是廳室一體的一居老式格局,三十來平米,一開門就能看見床的那種。有廁所,有廚房,空間不大。

    “你爸媽沒在?”她家還算乾淨,只是燈繩下端的垃圾桶裡滿滿當當塞得都是零食袋,果凍,薯片,餅乾,牛肉乾等包裝。

    “我租的房,這裡不是離學校近些嗎,我們幾個姐妹經常過來這邊住。”蔣妍拉開冰箱門,嗖地扔給我一瓶冰綠茶,自己則是抱著幾袋膨化食品的零食坐到床上嘎吱嘎吱地啃,“隨便坐,隨便吃,當成自己家一樣,別客氣。”

    “嗯,那我用一下電腦。”

    我搬了把椅子坐到床與窗戶夾縫中緊貼在牆角的床頭櫃前,翻開那款粉紅色SOY筆記本,開機上網,將核桃之家的帖子加了個尾碼——鴨頭已售出。

    這時,蔣妍脖子上掛著的三星手機傳出周傑倫最新單曲彩鈴。

    穿了一身黑色吊帶淑女裙的蔣妍後仰著往床上一趟,看看來顯,一邊吃著樂事薯片一邊把手機拿到耳朵邊,“是黃瓜妹妹啊,找我什麼事……嘿嘿,我偏叫,黃瓜!黃瓜!黃瓜!”說到這裡,蔣妍仰頭倒著看我一眼,嘴巴嚼了嚼薯片,“有屁快放,別廢話……咦,李阿姨店裡又來新款啦?我怎麼不知道……去,當然去啦,我都沒衣服穿了……行,下個星期叫上橘子和燒餅一起……嘻嘻,然後順道請你們去郭家菜嘗嘗,就郭德綱開的那個……切,我說話能不算麼……好了好了,我這兒還有點事兒,掛線了哦……你管得著嗎……呸,你才有男人了呢,**蹄子!”

    蔣妍不知何時已蹬掉了涼鞋,她趴在床上,兩隻小腳丫在身後晃啊晃,甩啊甩。

    她身材很好,似乎每一寸肌膚都帶著彈性一般,水嫩白皙。

    把目光從她身上抽回來,我不覺有些感歎,換了以前,打死我也不會相信自己能有跟校花同處一室的機會。收了收心思,我起身告辭:“剛剛你QQ自動登錄了,上面有人給你發消息,嗯,那你忙吧,我回家了。”

    剛走沒兩步,床底下噌地鑽出一直黑乎乎的東西!

    我差點踩到它,嚇了一跳:“土鼈?”

    蔣妍好像對此習以為常了,丟過一個果凍盒給我:“多謝,踩死仍垃圾桶裡。”

    我咳嗽了一聲,欲言又止地瞅瞅她。

    蔣妍彎彎的睫毛上下扇了扇:“不會吧?你一個大男人還怕蟲子?”她見我不說話,便翻身從床上爬起來,啪,拖鞋狠狠踩在土鼈身上,彎腰下蹲,大大方方地將土鼈屍體裝入果凍盒,隨意丟進垃圾桶。

    說起來確實挺丟人,我不怕蛐蛐兒,不怕蟈蟈兒,不怕螞蚱,但對土鼈蚯蚓蜈蚣等蟲類卻著實有點發怵。蓋因在我小時候,被一多足蟲類鑽過**兒,北京人管它叫錢串子或牆串子,學名蚰蜓,有毒,導致我跟醫院住了好些日子。自那以後,看到土鼈腸蟲,我都是儘量躲得遠遠,算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吧。

    “你屋裡太潮。”見牆角空花盆邊還趴著一條不知名的蟲子,我建議道:“應該多曬曬被子,打打藥。”

    “沒事,我不怕這個。”

    畢竟我倆才剛認識,她不聽,我也不好多說什麼,“那我回去了?”

    然而,蔣妍卻從背後叫住了我:“先別走,想起件事,嘻嘻,我前一陣收了對兒老核桃,有年頭的玩意兒了,你幫我謀劃謀劃,看送我姥爺哪對兒合適。”她乾淨俐落地自床上跳起來,從電腦下面的床頭櫃抽屜裡取出一個黑色木盒子。

    我打開蓋子一看,“獅子頭?”

    獅子頭可以說是核桃裡最名貴的品種了,屬珍品,和鴨頭相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她這對兒是高樁獅子頭,個頭雖差了些,但表面已掛漿,是亮裡透紅的老紅色,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這是經過常年把玩,汗與油脂滲透出的顏色,從色澤上看,少說也有百十個年頭了。

    “還不錯吧?”蔣妍惦著二郎腿笑道:“清朝的老東西,都掛磁了,嗯,唯獨有點小。”

    我嗯了一聲,沒說話,而是把核桃貼在鼻尖聞了聞,眉頭一皺:“多少錢買的?”

    “一萬五,倒是不貴。”蔣妍奇怪道:“你這人有意思啊,聽說過拿眼睛看的,聽說過拿手扣的,還沒見過用鼻子聞的,你這是幹嘛呢?”

    我搖搖頭:“你這核桃有些問題。”

    “有問題?你怎麼知道?”蔣妍略微一怔。

    我拿捏了一下語氣,道:“本來第一眼我看也是很好的,但想了想,百年的老核桃保存到現在還能絲毫未損,這本身就不正常,後來細看了它的包漿,紅得有點生硬,不滑潤,你可以聞聞,上面有股子化學藥劑味兒,大概是被人工染成老紅色的,你使勁兒在餐巾紙上擦擦,應該也會掉色。”

    蔣妍不信,小鼻子嗅了嗅,又依我言在手紙上劃了劃。

    果然,一道淺淺的紅色痕跡印在紙面。

    她大叫一聲我靠:“真讓你說對了!”

    我怕她心疼那一萬五千塊錢,安慰道:“雖然不建議送禮,但這對兒高樁獅子頭本身就很難得,你要是不追求其他,只為按摩**位強身健體,留著也不錯。”鑒別核桃的知識,我是半年後無意中聽一玉器店常客說的,他那回買的假貨跟蔣妍這對兒差不多,是寬邊獅子頭。

    讓我沒想到的是,蔣妍非但沒有沮喪失落,反而笑孜孜地拍了我後背一把:“真人不可貌相,行啊小夥兒,沒看出來,你還真有兩下子。”

    我疑惑道:“你真是一萬五買的?”

    蔣妍開朗地笑了笑:“吃一塹長一智嘛,一萬五買個教訓,全當交學費了,我覺得挺值。”

    有錢人就是不一樣啊。

    她的性格跟我恰恰相反,樂觀,活潑,青春得有點耀眼。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01:33 AM

正文 第20章【清晚期紅木太師椅】

    星期二。

    吃完豆漿油條的我翻開那本記錄了一年內種種撿漏故事的筆記本,重新按照時間順序略作整理。如果我沒記錯,潘家園那次翡翠賭石應該是明天早上正式開攤,今天也不能閑著,我準備去門頭溝轉悠一圈,畢竟,多一份錢就多一份把握,毛料的訊息有限,我也無法保證兩萬六能否順利拿下那塊冰種翡翠。

    左手拿著一本晏婉如編寫的翡翠收藏書,右手揉著那對兒相似度在百分之八十以上的鴨頭核桃,我走在地鐵站裡,準備先坐地鐵,再換乘公交。

    鈴鈴鈴,手機響了。

    “喂,您好。”

    “顧靖吧,我蔣妍啊,你現在有沒有空?我正打算組織咱們學校收藏協會的幾個傢伙去潘家園溜溜呢,你去不?”

    我胳肢窩夾著書往前走,用一卡通在收費器上刷了刷,“我就算了,正要去門頭溝呢。”

    “誒,大老遠的去那兒幹嘛?”

    “想去掏掏老宅子,看有什麼值錢傢俱。”

    “哎呀,這麼好的事兒你咋不叫我啊!”蔣妍在電話那頭叫了起來:“我也去!我也去!”

    “呃,你不是要組織社團活動嗎?”

    “我是頭一個給你打的電話,他們還沒通知呢,嘿嘿,不急,潘家園明天再說,你現在跟哪呢,我去找你。”

    這一消息的來源是倆月後,我記得很清楚,那天還沒開學,我拿著行李提前回了宿舍,快到中午飯點時,腰子也來了學校,並告訴我,他聽操場幾個打籃球的人說經管院的沈子安從黑山公園東面收來了兩件清晚期的紅木太師椅,賺了不少錢,當時,我、腰子、孫小磊還好一陣羨慕呢。

    門頭溝黑山公園前。

    我發現蔣妍已經到了,她換了個細細碎碎的髮型,加上一身格子裙與吊帶衫的打扮,整個人顯得非常時尚。她正靠在一輛黑奧迪A6側面吧唧吧唧地吃著可愛多圓筒冰淇淋,見我過來,她彎腰對著車裡說了什麼,旋即,奧迪打響發動機,緩緩離去。

    我道:“開車來的?”

    “我爸司機,讓我抓了苦力,嘻嘻。”蔣妍從包裡掏出一支巧克力棒叼在嘴裡,“說說吧,咱們去哪淘老宅子,喂,我看這邊土裡土氣的,可不像有寶貝的樣子啊?”門頭溝屬於郊區了,繁榮度來說,自然無法跟城裡相比。

    “我也不知道,隨便走走吧。”

    我帶著她漫無目的地在黑山公園東側繞了繞,這裡是一處很大的平房區,咋眼一看,少說也有幾百家住戶了,且院兒與院兒都緊挨在一起,斜斜拐拐,很容易迷路,分不清東南西北。

    這麼找下去也不是個事兒啊。

    合著不能挨家挨戶敲門,問他們有沒有明清傢俱吧?

    我跟蔣妍一商量,繼而從有個黑色小雕塑的後門進了黑山公園裡,在一溜百年松柏旁的涼亭坐下,與許多遛彎的老頭老太太打聽著老傢俱的消息。快到中午十二點了,我倆也沒問出個什麼。

    蔣妍呼哧帶喘地擦著香汗:“咱們是生面孔,就算誰家有老傢俱,他們也只定不告訴咱。”

    我見她面色疲憊不堪,便勸道:“要不你先回家吧。”

    “那你呢?”

    “我想一個人再轉轉。”

    蔣妍斜了我一眸子:“要走一起走,我一個人回去算怎麼回事兒啊,嗯,轉轉就轉轉,你等著,我打電話叫倆菜,先把肚子填飽再說。”她為人很仗義,非要陪著我,但好像一步道都不想走了,就背靠涼亭用手機GPRS上網查了查電話,後而給附近的餐館打了過去。

    她花錢很沒節制,有點大手大腳的味道。

    四道菜,盤盤精緻講究,一看就不是小飯館裡做得出來的,一結帳,一千三百七十八!

    送菜來的服務員面色古怪,大概是沒見過跟公園涼亭點餐的人吧。

    這麼貴?雖說每盒菜量都不大,但倆人也吃不了啊?我暗暗咋舌不已,剛要掏錢,誰知蔣妍已率先遞了錢過去,我跟她爭了爭,但她卻回頭瞪了瞪我:“告訴你!我最煩的就是別人跟我客氣!你要還拿我當朋友!就把錢收回去!不然我可急眼了!”

    蔣妍這一鬧騰,倒是引來了不少注意。

    我們吃完飯後,一個剛剛跟我聊過的姓馬的老頭慢悠悠坐過來:“小夥子,上大學了?”

    “今年大二了。”蔣妍正蹲在亭外草坪裡,用剩菜逗著一隻流浪貓。

    “我外孫也差不多跟你一邊大,嗯,倒是很少見有年輕人滿世界收傢俱的,呵呵,是想收黃花梨或紫檀木的吧?”

    我點點頭:“老紅木也行,您知道誰家想賣嗎?”

    “不清楚。”馬爺爺忽然看到了我手裡那對兒鴨頭,眼睛亮了亮:“核桃不錯啊,鴨嘴?”

    我嗯了一聲,見他感興趣,便把核桃遞給了他。

    馬爺爺頗為喜歡地比對著它們,“好,紋路基本一致,底座也能併攏,嗯,挺難得,花了不少錢吧?”

    “也沒多少。”

    我對面的一個老頭笑道:“小同學,你是不知道,老馬一輩子淨玩核桃了。”

    馬爺爺哈哈一笑:“是啊,就這麼一個愛好,嗯,我家裡雞嘴鷹嘴都齊了,唯獨差一對兒鴨子嘴兒,怎麼樣,開個價兒讓給老頭子吧?”

    我想也不想地搖搖頭:“什麼錢不錢的,您要是喜歡,就送您了。”

    馬爺爺稍稍愣了下:“那怎麼好意思,不行不行。”

    “也不值幾個錢,您拿著玩兒吧。”一兩百塊錢的鴨頭,跟克隆核桃相比,只是九牛一毛,送也就送了,沒什麼好心疼的。

    周圍許多老頭老太太起哄玩笑道:“這可不對了啊,光送老馬不送我們呀?”

    “對對,我們也眼饞了。”

    我呵呵笑了笑:“我那兒還有不少鴨頭呢,只不過都沒這對兒品相好,您大家要是不嫌棄,改天我給您們拿來,隨便挑。”

    “要錢不要?”

    “您就別寒磣我了,都是小玩意兒,要什麼錢啊。”

    “哈哈,這是你說的啊,我們可記下了。”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01:34 AM

正文 第21章【翡翠賭石】

    當天晚上,我臨陣磨槍地抓緊上網查詢賭石資料,這類書籍在圖書市場很少有賣,只能在網路裡道聼塗説。。半夜一點,我才躺床上睡去。清早被鬧鈴叫醒後,我刷牙洗漱,去前門工商銀行將餘款全部取出,裝入我去年從小商品批發市場買來的單肩背書包,坐車殺到潘家園橋東。

    七拐八拐,印章店的牌子隱隱可見,鋁合金捲簾門緊閉,還沒營業。

    這條街是位於兩座九十年代住宅社區夾縫的,雖不臨街,但車來車往也很是熱鬧。

    我沒吃早點,看路旁幾個推著板車的小商販有人賣水果,便去買了個香瓜,跟草坪上正澆水的自動水噴頭上簡單洗了洗,方送入嘴邊,大口大口地連皮一起啃。或許是有點小激動,本不是很甜的香瓜我吃得美滋滋的,籽都忘了吐。

    賭石是個很誘人的行當。

    所謂擦漲一玉,一夜暴富,成為千萬富翁也不是沒機會,但更多的則是擦垮了,很貴的原石毛料徹底成了一文不值的廢石頭。

    十賭九輸,講的便是賭石的高風險。

    即便科技發達的今天,仍沒有任何一款高科技儀器可以穿過厚厚風化皮殼看到毛料內部有沒有玉,大家只能憑經驗觀察分析皮殼上的表現,以此提高擦漲幾率,但是,只要毛料沒被切開,一切便是未知的,賭之一字,即從此而來。我想,若非比別人多出了一年記憶,繼承了老爸保守性格的我這輩子也決然不會踏進賭石圈子吧。

    嘩啦啦!

    銀色捲簾門被人扣了上去。

    六七個或老或少的男子魚貫而入,印章店裡傳來叮叮噹當的聲響。

    我挑眼向裡一看,兩個年輕男子正搬著切割機往外走,後面幾人則挨個兒往出抬石頭,有黑色的,有黃色的,有灰色的,外觀上看跟普通石頭也沒啥區別,這大概便是翡翠毛料了,大的幾十斤,小的幾斤,跟我推斷的一樣,總體來說,這批原石的個頭都不大。

    過了一會兒,印章店透明玻璃窗外擺滿了石頭和解石工具。

    幾個年歲稍長些的北方人跟街上一吆喝,頓時圍過來不少看熱鬧的。

    “這幹什麼呢?”一個老頭不懂。

    “翡翠賭石您聽過吧,這就是了。”操著北方口音的賣家指指地上一堆奇形怪狀的原石:“瞧瞧這皮子,絕對的緬甸老坑毛料,假一罰十,大家隨便看,不貴,還可以當場解石,如果出了翡翠,我們會以合適價格收購的。”

    “原來是賭石啊?真頭一次見。”有人開始打電話叫親朋好友了,賭石的場面確實少有。

    北方賣家笑道:“這批毛料是從緬甸直接拉來的,昨天夜裡剛到北京的,出翠率保證高。”

    我身旁一位懂行的人大搖其頭:“剛運來還這麼小的個頭兒?怕是別人挑剩下的吧?”

    “您不知道。”賣家也不生氣:“我們做小買賣的得考慮成本啊,大件運輸起來不方便,所以才專門撿了小塊的,嗯,您看這塊和這塊……”他手指了幾塊石頭:“皮色表現怎麼樣就不用我說了吧,擦出個帶綠玻璃種的話,別說一輛轎車了,一棟房子都能賺回來。”

    “多少錢啊?”

    “嗯,比如這一塊吧。”賣家彎腰拾起一塊四、五斤的毛料在手裡掂了掂分量:“五千。”

    “嘖,皮殼表現好的五千還行,你這個差點意思啊,貴了吧?”

    賣家苦苦一笑:“還是成本的問題,沒錯,這塊石頭跟緬甸或者雲南確實值不了五千,但一南一北的運輸費您算過沒有,我們基本賺不了錢的。”物以稀為貴,北京的賭石行當既然鳳毛麟角,毛料價格自也便宜不了多少。

    我沒有說話,只是蹲在那裡默默觀察著那幾十塊翡翠原石。

    有幾個人已經上去看貨了,地上有準備好的放大鏡,他們邊照邊摸,看上去相當專業。

    滋滋滋滋,兜口震了震。

    我摸出手機,是蔣妍的號碼,“喂?”

    “我們快到潘家園了,你來不來?”她昨天說過,今兒要組織大學社團活動的。

    “哦,我不去了。”

    “過來玩玩唄,大家一起多熱鬧啊,你在家呢?”

    俗話說沒有不透風的牆,如果可以,我是不打算讓太多人知道我在玩收藏的,興許就傳到老媽老爸耳朵裡呢,但想一想,潘家園雖大,但也保不齊就碰上了蔣妍一夥人呢,瞞著她的話,碰見了咋辦?

    “我也在潘家園呢,這裡有個賭石的地方。”

    “什麼?賭石?”蔣妍的聲音別提多興奮了:“等我!千萬等著我!具體位置在哪?”

    “橋東五百米,進東南向的岔路,裡面一家印章店門口。”我就知道她得來。

    “好,我們馬上到……橘子,下車下車!”

    等我掛了手機,突然發現一個中年人在掏錢給賣家,好像是買了塊毛料。我臉一白,懊惱地拍拍額頭,暗怪自己分心,視線飛快掃過他腳邊的翡翠原石,呼了口氣,還好,不是我要選的那塊。中年人買下的是件較大的毛料,十幾斤的樣子,外皮黑中夾著灰,成色表現一般。

    這時,我在人群中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我摸摸鼻子,稍有些感慨,如果歷史沒有改變,幾天以後,這位不知姓名的男子會出現在我打工的玉器店,並跟竇老闆粗略描述了這次賭石的場面。由於時間太久,我不敢保證自己的記憶完全正確,但他說過一句話,我印象很深。

    他說:“那人也真夠運氣的,這麼多大塊毛料都沒見到綠,一塊最小的、最不起眼的料子卻擦出個冰種翡翠!”

    短短一句話,富含的訊息已是足夠多了。

    我不曉得他理解的最不起眼是何種意思,但最小的毛料,卻顯而易見。

    我目光直勾勾地落在一塊不足三斤的褐黃色原石上,走過去拿在手裡,“老闆,這塊怎麼賣?”

    老闆側頭瞅了瞅:“……給三千吧。”

    這恐怕是一堆裡最便宜的毛料了。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01:34 AM

正文 第22章【解石】

    “這皮子和個頭兒都不太好。”我把毛料托在手心晃了晃,砍價道:“兩千吧。”

    打著了切割機的老闆一個勁兒地搖頭:“三千已經是最低價了,你去北京小營珠寶城三樓打聽打聽,就你手上這塊原石起碼要拍到三千五到四千元。”如果不是知道毛料裡有高翠,打死我也不會在他這裡買,價錢太黑了。可現在,即便他要價兩萬,我也得買下來啊。

    之後,跟那老闆一起的兩個男子開始幫買了毛料的中年人解石。

    我怕黃褐色小毛料被人挑走,就攥在手裡沒鬆開,自錢包摸出三十張鈔票給了老闆:“這塊我要了,您數數。”

    “好哩。”老闆叫人進印章店把人名幣從點鈔機上走了一圈,“小夥子稍等啊,機器就一台,解完他那塊再解你這塊。”

    老闆跟中年人商量好開窗部位後,切割機吱啦一聲打響了。

    隨即,輪片與原石摩擦的刺耳響聲徒然傳來。

    我不覺堵住了耳朵,一眨不眨地盯著那邊看。很快,十幾斤的毛料側面開出了一道平滑的切面,不過裡面依然是黑乎乎的石頭,連綠色的影子都沒見著。中年人沉著臉說:“接著擦!”機器再次開動,一刀一刀打磨著原石。隨著時間推移,毛料厚度逐漸變小。

    十六斤變十斤。

    十斤變八斤。

    八斤變四斤。

    當最後一塊被分成兩半,現場爆發出陣陣噓聲,“完嘍!”

    無色無水無綠,幾萬塊錢算是白白打了水漂,擦垮了!

    中年人面色很不好看,對著碎石頭罵了句髒話,掉頭離開了。

    “鏡子!鏡子!”

    剛要把毛料交給老闆的我手臂在半空頓了頓,猶豫著收了回來,轉身看向馬路對面。嘴裡叼著棒棒糖的蔣妍正揮著大臂朝我招手,她旁邊還跟著四個人,兩男兩女,應該都是古玩社團的人。他們之中我聽說過三個,又矮又胖的女孩和那對雙胞胎男孩,餘下的一人有點眼生,好像沒怎麼跟學校見過。

    “這是我跟你們提過的顧靖,對核桃很有研究,你們叫他鏡子就行。”蔣妍似乎是天生的自來熟,雖與我只相識兩天,但表現出的樣子像多年老朋友一般。

    介紹完我,她又指著那個體重超過三百斤的胖女孩道:“橘子,我舍友。”由於體型太過誇張,她在開學第一天就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那時,大家都說她是橫也一米五,豎也一米五,如此之下,橘子的外號也呼之欲出了,很形象。

    橘子左側那個我沒見過的女孩叫燒餅,也是蔣妍宿舍的,她臉蛋上長了許多芝麻似的小麻子,怪不得綽號“燒餅”呢。

    倆雙胞胎男孩,哥哥簡稱大賈,弟弟簡稱小賈,都是大二生。

    我們相互認識了一下,這時,蔣妍才注意到我手中的石頭,火急火燎地說了句“給我瞅瞅”,一把搶到了她懷裡,左看看,右看看,又遞還給了我,奇怪道:“買下了?怎麼挑了這塊?皮色表現不是很好啊?”

    我沒法說實話,道:“瞎玩玩。”

    接著,蔣妍走到毛料堆裡扒拉了扒拉,不多會兒,失望地搖著腦袋走回來:“我還以為是新鮮貨呢,這批不行,開採廠區都不在一起,皮差,個兒小,價錢貴,所以不推薦買,嗯,我給你算筆賬吧,縱然裡面出了綠,九成九也是個中低檔次的豆種翡翠,撐死了兩萬塊錢,但你一塊原石多少錢?也將近一萬了,根本不值當。”

    橘子道:“那開出來也能賺一萬呢。”

    燒餅不是很愛說話,只在一旁靜靜聽著。

    “傻帽,你以為是路邊小白菜呢?”蔣妍似是對賭石頗有研究,娓娓道來:“關鍵是它開不出來啊,人家都說十賭九輸,可這批毛料的成色看,一百塊也不見得能擦漲一塊,典型的一百賭九十九輸。”忽地,她靈動的大眼睛瞄向了我:“但賭石嘛,不到最後一刻是見不了分曉的,鏡子加油,嘻嘻,爭取切出個全祖母綠玻璃種來!”

    我笑笑:“借你吉言。”

    大賈對我道:“妍妍家裡是做玉石生意的,經常跟石頭打交道。”

    我恍然大悟,難怪她對核桃一竅不通,卻很會看毛料呢,原來是人各有所長。

    我們幾人說話的工夫,那邊有一對小倆口買下了一塊約莫九斤重的毛料,老闆詢問的眼神投向我,我說:“我不急,您先給他們開吧。”後面的小工便按照小倆口指定的路線搬起了切割器。他倆八成是個急性子,受不了一刀一刀的折磨,沒讓老板擦石,而是選擇了從中間一刀兩斷的解石。

    這種方法方便快捷,唯一缺陷是,有一定幾率把內裡的翡翠切壞。

    橘子和燒餅或許對賭石不怎麼感興趣,倆人手把手聊起天。

    蔣妍和大小賈倒是聚精會神地瞧著毛料切面,生怕錯過第一抹綠色。

    然而,事實卻正應了那句話——神仙難斷寸玉,發財的往往是少數人。

    石頭一分為二,內部空空如也,與先前中年人的毛料如出一轍。

    “又廢了一塊。”

    “是啊,哪那麼容易出綠?”

    小倆口不甘心地又讓小工切了幾刀,直到毛料二分為四,四分為八後,才悻悻接受了賭輸的命運。

    “該我們了!該我們了!”蔣妍鼓勵地推了我後背幾把,“用不用燒根香拜拜神佛?”

    “沒那麼多講究。”我失笑著搖搖頭,將手裡捏熱乎的毛料送到小工手裡。

    橘子和燒餅也不再閒聊,擠開人群圍了過來。

    老闆依照慣例問道:“你想怎麼開?”

    我徵求了一下蔣妍的意見,道:“從鼓出來的一側溜邊慢慢擦吧,幅度別太大就行。”

    我這人向來謹慎,沒有解石的魄力,而且行家不是都說要多擦少解嗎?

    眼見著黃褐色毛料被離切割機越來越近,我的心跳速度也隨之激烈起來。

    一刀窮,一刀富,我想當個有錢人的夢想可否實現,便只看這一刀了。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01:35 AM

正文 第23章【消失的冰種翡翠】

    住宅樓前的街道亂哄哄的,唯獨印章店前十幾米見方的地段靜謐異常。

    我屏住呼吸,內心祈禱著綠色切面的出現。

    一刀!兩刀!三刀!

    黃褐色小毛料的體積越來越小,我深吸一口氣,忐忑不安地閉上眼睛,等待結果降臨。

    偏偏,預料之中的驚呼聲沒有從眾人嘴巴裡蹦出來,反而是歎息聲接踵而至。我心頭一驚,把眼睛眯成一道縫隙向毛料看去,當那堆廢沫子躍入眼簾,我大腦瞬間被無數個問號填滿了,怎麼會這樣?冰種翡翠呢?不就在這塊最小的毛料裡嗎?

    有道是期望越大失望也越大,我心情很糟糕。

    蔣妍哎呀著一拍手,好像比我還鬱悶,瞧我一眼,她上來拍拍我肩膀:“只是運氣差了些而已,別放在心上,再開幾次肯定能出綠。”

    橘子、燒餅、大賈、小賈也紛紛安慰了我幾句。

    我勉勉強強地笑了笑:“沒事兒,蔣妍都說毛料表現不好了,我有心理準備。”

    強行讓自己冷靜了一會兒,我揉著太陽**重新將那人在玉器店的話語回憶了一遍。最小的毛料?最小的?小?等等!那人聊天時所說的“最小”應該僅僅是個比喻吧,只為了壓低毛料的身份,造成反差,達到語言上的效果,所以,裡面一定是有水分的!再者說,倘若單憑肉眼遠遠一掃,不近距離接觸的話,也很難分清哪塊是這堆裡最小的毛料!

    我心底豁然開朗,再次蹲到原石前面,鎖定著目標。

    一,二,三,四,五。

    總共五塊!如果那人沒吹牛沒撒謊!冰種翡翠決然是在這五塊之內!

    這回錯不了了!

    我有了信心,摸著背包算了算餘款,嗯,錢足夠我賭上五次了。

    “老闆,這塊什麼價位?”我從石頭堆裡檢出一個黑色小毛料,這是僅次於那黃褐色毛料外最小的了。

    “三千五。”

    蔣妍瞥了瞥他:“我哥們都跟你這兒買了一塊了,你怎還這麼貴?”

    老闆無奈笑笑:“我們成本高,三千五也賺不了什麼錢的。”

    “算了算了。”我掏錢給了他:“還是溜邊擦。”

    “鏡子。”蔣妍對我攥攥拳頭:“加油,出了翠記得請我吃飯哦,嘿嘿。”

    “沒問題。”

    黑色毛料在我們幾人期待的視線下被揭開了面紗。

    空的!

    裡面什麼也沒有!

    “再來!把那塊給我!”

    我定定神兒,接著,又分別花了3500、4000、4000、5000,買下了後面幾塊小毛料。

    可卻無一例外地全部擦垮了!

    那冰種翡翠居然不在這五塊當中!

    我一下就傻眼了,愣愣看著那堆廢渣子,心情跌入了穀底。

    難道那人撒了謊?莫非這裡從沒開出過冰種翡翠?

    或是說,那人所謂的“最小”還要往上浮動一些,是七、八斤的毛料?

    可我再想掏錢買的時候,我發現書包裡的錢不夠了。我統共買了六塊毛料,花費了兩萬三千塊錢,現在我錢包裡還僅剩三千多一點點,別說六、七斤的石頭了,即使四、五斤的我也買不起了啊。

    怎麼辦?就這麼放棄了?

    “好樣兒的!”我看到蔣妍對我豎起了大拇指:“人家都說我花錢沒譜,今天我算找到一個比我還厲害的了,鏡子,你還真有魄力,二萬多塊錢扔完了還跟沒事兒人一樣,好,我也陪你瘋一把,老闆,就你腳底下這塊毛料,我要了,開吧。”

    她隨隨便便從包裡摸出一萬塊的信封丟了過去,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蔫巴巴的燒餅在一旁拽拽蔣妍的袖口,意思是讓她別衝動,橘子跟大小賈也勸她別買,畢竟這麼多毛料都未曾出翠,傻子也該明白這批石頭不怎麼樣了。但蔣妍不聽,我行我素地指揮著小工開機器解石。

    結果,十分鐘後,毛料還是開空了。

    蔣妍嬉笑著聳聳肩,就跟花的不是自己錢一樣,根本沒往心裡去。

    我都不知是該說她開朗好還是沒心沒肺好了。

    這時,那北方老闆接了個電話,皺眉說了幾分鐘,又進了印章店,等他出來後,便命令小工把切割機收起來,逐而對大家道:“機器聲音太大,被周圍居民舉報了,嗯,上午先做到這裡吧,等下午三點再繼續,不好意思了。”

    沒熱鬧看了,大家自然一哄而散。

    我抬了抬腳,終究沒挪動一步。

    蔣妍喂喂了一聲:“你不是還想買吧?以後去毛料好的地方賭,這裡不行,走啦走啦,還沒吃早點呢,我請大家吃飯。”

    我道:“你們去吧,我想一個人逛逛。”

    她舉起腕子對我晃了晃手錶:“快十點了,吃完再去吧?”

    “我吃過了。”

    “哦,那好吧,有事兒電話聯繫,我們先走了啊。”

    看著幾人離去,我繼續站在馬路牙子上發呆,辛辛苦苦掙來的兩萬元打了水漂,心裡很不是滋味,甚至我現在還沒有弄清楚,問題究竟出在哪兒?

    怎麼會這樣?

    那冰種翡翠明明……

    印章店門口。

    為了不礙事,幾個小工將毛料從盲道搬去牆邊,留下一人跟外面盯梢,剩下幾人回到了店裡,幾分鐘後,我忽然呆在了原地,在我目瞪口呆的視線下,一個穿著花襯衫的小工竟然抱著兩塊毛料走出來,把它們填充到了那一堆裡。

    我暈!

    我才曉得自己犯了一個很嚴重的錯誤!

    剛剛的幾十塊毛料,並不是全部!

    店裡還有貨!

    “兄弟。”我趕忙叫住了那個歲數不大的小工:“你們還有多少料子?”

    小工想了想道:“沒多少了,十幾塊吧,老闆讓我們都搬出來呢。”

    等所有毛料立於印章店窗沿下,我一眼便鎖定了三個較小的原石!

    它們仨均符合“最小”條件!

    我心中大定,知道自己那兩萬多元沒有白花,排除了那六塊毛料,那麼,冰種翡翠無疑是在這三個裡面!

    但與此同時,新問題又來了——我還剩三千塊,只夠買下一個。

    三分之一的幾率!

    難道要賭運氣?

    不行!

    我不是個愛冒險的人,不到萬不得已,不打沒把握的仗。

    反復思量,我暗暗有了決斷。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01:36 AM

正文 第24章【紅木南官帽椅一對兒】

    賭石下午兩點開場,還有四個多小時。

    由於時間緊迫,向來節儉的我也顧不得許多,伸手在大街上攔了輛計程車,直接回了前門四合院。讓司機在院外等著,我小跑進屋抱上了那一兜子鴨子嘴兒核桃,出門,一頭鑽回車裡,“師傅,去門頭溝黑山公園。”

    十一點出頭,捷達在路邊停穩。

    我一看計價器,好嘛,一百七十九塊。

    結完賬,我扛著大包擋住曬在臉上的陽光,疾步來到昨天和蔣妍一起去過的涼亭。還不到飯點,亭子裡週邊了不少人,有遛鳥的,有打撲克的,有聊天的,大都是中老年人。我客客氣氣地跟幾個認識的老頭老太太打了招呼,旋而頂著他們疑惑的目光,將包裹放在漢白玉石桌上,拽開拉鎖,把二百多個鴨頭倒在了桌面。

    一個老者喲了一聲:“你這是幹嘛?”

    我擦了把汗:“昨兒個不是答應過您幾位拿核桃過來嗎?就是這些,大家隨便挑吧。”

    “嘿,小夥子,我們那是跟你開玩笑呐,你怎麼還真拿來了?”

    “是啊,這堆不少錢呢吧,不能說送就送啊。”

    我搖搖頭:“值不了幾個錢,放我家裡也沒啥用。”我見他們沒人動窩,摸摸鼻子頭,便伸手跟桌上翻了翻,檢出四個鴨頭,塞到離我最近的一位老者手裡:“趙爺爺,這兩對兒配得還算湊合,您拿著玩吧。”

    “這不行,不行。”趙爺爺連連搖頭,看推脫不下,就想掏錢給我。

    我臉一繃,把蔣妍的口頭禪搬了過來:“您不要就是看不起我,孫爺爺,徐奶奶,您倆也挑啊,多拿幾對兒。”

    有昨天沒在場的人不明所以。

    趙爺爺便給他們解釋道:“這小夥子可真不錯,昨天他送了老馬一對兒鴨頭,我們就起哄嚷嚷著讓他也送我幾個,嘿,誰知道第二天就給拿來了,瞧這事兒鬧騰的,對了,大家也別白拿,我記得小夥子在找舊傢俱呢,最好是太師椅,有知道的就告訴人家一聲,別讓他大老遠白來一趟。”

    我感激道:“那我就謝謝大家了。”

    有拿一對兒的,有拿兩對兒的,短短二十分鐘,兩百個核桃全都送了出去。

    然後,有不少人向我提供了老傢俱的消息,我認真聽著,從裡面專門檢出跟太師椅有關的地方,在趙爺爺和幾個老頭的領路下,跟東面的平房區尋尋覓覓了好半天。約莫七八家人有太師椅,可椅子的年頭不是很久遠,更別提老紅木了,根本不是我要找的清晚期老傢俱。

    看看手機,已經十二點了。

    我沒讓趙爺爺等人再陪我瞎逛,人家還得吃午飯呢。

    待眾人散去,我一籌莫展地對著偌大平房區擠出一絲苦澀的笑容。

    “孩子。”打我對面走來一個老太太,我記得她,方才也拿過我核桃的,她右手領著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小孩正興高采烈地捧著核桃玩。老太太在我跟前站住腳道:“你想找什麼樣的太師椅?”

    我道:“最好是紅木的,年頭也要久。”

    老太太原地遲疑了片刻,“……跟我來,我給你指個地方。”

    “好,謝謝您。”我沒抱太大希望,但還是跟了上去。

    往西拐完往北拐,走了大約一百米,老太太在一個平房拐角停了住,悄悄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斜對面的棕色院門,低聲道:“喏,就那裡,別說是我告訴你的。”說罷,帶著孩子折身離開了此處。

    左右瞧了瞧,我懷揣一縷疑問,敲開了他家院門。

    門沒關,吱呀一聲向裡分出一道隙縫,我沒有唐突邁步進去,而是在外面喊了喊人。

    蹬蹬蹬,腳步聲漸近,一個步伐矯健的老奶奶迎了過來,上下看我一眸子:“你是?”

    我恭敬道:“您好,對不起打擾了,我想請問一下,您家有沒有老傢俱要賣?”

    老奶奶眉毛一挑,滿臉不悅道:“又是收東西的?你不會跟那孩子一起的吧?”我迷茫地眨眨眼,不知她說的什麼。之後,老奶奶朝裡面努努下巴,帶我進了這個三十幾米見方的院子,當看見坐在院內竹椅上的人時,我才後知後覺地懂了老奶奶的話。

    是我們學校經管院的沈子安!

    也即是曾經撿漏到紅木太師椅的那人!

    要壞啊!碰見正主兒了!

    沈子安顯然聽到了我們院外的對話,他眉宇間緊了幾下,觀察著我,起身笑著對我點點頭:“真巧,沒想到能跟這兒碰上同學,我記得你姓……姓……”他帶了個金絲邊眼睛,有股斯斯文文的書生味道。

    “顧靖。”

    “對對,想起來了,我沈子安。”

    我跟沈子安所在班級,有節大課是在同一階梯教室上的,經常見面,他認出我也不奇怪。我倆假模假樣地交談了幾句後,餘光便瞥見了房檐底下緊挨在牆壁的兩把太師椅,不,準確地講,這兩把椅子應該是清晚期紅木南官帽椅,木質紅而厚潤,靠背處有雕紋,不錯的玩意兒。

    不過,此時此刻,尋見了獵物的我心中卻沒有半點喜悅。

    沈子安畢竟先來一步,加之在前世,這對兒椅子本就是他所購藏,我沒把握能掙過他。

    “你們也別白費心思了。”老奶奶皺著眉頭道:“我老伴兒說過,家裡這些老東西,一件都不賣,實話告訴你們,我們兩口子退休費加一起,花都花不完,兒子女兒每月還給我們不少,不缺那千八百塊錢,嗯,喝完茶趕緊回去吧,留在這兒也是耽誤時間。”

    沈子安討好般地把桌子上的茶杯遞給老奶奶:“我是真打心眼裡喜歡這對兒椅子,您看,能不能讓我跟老爺子說說?”

    “他去兒子家了,指不定什麼時候回來呢。”老奶奶態度決然地搖著頭:“跟他商量也沒用,不賣就是不賣,唉,我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你們倆啊,就別打這椅子的主意了,快些回家吧。”

    她話裡沒留餘地,八成是沒戲了。

    見沈子安還在沒完沒了地磨她,我不願自討沒趣,告了個辭,轉身往外走。

    忽地,院門響了響,一個老頭與我臉對臉打了個照面。

    咦?

    我稍稍一愣:“馬爺爺?”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01:36 AM

正文 第25章【重臨潘家園】

    “馬爺爺?”

    “呦喝,是你啊?”馬爺爺認出了我,滿是皺紋的嘴角掛上笑意:“怎麼找到我家來了?誒?院裡還有客?老伴兒啊,今兒個家裡怎這麼熱鬧啊?”昨天我那對兒相似度極高的鴨頭,便是送給的馬爺爺。.

    馬奶奶煩惱道:“他們都是來收老傢俱的,就你那兩把破椅子,嗯,你們認識?”

    馬爺爺笑著嗯了一聲:“昨兒個在公園聊過天,來,都坐都坐。”

    大家坐在院當中的樹蔭下聊了聊,馬爺爺也明白了我們的來意。瞧沈子安要說話,馬爺爺苦笑著擺擺手,打斷了他:“這兩把椅子還是我年輕時從一個要搬家的老鄰居手裡收來的呢,當初,還有個配套的茶幾是一起的,可是頭幾年,讓我小外孫子給折騰壞了,便拆掉給了我兒子,讓他把紅木加工成了十幾個蟈蟈兒葫蘆口和錘子棒,留著的留著,送人的送人。”馬爺爺看向我:“這小夥子昨天說要收老傢俱,我就想起了這兩把椅子,可我沒打算賣,自然也就沒跟他說,倒不是刻意瞞著。”

    馬奶奶撇嘴道:“聽見了吧,都說了不賣的,回吧。”

    沈子安不甘心道:“我給您四千,您就讓給我吧。”

    曾經,沈子安能得到椅子,或許便是靠著死纏爛打的工夫,但我性子跟他明顯不一樣,我臉皮薄,又不會說話,所以只能眼巴巴在一旁看著,插不上嘴,也不想插嘴,既然馬爺爺說了不賣,奈何我說得天花亂墜,估計也起不到太大效果。

    “我家不缺錢,本來,別說四千了,就是五千六千,我也不會賣它的。”說到這裡,馬爺爺頓了頓,話音一轉,他哈哈大笑兩聲:“不過我這人偏偏很好面子,承了人家的情,不還難受啊,老伴兒,我跟你說送我核桃的小夥子,就是他。”馬爺爺看看我,平攤開手掌,露出兩個尖尖的鴨頭核桃:“多棒的鴨嘴啊,沒有瑕疵,個頭適中,相似度又極高,呵呵,這麼好的玩意兒,竟然因為老頭子一句話就送了我。”

    “你不早說!”馬奶奶埋怨地瞪瞪他,隨即對我溫和一笑:“真謝謝你,昨晚上我還說我家老馬呢,真不會辦事兒,白拿了人家核桃,也不知道請人家進屋喝杯茶。”

    馬爺爺嘿嘿笑道:“喝茶的機會這不是來了嗎?小夥子,兩把破椅子,你要是喜歡,就拉走,也別四千五千了,給個一兩千就得。”

    沈子安臉色微變,卻沒再說話。

    我推辭道:“那怎麼行,都是清朝的老東西,別說沒壞了,壞掉的也能值一千呀。”

    接下來,討價還價的場面頗有些意思,買方想多給一點,賣方想少要一些。最終,我給了馬爺爺兩千八百塊錢,再多的話,我實在也拿不出來,還得留下兩百打車呢。院子外,沈子安口不對心地祝賀了我幾句,便消失在了平房拐角。我向馬爺爺拿了幾捆廢報紙,告辭後,便小心翼翼地扛著兩把椅子到大街上,伸手攔著計程車。

    一輛……

    兩輛……

    三輛……

    因為椅子太大,車門塞不進去,很多司機都不願意拉,乾脆連車都不停了。

    好不容易有輛車停下,可我跟司機打開後備箱擺弄了半天也沒將椅子放好,他又開車走了。

    怎麼辦?附近也沒有古玩城啊?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眼看離賭石開場越來越近,萬不得已之下,我打通了蔣妍的手機,很不好意思地把我此刻的尷尬狀況告訴了她。我知道蔣妍是個很重情誼的女孩子,但我沒想到她仗義到了這個地步。電話裡,還在潘家園的蔣妍二話沒說地應了下來:“你找個陰涼地歇一會兒,等我,馬上到!”

    我甚至懷疑我們不是認識了兩天,而是兩年。

    不知過了多久,一輛黑色奧迪在我面前刹了車。

    “行啊你!”蔣妍從車裡蹦了出來,眼神緊緊盯著那兩把紅木椅:“一轉眼的工夫就弄了倆老傢俱,挺有前途啊,快,先裝車吧,我爸下午還要用車,不能讓柳叔叔趕不回去。”柳姓中年人也下來幫我一起把椅子腿裹上舊報紙,拴繩固定在後備箱。

    回程的路上。

    我真覺得挺不合適的,便想再道一聲謝。

    忽然,兩個熱乎乎的一次性飯盒遞到我眼前,蔣妍掰開方便筷子拍到我手裡:“一猜你就沒吃飯,喏,還有點溫乎呢,趁熱吃吧,哦哦,先說好啊,這可不是我們吃剩下打包的,是專門給你叫的菜,我看昨天跟黑山公園你挺愛吃雞丁的,就要了道宮爆雞丁,喂喂,你那是什麼眼神啊,不愛吃也湊合吃吧!”

    誰想,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她,竟還有這麼心細的一面。

    那一刻,我心底生出了一絲感動,暖洋洋地繚繞在胸膛,很是舒服,“……謝謝。”

    “又謝?你數數從剛才開始你說了多少遍了?”蔣妍氣哼哼地就想用肩膀撞我。

    可偏偏,我正往前欠了欠身子要吃盒飯,她這一撞,肩膀落了空,反而是鼓囊囊的小胸脯橫結結實實甩在了我的大臂上。

    蔣妍臉騰地紅了,從後視鏡快速瞅了眼柳叔叔,隨即羞羞地瞪著窗外,哼著小曲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

    我尷尬地咳了咳,也沒言聲。

    差五分鐘兩點,奧迪車停在了潘家園舊貨市場門口。

    我和蔣妍一人抱著一把椅子,沒往地攤那個大棚走,而是找了個最近的店鋪鑽進去,“老闆,收不收老傢俱?”

    之前也沒顧上看,進來後才瞧清,這是家主賣字畫的鋪子。

    “我看看。”中年老闆拿了個放大鏡,蹲在椅子前仔仔細細地邊摸邊瞧,“想賣多少?”

    我道:“一萬五。”

    “給不了。”老闆挑刺道:“腿上有不少傷痕,椅面也被利器劃過口子,頂多給你四千。”

    其實,我也不太清楚紅木南官帽椅的市價,但四千塊,肯定不夠我賭石的,“這樣吧,大家都退一步,一口價九千,不行我就去別家了。”賭石差不多已經開場了,要不是我趕時間,肯定得貨比三家再賣。

    他考慮許久,終於還是點了頭。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01:37 AM

正文 第26章【綠!綠!綠!】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在潘家園市場外,嘴裡總閒不住的蔣妍從小賣部買了個香芋味冰淇淋,小舌頭吧唧吧唧地舔著,讓司機柳叔叔開車離開,她習慣性地用肩膀作勢要撞我,但許是想起了車上的一幕,又在半空刹住車,略顯扭捏地收回了香肩,改成用腳踢了我鞋一下,“急赤白臉的趕什麼時間呐?你不會還想去賭石吧?”

    我訕笑著說:“是。”

    “我靠!”蔣妍無語地一拍腦門:“被你打敗了,你這人可真倔啊,算了算了,去就去吧,估摸橘子燒餅也沒走呢,我給他們打電話。”往印章店快步走的路上,我聽到,蔣妍不止給橘子等人打了手機,竟也通知了沈子安。來時的車上,我跟她說過遇見沈子安的事兒。見我不解,撂下電話的蔣妍嘿嘿一笑:“我們家燒餅妹妹暗戀他挺久了,我給他倆製造製造機會。”

    兩點十分。

    印章店門口空蕩蕩的,甚至連毛料也不知去向。

    略一打聽才知道,為了不擾民,幾個北方人把料子搬去了偏西邊的大馬路上,那裡全是車流和店鋪,很亂很鬧,切割機的聲音也就不顯大了。順著印章店工作人員手指方向跑過去,遠遠的,滋滋解石聲便落入了耳畔。

    已經開始了?

    我心中一沉,急急與蔣妍一起奔了過去。

    還是沒趕上啊!蒼天保佑!那三塊原石千萬別被買走!

    藍色大客車停靠在路旁電線桿子前,車上有不少被解掉的碎毛料,右側六米,一家五金店外裡三圈外三圈擠滿了人。“麻煩讓一讓,勞駕,勞駕。”在人群裡破開一道口子,我一眼便瞧見了上午賣毛料的北方老闆。

    橘子等人還沒到,一堆毛料前蹲了許多人,我清楚地看到,其中兩塊我相中的料子,正被人拿在手裡用放大鏡觀察,第三塊,倒是無人問津地躺在角落。我趕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第三塊毛料搶到手裡,後而焦躁不安地叫來老闆,指著別人手裡的兩塊小原石道:“這塊加上那兩塊,我都要了。”

    老闆稍有為難地看看那兩人:“等挑完吧,他們不要再給你。”

    蔣妍勸我不要買,說料子很不好,但我不聽,非就要這仨。

    “服了你了!”蔣妍見勸不動我,只好把眼珠子對老闆一瞪:“我說,您可真不會做生意啊,上午我倆沒少照顧你買賣吧,怎麼要兩塊石頭都這麼費勁,您不會跟他們說,那兩塊是我倆上午就預訂了的啊。”

    我附和道:“對,麻煩你了,這是九千塊,給。”

    老闆盯著一遝錢沉吟了稍許,接過來:“三塊應該是一萬出頭的,但你買了不少,九千就九千吧,當給你打個折。”言罷,老闆朝那兩人走過去,說石頭是被我預訂的,那兩人年歲都不小,挺好說話,就把石頭放了下去,挑起其他的。

    我暗自呼了口氣,好險,再晚來一會兒都懸,裡裡外外花了三萬多,差點前功盡棄啊。

    毛料到了手,我也不是那麼著急了,只不過,卻沒有上午剛來時那般自信滿滿了。

    幾番輾轉,信心已被逐漸磨平,我甚至懷疑那人能把十幾斤的毛料當做“最小”告訴玉器店老竇,我根本不知道他是不是個愛吹牛的主兒,若真是這樣,那可就……呸呸,瞎琢磨個啥,想點吉利的!

    在一個中年婦女解過毛料後,橘子等人姍姍來遲。

    小賈用看怪物的眼神瞧著我:“你又要買?不是上癮了吧?”

    “得悠著點兒。”大賈也勸我:“蔣妍說這批料子不好,那肯定不會錯,別要了。”

    “晚啦,沒看鏡子腳底下踩著仨呢嗎?”說完,蔣妍嬉皮笑臉地蹦到了燒餅跟前,流氓一般地狠狠在她**上摸了一大把:“小妞兒,給大爺笑一個,嘻嘻,告訴個驚天動地的好消息,我跟沈子安說這邊有賭石的場子,他一準得過來。”

    燒餅啊了一聲,臉騰地紅透了。

    “是嗎?”橘子彪悍地手臂搭在了燒餅肩頭:“那你可得抓住機會啊,別怕,他要是不鳥你,我一**坐死他!”

    蔣妍大叫一聲無恥:“你丫忒流氓了吧!”

    橘子嗤之以鼻:“那也沒您老流氓,看見女的就想摸人家**,活脫脫一頭色狼。”

    “我就色狼了!”蔣妍得意地又捏了把燒餅的臀部:“怎麼著吧?”

    看幾個女人打打鬧鬧,也是件挺賞心悅目的事情。十幾分鐘後,我見切割機空了下來,便遞過去一塊三斤多的黃灰相間的小毛料,並告訴小工還用老辦法擦石。呼呼啦啦的人堆裡,不少是上午跟印章店前看熱鬧的,此刻都認出了我。

    “誒,這小夥子咋又來了?”

    “誰知道啊,開了那麼多都沒出翠,也真夠倒楣的。”

    “我聽說了,是他這裡的石料不行,你看從上午到現在,有一塊原石見綠了嗎?最多有塊是第三刀見綠,第四刀又斷了。”

    “是啊,看看行,買就算了吧,白往裡扔錢。”

    吸氣,吐氣,我讓自己冷靜下來,眼睛死死看著切割機不放。

    刷!刷!刷!

    一刀!兩刀!三刀!

    驀然,意外卻出現了,手持切割機的小工因為沒控制好力度,手一滑,竟是將毛料從中間解成了兩截,可這一弄,也用不著再擦了,因為,毛料中心依然無色無水,垮了!

    蔣妍不幹了:“喂,你怎麼搞的啊,也就是裡面沒翠,萬一有翠,還不被你切劈了!”

    那年輕小工撇嘴嘀咕一句:“不是沒出嗎?”

    我眉頭緊鎖:“這人怎麼說話呢,失手了你還有理?什麼態度啊?”

    蔣妍哼了一聲:“老闆,換人,我們不用他切!”

    “息怒,息怒。”老闆陪起笑臉,隨後卷了卷袖口,走到機器旁,“下個我給你們開。”

    那小工站在後面嘴裡也不知叨叨著什麼,我估計,他也不相信他家毛料能開出翠來吧?

    我左右手掂了掂餘下兩塊料子,最後,選了一個皮色表現極差的純灰色原石拿了過去。

    老闆接在手裡,將其放到切割機前。

    縱觀他家幾十塊毛料,可以說,此塊是這堆裡比較差的貨了。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01:37 AM

正文 第27章【那一抹驚心動魄的綠色!】

    在老闆還未給灰色毛料落刀時,沈子安坐著計程車到了五金店。。看到我也在這裡,他微微愣了一下,問了幾句,他走到翡翠原石前蹲下,很專業地用放大鏡看了好久,推推眼鏡,他抬步走回來,得出了一個跟蔣妍相同的結論——石料太差,而且不是一般二般的差勁。

    “賭石這方面,蔣妍比我懂得多。”沈子安搖頭道:“就像她說的,一百塊也不一定能見一片綠,即便裡面有翠色,想來水頭也不會太足,不值錢,興許還沒毛料本身貴呢。”他跟蔣妍橘子等人都認識,但好像不是古玩社的。

    燒餅紅著臉道:“沒有例外嗎?”

    “有例外。”沈子安手指我那塊正要被解石的灰色毛料:“但那塊原石不會有,皮子表現太糙了,不可能見綠的。”蔣妍沒反駁他,顯然是跟他一個意見。接著,沈子安看向我腳下的這塊,彎腰摸了摸,輕輕一點頭:“總體來看,唯獨這塊料子還有點希望,顧靖,趁著他還沒解,我建議你把那塊灰色山料退了,解這塊就行了。”

    小賈在我耳邊道:“沈子安他家也是做收藏生意的,眼光很不錯。”

    大賈和橘子也道:“退了吧,現在還來得及,或者再換一塊毛料也比那個強啊。”

    我哦了一聲,但定神一想,還是沒有聽沈子安的,倒不是我不相信他和蔣妍的眼光,只是,知道這批石料裡有冰種翡翠的我,不想與它失之交臂,所謂寧可錯殺一千不能放過一個,便是我此時的想法。實際上,連我自己都不看好灰色毛料,否則,就會把它留到最後一個再開了。

    吱啦!

    切割機轉了起來!

    老闆的擦石技術明顯比小工強了不止一籌,力度把握十分到位,絕不拖泥帶水。

    刷!刷!刷!

    每響一聲,我心臟便跟著怦怦亂跳,賭石對一個人的心理承受能力絕對是種考驗。

    “放鬆,放鬆。”在全場注意力都集中在灰色毛料上時,蔣妍拍拍我後背:“起起落落是容易得心臟病的,儘量別去想它,等一會兒直接看結果,嘿嘿,就算垮了也沒事兒,你手裡不是還有塊表現不錯的料子嗎?”

    我用手背摸摸額前的汗水,苦苦一笑。

    “這樣吧,我給你講個笑話放鬆一下。”蔣妍得意道:“非常好笑哦。”

    燒餅臉上紅撲撲的:“你,你別瞎講,這裡好多人呢。”

    橘子道:“就你那幾個黃色小段子我們早聽膩了,女流氓,別跟這兒丟人現眼了啊。”

    蔣妍叫道:“我靠,我還沒講你怎麼知道是黃段子,這個很正經的誒,給我聽好。”見大賈小賈和沈子安也看了過來,蔣妍清清嗓子道:“一個石頭和一坨年糕打架,然後你猜怎麼著,年糕居然被石頭丟到海裡去了,啊哈哈哈哈,可笑不可笑,哈哈哈,太逗了,笑死人了啊。”

    我頓感一陣冷風吹過,扯扯嘴角,還是沒笑出來。

    沈子安等人也都哭笑不得地眨著眼。

    “喂,很不好笑嗎?那我再講一個。”蔣妍興致勃勃道:“有一對情侶,很恩愛,男人要去當兵了,很捨不得他的女朋友,於是在分別前的一個夜裡,男人把女人約出來在海邊告別,男人送給女人一枚戒指,女人送給男人一捧鮮花,他們約定,一年後的今天還在這個海邊相見,男人帶著鮮花,女人帶著戒指,光陰似炮彈,轉眼一年就到了,女人帶著戒指來到了這個沙灘上,從早上一直等到晚上,還是沒看到男人到來,她很生氣,把戒指丟進海裡了,其實男人也來了,只是記錯了地方,在另外一邊的海灘上,男人也是等啊等啊,一直沒看到女人,於是男人就把鮮花全部丟進了海裡,第二天有個老人在海邊釣魚,你們大家猜猜,老人把什麼掉起來了?”

    橘子下意識道:“戒指。”

    燒餅道:“鮮花。”

    沈子安道:“他釣上來一條魚吧?”

    蔣妍咯咯笑笑:“錯,都錯,老人釣上來一坨年糕啊,為什麼?因為年糕跟石頭打架,被石頭扔進水裡了啊,哈哈哈哈……”

    “呃……”

    “暈,你倆笑話是連著的啊?”

    就在我們說說笑笑的當口,五金店前的切割機響聲嘎然而止。

    蔣妍對我指指那邊:“好了,那塊料子切完了,你這塊送過去吧。”

    還真別說,一個冷笑話過去,我的緊張感也略微沖淡了些,走過去,剛要伸手把毛料放下,我卻愣住了。我發現,周圍本是鬧哄哄的人群此刻居然鴉雀無聲,手拿切割機的老闆傻愣愣地舉著機器呆在那裡,底下的石料,還有四分之三沒有解開呢。

    沒解完?

    那他停機器幹嘛?

    “我靠!”這是蔣妍的嗓音:“快看切面!綠!見綠了!”

    我腦子呼地一熱,拿眼一掃,只見那光溜溜的毛料切面上,正有一抹驚心動魄的翠色綻放著光彩!

    大賈,小賈,橘子,燒餅,沈子安,幾人全都傻眼了。

    轟的一下,人群炸了鍋!

    蔣妍拉著我的手就急哄哄地沖了上去,她拿起地上一個小型聚光手電筒,幾乎趴在了路邊,用手電筒照著那片翠色,幾秒鐘後,她又從路人那裡借來一瓶樂百氏的礦泉水,擰開蓋子,將水倒在綠色切面上,繼續用手電筒照。

    回過神來的沈子安等人紛紛圍過來,“怎麼樣?怎麼樣?”

    橘子還道:“不是說這塊成色極差,出不了翠嗎?”

    “我哪知道啊!”蔣妍怔怔回過頭,咽咽吐沫:“真他媽邪門了,鏡子,你可走了狗屎運了啊,冰種,居然是冰種!”

    沈子安呃了一聲,趴過去跟著一起看,嘴巴裡還念叨著:“不應該啊,不應該啊。”

    老闆和幾個小工也不敢相信地湊上前,畢竟,這塊毛料的粗糙表現實在無法與冰種聯繫到一起。

    經過反復觀察,色好水足的名頭被落實了下來。

    冰種!

    正兒八經的掛綠冰種翡翠!!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01:38 AM

正文 第28章【發財了!】

    “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別多啊。.”蔣妍直勾勾地看著我的眼睛,嘖嘖稱奇:“按照常理推論,這塊賣相極差的毛料幾乎是不可能出翠的,即便是出了,也不可能跟冰種扯上關係,即便跟冰種扯上了,也斷然是無色或藍色,可你居然就碰上了一塊飄綠冰種翡翠,五百萬彩票也就是這種概率了吧?”

    沈子安還在左右擺弄著毛料:“不能啊,皮子表現這麼差,怎麼會出翠呢?”

    大賈小賈略有羨慕地上來祝賀我:“恭喜恭喜。”

    橘子道:“運氣太好了,嗯,得請我們吃一頓吧?”

    “一定的。”其實只有我自己知道,這次能開出冰種翡翠,根本不是靠的什麼運氣。

    現場氣氛一下子被這塊即將出世的翡翠帶動了起來,看熱鬧的人更多了。這時,北方老闆與身側跟他一起的中年人對視一眼,簡單交流片刻,老闆看向我詢問道:“小夥子,你還繼續不繼續了,嗯,如果接著擦下去,本來很好的翠面內裡也很可能延伸出雜質,變得色差水幹,甚至乾脆斷面擦空,有一定風險,嗯,倘若不繼續了,我可以出十萬塊買下來,你看如何?”

    他說得誇張了些,在賭石行當裡,這種情況也是常有的。

    畢竟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這塊冰種究竟是不是貨真價實的。

    蔣妍瞅瞅我,伸腳踢了我鞋子一下:“都到這份上了,如果是我,肯定再哢嚓哢嚓來上幾刀,反正從這個視窗上看,你這次賭石扔出去的幾萬塊都能收回來,不過毛料是你的,你做決定啦。”看得出,她是非常想讓我繼續開下去的。

    我沒有考慮,直接道:“好,接著擦!”

    蔣妍沒輕沒重地拍了我的後背:“行!夠意思!”

    下手還挺狠。我齜牙咧嘴地活動了活動膀子。

    老闆見我語氣堅定,也沒再說什麼,重新架起切割機,換了個角度,一刀一刀往下壓。

    饒是我已清楚了結果,此時也無法保持平靜。

    耳邊除了切割機震耳欲聾的響聲外,便是蔣妍的大喊大叫:“對!對!再寬上一點!好!綠!綠!哎呀!這面不行!換後面!換後面!對!薄一點!再薄!好!綠了綠了!長!再長!哇塞!通了通了!GOOD!VRYGOOD!”

    晶瑩剔透的滑潤玉石被一點點剝離出來,後面的部分,保留了切面的成色,水頭很足,依然是冰種,只不過綠色部分卻沒有延伸那麼長,後半段呈無色半透明狀,似塊剛剛從南北極冰原深處切下來的冰塊一般,美麗的緊。

    老闆讚歎地將翡翠捧在手心,看我一眼:“個頭差了些,要是能夠上一對兒鐲子就好了,小夥子,如果你覺得行,我們二十萬收了。”見我久久不語,老闆又與那中年人商量了一會兒,一咬牙:“二十一萬,再高肯定不行了。”

    我不吱聲的原因,不是我認為錢太少,反而是太多了。

    二十萬?

    老爸老媽省吃儉用了這麼多年,家裡也才堪堪存下了幾萬塊錢積蓄。

    這錢,能頂上我爸十年的工資了!

    我被這從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得懵了懵。

    蔣妍悄悄對我一點頭,意思是他給的價位還算合適,讓我賣掉。

    我平復著激動的心緒,認真想了想,搖頭道:“不好意思,先不賣了。”

    老闆也沒再強求,指著我手裡的最後一塊毛料:“那我接著給你解?”

    “算了,這塊我準備拿回家慢慢擦著玩了。”

    我今天的目的只是冰種翡翠,既然到了手,便不打算繼續賭石了。由於出了高翠,這裡的生意立刻火爆了上去,大家熱情高漲,紛紛把目標投向餘下的原石。我將新毛料和翡翠分別裹上報紙,裝進書包裡,沒再多留,與蔣妍等人離開了五金店。

    “鏡子。”路上,蔣妍問我:“為什麼不賣掉?難道你想自己找人雕完再賣?要是那樣,我可以幫你問問。”

    “那倒不是……”我停住腳步,拉下書包,把冰種翡翠拿出來,輕輕遞到蔣妍身前:“你家不是做玉石生意的嗎?我想應該也收翡翠吧?”

    “收是肯定收的。”蔣妍愣了愣,“但我先說好,我家一般是直接去雲南收明料或半賭,拿來的翡翠成本不算高,比如你這塊,二十一萬的價位已經很高了,我家也不一定能多給你。”

    我搖搖頭:“沒事,肥水不流外人田嘛,你拿走吧,錢少點也無所謂。”我能有驚無險地得到翡翠,蔣妍功不可沒,如果不是她開車接我,那幾塊小毛料只定早被人買走了,根本輪不到我頭上。我是個有恩必報的人,不願幾次三番地欠她人情,能讓她家賺些錢,也算是變相謝了她吧。

    蔣妍不確信地看看我,而後,一把將翡翠搶到手裡,嘻嘻笑個不停:“喏,男子漢大丈夫,說出的話可不許反悔哦,嘿嘿,既然這樣,我只能恭敬不如從命啦,喂,把你銀行卡號告訴我,都是朋友,我就不跟你說謝了啊。”

    我挺喜歡蔣妍性格的,乾淨俐落,不矯情。

    因為我現在基本落到了身無分文的地步,只得改天再請大家吃飯。

    與蔣妍幾人分道揚鑣,我沒回家,而是去了珠市口大街的工商銀行,填了許多份表格,將能辦的業務都辦了一遍——淘寶啊,網上銀行啊,盾啊。

    回到家,**還沒坐穩,蔣妍的電話就追了過來,她問我顧靖的靖是哪個字。

    我告訴她後過了十幾分鐘,蔣妍一條短信便丟了過來:OK了,看看你帳戶餘額吧。

    這麼快?

    我馬上打開電腦,登錄網上銀行。

    二十二萬!

    餘額竟然有二十二萬!!

    我心中狂跳幾下,深吸了一口氣,手指略微顫抖地在電腦顯示器上摸了摸那串長長的金額數字,喝了口茶水,拉開椅子站起來,重重將自己摔到床上,抱著被窩眼巴巴地盯著房頂那盞裹著髒土的節能燈泡,跟做夢似的。

    有錢了。

    終於有錢了。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01:39 AM

正文 第29章【串門兒】

    磨刀不誤砍柴工。

    接下來的兩天時間,我沒再去滿世界撿漏古玩兒,而是踏下心來好好鑽研著那幾本晏婉如所寫的文物系列叢書,先囫圇吞棗地粗讀了一遍,再細細咀嚼著每一個字,每一句話,每一個段落。別看我這人不算很聰明,但我能耐得住寂寞與枯燥,對自己的記憶力也十分有信心。

    把基本功弄扎實了些,我才拿起記錄了撿漏事件的黑本子。

    我一頁一頁地翻著,尋找著下一個目標。

    但找了一會兒,突然發現我暫時回憶起的這些個事件,均很尷尬地指向了三個方向。一種是發生時間未到,現在去的話,根本尋不見該寶物,比如有幾個可撿漏的老東西,得九、十月份才能流入到古玩市場。第二種是文物價格太高,即使低廉的撿漏價格,用我手裡的二十多萬也買不起人家一個邊邊角角,比如雲南現世的一塊巨型翡翠毛料。第三種呢,是玩意兒太小,我所說的小,是指金錢方面的,三百五百,三千五千,沒辦法完全發揮和利用我手頭的二十萬閒錢,本著利益最大化的原則,那些小玩意兒有點耽誤時間了。

    我還沒想好怎麼辦,不過,蚊子再小也是肉,實在不行,也只能先撿撿小蚊子小肉了。

    當然,若能回憶起幾個二十萬左右的大事件,是再好不過的。

    轉眼到了週末。

    早上九點多鐘,老媽把我叫到院裡吃西瓜。

    我吃西瓜不喜歡拿在手裡一瓣一瓣吃,而是習慣用勺子一口一口挖著吃。西瓜是頭天晚上老爸下班回來從一馬車上買的,五毛一斤,便宜,跟水缸裡冰鎮了一整宿,又涼又甜,好不清爽。

    把剩下的半個西瓜切成五大塊,老媽對著東屋喊:“鄒大媽,吃點水果吧。”

    門開,手拿一件黑色性感吊帶衫的鄒奶奶走出來,停下手裡的針線道:“你看你,又那麼客氣,呵呵,不吃了不吃了,現在也騰不出手。”

    “您這是?”

    鄒奶奶抖了抖吊帶衫下端的口子:“月娥的衣服,給皮帶劃了一道子,穿不得了,我尋思給她縫一縫。”

    老媽往老爸手裡塞了塊西瓜,笑道:“我勸您別鼓搗它了,現在人都講究,估計小鄒也不會穿打了補丁的衣服。”

    “也是。”鄒奶奶一個勁兒地搖頭:“扔了怪可惜的,唉,那回頭我剪剪,當抹布擦桌子吧。”

    等把西瓜扔進肚子裡,我打了個嗝,起身要回屋,可卻想起件事,回頭道:“媽,我電腦實在不行了,經常性死機,速度也特別慢,準備去中關村攢一台新的。”電腦是十年前的奔三配置,4:3的螢幕,記憶體128,基本上掛一個QQ,CP佔有率就100%了,低得離譜。

    老媽拿眼角瞥瞥我:“玉牌的錢不是給你留了八千嗎?別買太好的,湊合湊合得了!”

    “知道了。”原來家裡沒錢,一直沒捨得換,現在總算能狠下心淘汰它了。

    回屋看了會兒書,手機忽地一亮,螢幕裡跳出“蔣妍”二字。

    經過賭石一事,我跟蔣妍的關係親近了許多,沒事時常常打電話、發短信,相談甚歡。

    按下接聽鍵,“鏡子,出來玩玩啊?”

    我玩性沒那麼大,還打算考慮如何賺錢呢,便道:“今兒太陽足,不去了。”

    “我靠,你一個大老爺們怕什麼太陽啊,你家住哪兒,那我去找你。”

    “啊?”

    “怎麼?不歡迎我?”

    “那倒沒有。”我遲疑片刻,方道:“我住前門大柵欄,你坐地鐵前門站下車就行。”

    “我這兒離地鐵站太遠,再說,前門那邊我也不認識啊。”

    “嗯,琉璃廠認識不,那兒也行,快到給我打電話,我接你。”

    商量好了時間地點,我拿著噴壺給爸媽屋窗臺外的吊蘭打了打水,旋而跟老媽知會了一句:“一會兒有同學來咱家串門兒,您準備點菜吧,她可能跟家裡吃飯。”

    “劉耀?”我媽正按著遙控器換台呢。

    “是蔣妍。”

    “沒聽你提過啊?”老媽眉毛揚了揚,審問道:“女的吧?怎麼認識的?”

    “同學,還能怎麼認識。”我知道老媽想多了,縱然對蔣妍有那麼一絲絲不切實際的非分之想,人家也看不上我啊,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

    不到十一點,我站在了南新華街上,身旁是琉璃廠的公交站牌子。

    一般提到琉璃廠,老北京人大都會聯想到筆墨紙硯,外地人大都會聯想到古玩街,說來也是好笑,琉璃廠給我印象最深的地方,不是那條古色古香的東西街,反而是南北向的樂器店。從老北京炸醬麵館往南到虎坊橋十字路口,短短二三百米的馬路兩旁很詭異地落滿了樂器行,細細數一數,十來家總是有的。不過這麼多店面,人氣卻是冷冷清清,少有人光顧,也不知道他們如何賺錢。

    火辣的陽光曬得皮膚略有生疼,我搓搓露在外面的手臂,向後退到了幾米外一個小店的屋簷下避暑,閑著也沒事,就透過落地鏡欣賞起裡面的玩意兒。這不是古玩店,而是一家賣現代工藝品的門臉兒,水晶國旗,實木雕刻,京劇臉譜,中國味道的小紀念品等等。

    來北京旅遊的外國人差不多都要到琉璃廠走一走,跟古玩街一樣,這種工藝品商店大部分營業額都來自老外兜裡的鈔票。

    把店裡的東西掃了一遍,我忽而一怔,眼神鬼使神差地落到一件釉著粉花的觀賞盤上。

    這件盤子沒什麼特別,年頭不久,做工粗糙,唯獨色彩搭配不錯,幾十塊錢的玩意兒。

    引起我注意的是盤子背後代表的東西——瓷器。

    一道熟悉的記憶在腦海裡濺起了一縷漣漪。

    那一刻,我似乎想起了一個可以讓我發大財的事件,但閉眼使勁想了想,又死活想不起是什麼。

    瓷器……瓷器……瓷器……

    我抓抓半長不短的頭髮,嘴巴裡無數次默念著那兩個字。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01:39 AM

本帖最後由 jo4jp6vul40323 於 2011-3-24 08:19 AM 編輯

正文 第30章【勢在必得的元青花】

    “鏡子!傻不拉嘰地發什麼呆呢?”

    肩膀被人從後面狠狠拍了一把,我嚇得一哆嗦,回頭看去,發現蔣妍不知何時已站在了背後,她含著一根牛奶味冰棒,美滋滋地吃著。.我苦笑不跌道:“你能不能別總一驚一乍的,我正想事情呢。”她這一打岔,我更回憶不起來跟瓷器有關的事件了。

    “是不是在煩惱那二十萬該怎麼花啊?”蔣妍嬉皮笑臉地單手摟住我肩膀:“沒關係,誰讓咱們是好哥們兒呢,我就勉為其難地幫你花花吧,說,是去北京飯店還是王府飯店?”她今天穿了件豔紅色吊帶衫配黑色牛仔超短裙,時尚的漆皮小手包往胳膊肘上一挎,小女人味兒十足。但她性格卻不像打扮得那般“女人”,比如現在,她單臂摟著我,好像沒察覺哪裡不妥似的,大大咧咧的很。

    不過我卻知道,蔣妍其實也很害羞的,只不過被她的外表很好地掩飾住罷了。

    本著男女授受不親的傳統思想,我略略向右躲了幾公分,“去我家坐坐吧,對了,千萬別把我玩收藏的事兒說漏了,我爸媽不讓我沾那個的。”

    “我你還不放心?”蔣妍不耐煩地推推我:“走啦走啦,坐了快一小時車,腿都酸了。”

    她或許真的累了,右手提著包,肘部旁若無人地搭在我肩頭,對我沒有任何防備。

    我明白,蔣妍是真把我當朋友當哥們了,感動之餘,也不免有點慚愧。

    畢竟是異性,我無法像蔣妍對我那樣對她,心裡多少會有點不軌的小心思。

    進了四合院,我給坐在香椿樹底下的爸媽介紹蔣妍認識。

    “阿姨好,叔叔好。”

    “你也好,來,坐下說話吧,小靖,去給人家沏杯茶啊。”

    蔣妍落落大方道:“阿姨,不用麻煩了,鏡子是我最好的哥們,您也別拿我當外人。”

    我爸倒沒什麼,簡單招呼了幾句,就低頭看起京華時報。我媽不知在盤算著啥,小眼睛一個勁兒地盯著蔣妍看,東一句西一句地問著些不著邊際的問題。我擦了把汗,沒多停留,忙叫上蔣妍一起到了我的小屋。

    剛一進來,她便眼疾手快地一腳踩在水泥地上,抬起腳來,一隻被鞋底壓癟的蜈蚣顯露出來,她瞥我一眼:“還說我家蟲子多讓我打打殺蟲劑,切,你家也少不到哪去啊。”說罷,她也不客氣,脫掉涼鞋就一頭倒在我床上。

    “沒辦法,你租的起碼是樓房,殺完蟲子很難再生。”我無奈一笑,彎腰把她踢到牆角的涼鞋撿到床尾放正,道:“我家是平房,再怎麼樣也殺不乾淨,沒准大街上的蟲子就順著門縫鑽進來呢,防不勝防。”平房就這一點不好,土鼈啊,蜈蚣啊,都是我家常客。

    蔣妍拿我的枕巾抹了抹脖子上的汗珠:“無聊死了,找點事兒幹啊。”噌地一下,她從床上坐了起來,莫名其妙地嘿嘿笑了兩聲,“顧靖同學,你電腦裡有沒有電視臺不讓播的片子啊,哼哼,我猜肯定有,是不是知道我要來,都給作成隱藏檔了啊?”

    我呃了一聲:“真沒有。”

    “信你才怪!”蔣妍光著白皙的小腳丫直接下地,按了電源,她跳到電腦前的轉椅上一盤腿,奸笑不止地望著我:“可是你自己說沒有的,敢不敢讓我翻一翻?”

    “我騙你幹嘛。”

    十幾分鐘後,蔣妍不可思議地叫了一聲:“我靠!真沒有!你還是不是男人啊?”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這個問題。那種片子,其實我是看過的,不過只是在腰子的PSP上瞅過幾眼。我這人還算比較正經,當然不可能上網下載那些沒用的玩意兒。

    “沒意思!沒意思!”天生閒不住的蔣妍瞪瞪我:“你家也沒個玩的東西,早知道不來了。”

    “你可以上上網啊。”

    “得了吧,電腦慢的跟蝸牛似的,我著不起那個急。”

    “我正想換一台呢,要不等中午吃完飯,咱們去趟中關村?”

    “那也是下午了,現在咋辦啊,幹坐著大眼瞪小眼?”這時,蔣妍咦了一嗓子:“你頭兩天帶回來的那塊毛料呢,拿出來拿出來,咱們自己給它解了。”

    我道:“可設備?”

    “你不會找東西代替啊?”

    我蹲下身爬開床單,從床底下掏出毛料,想了想,又去院裡的水龍頭邊上找了一塊佈滿綠苔蘚的灰色磨刀石,用水沖洗乾淨,拿回了屋。磨刀石在幾年前被我爸摔壞了,現在只剩下巴掌大小的一塊,半月牙形狀。

    於是乎,蔣妍用報紙墊在**底下坐著,倆腿很不雅地左右劈著,躍躍欲試地用磨刀石吭哧吭哧地在毛料尖端磨,“再出個冰種!不!玻璃種!還得是滿綠的!祖母綠的!”

    翡翠原石的硬度眾所周知,那可不是普通的石頭。結果折騰的大半天,才將將把尖端磨平了幾毫米,進度緩慢。蔣妍卻不放棄,依舊死命地用最原始的辦法擦石。真要說起來,這才應該是真正的擦石吧?

    我見她一個人玩得挺愉快,便沒去打擾,而是上了優酷視頻網,翻了段上上個月晏婉如在北京台的節目,裡面有二十分鐘是專門說瓷器的。視頻裡,有著一張傾國傾城臉蛋兒的晏婉如先說了汝窯,再說了哥窯、官窯,最後,她還對青花瓷做了很詳細的闡述。

    “嘉、隆、萬三朝的青花瓷器主要還是景德鎮的產品,民窯的品質參差不齊,有特別好的,也有很粗糙的……”

    聽著聽著,我的眉頭漸漸擰在了一起。

    青花瓷?青花瓷?

    當元青花幾個字落入耳畔的一刹那,我眉毛猛地一舒!

    想起來了!終於想起來了!

    元青花!

    是元青花!

    關掉網頁,我攥攥拳頭,強行按耐住激動的心情,雙手啪啪拍了拍臉頰。

    機會來了!一夜暴富的機會!

    如果沒有意外……

    如果事情順利……

    我入手那件元青花的成功率絕對在百分之八十以上!

    是的!

    就是那大名鼎鼎的元青花!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01:40 AM

正文 第31章【橫衝直撞的錢串子!】

    “小靖,叫你同學吃飯吧。”

    聽老媽在院裡喊,我應了聲,將幾乎沒變樣的翡翠毛料和磨刀石藏進床底下,與蔣妍一起去到老媽房間。芝麻燒餅,醬牛肉,松仁小肚,雞蛋番茄湯,基本都是熟食,很簡單。吃完午飯,迫不及待想去尋找元青花的我就想把買電腦的事情暫時放一放,等日後有工夫再去,但蔣妍卻死乞白賴地拉著我出了四合院。

    “你電腦都那個德行了,還拖著不換呐!”她鄙視地瞅瞅我:“說說吧,想買個什麼配置的,我幫你出出主意。”

    我道:“我也不怎麼玩遊戲、看電影,配置無所謂,只要能上網就行。”

    “我想想啊……”她左右手忽而一拍:“有了,要不別去中關村了,你買台筆記本怎樣?”

    我略有心動:“本子?”

    “是啊,現在的薄本價錢也不是很貴,配置適中,拿著方便,多好。”

    “嗯,也行。”蔣妍的話倒是提醒了我,倘若以後我買古玩需要金額數目較大時,銀行轉帳無疑是首選,有個筆記本確實方便些。

    我倆先去了前門的國美電器,店小,筆記本款式不多,價錢也很貴,看了看不行,我們又坐車去了牛街的大中電器,就跟宣武醫院對面,是這邊最大的電器商城了。在蔣妍的推薦下,我花了一萬多塊錢,買了台配置不錯的索尼12寸薄本,唯一一點小遺憾是,這款本子剛剛停產了。

    一回家,我便插上電源,滿懷新鮮感地擺弄起它來。

    無論外觀還是內裡,本子各方面表現都不錯,挺合我心意。

    連上網路,我從百度上查找著QQ、迅雷、千千靜聽、卡巴斯基等一系列軟體,下載到電腦。

    那邊,三星手機傳來一陣悅耳的鈴聲,是《哥只是個傳說》。

    靠在我被子上休息的蔣妍接起電話,右腿輕搭在左腳上,“喂,小姨啊,什麼事……我在同學家玩呢……哦……好像有,等我回家給你找找吧……你急著用嗎……那行,過兩天一準給你……我辦事你還不放心麼……嗯嗯,我掛線了啊……小姨拜拜。”

    跟蔣妍在一起時,我總會被她那份骨子裡溢出的活力所染,心情變得很好。

    安裝完卡巴斯基,弄好註冊碼,我合上SOY筆記本,挨著蔣妍坐到床上,“吃完晚飯再走吧?”

    “我靠!”她無比鬱悶地用小腳丫踢了我大腿一下:“我怎麼從你的語氣裡聽出了不情願三個字?你這是念完經打和尚啊!是不轟我走呢?”

    我汗,你太敏感了,“……沒那意思。”

    蔣妍哼哼唧唧了幾聲:“忘恩負義!早知道就不幫你選電腦了!”

    正說著話呢,驀然,床單上一道快速移動的小影進入了我的視線範圍。

    那是只有很多條腿的細長型蟲子,比圓珠筆芯還細上許多。

    “錢串子?”

    我比較膩味蟲子,條件反射般地往後一躲,回手拿起蒼蠅拍,重重扇了過去。蔣妍不明所以地順著我的目光一看,發現了它,見我一拍子沒打上,她不以為意地撇撇嘴,抬起腳,朝著錢串子一跺。

    我忙阻止道:“別踩!那玩意兒有毒!”

    “毒?”蔣妍下意識地停了下腳,誰曾想,速度極快的錢串子竟是順著床單爬上了她另外一隻腿,“我靠!得寸進尺是不是?”蔣妍一巴掌落到大腿外側,啪,白嫩的皮膚立時浮起一抹紅,卻未命中目標,吱溜一下,錢串子的身影消失掉了。

    “哪去了?”我舉著蒼蠅拍走過去瞄準,心想晚上得打打藥了,不然我怎麼睡覺啊?

    蔣妍也掰著大腿左右尋找著,徒然,我看到她臉色大變,噌地從床上一躍而起,一邊破口大駡無恥,一邊在我錯愕的眼神下撩開牛仔裙,那畫著粉色梅花瓣的白內褲邊緣,錢串子正沒頭沒腦地向上攀爬,接著,被蔣妍一個手指頭按住了身尾,掙扎著無法動彈。

    就在她松了口氣時,我突然想起了錢串子的特性,“趕緊弄下來,它會自己脫節!”

    為時已晚。

    只見錢串子居然放棄了下半截身子,嗖,一頭紮進了蔣妍的內褲裡。

    “你不早說!”蔣妍氣急敗壞地又把手追到內褲下。

    我沒好意思再看,扭過頭道:“你小心點,它天生就喜歡往有洞的地方鑽,我原來就被這蟲子鑽過**兒。”聽那邊半天沒動靜,我奇怪道:“怎麼樣了?蔣妍,說話呀?”

    “我日!你敢再晚說一會兒嗎?”

    我悄悄回頭看了一眼,只瞧她通紅著臉頰,一手伸在內褲裡,羞憤欲死地盯著我:“已經他媽鑽進去了!”

    我暈!

    倒吸了一口冷氣,我問道:“那現在怎麼辦?去醫院吧?”

    “還沒完全進去,被我壓住了尾巴一點,你,你先轉過頭去!別瞎看!”半晌過後,她急急道:“不行,一個指頭摳不出來,快給找點油來,做飯的花生油就行。”我剛要去廚房找油,卻又被蔣妍叫住了:“啊,來不及了,它正往裡爬呢,我靠,要進來了!”

    我也著急啊,“我給你叫我媽過來吧。”

    “你還嫌我不夠丟人呀!啊!媽的!又進來一點!我快抓不住它了!鏡子!快!把被子給我蓋上!”

    “蓋被子?”

    “別管了!快點給我蓋上!”

    等我躲閃著視線,用薄被遮擋住蔣妍腰部以下後,她齜牙咧嘴地跪在床上:“又疼又麻!還真有毒啊!撐不住了撐不住了!快!你給我扒著那裡!我去把它摳出來!”

    我一下就驚了:“什麼意思?”

    “裡面已經塞著我一根手指了,指甲正壓著蟲子,我還得進去一根,連帶它腦袋一起挖出來!”

    “那……那你挖不就得了?幹嘛要我扒著?”

    “我靠!你以為我**兒是耗子洞啊!沒有油!怎麼進去兩根指頭!來不及了來不及了!快!給我往外把扒開一點!我試試能不能進去!”

    遲疑片刻,我一咬牙,撩開她臀部上的被子,把手探了下去。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01:40 AM

正文 第32章【摳!】

    被窩裡熱乎乎的,前伸十幾釐米,我摸到了一塊略顯粗糙的厚布料,是蔣妍的牛仔裙,確定了位置,我手掌往下挪動,啪,腕子被人抓了住,她引著我的手來到一片肉呼呼的地方,然後示範般地往右側扯了扯,“使點勁兒!明白了嗎?”

    我喉結湧動,會意地嗯了一聲,向右扯著她臀上的嫩肉。。

    我從未想過能有一天和女性這般親密接觸,心頭火熱之餘,也非常緊張。

    “啊!疼死啦!噝!再往外扒一扒!口太小!還是進不去!啊!”她嘴裡罵罵咧咧道:“該死的蟲子!別讓姑奶奶抓到你!否則一定把你碎屍萬段!碎屍萬段!啊!疼!”忽地,蔣妍身子驟然一抖,臉色煞白地呆呆回頭看了我一眼:“……完蛋了!我指甲沒抓住它!這回真進去了!”

    “它現在到哪了?還摳的出來嗎?”

    “我也不知道啊!那裡都腫了!麻得厲害!感覺不出來!”

    我暗道不妙,小時候鑽我**兒的錢串子可沒有這只這麼大,那我還跟醫院住了很多天呢,要是這只大個的真進了蔣妍腸子裡,後果不堪設想,“趕緊想想招兒啊,別等它進肚子裡啦!”

    看得出,蔣妍也有點怕了,額前不斷浸出汗珠兒,趴在那裡一動都不敢動。

    兩秒鐘後,她矮下身子,下巴往枕頭上一搭,雙臂同時捂在臀部上,破罐子破摔道:“我自己用不上勁兒!來!我給你扒著!你摳!”

    她是豁出去了。

    我汗下來了:“你都摳不出來,我就更不不行了。”

    “這都什麼時候啦!哪那麼多廢話啊!快點!人命關天懂不懂!”畢竟是女孩兒,蔣妍臉很紅,而後凶巴巴地瞪瞪我:“把手伸過來!快!”

    手?

    我疑惑地把手遞了過去,只見她抓住我的手腕拉到她眼前,朱唇輕啟,一低頭,含住了我右手食指,跟吃冰淇淋似的上上下下舔了舔,還用小香舌繞著我手指卷了好半天,從嘴裡吐出來,“滑了!摳吧!”

    我有些血脈噴張,不過時間緊迫,已是顧不了許多,我看了看那根沾著蔣妍晶瑩唾液的手指,臉一熱,飛快伸到被子下面,用指甲蓋尋找著位置。

    蔣妍一聲慘叫:“你怎麼沒剪指甲啊?快!再進來一點!噝!疼疼疼!啊!就是那兒!剛剛蟲子就被我按在這個位置的!是不是不在了?”

    我感覺了一下,眼眸一動:“還在!我好像摸到它了!”

    “再往裡來來!噝!拿指甲蓋給它摳出來!啊!輕點!”

    “那你再扒開點!太緊!進不去了!”

    我手指肚的前端已碰到了那條正在蠕動的錢串子,二話不說,我用指甲向下一扣,將蟲子分成兩段,但我不知道它是死是活,沒有一絲耽擱,繼續向裡捅,想把它腦袋也一併挖出來。

    “小靖!”門外,老爸的嗓音毫無徵兆地擠進了門縫:“剛才誰喊呢?什麼事?”

    我和蔣妍齊齊定住,大氣都不喘一口。

    不得不說,我倆此刻的姿勢真是要多難看又多難看。蔣妍向上撅著小**,滿身是汗。我一手按著她腰,一手捅著她那兒,實在,嗯,很難不讓人聯想到某些事件。蔣妍臉頰憋得通紅,好像死的心都有了。

    “大海,怎麼了?”這是老媽的聲音。

    “哦,我剛買菜回來,聽這邊有人喊,不知道是不是小靖屋。”

    好不容易抓住了蟲子,我不能撒手,只得保持著這個尷尬姿勢對外面道:“爸,媽,沒事兒,我跟蔣妍看電影呢,剛才開的聲音大了點。”

    門沒鎖,我真怕爸媽推門進來。

    “哦,看一會兒記得歇歇眼睛。”我媽囑咐道:“別買了新電腦就沒日沒夜地玩。”

    “知道了。”

    等爸媽的腳步聲遠去,我與蔣妍同時呼了口氣。

    十分鐘後,一條掛著點點血跡的蟲子屍體被我摔在了水泥地上,“好了,身子應該都出來了,不過,可能有幾條腿還留在裡面,我帶你去醫院?”

    “我站都站不穩,怎麼去醫院?”蔣妍表情痛苦地一把把抹著汗,依舊劈著腿跪在床上,或許這個姿勢舒服一些,“錢串子的毒厲害不厲害?會不會死人?我現在那塊又疼又癢又漲!難受死了!”

    “沒到死人那麼嚴重,可是那也得去醫院解毒啊。”

    “得了吧,我丟不起那個人!”蔣妍恨得牙癢癢:“受不了了,快去藥店給我問問!”

    我靈機一動:“對了,我想起種藥來,專治蟲毒的,等等,我去給你買。”

    “快去快去!”蔣妍把被子蓋嚴實了些:“別忘了鎖門。”

    南通蛇藥片,老一輩人都知道,很有名氣的藥,清熱,解毒,消腫止痛,用於治療毒蛇毒蟲叮咬。我記得我家許多年前曾買過一盒,現在應該還跟抽屜裡放著呢,不過早已過期,肯定不能給蔣妍用。

    在水池子前把手指上的髒東西和血跡洗乾淨,我不覺又想起了先前的一幕,食指被緊緊裹著的觸感著實有點旖旎,搖搖頭,不再瞎想,我騎著自行車往東去,拐進了大柵欄步行街外的一個胡同,這裡有兩家藥店是挨著的。

    可是我問了南通蛇藥片,服務員都說沒有,最後,金象大藥房的一人給我推薦了一款季德勝蛇藥片,說效果是一樣的,專治毒蟲叮咬。我將信將疑地買了三盒,回到家,按照說明書上的使用方法,先給蔣妍口服了20片,旋即用小茶杯接了點水,把藥片打碎成粉末,用筷子攪拌溶于水中,讓她外敷於患處。

    別說,見效還挺快。

    下午四點來鐘,蔣妍試探著扭扭**,慢吞吞地從床上爬起來,伸個懶腰,如獲新生地仰天長嘯:“我胡漢三又回來啦!”

    我關心道:“還疼不疼了?”

    “還有一點,不是很明顯了。”蔣妍避開了我的目光,臉蛋浮起火辣辣的紅霞,言罷,她轉移視線般地一腳腳踩在錢串子的屍體上:“你個王八蛋!害我丟了這麼大一個人!我踩不死你的!小樣兒!以後別讓我看見你!見一次我踩一次!”

    呃,人家早死了,你還怎麼見它啊?

    發洩過憤怒,靜下來的她蔫巴巴地坐到床頭,偷看我一眼,臉更燙了,“……我,我,我回家了。”

    蔣妍那副難得的小女人態讓我砰然心跳,“那你把藥拿著,記得按時吃。”

    “……咳,嗯。”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01:41 AM

正文 第33章【元青花的殘片】

    我怕蔣妍行動不方便,特意扶著她走到胡同口,看她上了計程車才放心。。

    回家吃完晚飯,瞧瞧手機上的時間,六點十三分,我拿上了新買的SONY本子,摸出公交一卡通,坐66路在南三環的馬家堡下車,四顧望瞭望,確認了方位的我邊回憶著事情,邊走向海鮮大酒樓對面的住宅社區,當一棟熟悉的紅磚板樓進入視線,我暗暗一點頭。

    就是這裡了。

    社區是**十年代的,環境一般,沒有保安。

    我在門口的一個修車攤位邊站住腳步,朝正在給一輛山地車拆軲轆的男子道:“師傅,麻煩問您一下,您知道三號樓的周大爺住幾層嗎?”

    他充耳不聞地搖搖頭,接著修車。

    我眨眨眼,轉身進了社區。這裡每棟樓都有五個單元門,六層,然而我只從電視裡知道有元青花的那個大爺姓周,住馬家堡社區三號樓,挨家挨戶地找下去,顯然不是個辦法。於是,在三號樓前,我繼續問了一個坐在三輪車上扇扇子乘涼的老太太:“大媽,您知道周大爺住幾層幾門不?”

    老太太扇子一停:“哪個周大爺?修表的還是飯店的?”

    我想了想:“……修表的。”

    老太太用扇子尖指了指斜對面的二單元:“老周住403,不過他都退休了,早不修表了。”

    “謝謝您。”

    踩著那些已不是很平整的臺階上到四樓,我敲敲右手邊的黑色日上牌防盜門。

    他家沒安門鈴,等了會兒見沒回音,我加重力氣再敲敲。

    吱呀,裡面的木門被人朝裡拉開,那是一個四十歲上下的中年男子,背頭,小眼睛。

    我道:“請問周大爺在家嗎?”

    男子看看我:“我爸去老鄰居家下象棋了,得九點才能回來,你是?”

    “哦,是這樣的……”我拿捏著語言道:“我聽說周大爺喜歡收藏些小玩意,我對這些也特別感興趣,如果周大爺同意,我想收幾件拿回去觀賞,嗯,我能進去瞧瞧嗎?”我自以為長了張樸實憨厚的臉,又是學生,應該不會引起對方太大排斥。

    中年人卻搖頭道:“我爸的東西他都沒打算賣,要不你明天再過來問他吧。”

    看他要關門,我忙道:“如果玩意兒好,一千兩千都不是問題。”

    中年人微微一怔,重新打量我一番,猶豫著回頭往屋裡看了眼,哢嚓,用鑰匙擰開了防盜門:“跟我來吧。”跟著他走進去,客廳正有個老太太眯著眼睛看電視,中年人道:“媽,這小夥子是來收東西的,我帶他看看我爸那些收藏,行吧?”

    老太太皺皺眉:“我不管,不怕你爸罵你你就賣,那些玩意兒可都是他的寶貝兒。”

    中年人沉吟片刻,還是把我帶進了西邊的臥室。

    木制雙人床後面,是一個擺滿了小玩意兒的書架,瑪瑙奇石,印章玉佩,小瓶子小罐。草草掃了幾眼,嗯,東西確實不少,但沒一件像樣的貨色,不值錢。我沒有尋見目標,逐而將失望的目光投向中年人:“周叔叔,有沒有老點的物件兒?”

    “老?”

    “嗯,年頭越久越好。”

    “嗯,有是有,但我爸肯定不讓賣的。”

    “我能看看嗎?”

    周大媽這時也走進了屋,靠在門框上看著我們,不言聲。周叔叔遲疑了一下,彎腰將書櫃下面的櫃門打了開,徒然,隔斷最下層的木托上蹦出一縷刺眼的藍色,那是一片半個巴掌大小的瓷器殘片,圓潤清澈,正是覆蓋了兩個紋飾裝飾層的元青花碎片!

    我儘量不讓那份欣喜落到臉上,平靜道:“我能仔細看看嗎?”

    “看吧,注意別摔壞了。”

    殘片應該是完整元青花罐肚子的某一部位,釉上紋著藍花,很漂亮。拿在手裡前前後後把玩兒了一會兒,我暗暗竊喜,錯不了了,就是它。

    將瓷器碎片放回原處,我指指它:“這個不錯,能讓給我麼?”

    沒等中年人說話,周大媽便堅決地搖了搖腦袋:“肯定不行,這是我家老頭子一個去世的朋友送他的,他寶貝得緊,不會賣的。”

    “您開個價,只要不是太離譜,多少都行。”

    周大媽依舊擺手說不賣,中年人也道:“賣了它,我爸非得跟我玩命不可,嗯,其他東西要是沒你中意的,就回吧。”

    我不甘心就此離去,起身道:“雖然是殘片,但我真挺最喜歡它的,嗯,一萬塊,您看行不行?”在文物市場上,大一點的元青花殘片或者帶有關鍵部位(口,底)的殘片市場價值約莫在兩三萬元人民幣以上,四萬五萬的也有,周大爺的瓷片稍小,一萬塊是個很合理的價格了。

    “一萬?”周大媽好像被我唬了一跳:“這麼值錢呐?”

    中年人瞅瞅母親,看向我試探道:“那也賣不了,嗯,如果你給三萬的話,我們倒是能考慮一下。”

    周大媽瞪瞪他:“你爸那邊?”

    “到時我跟他說。”中年人對我道:“三萬,一口價,行還是不行?”

    面對周叔叔的獅子大開口,我沒有絲毫不悅之意,討價還價了稍許,便點頭道:“好吧,三萬就三萬,成交。”對我來說,這個元青花殘片是勢在必得的,錢不是問題,別說三萬,即便是四萬五萬,我也不會眨下眼睛,只要他肯賣就好。

    新買的本子派上了用場。

    我怕周大爺回來遲則生變,就打開筆記型電腦,管周叔叔借了網線,用網銀轉帳到了他的帳戶。拔掉網線,周叔叔接到他的主機上,同樣登錄網銀查詢,即時到帳,餘額已多出了三萬元。

    他彈出一支紅塔山,抽了兩口,“東西拿走吧。”

    “我看還是等你爸回來再說。”周大媽很躊躇。

    周叔叔指指電腦顯示器:“人家錢都到賬了,媽,你就別管了,頂多讓我爸罵一頓。”

    要了點手紙,我將瓷片團團裹住,小心翼翼地放進電腦包的夾層內,告辭離開。

    順利到手一片。

    銀行卡還剩17萬多,足夠收購餘下幾片了。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01:41 AM

正文 第34章【嘮嘮叨叨的席老師】

    我提著電腦包站在周大爺家客廳,等周叔叔給我拉開門,便準備出去。。

    但身後一扇剛剛緊關著的臥室門突然被推了開,先走出來一個不到二十歲的中學生,“爸,奶奶,時間到了,席老師該走了。”

    周奶奶對著屋裡客客氣氣道:“眼看明年就高考了,可他成績卻是班裡倒數的,席老師,你多費費心,謝謝了。”

    緊跟著男孩出來的是一個很瘦弱的女人,有點弱不禁風的感覺,她穿了身保守的淺色連衣長裙,歲數不大,頗有點姿色,“您別客氣,這孩子很聰明,只要刻苦些,上大學是沒問題的,現在招生標準也一年比一年寬鬆了呢。”看上去,女人應該是周家請來的家教,給孩子補習功課的。

    然後,席姓女子看到了我,我也看到了她,我倆不約而同地愣了一下。

    席老師略微詫異地瞄著我的眼睛:“這是?”

    周奶奶歎了口氣,解釋道:“這小同學看上我我家老周那塊瓷器殘片,花三萬塊錢收走了,唉,還不知道一會兒回家怎麼跟他交代呢,席老師啊,天快黑了,你也早些回去吧,對了,前一陣社區門口還有趁著天黑搶包的呢,要不讓我兒子送你到車站?”

    “不用,也沒兩步道。”

    待周奶奶掩上防盜門和木門,我站在樓梯上摸摸鼻子,對著同樣在看我的女人恭恭敬敬地叫了聲席老師,“原來您在這兒做家教呢?”

    女人不是別人,正是北京資訊科技大學的老師,我的班主任席蔓莎。不過,說她是老師,還略有點勉強,席蔓莎雖是師範大學畢業,但畢竟年輕,校方只是讓她負責管理班級事務,比如記錄考勤等等,並沒有開始真正教書。

    席老師面色古怪道:“一個殘片花了三萬?為什麼買它?”

    我在樓道裡跺了下腳,讓頭頂的聲控燈亮起來,和席老師一起往一樓走,“不是一般瓷器,那是元青花的殘片,挺值的。”

    “上回周大爺拿出來過一次,我知道是元青花。”她下樓梯很慢,一步一個臺階,手還扶著髒兮兮的扶手,燈光照射下,席老師臉蛋上映出一抹病態的蒼白,我聽說過,席老師有先天性心臟病,身子很虛弱,“但碎片太小了,恐怕一萬塊錢都不值,顧靖,你父母掙點錢也不容易,聽老師一句話,回去退了吧,我給他說說,周大哥應該會給我面子的,行不?”

    我苦笑著搖搖頭,好不容易買來的殘片,怎能再退回去?

    席老師癟了癟嘴巴,“你這孩子怎麼不聽話呀,要是元青花整器,你花一千萬買都沒有問題,可這是殘片,不值錢,雖說有小幅的升值空間,但以後的事情誰又能說清楚,而且,你能確定這片東西是真的嗎?萬一是現代防的可咋辦?顧靖,老師不會害你的,走,我帶你回去退掉。”

    在學校,席老師雖然有愛絮絮叨叨的小毛病,但對學生卻是極好,發自內心的那種。

    我明白她是怕我吃虧上當,不過我心裡有譜,“謝謝您了,但我是真喜歡它,不退了。”

    “你家不富裕吧,你父母知道你花三萬塊買它嗎?你不小了,得為你爹媽著想一下,誰家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啊?”

    我苦惱地抓抓頭髮,再次搖頭。

    席老師嘴巴一撅,“算了,愛買就買吧,不管你了。”可出了樓道沒走幾步,席老師卻又語重心長地柔聲道:“去退了吧,等哪天有空我帶你去古玩市場轉轉,絕對讓你買一件比這個便宜的元青花殘片,而且還比這塊大,老師不會騙你的。”

    我要的就是周大爺這片,市場上的其他殘片,別說一萬兩萬了,幾千塊錢我都不會買。

    在三號樓到公車站的路上,席蔓莎的嗓子就沒歇息過一刻,反反復複地說著車軲轆話,勸我不要瞎花錢。或許是心臟病的原因,席蔓莎嗓音很沒有底氣,虛虛弱弱、輕輕飄飄的,跟念經一般,聽得我腦漿子都快出來了。

    末了,我敷衍道:“我知道了,謝謝您,以後我肯定不亂花錢。”

    “但你這回亂花了。”席老師溫和的眼眸瞅瞅我:“唉,真是的,等你後悔的時候,可別說老師沒提醒過你。”

    公車一輛輛過去,我倆都沒等到自己要等的車。

    幾分鐘過去,我突然想到了件事,冷不丁一拍額頭:“瞧我這破腦子,怎麼把正事兒給忘了,唉,還沒問吳叔叔家住哪裡呢。”一年後的那個節目,攝像機曾照過周大爺家的樓棟,卻沒有提及吳叔叔家位置,我只清楚,吳叔叔和周大爺交情不錯,是老朋友。

    “吳叔叔?”席老師狐疑地眨眨眼:“你說的是吳克威吳大哥?”

    “啊?對對,吳克威,是吳克威。”我驚訝地看向她:“您認識吳叔叔?”

    “當然了,能過來周大爺家當家教,還是吳大哥幫我引薦的呢,吳大哥家兒子也上高二,挺早時就是我給補的課,這不,明天我就該去他家了。”席老師問道:“你怎麼知道吳大哥的?找他做什麼?”

    “那正好,您明天帶我一起去吧,聽說吳叔叔家也有一塊元青花殘片。”

    席蔓莎一聽,差點給她氣死:“剛還保證了不亂花錢,怎麼又要去瞎買?不行不行,我可不帶你去。”她身子一扭,不再看我。

    我哭笑不得道:“席老師,求您了,那殘片對我特別重要。”

    席老師背對著我道:“萬一你父母哪天發現你瞎買東西了,且還是我帶你去的,到時他們找我興師問罪,我怎麼回答啊?不行不行。”

    “暈,您想的太多了,他們肯定不會找您的。”

    “絕對不行,這沒得商量。”席老師回頭瞥瞥我:“再者說,吳大哥要以為是我把他家有什麼寶貝的事情告訴的你,你說他會怎麼想我?肯定得給他留下負面印象。”

    “我說是周大爺那裡聽來的,影響不了您。”

    席蔓莎死活不同意。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01:42 AM

本帖最後由 jo4jp6vul40323 於 2011-3-24 08:20 AM 編輯

正文 第35章【四分五裂的元青花】

    晚上到家已是八點四十了。.

    回屋前,我偷偷從南屋牆角的塑膠瓶取了些84消毒液,兌水稀釋,讓元青花殘片浸泡一會兒,取出,仔仔細細地擦拭乾淨,捧在手裡看看,見釉色表面的黃垢被很好的清理了掉,我滿意地點點頭,把小屋寫字臺右下角抽屜裡的幾本英漢詞典和資料書轉到其他地方,將元青花殘片藏在裡面,拿報紙蓋好,掩上櫃門。

    今天收穫還是不錯的,只不過吳叔叔那裡……

    翻來覆去地琢磨了許久,我拿出手機,嗒嗒嗒,撥通了宿舍舍友腰子的電話。

    “喂?”腰子好像在睡覺,聲音中掠著困意:“誰呀?”

    “我鏡子,有個事兒得問你下,嗯,你去年……不對……前幾個月不是跟我說知道咱班主任家住哪嗎?”

    “席老師家?不知道啊,我啥時候說過?”

    “嘿,我記得真真的,那天跟學校食堂裡你說的。”我的記性比腰子好很多,“忘了?那天就咱倆,你吃的涼皮,我吃的擔擔麵。”

    電話那頭停頓了半刻,腰子恍然地哦哦兩聲:“想起來了,但我也沒說知道席老師家住哪兒啊?好像下半個學期吧,我在四路通買BO360盤時看見席老師跟那裡等車,嗯,我還聽隔壁宿舍倆人說,也跟四路通車站看到過咱班主任。”

    “好,謝了,你接著睡覺吧。”

    星期日清晨。

    我比爸媽還早起了半個小時,留下張“我找同學玩去了”的字條在北房的門縫裡,便坐66路到了四路通。今天是休息日,上班早高峰沒週一到週五那麼明顯,過了馬路,我在審美理髮店前的公車牌邊站住腳,左看看,右瞧瞧。

    半個小時過去了。

    一個小時過去了。

    八點鐘,連稻香村都開門了,可卻依然不見席蔓莎的身影。

    我撓撓頭皮,轉頭去稻香村買了三兩棗泥餡兒的點心,出了店,一口口往嘴裡送。

    誒?

    讓我愣住的是,就我買點心的這會兒工夫,避雨的月臺裡,席老師竟已站在了那裡。

    我忙小跑過去,遠遠叫了聲:“席老師。”

    正欠著腳尖看來沒來車的席蔓莎怔了一怔,詫異地看向我:“你怎麼在這兒?”

    “我想跟您去吳叔叔家。”我訕訕一笑,把棗泥點心往前推了推:“您吃點?”

    “別來這套。”席老師又好氣又無奈地瞪我一眼:“都說了別瞎買別瞎買,怎麼就是不聽啊,老師是為你好,你……”

    等她劈頭蓋臉地絮叨完我一通,我也沒往心裡去,指指從南邊紅綠燈開來的公車:“是坐這輛麼?”

    席老師兩眼往上一翻,嘟嘴道:“……你愛跟著就跟著吧。”

    我之所以急著收集元青花殘片,事情還要從一年後的電視節目說起。

    那是北京台做的一期節目,叫《尋找元青花》,重生的前一天晚上,我還坐在電視機前看過該節目的倒數第二期,所以記憶深刻。從片子的場景分析,拍攝時間應該是一到兩個月後,算算日子,也沒多少天了。

    故事發生在朝陽區一間普普通通的小四合院裡,一個姓白的老大爺早年間在農村花費極低的價格淘換回來件裂了口的瓷器,所謂一分錢一分貨,當時不懂行的白大爺只為了好看,根本沒把瓷器當回事兒,以為它是假的。日子一天天過去,由於沒有細心愛護,沒過一年,瓷器的裂紋越來越深,導致再無法維持原狀,四分五裂了開來。本來,白大爺是想把碎片丟掉的,但有一天他逛街時,看到地攤上有人在出售瓷器殘片,幾十的有,幾百的也有,白大爺沒想到破掉的殘片也能值錢,他自己留著也沒用,便拿出兩片送給了跟他較好的兩個朋友,一個是周大爺,另一個是吳叔叔,其他的幾片,則是在一年內被分別賣了出去。

    因為賣價很高,那時白大爺才後知後覺地明白,自己這件瓷器很可能是真東西。

    不久,白大爺被查出胃癌晚期去世了,幾年後,他出國留學的兒子回到北京,無意間從白大媽口中得知那些或送或賣出去的殘片居然是一個完整元青花罐摘分下來的,大叫暴殄天物,他在英國呆了許多年,見識自然比白大爺高出了太多,於是,他找到了電視臺,希望跟他們合作,幫著自己找尋回那些元青花殘片,重新修復完整。

    事情基本就是這樣。

    現在不到八月,白大爺的兒子應該還不知道元青花的事兒,所以,先下手為強,我必須趕在他聯繫電視臺之前找到那些失落的殘片,幸運的是,一年後的節目已經幫我找到了殘片的下落,不需要我費力氣,只要花錢買回來就可以了。

    元青花是什麼?

    十幾億中國人都知道,幾乎家喻戶曉的它可以稱得上世界最貴的瓷器了,至少拍賣會上的記錄一直由它保持著,一件完整品的價值何止千萬人名幣,一些帶故事、帶人物的大件元青花,幾億人名幣都是能夠拍出來的,可見其魅力。

    但殘器呢?經過修復的瓷器值錢嗎?

    本來,中國古玩界一句“古玩毛了邊,不值一文錢”的不成文規矩一直延續了數百年,但這條規矩對國外的玩家兒卻不太適用,他們認為缺陷並不影響文物的根本價值,相反,有些特殊的文物,缺陷本身就是一種美,如斷臂的維納斯。縱觀近年來國外拍賣行出現的中國瓷器,有相當數量是經過修復的,例如2001年11月份在英國倫敦蘇富比的中國瓷器拍賣會上,一件估價10萬至20萬英鎊的明代成化鬥彩天字罐,拍出了75.15萬英鎊的高價,而這件天字罐就是殘器,是不完整的修復件,器口頸部磨平,缺蓋。這也直接改變了國內藏家對殘品瓷器的認識。

    誠然,我要找的那件元青花破損十分嚴重,又不是人物故事紋飾,甚至有可能部位缺失,但元青花畢竟是元青花,就算達不到千萬人名幣,也不會是區區十幾二十萬元可以買下來的。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01:43 AM

正文 第36章【第二片古瓷】

    吳叔叔家住在麗澤橋西側一片剛落成沒多久的新住宅社區。

    三十多層的塔樓,他家住七層一戶西北向的三居室。因為席老師膽子小,怕坐升降電梯,我倆是爬樓上來的。現如今,北京房價雖是在跌,可依然寸土寸金,這麼套格局不錯的商品房,沒有二百萬是決然拿不下來的。我心知此行艱難,跟周大爺不同,看得出,吳叔叔家根本不缺那幾萬塊錢,至於殘片能不能到手,我心裡實在沒底。

    叮咚……叮咚……叮咚……

    按過他家門鈴,席老師眨著清澈的眼眸瞧著我:“破瓷片真不值錢,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到都到了。”我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您放心,肯定不給您添麻煩。”

    哢嚓。

    墨綠色的厚重防火門開了,門縫裡擠出一股淺淺的魚腥味。

    那個我跟電視裡見過一面的吳叔叔正站在門口,不到五十歲的樣子,長臉,高鼻樑,很有種成功人士的風範。他先是奇怪地看我一眼,也沒多問,開了防盜門讓我和席蔓莎進屋,等我換好拖鞋,吳叔叔才在我身後問道:“席老師,這位是?”

    他應該很喜歡觀賞魚。

    我看到客廳的北面和東面的牆壁上架滿了隔斷玻璃魚缸,少說得有十多個,都是帶底櫃、篩檢程式和燈箱的那種,旁邊的長櫃上有網兜,有海鹽,有魚蟲。往魚缸裡一瞅,七彩神仙魚,美洲短鯛,藍劍沙,金龍銀龍,巴西龜……

    養魚不錯,能修身養性。

    席蔓莎歎了口氣,“我們班的學生,叫顧靖,也不知道從哪聽說您家有古瓷殘片,就非要跟著我過來看看,嗯,你們聊吧,小東在裡屋呢吧,我去給他補習功課。”說罷,席老師便踩著栗紅色的高檔木地板朝左手邊的小門走去。

    待席蔓莎進了屋,吳叔叔招呼我坐在客廳的黑色真皮沙發上,倒了杯茶。

    我為剛剛席老師的話補充了一句:“吳叔叔您好,冒昧打擾了,嗯,我是從周大爺家聽說您這裡有一片元青花殘片的,如果可以,能不能讓我看一看?”

    “我知道你,周叔叔的殘片就是你收走的吧?”吳叔叔臉上沒什麼特別的表情,把水果盤子向我這邊推了推,裡面有切好的獼猴桃,香蕉,西瓜,“他昨晚給我打電話了,說把他兒子臭駡了一頓,呵呵,估計現在還生氣呢,你不知道,這個瓷片是我一忘年交白叔叔送的,嗯,看看沒問題,但賣是不可能的。”

    從那期電視節目裡我就知道吳叔叔和周大爺是兩個重感情的人,因為在記者的跟蹤報導中,白大爺的兒子幾乎只是表明了來意,吳叔叔跟周大爺便分文不取地將古瓷片還給了他,沒要一分錢。

    在吳叔叔臥室的床頭櫃裡,我看到了元青花殘片。

    這片古瓷包含了一部分瓷口和三個紋飾裝飾層,鑲著藍花,比周大爺那塊大上些許。

    我拿在手裡端詳了好久,戀戀不捨地放回去,轉頭問了句廢話:“能割愛讓給我嗎?”

    “剛剛已經說過了。”吳叔叔笑著搖搖頭:“不是錢不錢的問題,不賣。”

    唉,就知道沒那麼容易。我心下一歎,一邊考慮著如何才能說服吳叔叔,一邊與他重新回到客廳,本來的話,這種情況我是理應告辭離開的,可古瓷片對我太重要了,只能厚著臉皮繼續跟沙發上坐下。吳叔叔許是礙于席蔓莎的面子,也沒有轟我走。我倆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花鳥魚蟲。

    沒過多久,吳叔叔的愛人買菜回來了,一個不到五十歲的中年婦女,短髮,挺精神。

    吳叔叔將我要買瓷片的事兒跟愛人說了說,並提到我是席蔓莎的學生。

    吳阿姨沒說什麼別的,只是客氣道:“顧靖是吧,中午別走了,我給你們燉點雞翅吃。”

    “那怎麼好意思。”我連連擺手。

    “沒事兒,你們席老師也留下吃飯的。”她看了眼客廳的掛表:“瞧瞧,眼看就到飯點兒了,聽阿姨的吧。”吳阿姨把買來的長條茄子和雞翅膀放進廚房,沒過兩分鐘,又走出來對吳叔叔道:“頭兩天死的那條‘黃金戰船’能吃嗎?我擱冰箱裡凍上了,要不,我給它燉一燉?好歹也是四五斤的大魚呢。”

    “得了吧。”吳叔叔失笑一聲:“那是觀賞魚,別再吃出病來,趁早扔了吧。”

    吳阿姨哦了一嗓子:“騰出的魚缸,哪天有空去買條紅龍吧,我挺喜歡那魚的。”

    “漂亮是漂亮。”吳叔叔皺皺眉頭:“可好點兒的紅龍得上萬了,太貴,還是養點小魚合適,也不愛死,皮實。”

    吳阿姨悶悶不樂地瞥他一眼,沒說話,轉頭回了廚房。

    紅龍?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我暗暗記在心裡。

    中午十二點整,席蔓莎跟小東走出臥室,小東頭髮留得比他母親還要長,偏分。我們大家略微聊了下,吳叔叔夫婦便去廚房開始炒菜,小東也跟著去幫忙打下手。閑來無事,我扶著膝蓋蹲在魚缸前看魚。

    席老師道:“既然吳大哥不想賣,你也別死乞白賴了,吃完飯就回家,知道不?”

    我嗯了一聲,沒多說。

    鈴鈴鈴。

    席蔓莎包裡的手機響了,她先看了來電顯示,又望了我一眼,跟沙發上側過身,接起電話,語氣要多柔弱有多柔弱,“喂……嗯,我在吳大哥家呢……對,家教……你早上起來幹嘛去了,怎麼不接我電話呢……啊,不是不是,我沒別的意思,隨口一問……你,你別生氣,我錯了,我,我以後不瞎問了,真的……”

    我透過魚缸玻璃的反光面看到席老師一副快哭了的模樣。

    “別掛別掛……我,我不是有心的,你原諒我吧,求你了。”

    過了會兒,席蔓莎如釋重負地撂下手機,瞅瞅我,她臉一紅。

    我倒沒覺得有什麼不妥,道:“您男朋友吧?”

    “還不是。”席老師撅嘴搖搖腦袋:“……你知道我有心臟病吧,加上我長得一般般,他和他爸媽都看不上我,唉,不知道能不能成呢。”

    呃,你模樣還不好看?那什麼樣兒才算好看啊?

    我感覺席老師太自卑了點兒。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01:43 AM

正文 第37章【PS3】

    十二點一刻。

    吳叔叔夫婦將一盤盤冒著熱氣的菜肴端上桌,並招呼我跟席蔓莎過去吃飯,等小東洗完手坐好,大家才動了筷子。席老師吃得很斯文,夾菜動作極慢不說,在嘴裡也是細嚼慢嚥,人家小東都吃完一碗米飯了,席老師剛吃三口。我知道先天性心臟病患者是禁止跑跳等劇烈運動的,但她也未免太警惕了些。

    飯桌上,吳叔叔問我:“什麼時候迷上的古瓷片?”

    我把嘴裡的涼拌萵筍咽下去,答道:“就是最近幾天,讓您見笑了。”

    “這見什麼笑,有個愛好終歸是好事兒。”吳叔叔給我夾了幾筷子雞翅,“嗯,我這片是賣不了了,如果你想收古瓷,去潘家園市場問問吧,那裡應該有不少。”

    席老師插話道:“我跟他說過了,可他不聽,非就要收您和周大爺手裡的古瓷片,唉,誰家掙點錢也不容易,不能亂花啊,現在文物市場百分之九十五的玩意兒都不真,你說……”別看席蔓莎吃飯走道動作緩慢,但說起話來卻海浪般一波一波連綿不絕。大約五分鐘後,席老師結束了這次訓話,慢吞吞地夾了口胡蘿蔔絲,送入嘴中嚼了嚼。

    “席老師說的對。”吳叔叔嗯了一聲:“古玩兒嘛,要多看少買,多聽少說,不過從某種角度講,你學生還是很有魄力的,敢花三萬跟周大爺兒子那裡收片不知真假的古瓷殘片,嗯,了不得啊,呵呵,這一點上,我兒子就沒法跟他比,小東他啊,成天就知道打遊戲機,玩電腦。”

    “我哪成天玩了?”小東不服氣地撇嘴道:“期末考試前還是你跟我媽說的呢,說如果我考了全校前三十名,你就給我買台PS3,還不限制我玩,可前三十我進了,PS3呢?我咋沒見著啊?說話不算話!”

    吳叔叔敷衍道:“不是沒時間嗎?”

    “您沒時間,我有時間啊,您把錢給我,我去買不就結了?”

    “那麼多錢,你拿著我不放心,等過兩天讓你媽跟你一塊去,行了,吃飯吧。”

    小東鬱悶不已地拉拉嘴角,埋頭扒拉起米飯。

    席蔓莎是最後一個吃完的,正好一點,她要繼續給小東講課。

    我跟他們告了辭,坐電梯下到一層,跟樓道裡堆滿破自行車的信箱前站住腳,略略考慮一番,我拿出電話,給腰子撥了過去:“喂,在哪呢?”

    “家,打叉360呢,沒事我掛了啊,到關底小BOSS那裡了。”

    “我還沒說你怎麼知道沒事,嗯,你知道哪有賣PS3的嗎?我想買一台,貴不怕,關鍵品質得保證,要原裝正版沒翻新的,哪家店信譽好,你給我介紹個?”

    “PS3?你瘋了?那機子沒盜版,咱玩不起啊。”

    “我不是自己玩,是送禮的。”

    “……哦,這樣啊,不過北京電玩店大都沒什麼信譽可言,你要是懂行,就挨不了騙。”

    “關鍵是我不懂啊,要不你先別玩了,陪我去一趟吧?”

    “你可真會挑時候,好吧好吧,等我打完BOSS存檔的。”

    腰子給我推薦的是陶然亭公園西邊那條路上的一家小商品市場,挨著十五中,健宮醫院南門馬路對面。倒不是說這裡商家信譽好,只是腰子的PS2跟BO360是在這裡買的,跟老闆比較熟悉了,總會比其他家放心些。

    在餃子館前面等了二十分鐘,才與姍姍來遲的腰子走下樓梯,進到地下市場。

    我們去的是西南角的一家電玩專櫃,玻璃展臺裡擺滿了光碟遊戲手柄貼膜等周邊產品。

    腰子跟那個南方老闆說明來意,便開始挑機子砍價,我沒插話,全權交給了他。

    PS3原裝日版主機,120G,兩個原裝手柄,HD高清線,《如龍4》,《戰神3》,《刺客信條》,《塊魂》,《最終幻想13》等二十款正版遊戲,總之,能配得全給配全了,一算總帳,一萬零二百三十五塊錢,說了說,直接按一萬塊結帳了。

    “反正也是送人。”批發市場外,腰子嘿嘿一笑:“先借我玩兩天唄,保證弄不出劃痕。”

    我道:“現在就得送人,是急事兒,嗯,等你以後過生日了,我送你一台。”

    腰子大叫一嗓子:“日!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哈哈!鏡子你是不是發財了?怎麼突然大方起來了?”

    等腰子坐上回家的公車,我抱著PS3的大盒子,伸手打了輛出租,回到麗澤橋。

    紅藍相間的塔樓七層,我放下盒子,按了按吳叔叔家的門鈴。

    給我開門的是吳阿姨,順著門縫往裡看,席老師、吳叔叔、小東也都在客廳裡坐著喝茶呢。吳阿姨顯然不明白我怎麼又回來了,開門讓我進屋後,才瞧見我從地上抱起的箱子和一個黑色大塑膠袋,“這是?”

    席蔓莎和吳叔叔目光也狐疑地落在我和PS3上。

    盒子兩面不是英文就是日文,他們當然看不懂。

    “哇塞!”小東從沙發上噌地跳了起來,蹬蹬兩步跑到我跟前:“這是PS3?這袋是遊戲?這麼多?”

    我笑著把東西塞到他手上:“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遊戲,我就瞎買了幾套,有RPG的,有ACT的,也有AVG的。”

    “送我的?”小東已經迫不及待地掀開袋子一盤盤翻著遊戲:“最終幻想?鬼泣?喜歡,都是我喜歡的,謝謝哥。”

    吳阿姨趕緊走過來捅了兒子一下,對我道:“你這是幹嘛呀,挺貴的東西,快拿回去,拿回去。”

    我苦苦一笑:“都拆包裝試過機器了,肯定不能退貨,讓小東玩吧,沒幾個錢。”

    吳叔叔和愛人對視一眼,想了想,他從錢包裡摸出三千塊來:“那你把錢拿走,可不能白要你東西。”

    小東一翻白眼:“爸,這二十張正版盤就得七千塊,您三千夠幹嘛的啊?”

    “這麼貴?”席老師跟吳叔叔兩口子均是一愣,“你不是說PS3就三千塊錢嗎?”

    小東解釋道:“那是只帶一張碟的主機,遊戲盤貴著呢,一張都得三四百。”

    “對了。”我道:“以後玩膩了哪款遊戲,還可以加點錢去換新遊戲,等會兒我告訴你店的地址,就在自新路那邊。”

    “嗯嗯,謝謝哥。”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01:44 AM

正文 第38章【瓷片到手】

    席蔓莎下午倆小時的課已告一段落,小東逐喜笑顏開地拉著我去了他臥室,一口一個“哥”叫著,小嘴兒那叫一個甜。.在給我撥了個橘子後,小東開始迫不及待地組裝上PS3,打開四十寸的三洋液晶電視,邀我一起玩實況足球南非世界盃。

    我平常很少玩遊戲,輸了兩局,就撂下手柄:“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

    小東道:“別走啊,我還想跟你再打幾局呢,晚上跟家裡吃飯吧?”

    “我也不會玩,呵呵,改天我再過來,都三點半了。”我現在關心的是元青花瓷片,自然沒心思打電玩。

    開門走到客廳,還沒等我跟吳叔叔夫婦告辭,小東便先從我身邊的門縫裡擠出去,往他父親身旁的沙發空地上一坐,用拖鞋碰碰吳叔叔的腳,“爸,都好幾年了,我也沒見你擦過那破藍瓷片,沒用的東西,也值不了什麼錢,乾脆送我顧哥得了。”行,沒白送他這麼貴的玩意兒。

    吳阿姨瞪了兒子一眸子:“你知道什麼,一邊呆著去。”

    “說出來也不怕你們笑話。”吳叔叔歎了口氣道:“對我來說,這不僅僅是片古瓷,裡面還有跟白大爺的情分呢,當年要不是白大爺當頭棒喝,我吳克威也不會在建築公司站住腳,更不會有今天這番成就,唉,這些東西,可不是錢能換來的。”

    人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也不再自討沒趣,拒絕了吳叔叔遞過來的一萬塊錢,我告辭離開。

    剛按了電梯的下箭頭,背後腳步聲入耳。

    回頭一看,原來是席蔓莎跟出來了,“……走樓梯吧,我也回家。”

    從口袋裡摸出張餐巾紙墊在手裡,席老師一邊扶著髒乎乎的走廊扶手,一邊小心翼翼地下著樓梯,“你可真是的,那麼貴的遊戲機說買就買,也不動動腦子,瞧瞧,吳大哥還是不肯賣吧,你啊……”話語陡然一頓,離她平底涼鞋一公分距離的一隻蟑螂讓她停了下來,席老師臉一白,好像嚇得夠嗆。

    我攙著她的右臂,把蟑螂踩死。

    席老師胸口一松,臉蛋燃起紅霞,側頭瞅瞅這邊,繼續數落我。

    不過我這人死心眼,不管別人怎麼說,都不可能放棄這片古瓷的。

    回家吃過晚飯,我抱著幾本古玩書籍消化著,即便指標指向十一,我仍遲遲不肯睡去。

    次日,尚在睡夢中的我聽到鬧鈴響後,便強迫自己起床,草草吃了倆豆包,坐車朝魚市趕去。

    我去的是潘家園,這塊“風水寶地”不僅古玩市場出名,華聲天橋民俗文化城東側的魚市也很不錯,拋開門臉大小不談,至少在器材方面,北京很少有比潘家園魚市還便宜的了,像一些中低檔的材料,大多魚商都在這裡批發進貨。

    跟幾家賣觀賞魚的攤位轉了轉,我最終選擇了偏北頭的一家。

    原因無它,銀龍什麼的倒是不少,可紅龍魚唯有這家有賣,還僅此一條。

    “老闆……”我指著水族箱裡的紅龍魚道:“這條怎麼賣?”

    正在和帶著皮手套的小工理貨的老闆放下玻璃鋼,抬頭看了眼:“哦,給一萬五吧,頭個禮拜新到的,正規漁場。”

    紅龍顏色還稍稍有點淺,22C左右,品種是辣椒紅龍魚,挺漂亮,性價比也可以。

    就一條,我也沒其他可選,磨著老闆砍了砍價兒,最後用一萬一千元的價格買了下來。

    老闆讓小工給我搬了個帶蓋的白色塑膠小箱,裝了一半水,放入紅龍,我才抱著那幾十斤的箱子慢悠悠出了市場,跟馬路邊打了計程車,再次來到麗澤橋。

    銀行卡還剩十五萬多一點,唉,但願我的笨辦法能管用。

    叮咚……

    叮咚……

    給我開門的是吳阿姨,看到我手裡抱著的水箱,她愣了好一會兒:“喲,這是幹嘛?”

    我不由分說地換拖鞋進屋,儘量不讓水灑在木地板上,將箱子平放到客廳裡,打開蓋子指指裡面:“您昨天不是說想買條紅龍替黃金戰船的位置嗎?嗯,您看看這條辣椒紅龍對您胃口不?呃,我也不懂行,不知道買對沒買對。”

    “你啊你,昨天剛給小東花了一萬,怎麼又買東西啊?”吳阿姨彎腰過去瞅了瞅,驚訝般地喲了一嗓子:“真順溜兒,顏色也正,好看,嗯,少說也得一萬塊吧?”

    “什麼一萬?”小東推開臥室門。

    他身後,席蔓莎也跟了出來,看看紅龍魚,她對我做了一個“被你打敗了”的表情。

    “您喜歡就好,嗯,我幫您裝魚缸裡吧。”

    “別,別……”吳阿姨拽住我:“魚是好魚,但太貴重了,可不能要,不能要。”

    “一點心意,您就收下吧。”我道:“這種魚可嬌氣,水裡快沒氧氣了,我怕它撐不住。”

    末了,紅龍魚還是被我和小東裝進了把角的魚缸。

    打上氧氣,吳阿姨隔著魚缸用手指逗了逗它,回頭苦笑地看看我:“唉,你有心了。”

    這時,門鎖哢嚓哢嚓響了響。

    “中午吃什麼?”吳叔叔踢掉皮鞋走進客廳,見我也在,他呆了呆。

    吳阿姨站起身,用下巴點了點牆角的魚缸:“辣椒紅龍,顧靖送來的。”

    吳叔叔臉一板:“誰讓你收下的?”

    “我不收能怎麼辦?”吳阿姨拿眼角瞥瞥他:“人家都給搬家裡來了。”

    “你,唉……”

    嗒,點上支玉溪煙,吳叔叔靠在真皮沙發上,兀自搖了搖腦袋:“……顧靖啊,我雖然不懂古玩,可我也知道,就算那元青花殘片真是老玩意兒,也值不了一萬塊錢,你前前後後花了兩萬多,值嗎?”

    “古玩這東西,本就無價。”我如實答道:“而且這片古瓷對我很重要,我覺得挺值。”

    抽完這根煙,吳叔叔不言不語地走到窗前,在海棠花盆裡掐滅了煙頭,沉默良久,他微微一歎:“……小芳,東西在我床頭櫃裡,你給孩子拿出來吧,唉,收了人家的禮,總不好讓人家空手而歸。”

    我心下一舒:“謝謝吳叔叔,謝謝吳阿姨。”

    終於到手了!

    總算沒白忙活!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01:44 AM

正文 第39章【第三片元青花】

    謝絕了吳叔叔夫妻吃午飯的邀請,我將古瓷片包好,跟小東揮手告別。席蔓莎許是有事,也沒在他家吃飯,一起下了樓。在麗澤橋長途站前的公交站牌下等車時,席老師包裡的手機響了,瞧她略顯緊張的表情,八成是那個她正在追求的男人打來的。

    馬路對面是個服裝尾貨批發市場,許多外地商家提著大包小包的衣服等車,摩肩接踵。

    席蔓莎被擠下了公交月臺,她堵住一直耳朵,按下接聽鍵:“喂,我剛從吳叔叔家出來,現在去找你吧……啊,打了好幾個?對不起,對不起,路上太吵我沒聽到手機響……你,你別生氣,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電話裡,席蔓莎一直在道歉,過了好久,“……不吃了?為什麼?不是說好了麼……你母親?啊,別別,我,我還是不跟她說了……沒為什麼,有點害怕。”

    我要坐的公車已經進站了,但看看席老師,我還是沒走。

    “那,那好吧。”席老師一副可憐兮兮的小模樣:“……誒,阿姨您好……沒有沒有……不是不是……您別這麼說,我,我一定會好好對他的,我發誓……我做過手術,病已經穩定了……阿姨,您給我一次機會吧,求您了……真的求求您了……”

    十分鐘後,一語淒淒慘慘戚戚的歎息為席蔓莎的哀求聲畫上了句號。

    她掛掉手機,悶悶不樂地揪了揪手包的掛鏈。

    我注意了一下她的臉色,安慰道:“其實,我覺得您條件真挺不錯的。”

    “不錯什麼呀。”席老師病態的臉蛋上隱露出一抹深深的自卑:“先天性心臟病不是動過手術就能完全康復的,醫生說了,即使下半輩子不發病,也有很大幾率遺傳給下一代,哪個家長願意自己孫子孫女沾上這個病啊?愁都愁死了,唉,趕明兒還是聽爸媽的,找個外地人嫁了算了。”說到這兒,席蔓莎臉上一燙,“……呃,我跟你說這個幹啥?車來了沒?”

    遇事悲觀,不自信,席老師與我的性格倒相差無幾。

    回到家,我把古瓷片收進了櫃子裡,轉身再次出門。

    吳叔叔這片古瓷護理的不錯,沒有周大爺那片的污漬,自然用不著84消毒液擦拭。

    我心情極佳,邊跟蔣妍發短信聊天,邊朝北京古玩城走去。

    之所以最先選擇周大爺和吳叔叔的元青花殘片下手,一來,是一年後的電視節目順序如此,二來呢,是他們兩家人均不是專業搞收藏的,對該瓷片,感情成分佔據了上風,收購難度較大,逐而,我才先選了最難啃的骨頭下嘴,現在兩個瓷片均已到手,我心頭懸著的石頭也落了些,餘下殘片的收集工作,肯定會比之前兩片輕鬆很多。

    進了古玩城,我忽而想起樁事。

    好像最近幾天有出好戲即將上演,我雖未親眼所見,但在當時鬧得沸沸揚揚,沒有人不知道。現有豔照門,有電話門,這裡發生的那次,大家也給起了個幽默的名字——櫃子門。熟門熟路地在廳裡轉了一大圈,我卻沒找到事件的發生地點,想來不到時候吧,就沒放在心上,溜達去了一家瓷器專賣。

    老闆是個中年婦女,姓錢,也是我一年後看了電視才認識的。

    據說,她是直接從白大爺手裡收購的古瓷片,一直在店裡擺著,沒有倒過手,許久之後,又原封不動地賣給了白大爺的兒子。

    剛一進店,角落被射燈打著的玻璃展臺便扯住了我的眼球,正是那片元青花殘片。

    錢老闆在跟一個臺灣人談生意,等那人走後,我指著牆角問道:“古瓷片什麼價格?”

    她往那邊看了一眼,“十萬。”說罷,又低頭做著自己的事情,不是很熱情。

    《尋找元青花》節目沒有具體說明白大爺兒子收購價是多少錢,我自無法得知,但從某種角度講,十萬塊錢貴是貴,卻也不算太過離譜。蓋因,這片古瓷要比我收來的兩片加在一起還大上幾倍,也是四分五裂的元青花裡最大的一塊殘片了。

    瓷片上下覆蓋了五個紋飾裝飾層,寬度也夠足,裹出一道半圓形的弧線,顯出罐子的大半個肚身。5C的完整青花兩朵,半朵不完整,花形碩大,花瓣上卷,層次清晰。2C的小碎花十一朵,還有些細枝細紋點綴,釉色濃豔,線條流暢,繪製精美。

    隔著一個貨架,我細細品味著元青花的唯美,“……能不能便宜點?十萬太貴了。”

    錢老闆愛答不理地搖搖頭,沒說話。我想,她可能是比較喜歡該瓷片,所以定了個高價,能賣出去最好,賣不出去也能留下觀賞把玩。

    我有點猶豫,前兩塊殘片已經花了我五萬多,加上這十萬,翡翠賭石掙來的錢基本花了七七八八,很可能不夠收集餘下瓷片了。但略一遲疑,我還是到外面的工商銀行櫃檯拿號排隊,等了將近四十分鐘,才抱著十萬塊錢的袋子回到古玩城。唉,上次卡裡有二十萬,應該事先辦一張理財金卡的,我記得工行最低標準不是二十萬就是三十萬,那樣也不用次次排長隊取錢了。

    回到瓷器店,我把錢往錢老闆前的玻璃櫃檯上一撩:“元青花瓷片我要了,您點點數。”

    錢老闆證了好半晌,重新打量我幾眼,許是沒想到我一個學生能拿出這麼多錢吧。定定神兒,她取出一個個信封拆開,每袋都在點鈔機上走兩遍,不久,錢老闆點頭看看我:“正好十萬。”

    用鑰匙開了鎖,取出元青花殘片,錢老闆認認真真地幫我用報紙絲綿將其裹好。

    臨走前,她遞過來一張紙片給我:“小兄弟,這是阿姨的名片,有空常聯繫。”

    我還是第一次被人發名片,一時間,心裡感覺有點怪怪的滋味兒。

    晚上吃過飯,我鬼鬼祟祟地把屋門反鎖,將三片元青花一一擺在涼席上。

    拼了拼,比了比,三塊加在一起約莫達到了元青花罐整器的百分之五十。

    收集一半了,進度還不錯。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01:45 AM

正文 第40章【我喜歡席老師!】

    第二天吃早餐時,早間新聞閃過晏婉如迷人的身段,電視報導她在月初的拍賣會上拍了件清康熙無量壽佛坐像,並將拍款全額拿出,資助了許多交不起學費的山區大學生,餘下的部分則注入她所建立的希望小學,一分錢都沒留到她自己腰包裡。.

    “有錢啊。”正往嘴裡塞糖油餅的老媽嫉妒道:“誰要是娶了晏老師,這輩子算踏實了,不愁吃不愁穿,想買啥買啥。”

    老爸抽著大眼袋鍋子:“錢多有錢多的煩惱,錢少有錢少的樂趣,別整天羨慕別人。”

    “放你的屁吧!”老媽瞥瞥她:“我沒看出錢少能有啥樂趣!哼!你沒本事掙錢就說沒本事!別一天到晚淨說那些個冠冕堂皇的話!”

    晏婉如的身份有許多,文物鑒定家,作家,慈善家等。

    其實不止爸媽喜歡她,我也如此。上次在北京古玩城與晏婉如相遇,我能不打磕巴的跟她正常對話,主要還是那百萬賠償和重生帶來的震撼給我弄懵了,否則,面對紅遍大江南北的晏婉如,我肯定會很緊張。

    提到她,一個QQ號碼隨之浮現在腦海。

    大概十個月後,晏婉如的QQ號曾經被人公佈到網路上,應該是真的,我加過,她網名叫“如蓮”,不過系統設置卻是拒絕所有人加她為好友。現在的話,她QQ還未被公佈,或許沒有關閉好友設置。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我憑著記憶打出了那十一位元數字。

    咦,網名變成“碧玉”了?

    莫非是我記錯了號碼?

    點了加為好友,一個驗證資訊彈了出來,輸入驗證碼,卻沒有在好友請求裡填東西,直接發送請求。過了會兒,QQ依然不見回音,我沒放在心上,關掉電腦,翻開黑色筆記本,考慮著去哪尋找下一片元青花。

    手機響了。

    看看來電顯示,是蔣妍的。我接電話:“喂。”

    “鏡子,我知道你現在很閑,來我家,找你有事兒。”

    “什麼事啊?”

    “問那麼多幹嘛呀,快來快來,急事兒!”嘟嘟嘟,電話被那邊單方面的掛斷了。

    我好一陣無語,把手機揣進兜裡,在門口的茅房解了小手,便坐車到了和平街北口。

    剛上三樓,就見303室的防盜門大開著,還有一股厚重的藥味兒撲面而來。我狐疑地走進屋,順手把防盜門關上,“怎麼不關門?不怕進蚊子蒼蠅啊?”

    一身運動裝的蔣妍正手持殺蟲劑,趴在床底下噴著,見我來了,她二話不說地把已撤去被褥的床板上的另一瓶殺蟲劑扔給我:“等你半天了,這麼慢啊,趕緊的,幫我一塊打打藥,家裡蟲子太多。”吃一塹長一智,可能是上次錢串子鑽**給她留下了陰影,才想亡羊補牢吧?

    我沒多說,捂著口鼻,噗噗在犄角旮旯打著藥。

    蔣妍歸根結底是在我家受的傷,幫她幹幹活也無可厚非。

    一個小時過去了,屋裡已被殺蟲劑味兒填滿,嗆鼻的很。

    這時,蔣妍接了個電話,“喂,小姨啊……我正忙著呢,嗯,打藥殺蟲子……全是藥味,我媽說得關門悶上兩三天才能其效果,當然住不了人了……對,下午我回我爸媽那兒……上次說的書啊?我都給你拿出來了……著急要啊?那好那好,在哪見面……你過來?也行,一會兒在北口車站見吧……好,知道了,小姨再見哦。”

    瞅她掛了手機,我眼神在房子裡掃了一圈:“差不多了吧?”

    蔣妍用手背抹抹香汗,拆開一個棒棒糖叼在嘴中:“行了行了,哼,這回看我弄不死你們的!”那惡狠狠的視線,好像跟這些蟲子有殺父之仇似的。

    “那我回去了?”

    “等等等等。”蔣妍從床頭櫃裡翻出幾本高中的語文書和歷史書,包進塑膠袋中,走過來用髒手拍拍我後背:“一起走,我也去車站。”比較奇怪的是,經過上次的錢串子事件,我倆關係非但沒有僵持,反而更親近了些。

    路上,蔣妍沒輕沒重地開起玩笑:“我之前給橘子打了電話,給黃瓜打了電話,可這倆不要臉的貨竟然都不肯過來,嘿嘿,鏡子啊,還是你夠哥們,住在前門還大老遠的趕來了,呃……”與我勾肩搭背向前走的她徒然一頓,故作警惕地眨巴眨巴眼睛,誇張地離我遠了些:“我靠!你不是喜歡上我了吧?”

    我汗,“別瞎說。”

    蔣妍嘻嘻一笑,捏著下巴饒有意味地瞄著我:“不可能,我看你就是喜歡上我了,嗯,要不我大發慈悲地給你個追求我的機會吧?咋樣?”說著,還拋了個媚眼給我。

    我知道她是說笑的,無奈搖搖頭,不答話。

    “喂喂,啞巴啦?”她不耐煩地用肩膀拱了拱我:“要想讓我相信你不喜歡我,就得說出你心上人的名字,快說,是咱們學校的嗎?”

    呃?原來這才是她想問的啊?可我哪有什麼心上人?

    我有點好笑道:“我喜歡你,行了吧?”

    她顯然沒想到我會這麼說,呆了下,脖子根慢慢紅了起來,“呸呸,說正經的呢!”

    “我也在說正經的啊。”

    “你,你再臭貧信不信我揍你?快點,說實話。”

    “……別鬧了,我真沒喜歡的人。”我們已走到了車站,而且我要坐的公交正好停在了路邊,“回去了,到時電話聯繫吧。”剛要跑過去追車,蔣妍卻從背後拽住了我,“快說,不然不讓你走!”

    “燒餅是我心上人,行了吧,快點,車要開了。”

    “嘿嘿,雖然不認為你小子條件高,但總覺得你眼光特高,燒餅不漂亮,你能看上她?”

    見公車馬上要出站了,我砸了下嘴巴:“席老師漂亮,可愛,人又溫和,我喜歡她。”

    “妍……”

    我倆背後突然蹦出一個女人的嗓音。

    我回頭一瞅,差點沒一跟頭摔死!

    女人伸手似乎要拍蔣妍的肩膀,可手在半空卻是驟然刹車,愣愣看看我,臉騰就紅了。

    蔣妍叫道:“我靠!原來你喜歡我小姨啊?”

    上帝!

    身後的女人居然是席蔓莎!

    我:“…………**%¥@#¥%(*≈%¥@!!!”

    那一刻,我只恨自己不是只地鼠,否則一定在樹坑裡刨出個洞,有多深鑽多深!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01:45 AM

本帖最後由 jo4jp6vul40323 於 2011-3-24 08:20 AM 編輯

正文 第41章【小姨與外甥女!】

    蔣妍開朗、樂觀、活潑。

    席老師保守、悲觀、懦弱。

    性格完全相反、年歲相差不大的倆人竟是小姨與外甥女的關係?

    我徹底暈了,怎麼沒人跟我說過啊?

    “嘿嘿嘿嘿……”見公車緩緩駛離月臺,蔣妍掩嘴偷笑了一會兒,看看尷尬不已的我,又瞧瞧滿面通紅的席老師,清清嗓子,將手裡的塑膠袋往前推了推,撩開袋口,露出幾本高三課本:“喏,你前天跟我要的書,是給高二學生補習功課用吧?幸虧我沒扔掉,拿走拿走,不用還了。”

    我欲言又止地張張嘴,卻沒想好怎麼說。

    唉,這回可丟人現眼了,也怪蔣妍這傢伙,好端端的提什麼心上人呀?

    接過書本,席老師偷偷看我一下,結結巴巴地對蔣妍道:“那,嗯,那我回去了。”

    “回去怎麼行?”蔣妍笑嘻嘻地挽住她的胳膊,“幫了你這麼大一忙,不請我吃個飯?”

    席老師無奈皺皺鼻子:“小姨可沒你那麼有錢,喂不起您老人家。”

    “嘻嘻,附近有個乳酪店不錯,我請,我請客還不行嗎?”蔣妍頓了頓,伸過涼鞋來踹了我鞋幫子一腳:“鏡子,那輛車每半個小時才來一輛呢,等著也是等著,走,一起去吃點東西涼快涼快,對了,席蔓莎同志是你班主任吧,嘻嘻,她是我小姨的事兒可別在學校瞎傳,除了我幾個好哥們,還沒人知道呢。”

    “哦,明白。”誤會還沒解釋清楚,我當然得巴巴跟著了。

    向南走了幾米,蔣妍很自然地又跨上了席老師的左臂,看得出,她倆關係很親,“席同志,等我租的房子殺完蟲,你就可以大大方方地來我家啦,咯咯,你跟鏡子倒是一路人,都怕蟲子,唉唉,就沒見過你倆這麼膽小的。”

    席老師撅撅嘴:“放假前一直勸你都不聽,怎麼突然想起滅蟲了?”

    蔣妍呃了一聲,臉一羞,把拳頭放在嘴巴邊咳嗽了咳嗽,瞥瞥我。

    見她反常,席老師把古怪的目光投向了我:“出什麼事了嗎?”

    我張嘴剛要說沒什麼,蔣妍凶巴巴的視線便殺了過來:“小樣兒!你要是敢說!信不信我撓死你!”她也知道害臊。

    我無辜地攤攤手,沒言語。

    沒等席蔓莎追問,蔣妍一指斜對面的福利彩票店:“啊,好久沒買雙色球了,你們等等我,我去隨機一千塊錢的,嘿嘿,這回肯定中獎。”

    “又瞎花錢!”“獎塊錢我嘴,轉移話題看得出,她倆關係很親密”蔣妍頓了頓,伸過腳席蔓莎責怪道:“不許買,肯定中不了!”

    “哎呀呀,我說能中就能中啦。”

    “我說中不了就中不了,快走,小姨可生氣了哦?”

    蔣妍不聽,偏一個人跑進了福彩網站,等她一走,我總算得著了與席老師說話的機會,心中組織了一下語言,訕笑道:“剛剛我的話您千萬別……”然而沒等我說完,席老師就燙紅了臉,手指快速在塑膠袋上揪了揪,腳步飛快前移,“我去看看妍妍買的什麼號碼。”轉眼間,她也進了福利彩票店。

    呃,你這反應是啥意思?

    對著店門口的燈箱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拍拍腦門,一個頭有兩個大。

    待蔣妍和席老師手把手地走出來,我們去了煤炭大廈東邊幾十米處馬路南側的一家乳酪店,這裡不止有乳酪而已,還有各種口味的豆腐果凍和甜食冷飲。我只要了碗冰鎮酸梅湯,與她倆在角落的櫃式機空調前坐下,一口口抿著。

    席蔓莎是個話癆,嘴上基本閒不住,**剛在木椅上坐穩,便開始數落起蔣妍,“不是我說你,你也這麼大的人了,該懂點事兒了吧,姐和姐夫是有錢,但也架不住你這麼造啊,你……”

    蔣妍也不示弱,倆人就到底該不該買彩票的問題展開了激烈辯論。

    最終,蔣妍不敵席蔓莎,她大叫一聲,小勺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席老師的乳酪碗裡挖了一勺。

    “你,你幹啥呀?”席老師氣悶道:“怎麼這麼討厭!”

    蔣妍要多得意有多得意,咬著塑膠勺砸巴砸巴滋味:“……香!”

    “哼,就知道吃,早晚吃成個大胖子。”

    蔣妍在吃過四碗乳酪後,想起了什麼,用勺子敲了敲席蔓莎的碗邊:“老爺子七十大壽,你買好禮物了沒?”

    “什麼老爺子老爺子的,沒有禮貌,要叫姥爺。”說罷,席蔓莎呀了一嗓子:“你怎麼早沒提醒小姨啊,壞了,我都忘了我爸生日了,你送什麼禮物啊?準備好了嗎?”

    “嘻嘻,那是當然啦。”蔣妍瞄瞄我:“我跟鏡子那裡收了對兒克隆鴨頭,姥爺肯定喜歡。”

    席老師自言自語:“嘖,那我送什麼呀,還沒想好呢。”

    “他老人家喜歡收藏,送古玩不就得了?”

    “我可沒那個閒錢。”聽蔣妍說我借你,席老師一陣搖頭:“不用。”

    這時,蔣妍的電話唧唧喳喳叫了起來,她拿到耳邊:“喂,黃瓜妹妹啊……嘿嘿,有事兒快說……什麼?新開的店?鹵煮?我昨天還想吃呢,味道咋樣……哎呀,饞蟲都被你勾出來了……去,當然去……現在?”她往我倆這邊瞅了瞅:“……好吧好吧,你給我要上碗二兩的,再多加一個底,我馬上到!”

    “淨瞎吃?”席蔓莎埋怨道:“又是腸子又是肺頭,能乾淨嗎?”

    “你不懂,吃得就是這個味兒。”蔣妍拿出小鏡子整理了下儀錶,起身道:“我走了,你們慢慢吃吧。”

    她一離開,氣氛驟然沉寂了下去。

    席蔓莎沒看我,低著頭,細嚼慢嚥著乳酪。

    我略有局促地轉了轉塑膠杯,小心解釋道:“……席老師,嗯,那個,剛剛我在車站的話您千萬別當真,是這樣,本來蔣妍是問我喜歡誰的,可我真沒喜歡的人,她又拉著不讓我上車,我就隨口瞎說了您,是誤會,您別往心裡去。”

    本已褪去的酡紅又在席蔓莎臉蛋上綻放了一道光彩。

    她板臉抬起頭,瞪了瞪我,沒說話。

    我暈,你那是什麼眼神?

    “我說的可都是真的!”我冤枉死了,“不信您問蔣妍,她能給我作證。”

    她別過頭往馬路上看,紅著臉不理我。

    完了完了,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01:46 AM

正文 第42章【第四塊大瓷片】

    從乳酪店出來,我跟席蔓莎沒回蔣妍家對面,而是繼續往南走了兩百米,在下一個車站等車。席老師今兒個穿了身白色碎花連衣長裙,盤發,咖啡色蝴蝶結發簪,好似個病怏怏的嬌貴公主,透出一股子飄飄渺渺的氣質,街上回頭率極高。我不知道她到底相沒相信我的話,可我已經解釋過了,再說下去反而會越抹越黑,想著蔣妍以後也會和她說清楚,我乾脆暫時放下了這個話題

    車上人不多,刷卡上去,我們在車尾的背陰面站穩。

    為了打破先前失言帶來的窘迫,我沒話找話道:“您是直接回家嗎?在哪兒換車?”

    許是臉皮太薄了原因,席老師雙頰仍有絲絲燙意,“我不回家呢,一會兒在長安街換車去王府井同仁堂藥店找大夫看病,嗯,可能還是心臟的問題吧,最近兩天喘氣有些費勁,不是很舒服。”說著這兒,她哀聲一歎:“這半死不活的破身子骨,活也活不俐落,死又一下子死不了,唉……”

    “呼吸困難?”我看看她:“那我陪您去吧,萬一路上出點什麼事兒呢。”

    席老師斜過腦袋瞅了我一眼,視線一躲,臉又紅了:“……不用。”

    我汗,拜託您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好不好?

    我是真不喜歡您啊!

    我道:“我聽說王府井同仁堂掛號費要五十,白廣路同仁堂才三十,雖說大夫不一樣,估摸也差不了太多,我媽就跟白廣路店看過中醫,治得也挺好,嗯,要不您去那兒看看,沒幾個人,掛號抓藥比王府井店快多了。”

    “當天就能拿藥?”

    “等一倆小時就行吧,今兒不是休息日。”

    “嗯,那好吧,王府井店一般要第二天才能取藥呢。”

    白廣路丁字路口。

    北京同仁堂藥店就在有“中國黃金第一家”之稱的菜市口百貨商場東側十幾米。走進裡面,在一排藍色塑膠椅上方的牆壁上看到了各個坐堂大夫的簡歷,曾給我媽看過病的湯大夫是週四和週六坐診,今天不在,席蔓莎便掛了個姓劉的女中醫的號,並說不用陪她,讓我回家。我略有點不放心,把手機號告訴了她,說有事兒給我打電話,這才離開。

    太陽已升至頭頂。

    不過乳酪店的兩碗酸梅湯喝得我很飽,沒找地兒吃飯,我直接過了馬路。

    菜百商場正北面對著的是一座千年古刹——報國寺,也是北京挺有名的古玩市場。別看現在這邊乾乾淨淨、整整潔潔的,早在幾年前,報國寺南門外可是一塌糊塗,賣水果的,賣菜的,賣衣服的,賣玩具的,還有不少無照經營的羊肉串、麻辣燙攤位,又髒又亂。自從兩廣路擴寬整頓後,這裡才好上了許多,真正有了些古色古香的氣味兒。

    從公共廁所出來,我進了報國寺南門。

    倆月後,白大爺的兒子與記者也在此處尋見了一片元青花瓷片,是白大爺當初賣給的那人倒手第二次賣到這裡的,我記得,那老闆是個留著寸頭的中年人,腦袋頂還有一小塊是禿的,似乎受過傷。

    於是乎,走在寺院裡的我不看古玩,只是在各個地攤攤主腦袋上看。

    可是轉了一大圈,偏偏沒發現那人蹤跡。

    正當我納悶時,眼角餘光突然看到一個略微眼熟的中年人,走過去一看,嘿,就是他!

    原來這老闆現在還是留得兩寸來長的頭髮呢,正好把禿頂痕跡蓋住了。

    他見我蹲下看貨,問道:“想看點什麼?”

    常用來做窗簾的紅色絨子布上鋪了許多白玉首飾掛件,一筆筒,倆青銅器,四個貌似有年頭的瓶子罐子,卻是不見元青花的蹤影,我微微一愣,心想莫非那賣家還沒把瓷片賣過來呢?下意識問了句:“您這兒有古瓷殘片嗎?”

    “古瓷片?”老闆很痛快道:“有啊,磁州窯口小片,清康熙青花碗底,北宋官窯碗沿。”

    我疑惑地指指地上:“您這兒怎麼沒擺?”

    “哦,都在我愛人手裡,她跟南城舊貨市場買呢,你想要哪個,趕明給你拿來。”

    “元青花的有嗎?”

    老闆呵呵一笑:“這你算問著了,上個月我剛收了塊元青花的大片。”他拿手給我比劃了一下:“這麼大,貨真價實,絕對的好玩意兒,小夥子,有心買嗎?有心的話給你便宜點兒,嗯,七萬八吧。”

    我搖頭道:“太貴了。”

    一陣討價還價。

    甚至在我擺明瞭五萬塊是底線的情況下,老闆仍然在六萬五千元的關口不肯退讓。

    我道:“市場上元青花殘片的價格,大片也就在兩三萬元,你怎麼高出一倍?”

    “三萬元是有價無市,小夥子,不是我一家在高,是全中國都在高。”末了,他無奈指了指對面的店鋪:“這也就是我攤位費便宜點,要是那個長期店,別說六萬五了,七萬塊錢也賣不了啊,你不知道,現在元青花被炒得那麼邪乎,殘片也水漲船高地升了值,像我那麼大塊的元青花,北京市場可不多見,六萬五很便宜了,嗯,現在玩意兒跟我愛人手裡呢,等你瞧了就明白它值不值這價兒了。”

    看不到實物,但我在電視裡見過。

    從性價比來看,他手裡的元青花確實比前三片都便宜些,倘若收集到這一片,四片加起來基本可以勾勒出元青花的模樣,達到完整器的80%,只差三兩個小片便可完美地為此次計畫畫上句號,粘合修復,賣掉就行了。

    可現在的問題是,它再便宜,我也沒錢買啊。

    銀行卡裡還剩五萬多,差了足足一萬塊錢。

    元青花殘片的昂貴是我始料未及的,我承認自己判斷出現偏差,太想當然了些,所以才沒能在收購瓷片之前籌備好資金,但從另一種角度講,這也是樁比較喜人的事兒,瓷片越貴,也意味著修復後的瓷器越貴,或許比我的預期還會高上很多。

    我站在攤位前久久不語,腦子裡飛快回憶著筆記本記錄的撿漏事件。

    忽地,我掏出手機看看日期。

    嗯,是今天,還來得及。

    那只沒人要的鸚鵡,肯定值一萬塊!

    就是它了!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01:46 AM

正文 第43章【抓鸚鵡】

    “老闆,元青花瓷片您明天幫我拿來吧,我看看實貨再說。”

    撂下這句話,我站起來,折身出了報國寺,在白廣路北口站牌前等車。

    過了會兒,我回頭朝不遠處的同仁堂藥店瞅了一眼,略略遲疑,還是跨過輔路進到藥店,往裡拐個灣,正好看到席老師將藥方擱在黑色大理石檯面上讓工作人員劃賬,穿著白大褂的那人說平蓋靈芝有五塊、兩塊五和一塊五的,問她要哪個,席蔓莎就說要最便宜的。我挑著脖子瞅了瞅藥方,左側幾行症狀診斷的字跡太過潦草,認不太出,右邊的幾味藥材隱約能看懂幾個,每味藥後都加了數字,應該是克數,像地龍12,百合30,平蓋3,等等等等。

    “怎麼樣?”我問道:“大夫說什麼?”

    “咦,你沒回家?”席老師訝然地瞅瞅我:“老師沒事,大夫說我肺氣虛,不是心臟的問題,吃幾服藥就行了。”

    六服藥總共三百一十二,繳費結帳,工作人員遞給她一個寫著數字的紅色塑膠小圓牌。

    “牌兒您拿好,下午兩點半以後取藥。”

    “謝謝您。”席老師撅嘴看看表:“唉,還兩個小時呢。”

    我提議道:“您身子不舒服,要不先回去吧,我家也離得近,下午取完藥我給您送家去。”

    “不行不行,那怎麼好意思,倆小時而已,一轉眼就過去了。”

    “您就在這兒乾等著?”

    席老師想了想:“也中午了,老師請你吃飯吧,這邊哪兒有好地方,你帶路。”

    我估摸她可能餓了,便道:“虎坊橋有家飯館不錯,我跟同學吃過幾回,價格也合適,唯獨有點遠了,得坐兩三站公車。”

    “不遠,那走吧,正好大夫讓老師多活動活動呢。”

    選擇虎坊橋,是因為那裡離鸚鵡比較近。一年前的今天,竇老闆下午有事,早早把店門關了,我三點多鐘從古玩城出來坐車回家,可到虎坊橋時,車卻與一輛想要進站的14路相互刮碰,不得不全員下車。我見離家也沒多遠了,再刷一次卡坐車不值當,便準備穿胡同步行回去。在一個較偏僻的巷子裡,我看到幾個老頭對著顆樹指指點點,樹杈上,一直死鸚鵡吊在那裡,我見識還算廣,知道這是只很名貴的觀賞鳥,當時我還有點惋惜,想著如果自己早來一小時,或許它也不會困死在樹上了。

    跟粵菜館吃完飯,也差不多一點半了。

    走在虎坊橋清真超市前,我注意了下時間,便要和席老師告辭。

    “嘎……嘎……嘎……”

    車水馬龍的街邊,一道清晰的鳥鳴摻雜在發動機聲中。

    席老師顯然也聽到了,“什麼叫?”

    “應該是鳥。”我沉吟道:“……咱們去看看?”

    席蔓莎眨眨眼,緩緩一點頭:“好吧,反正抓藥得一小時以後呢。”

    我們順著聲音的方向拐進了工人俱樂部正對面的小胡同,走了近百米,才從一家平房後牆的老楊樹樹枝上瞧見那只發出叫聲的鸚鵡,體態很大,普通鳥籠子根本裝不下它,此刻,它正安安穩穩地用爪子抓在樹杈上,晃晃身子,抖著羽毛。

    “是它叫的?”席蔓莎有點不敢相信:“剛剛跟馬路都能聽到?聲音太大了吧?”

    我解釋道:“這鳥是鳳頭鸚鵡裡音量最大的,怎麼形容呢,嗯,與黑背的嗓門相仿吧。”

    她看我一眼:“你認識?這是什麼鳥?”

    “是印尼那邊的品種,鮭冠鳳頭鸚鵡,大型觀賞鳥,俗稱紅葵。”突然,我眉頭蹙蹙,抬手指著樹杈:“您快看,它腳上有繩,掛在樹上了。”

    紅葵細細的腳腕上綁著一根繩子,順著繩尾向源頭尋去,一根插在繁密枝葉裡的木棍進入了我的視線,木棍是草花梨的,不值錢,許是該鳥主人遛鳥的工具,由於一個不小心,讓紅葵拖著小木棍飛走了,要知道,這種大型鳥的力氣可不是普通家養小鸚鵡能比擬的。

    現在的情況是,紅葵腳下的繩子和棍子被繞在了樹杈上,無法脫身。

    紅葵可能才發現它危險的處境,撲騰兩下翅膀,沒飛起來,又撲騰兩下,還是不行。

    它慌張地嘎叫一聲,似是在尋求幫助。

    “哎呀!它!它纏住了!”席老師好像比它還著急,站在樹下瞎指揮:“小東西!你往前飛下去!在飛上來一圈!繩子繞在樹上了!得逆時針轉一圈才能解開!快點呀!快飛!往前!”

    我叫住了她:“鳥不是人,腦子沒那麼聰明。”

    席老師急得直跺腳:“那!那怎麼辦!多可憐的小傢伙啊!”她倒是挺有愛心的。

    我把手機和錢包都掏出來塞進她放高三書本的塑膠袋中,搓搓手:“我去試試。”

    楊樹幹不是很粗,我用手扒在樹上緊了緊,向上一躍,騰空把手鎖住,鞋子也儘量卡在樹幹突起的鬼臉上,膝蓋用力夾著,一點點費勁朝上攀爬。我不是個愛運動的人,難免有點吃力,但經過幾分鐘的努力,好歹也上去了些。

    “趕緊救它啊!”席老師在底下指手畫腳:“就你旁邊那叉子!快爬過去!”

    我汗,您以為我是猴子啊,那樹枝經得住我體重嗎?

    我摸摸紅葵所在的那根粗樹杈,考慮片刻,伸手從楊樹上掰下一支細叉子,然而,還沒等我去嘗試解繩,單手抱著楊樹的我便猛然下沉,吱溜一下從樹上滑了下來,虧得不高,我才沒有傷到腳,“不行,單手固定不住。”

    席老師兩隻拳頭相互攥來攥去,“你快想想辦法啊!”

    就在這時,意外出現了。

    紅葵奮力想掙脫束縛,但腳下一松,卻是從樹杈上掉下,倒掛金鐘般地被繩子懸在半空。它拼命揮舞著翅膀,也無力回天,只是在離地面不高不矮的位置左右搖擺,命懸一線。

    席蔓莎臉都白了,從我手裡搶過捋掉樹葉的楊樹枝,惦著腳尖試圖去夠。

    我則小跑進了附近的民房,挨家挨戶敲門,想借一把椅子,最好是桌子。

    但這邊住戶本就不多了,好不容易尋見家給開門的,聽到我借東西的請求,那中年婦女又搖頭把門關上了。

    無奈,我重新跑到了楊樹前。

    席老師還在做無用功,扯著手臂扒拉著樹枝。

    “不行不行!太高了!”見紅葵掙扎的幅度越來越小,席老師急急道:“它!它快死了!來不及了啊!顧靖!你過來背老師一下!”

    “沒用!背著還不如站著高呢!”我一咂嘴,如果讓鸚鵡死掉,那片元青花可就泡湯了,左右找找也沒見個能踩著的玩意兒,一錘腦門,我蹲在了楊樹坑裡,反手拍拍自己的肩:“席老師,您踩著我肩膀試試。”

    “你行嗎?”

    “您連一百斤都沒有,沒問題。”

    席老師將信將疑地走過來,瞅瞅我,彎腰脫掉淺色平底涼鞋,紅了紅臉,光溜溜的小腳丫怯生生地在我肩頭踩踩,雙手扶住樹幹,一用力,右腳和全身體重煞那間壓在我身上,當她晃晃悠悠地穩住身體時,紅葵已經不動了,像死掉了一般,席老師驚呼一聲,趕緊抄著小樹枝去捅纏住的繩子,“小傢伙你再堅持一會兒!我馬上救你下來!”

    她那邊忙救鳥,我這邊卻有苦說不出。

    方才還信誓旦旦地說沒問題,可那不到一百斤的體重壓在我肩上,我才知道有多重。

    我不敢擦額前不斷冒出的汗,怕席老師因為不穩掉下來,只得咬牙堅持著。

    我看不到席老師的救鳥進展如何,蓋因,她幾乎垂到小腿下側的白色長裙生生將我腦袋套在了其中,是的,我脖子以上部位赫然鑽進了席老師裙子裡,餘光之中,兩條白花花的纖細小腿清晰可見。裙裡的溫度明顯比外面還高上些,並掠著股特殊的女人味兒,讓我不自覺地臉熱了一下。

    “好了嗎?”

    “呼!勉強能夠到!但解不開呀!”

    “您試試挑開那根木棍兒,就在樹葉裡夾著呢。”我下意識抬頭看了眼樹上,誰知,卻忘了自己頭頂是被封鎖住的,緊接著,席蔓莎纖弱光滑的大腿殺入我的眼球,順帶看到的,還有大腿間一抹保守的白色純棉布料。

    呃……

    我嗓子有點幹,喉結湧動,忙轉開視線不再瞎看。

    “還差一點!快了快了!呼!碰到小棍兒了!”不久,席老師歡呼一聲:“成了成了!解開了!啊呀!顧靖!你!你怎麼在我裙子裡!?”

    呃,你也夠遲鈍的,才發現呀?

    席老師匆忙捂著裙子從我肩上下來,臉跟蘋果似的通紅一片,“……纏著的圈開了,你再扒拉一下就行。”

    我咳了咳,從她手裡拿過樹杈,高高跳起來,重重在草花梨棍上一打,小棍飛起,在樹上轉了最後一圈,嗖,連棍帶鳥直落而下。

    “啊!接住它!快接住它!”

    我怕它啄我,哪敢用手接,只是伸腳在半空中想減緩它下落的勢頭。

    不過紅葵尚有餘力,撲騰了幾下,愣是在即將落地的時刻又騰空而起。

    我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草花梨棍,呼,大功告成!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01:47 AM

正文 第44章【賣紅葵,買瓷片】

    離得近了,才真正看清這只紅葵。

    它身長約莫40C,是普通家養觀賞小鸚鵡的好幾倍,鳥體為白色帶點淺淺的粉紅,頭冠圓弧狀,鮭魚肉一般的粉紅色,翅膀內側是比較淺的鮭魚粉紅色,尾巴內側橘黃色,鳥喙黑色,眼睛週邊有著淺藍色的眼圈。即使它現已精疲力竭,也掩蓋不了那股子威風凜凜的氣勢。

    把草花梨棍墊在紅葵腳上讓它踩住,拿起來,手裡沉甸甸的,分量很足。

    我看看席老師,忽而覺得這麼拿走賣掉有些不合適,就道:“看您挺喜歡它的,拿回家養吧。”

    席蔓莎搖搖腦袋:“不要,它長得太凶。”她膽子夠小的。

    “您父親不是快過生日了嗎?正好當禮物送他唄?這鳥挺值錢的。”

    “那也不行啊,它叫聲太大,一來我爸受不了,二來也擾民,嗯,禮物我明天去潘家園轉轉再買。”她看了下手錶,臉還有點羞赧:“……你留著養吧,老師得去同仁堂抓藥了,嗯,再見。”

    送她上了車,我頂著路人好奇的視線來到街邊賣蘋果的板車前買了個蘋果,將它放到瀝青地上,舉著紅葵湊近了一些,嗖,紅葵鳥嘴猛然朝前啄去,眨眼的工夫,蘋果側肚上已多了一個深坑。這種鳥被當地人視為有害物種,只因它經常偷吃椰子,鳥嘴的力度可見一斑。

    喂飽了紅葵,我便伸手在路邊打車。

    可能是司機怕它在車上拉屎,竟然沒人肯停,公車又不讓帶寵物,我只能回家把老爸的二八自行車推了出來,將紅葵固定在車筐裡,簡單蓋上個紙殼子,邊用手壓著蓋,邊蹬車往官園鳥市騎。

    路途有點遠,我將近一個半小時才騎到。

    在一家全是鳥籠子的店面內,我捏著鼻子避開腥臭味,將紅葵遞給正在給鳥兒餵食的店家,“紅葵收不收?”

    “你養的?”老闆推推眼鏡,拿過來看看,“鳥不錯啊,怎麼想起賣了?”

    我隨口一答:“太吵人,嗯,收的話能給多少錢?”

    老闆沒說話,細心觀察了大約五分鐘後,才道:“腳腕子有傷了,嗯,五千吧。”

    我搖搖頭,把鳥拿了回來:“……五千可不賣,我再去別家轉轉。”

    “先別走,嗯,你想賣多少?”

    我默默算了算,道:“像這種顏色品貌的紅葵,五六十釐米的成年鳥五千都買不到,我這只才四十釐米,算得上同類裡的小鳥了,怎麼也得一萬塊。”這種大型鳥大都是越小越值錢,因為年歲大了不好馴服,而幼鳥卻不存在這一問題。

    商量了幾分鐘,終於以八千八百塊的價格成了交。

    出了官園鳥市,我去附近工商銀行把存摺裡餘下的錢全部取出來,總共不到六萬六。

    第二日。

    我數好六萬五千元整,塞入四個信封裡,騎車到了廣安門的報國寺。

    上回的賣家還在原來的位置擺攤,離得老遠,我就看到地上的幾片古瓷了,有北宋官窯碗,有磁州窯,有元青花。心中跳了兩下,我走過去與老闆打了招呼。見我來,他很熱情地搬了個馬紮讓我坐下,指指窗簾布上那片元青花,“就是它,看看怎麼樣。”

    如果按照總體積來算,這片古瓷並沒有我上次花十萬收來的那片大,但卻比它長。

    元青花的裝飾紋飾層非常多,從瓶口到底座,主題紋飾與輔助紋飾層層相連,往往可達**層。而這片古瓷足足覆蓋了六層紋飾,幾乎是從口到底了,十分難得。討價還價了一會兒,見老闆依然不肯退讓,我只得將包好的信封給他,“您點點數兒吧。”

    “大劉,幫我盯一下攤兒。”跟旁邊一個賣東西的中年人知會一句,老闆抱著信封進了斜對面古色古香的店鋪,不到一分鐘,他折身走出來,“……不差錢兒。”

    貨款兩清,交易結束。

    把瓷片裡三圈外三圈地包好,老闆笑呵呵道:“看看其他玩意兒有沒有喜歡的,我給你便宜點兒,放心,保證貨真價實,不摻假,喏,官窯碗片兒不要?”

    “下次吧,我還有事。”

    “那好,有空常來,對了,我姓阮,這邊人都叫我老阮。”

    “嗯,阮叔叔再見,有需要的我再過來麻煩您。”

    “哈哈,別客氣。”

    買下了它,可以說我現在已經身無分文了,幾百塊,根本不夠收集餘下仨倆殘片的。

    得想辦法賺賺錢了。

    回家的路上,我接了蔣妍一個電話,她說懷柔新開了一家烤魚店,味道不錯,問我去不去,我從手機那頭還聽到了橘子和燒餅的聲音。不過,我只想儘快賺錢將剩餘瓷片收集全,便婉言回絕了。

    到家翻了翻冰箱和櫥櫃,發現沒有現成的剩菜,想吃飯,只有化一塊雞胸脯肉,跟柿子椒一起炒個辣子雞丁,可我累了一上午,嫌麻煩,懶得做,就到胡同裡的小賣部買了袋康師傅海鮮味速食麵,在廚房下了鍋,窩雞蛋,點上醋,端著瓷碗一口口吃。

    夏天,我家吃麵條大都是麻醬面,涼快兒。

    一碗熱面下肚,我身上立馬見了汗,流啊流,衣服都透了。

    唉,早知道就該買四兩手擀面吃麻醬面。

    我平時不常喝酒,但實在熱得不行,便拉開冰箱門取出一聽燕京啤酒,咕嚕咕嚕往肚子裡送。一邊喝,我也一邊翻著黑本子,尋找目前可以讓我撿漏的玩意兒,這一回,我自然不會嫌棄漏小而不撿,俗話說蚊子再小也是肉,剩下的小瓷片要不了幾個錢,即便八百一千拼拼湊湊幾次,也足夠買下它們。挑來挑去,我鎖定了幾個目標,將幾頁紙面的右下角折上去一丟丟兒,以留做標記。

    下午一點二十。

    洗完澡的我從南屋走出來,剛推開小屋門,手機鈴聲鑽入耳畔。

    把諾基亞從兩個枕頭縫隙裡取出來,咦,是蔣妍?

    我將手機夾在脖子上,拿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髮,“喂?又怎麼了?”

    蔣妍急躁的嗓音煞那間沖了出來:“我小姨出事了!在古玩城!”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01:47 AM

正文 第45章【席老師出事了!】

    “出事?出什麼事?”我手臂一滯,隨手把白毛巾丟到椅子靠背上,“你先別急,慢慢說。”

    “哎呀,我也不知道具體什麼事,她今兒個本來是打算到古玩城給我姥爺買生日禮物的,就剛剛,她給我打電話說跟一個店看了件明清筆筒,問我八百塊錢值不值,我說如果沒有破損,包漿厚重,那肯定是假的,明清筆筒不可能那麼便宜,可我倆正說著呢,我小姨突然啊地叫了一聲,電話那頭也很亂,聽不清到底怎麼了,後來電話斷了,我再打過去,小姨的手機總是正在通話中,打不通!”

    我靠在門框上想了想,說道:“她既然還在打電話,就說明沒有大事吧?”

    “不會的,要是換作以前,我們電話斷掉後,小姨肯定會給我回過來,但都十分鐘了,我這兒還是沒動靜,我了個靠,都快急死了,她心臟一直不好,我就怕她是突然發了病,正打電話叫急救車呢。”

    我驚了一下,確實有這個可能,因為急救車不是打一個120就完事兒了,急救中心總台會根據你的位址聯繫附近救護車,再由車上的醫護人員打電話到你的手機確認地址,甚至,很多時候還會指揮家屬該採取哪些急救措施,所以說,席蔓莎手機遲遲占線很可能是這個原因,“那你給我打電話是?”

    “我們六七個人正從懷柔打車往南城趕呢,離得太遠,一時半會兒到不了,你家離東三環不是近一點嗎,想讓你先去古玩城掃探一下。”

    “好,你別急,席老師肯定不會有事,你把她電話用短信發我手機上,我現在就出發,有情況再給你打電話。”

    “行行,保持聯繫。”

    我不敢耽擱,從櫃子裡抓起一件乾淨的T恤衫就跑出去打車。

    現在不堵車,但**個紅綠燈還是耽誤了很長時間。

    路上,我按照蔣妍提供的號碼撥了過去,“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在北京古玩城門口下了車,我一路小跑直奔大門,忽然一頓,我停下腳步往回走了幾米,向一個古玩城的工作人員問剛剛這裡來沒來急救車,那人搖頭說沒有,我心頭一松,走進古玩城一樓,從來來往往的人堆裡尋找著席老師的蹤跡。期間,我仍不停打著席老師手機。

    古玩城太大了,想要徹徹底底轉一圈,沒有一天時間是不可能的。

    我只是大概走了遍一樓,見沒有什麼異常情況,逐上到二層。

    這時,在撥了第**次號碼後,人工服務的女聲沒再出現,而是嘟嘟的長音。

    通了!

    “……喂?”

    我在一家賣鐘錶羅盤的古玩店前站定,“席老師,我顧靖,您在哪呢?”

    “是你啊?”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她的聲音略顯虛弱,語調中仿佛還摻雜著一縷痛苦的色彩,“老師這邊有點事,嗯,先掛了吧,有事改天再說。”電話那頭很噪雜,不少人在說話,還有嚷嚷聲。

    “您是不在古玩城呢?”

    “你怎麼知道?”

    “蔣妍跟我說的,她以為您心臟病犯了,讓我過來看看,我已經到了,就在二層。”

    “不用,嗯,不用,老師沒事,謝謝你了,快回去吧。”

    我急道:“我回去幹什麼呀,您那到底怎麼了,現在在哪?”

    一個男人的喊聲從手機另一頭鑽了出來:“你打完沒打完啊!快點!”

    “馬上,馬上。”席老師怯懦道:“顧靖,嗯,老師在二層東南角,你要是……”

    沒等她說完,我已經撒開步子往東南方向跑去,聽得出,那邊肯定出事了!

    還隔著一排商鋪,奔跑中的我便聽到對面亂哄哄的議論聲,好像全層的顧客都集中到了這裡。幾米外的一家古玩店前,嗚嗚泱泱擠滿了人,透過玻璃牆,我一眼就瞧見了站在店內的席蔓莎,她旁邊靠西牆的高櫃玻璃貨架橫躺在地,十多件精美古玩或被壓癟,或被摔碎,或被印上了一道道傷痕,損壞嚴重。

    怎麼回事兒?

    就聽其中有人道:“你的貨架品質有問題吧,這姑娘就撞了一下而已,怎會塌了呢?”

    “架子是我跟集美傢俱買的,要不是被撞得太使勁,不可能會壞!”擋在席老師面前的中年店家氣急敗壞地指著她鼻子大吼道:“我告訴你,這些寶貝每一件都價值不菲,趕緊準備錢!”

    “讓一讓!麻煩讓一讓!”

    我火急火燎地往走廊裡擠著,當沖到店門口想推門進去時,我才注意到席蔓莎傷痕累累的手臂,她表情痛苦,被什麼東西磕了的右手上青一塊紫一塊,好像脫臼了一般,耷拉在那裡一動不動,白皙的皮膚下,絲絲血跡緩緩印出,觸目驚心。

    我腦子一懵,愣在了那裡。

    有一個看熱鬧的老太太道:“賠償的事兒以後再說,先讓姑娘去醫院看病吧。”

    “是啊,那麼沉的貨架砸一下,肯定骨折了。”

    “休想!”老闆一連怒然地把身後的玻璃門一關,橫身攔住:“要是跑了我上哪找人去!媽的!你丫甭跟我裝蒜!你手斷了也抵不上我這些寶貝!今天要是不賠錢!別想離開半步!”

    “我,我……”席蔓莎委委屈屈地癟著嘴巴,眼中全是霧氣,忽地,她腦袋轉向門前,似乎看到了我,緊接著,席老師眼圈一紅,豆大的淚珠兒便止不住地劈裡啪啦往下掉,她可憐巴巴地抹了把眼淚兒,“……顧靖。”

    席老師做了我兩年班主任,雖不敢說鞠躬盡瘁,但對我們班學生絕對是盡心盡力。

    人心都是肉長的,縱然老師與學生間難免有碰撞,但相處久了,總歸是有感情。

    看著強忍疼痛、滿臉淚痕的席老師,我火騰地一下就上來了!

    活了二十幾年,我從沒打過架,因為我覺得那不文明。

    活了二十幾年,我很少罵過人,因為我覺得那不文明。

    但,這並不代表我不會。

    碰!

    一腳把玻璃門踹開,我踱步沖了進去:“你欺人太甚了吧?”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01:48 AM

正文 第46章【一千八百萬!】

    老闆微微一呆,對我怒目而視:“喊什麼喊!你誰呀?”

    他撩起袖子來,似是要與我動手。.

    “你管得著麼!”我沉著臉指指席蔓莎的手臂:“我老師在你這兒受了傷,我們還沒找你要醫療費呢,你倒是先鬼叫起來了,以為我們好欺負啊!”我抓起手機就想打120急救電話,我怕耽擱太久,影響到她手臂的傷勢。

    那老闆以為我要報警,冷笑一聲:“別白費勁兒了!我已經打過110了!”

    當我按下120三個鍵時,席老師卻從背後抓了我一下,見我看過去,她抹著眼淚兒撅嘴搖搖頭:“不用叫救護車,老師手沒事。”

    我看了眼一片狼藉的地面,道:“剛剛怎麼了?您詳細跟我說一遍。”

    席老師歎了歎氣,娓娓道來:“我在他店裡看了個筆筒不錯,就給妍妍打電話問問,可突然感覺有點心慌冒冷汗,我就扶住櫃子上那玻璃展臺,想拿兩粒麝香保心丹含舌頭底下,但是,但是不知怎麼著,展臺就塌下來了,砸了我手一下,裡面的古玩也都摔壞了。”

    我瞅了瞅地上散架的櫃子,大概是下層木制結構崩塌,才導致這次事故的。

    “您別怕……”我安慰道:“問題出在櫃子上,肯定是品質不過關,跟您沒關係。”

    “放屁!”老闆大聲道:“要不是她推了一把,好端端的櫃子怎麼會塌,賠錢,別廢話!”

    我並非專業學法律的,不懂這種事故糾紛孰對孰錯,心裡著實沒底。

    鈴鈴鈴,正好蔣妍的電話追了過來。

    “我們到古玩城了,你在哪,看到我小姨了嗎?”

    “二層東南角,你們先過來吧。”

    不出五分鐘,蔣妍一馬當先,帶著六個人風風火火地跑了過來。橘子,燒餅,大賈,小賈,沈子安,還有一個我看著眼熟的時尚女孩兒,應該是蔣妍另一個舍友黃瓜吧。當看到席老師右臂流血後,蔣妍一下就急了,“我靠!誰打的你?我他媽跟他拼了!”說罷,她就撩起袖口在地上散架的櫃子裡抽出一片帶著釘子的木板。

    橘子也當仁不讓把三百多斤體重往老闆身前一撩,一雙小眼睛狠狠瞪著他。

    黃瓜、燒餅和大小賈紛紛圍過去關切道:“您沒事吧?這怎麼了?”

    席老師趕緊搖頭解釋:“妍妍,你先把東西放下,不是被打的,是砸的……”她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大家。

    等他們瞭解到情況,身後濺起陣陣腳步聲。

    店裡走進來倆人,左邊是個不到三十歲的年輕男子,掛著古玩城工作人員的胸牌,右邊是個五十歲上下的穩重中年人,經年輕男子介紹,才知道這人是北京市文史研究館館員石岩石老師,也是古玩城高新聘請的文物鑒定專家。

    石岩對店老闆道:“戴老闆是吧,我先看看東西。”

    “您請。”他們應該都認識。

    我粗略地上掃了一眼,十六國佛像,唐代山水秀林圖,清粉彩花卉筆桿,新石器時代三孔玉鏟,明宣德霽藍釉瓷,明清竹雕,等等等等。

    石岩蹲在那裡左撿撿,右看看,幾分鐘後,抬頭得出一個結論:“除了三兩件不好說以外,其餘的玩意兒都還不錯。”

    基本全是真貨?

    我和蔣妍等人都愣了愣。

    席老師臉色慘白,抖著嘴唇道:“那,那這些值多少錢?”

    石岩沒吱聲,那戴老闆哼聲道:“多少錢?一張唐代山水秀林圖就價值百萬人民幣以上,現在有石老師在,你也甭跟我說這些是仿品,我給你們算算帳。”他走到櫃檯前拿著個卡西歐的計算器一通亂按,最後冷冷道:“也不跟你們多要,一千八百萬!”

    全場一片譁然!

    蔣妍靠了一聲:“你說一千八百萬就一千八百萬啊!我還說一千八百塊呢!”

    “你搗什麼亂!”戴老闆繃著臉怒道:“沒聽見石老師的話?”

    “聽他的?我聽得著嗎?誰知道你們是不是一夥的!”蔣妍不屑地撇撇嘴,看向席蔓莎:“給您那高中同學打電話了嗎?”

    席老師鬱鬱寡歡道:“打了,她有事在外地呢,說找了個朋友過來幫我,可能還沒到。”

    蔣妍氣呼呼道:“那讓我爸找人,他也認識不少收藏界的專家。”

    “嗯,別麻煩姐夫了吧?”

    “唉喲,都這個時候了,還什麼麻煩不麻煩的啊!”

    席老師哦了一聲,沒再說話。

    圍觀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店門外已是堵得水洩不通。蔣妍給她父親打過電話後,便走到沈子安面前:“我爸正趕過來呢,子安,咱們幾人裡就你懂得多,喏,這些壞了的玩意兒到底真不真?”

    沈子安苦笑,壓低聲音只讓我們聽到:“實話實說,除了有塊玉像仿的,剩下的東西我也看不出真假,嗯,不過既然那文史研究館館員都說了不錯,我想**不離十吧,就算沒他們再是一夥人,也不可能砸自己招牌啊。”

    不會吧?

    我皺皺眉:“你是說,地上這些玩意兒大都是真品?”

    沈子安無奈點點頭:“反正以我的眼力,沒看出有假來,我想席老師弄壞的櫃子,是那老闆專門放珍品的吧,唉,現在可不好辦了,我說句不好聽的,縱然席老師沒有全部責任,櫃子壞掉之前畢竟是被她推過的,若只承擔一部分責任的話,也得賠幾百萬左右吧,這還是保守估計的,如果不想賠,只能走法律途徑,把櫃子的生產產家告上法庭了。”

    席老師一聽,抽了抽小鼻子,淚珠兒吧嗒吧嗒落了下來。

    蔣妍抓狂地一揉頭髮,趕緊和大賈小賈一起安慰她。

    燒餅和黃瓜則分別給她處理著手臂上的傷口。

    我很能理解席蔓莎此刻的心情,那不是一千二千的問題,而是一千多萬啊!

    回想上次我在古玩城,也差點欠帳八十多萬,那時……

    誒!

    等等!

    我呆住了。

    這裡可是古玩城啊!

    如果歷史沒有因為蝴蝶效應而改變,古玩城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在這裡打工的我不可能不知道!

    驀然,我如夢初醒,重重給了自己腦門一巴掌。

    就沒有比我再笨的人了!

    前兩天來古玩城收購那十萬元的元青花殘片時,我還想著要看看當年那場沒能親眼所見卻鬧得沸沸揚揚的大事件呢,暈,原來一年前在古玩城被津津樂道的“櫃子門”事件的主角,是席蔓莎席老師啊?

    我說地上那些書畫筆筒怎麼似曾相識呢!

    曾經,它們可被眾多行家徹底分析過!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01:49 AM

正文 第47章【這些東西,全是真的!】

    在大家商量對策的時候,蔣妍的父親帶著一個朋友很迅速地趕到了現場。。

    蔣父五十歲上下,留著油亮亮的大背頭,胳肢窩夾著皮包,一副成功人士的做派。最吸引我注意的,是蔣父脖子上掛的翡翠觀音墜,正宗玻璃種滿綠,價值絕對在百萬元以上。進了店,他先大致瞭解了情況,逐摸著觀音墜對他朋友道:“東西對不對?”

    他朋友跟他歲數差不多,拿著放大鏡,很專業的感覺,蹲在那裡看了一會兒,他檢出了一個筆筒和一塊玉牌碎片,“老蔣,你也知道我不是專業幹這個的,嗯,除了這倆物件不太對,其他的不清楚,需要借助儀器才能鑒定真偽,我看,還是請個律師來吧,具體流程他們最清楚。”

    蔣父道:“你玩了十幾年收藏,也看不出來?”

    那人苦笑道:“就是趙林東老師和晏婉如來了,恐怕不通過專業儀器,也鑒別不出這些東西的真偽,古玩不像你們玉石生意,作假手段層出不窮,很多時候,連儀器都能騙過去,更別提看一眼就能辨真假了,專家也不行。”

    蔣父點點頭,看向席蔓莎:“手傷嚴重嗎?”

    “不重,破皮罷了。”席老師慘兮兮道:“姐夫,周哥,給你倆添麻煩了。”

    蔣父搖搖腦袋:“別說那個了,人沒事就好。”

    我看到古玩城工作人員也正和戴老闆與石岩低聲交談著,不多會兒工夫,年輕工作人員走過來打圓場道:“來之前經理交代過,我們也不想把事情鬧大,趁著員警還沒到,我覺得您和戴老闆能私了是最好的,剛剛我跟石老師諮詢了一下,一千八百萬的價錢稍微離譜了些,畢竟也不是她一個人的責任,如果您同意,給戴老闆兩百萬的賠償就可以了,餘下的損失,戴老闆會找櫃子的生產商和銷售商討公道的,您看這樣行嗎?”

    席老師手一抖,吸吸鼻子,眼淚又要往下掉。

    二百萬啊!

    那也不是個小數目!

    至少是一個工薪家庭辛辛苦苦一輩子的工資!還是在不吃不喝的前提下才能積攢出來!

    蔣父想了想,道:“如果我們不答應呢?”

    “那咱們只能法庭上見了。”戴老闆走前幾步,許是見蔣父是個有身份的人,嗓門比先前降下了幾度:“把這些摔壞的物件全部拿去文物機構鑒定,讓法官決定她應該賠償的具體金額,但我敢這麼說,最後的庭審結果,她要賠付的數目只會比兩百萬高,不會比兩百萬少。”

    有了蔣父主事,蔣妍等人也不再瞎摻和,全權交給蔣父做主。

    我沒插話,而是把專注的目光放在那些稀巴爛的古玩藏品上,邊回憶,邊對號入座般地挨個確認了一遍。

    蔣父習慣性地揉揉翡翠掛件,看了旁邊一眼:“你覺得呢?”

    席老師早就沒了主見,“我聽姐夫的。”

    蔣父又和他那個玩收藏的朋友悄悄說了幾句,末了,他從包裡拿出支票本,準備簽字。

    席蔓莎神情憔悴道:“錢我會慢慢還你的。”

    “還什麼還呀!”蔣妍拉著她沒受傷的手玩笑道:“我爸剛掙了一筆大錢,正好讓他出出血!”

    本來,事情到這裡已經可以了結了,稱不上皆大歡喜,但也不至於讓席老師傾家蕩產。

    然而,席蔓莎那無助的表情卻讓我仿佛看到了前次鄒姨被冤枉後委屈的身影,鄒奶奶皮帶落到她身上的畫面歷歷在目,人善被人欺,沒由來的,我心底掀起一股怒意,抽回留在古玩碎片上的視線,伸手攔了下要寫紙票的蔣父,“蔣叔叔,您稍等。”

    蔣父和席蔓莎等人均狐疑地看看我。

    我理了理心思,定神瞧了那個叫石岩的文物專家一眼:“您確定,地上的玩意兒大部分都是真品?”

    石岩沒說話,戴老闆一下子怒了:“你小子什麼意思啊!剛剛踹我店玻璃那腳的賬我還沒跟你算呢!蹬鼻子上臉是不?你還以為那些是假的?操!信不信我不同意私了了!讓你老師原價賠償啊!”

    橘子跟後面拉了我一把:“這都完事兒了,你又瞎湊什麼熱鬧?”

    大賈小賈和沈子安也皺起了眉頭,似是對我的插話頗有意見。

    我旁若無人地繼續問道:“您真的確定,這些都是真品?”

    “你的意思是……”石岩擰著眉毛道:“我看走了眼?它們都是仿品?”

    “不……”我失笑地一個勁兒搖頭:“您可能誤會我的意思了,戴老闆,我想問的是,您只準備讓我們班主任賠付區區兩百萬賠償?真的才兩百萬元人民幣?不是美元?不是英鎊?”

    不止戴老闆和石岩,包括席蔓莎、蔣父等在場所有人全都愣住了。

    蔣妍大叫一聲:“我靠!鏡子中午你喝酒了吧?剛一到我就聞見你身上酒味兒了!”

    “你是說?”戴老闆訝然地看看我。

    我淡然道:“我是說,您這些東西,全部是真品,而且每一件均價值連城,嗯,在我看來,別說兩百萬了,兩百億也值!”

    “兩百億!?”席老師差點被我氣哭了:“你,你說什麼呐?”

    黃瓜憤憤瞪著我:“你瘋啦!”

    沈子安莫名其妙道:“顧靖,你別跟這兒添亂行不行?不懂別瞎說!”

    蔣父沉臉望著蔣妍:“你身邊就這種朋友?”

    圍觀看熱鬧的百十號人也啼笑皆非地議論著,“怎麼內訌了?這小子可真逗!楞要說人家東西值兩百億,這不扯淡嗎?”

    “大家不相信?”在周圍人古怪的視線下,我彎腰蹲在倒地的展臺前,伸手捏起那張被扯壞的唐代字畫自言自語:“唐代山水秀林圖,林木筆墨蒼潤有力,葉水秀色鬱鬱鮮活,好畫,好畫,尤其題跋上的‘世’字,甚妙,甚好。”

    他們可能不知道我在說什麼,都茫然地看著我。

    頓了頓,我氣定神閑地看向店老闆:“中國各個朝代對於避諱都有嚴格規定,唐太宗李世民,不避‘民’而避‘世’,即便皇帝已故五世,唐朝人出於保險,出於習慣,出於對唐太宗的尊敬,仍然照避不誤,涉及到‘世’字,便會去掉其中一個筆劃,可偏偏,你書畫裡的‘世’字卻完好無損,呵,這題字之人得需要多麼大的勇氣才敢頂著大不敬的帽子寫下這個字啊,大家說說,這樣的一副畫,能不值錢嗎?”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01:49 AM

本帖最後由 jo4jp6vul40323 於 2011-3-24 08:22 AM 編輯

正文 第48章【大殺四方!】

    再傻的人,也能聽出我的反諷語氣。.

    “他說這畫有問題?”

    “不會吧,石岩老師可是古玩城聘請的文物鑒定專家,他說了不錯的,怎麼會假?”

    “也是,他一個尋常老百姓,能懂多少,瞎說罷了。”

    “不對不對,唐代避諱‘世’確有其事啊,我看這畫十有**是仿的。”

    “沒錯,小夥子行啊,挺有見識的,我就說人家好好的師生,不會平白無故翻臉內訌嘛,原來是另有原因,嘿,咱們接著看戲吧。”

    戴老闆面容一僵,眼神投向身旁。聽了我的話,石岩俯身盯著字畫細細看看,回頭對他搖搖腦袋,也不知表達了一個什麼樣的意思。我知道,專家也分很多種,其中有一類,便是紙上談兵,別看電視裡說得頭頭是道,實際上,卻根本沒有實踐經驗,一買東西准抓瞎。

    “還有這個鈞窯花盆。”我用手把花盆碎片從支離破碎的玻璃中檢出來,“如果我沒記錯,它的口徑應該是19.2C,高17.1C,鈞窯天藍海棠紅渣鬥式花盆,北宋時期的老東西,嗯,嗯,真好,真美,絕不比那唐代書畫差,為什麼?因為臺北故宮博物院也同樣收藏了一件與之相同的鈞窯花盆,一模一樣啊,呵,如果他們知道自己博物館裡的花盆是仿的,這件才是真的,不曉得他們會是個什麼表情。”

    有隨身帶著筆記型電腦的一人忙連接上CDA無線網卡,在百度上略一搜索後,驚訝地對大夥兒道:“他說得對,臺北故宮博物院確實有一件相同的鈞窯花盆。”

    人群略顯躁動了些。

    蔣妍、席蔓莎、沈子安等人仿佛從沒見過我一般,不敢置信地瞧著我,訝然不已。

    我沒理會那亂哄哄的場面,抓起一塊殘破竹筒,在手裡前後翻了翻,“嗯,再說說這件竹雕作品,作者吳之璠,字魯珍,號東海道人,是繼朱三松之後嘉定竹雕的又一好手,本來以吳之璠的手法,這件竹雕應該虛實分明,佈局疏密有序,素地可見樸實竹絲,肌潤光澤,線條圓轉流暢,宛若天成,可你這件,筒身繪製錯落無序,亂七八糟,一塌糊塗,嗯,珍品,實乃珍品也。”

    戴老闆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有人聽了噗嗤一笑:“一塌糊塗了還叫珍品?”

    我正色地點點頭:“常言道,物以稀為貴,這竹雕肯定是吳之璠一生最丟人現眼的作品,但他還沒來得及毀屍滅跡,卻偏偏流入市場,這樣的物件若是放到拍賣會上,那吳先生的門人子弟肯定不惜一切代價將其收回啊,無論從它的價值和意義上看,這都肯定是件珍品,價值連城。”

    已經有人憋著想笑了。

    沒有停頓,我挨個撿著地上的物件,滔滔不絕地評述著每一件“國寶文物”。

    平蓋獸面紋鼎,飛天花卉雲紋牌飾,黃釉雙耳壺……

    “……不過,我上面說的這些稀世罕見的玩意兒,加在一起的價值也沒有這件厲害。”我拾起一塊玉片,拿在手裡左右端詳,“三孔玉鏟,顯長方形,形制規整,青白玉質,有氧化斑點,製作精細,實在是難得一見,大家都知道,新石器時代由於生產工具的落後,器物加工受到了限制,開片大都薄厚不均勻,甚至出現開片時錯位的痕跡,造型不規整,如圓形不夠圓,刀、斧、鏟的刃部較鈍,嗯,可你這件玩意兒,做工之精密,絕非人力所及,依我看,它已經可以算是件國家一級文物了!”

    有人問:“為什麼?”

    “因為……”我揚了揚三孔玉鏟,“它有著故宮博物院裡所有文物都無法比擬的重大歷史意義,它告訴了我們,在新石器時代,也是有機械加工流水線存在的!”

    眾人哄然大笑。

    “可以想像,當這條新聞播送出去後,會在社會上濺起多麼大的震動啊,它將推翻一切歷史,或許,中國不僅僅只有五千年的文化,石器時代便有機器?那我們泱泱中華的足跡,很可能在一萬年前就已經踩在這片大陸上了!”我把玉鏟家在手指縫隙裡,“我看啊,單單這一件東西,兩百億都是撿了大漏了。”

    待我演說告一段落,蔣父的朋友周叔叔也錯愕地蹲在了石岩身旁,翻著我剛剛放下的殘破古玩,不多久,周叔叔吸了口氣,站起來,啪啪啪啪,用很大力氣鼓起了掌:“眼光毒辣!句句珠璣!精彩啊!活了半輩子!還沒看過如此熱血沸騰的演說!好!好!”他一帶頭,不少人也跟著給了我響亮的掌聲。

    “小夥子好樣的!”

    “說得好啊!”

    “是啊!我看你才是專家吧!哈哈哈!”

    “戴老闆,你要非不信,咱們可以把東西拿到專業機構鑒定。”我收起詼諧的語氣,搖搖腦袋:“一千八百萬?你也真敢開口!我看連一萬八千塊都不值!”

    “我靠!”蔣妍怪叫了一聲,跑過了踹了我小腿一腳:“知道是假的!你為啥不早說!害我白擔心一場!行啊小夥兒!深藏不露啊?”

    席老師呆呆看著我:“真都是仿品?”

    我堅定地點了下頭:“仿得不能再仿了。”

    周叔叔呵呵一笑,手搭在蔣父肩膀上:“老蔣,既然你閨女有個這麼厲害的同學,你還叫我來幹嘛?”

    這之後,兩個民警姍姍來遲,進店瞭解著情況。

    古玩城工作人員和石岩臉上都有點掛不住了,幾人交涉一番,最後戴老闆灰溜溜地站了出來,“給三萬塊錢吧。”

    此話一出,等於承認了這些東西全是仿品。

    橘子和燒餅等人不覺發出一聲淺淺的驚呼,詫異的視線飛快看向我。

    “三萬?”我黑著臉道:“不給!一分錢都不給!誰賠誰錢還不一定呢!員警叔叔,你們沒來之前,這位姓戴的老闆在我老師受重傷的情況下關門擋住她,不讓她去醫院,已經嚴重延誤了我老師的傷勢,我懷疑這是一起敲詐案,商家和古玩城預謀已久的敲詐案,那些破玩意明明只值幾萬塊,卻被他們忽悠到了一千八百萬,大家都能給我們作證!”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個大帽子先丟過去。

    “沒錯,我聽到了。”

    “是啊,他們剛剛是這麼說的。”

    “我也作證。”

    蔣父多看了我一眼,微微點點頭,對員警道:“我也認為事情有怪,櫃子又不是棉花做的,怎會一碰就倒呢?裡面不會是有人做了手腳想敲詐我小姨子吧?”

    石岩和戴老闆的臉色很不好看,忙反駁回來。

    十幾分鐘後。

    經過民警的調解,古玩城想是也怕丟了面子,此事便不了了之了,沒陪一分錢。

    古玩城外,席蔓莎紅著眼圈感激道:“謝謝你,要不是你……”

    “您別客氣,應該的。”我看著她的右手:“趕緊去醫院照個片子吧,別是骨折了。”

    蔣父是開車來的,去醫院不用那麼多人跟著,只是蔣妍、周叔叔、席蔓莎上了奧迪車。

    臨走前,蔣父對我伸出手:“小夥子怎麼稱呼?”

    “顧靖。”我和他握了握手。

    “好。”蔣父輕輕拍了我肩頭兩下:“有空來家裡玩。”

    解決完席老師的事,我也該繼續我的尋找元青花之路了。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01:50 AM

正文 第49章【淘寶網上的銅菩薩】

    這天星期六。

    週末的話,我跟父母要睡懶覺,家裡一般是不吃早餐的,只是把午餐時間提前一些。起床洗漱後,我坐到筆記型電腦前,網查找著那昨天便在黑本子做出標記的玩意兒——一件銅菩薩。這件東西是大概個把月後,我聽胡同口一個老街坊說起的,是他兒子在淘寶網僥倖撿的漏,東西我見過,有一定收藏價值。

    打開淘寶網頁,進入搜索介面輸入“銅菩薩”仨字。

    下一秒,總共一百頁的搜索結果把我唬了一跳,如果按照每頁四十件貨物計算,就有四千件銅菩薩了,依次點擊,那我一天一夜也找不完啊,太多了。定定神兒,我仔細回憶了一遍菩薩像的顏色和造型,開始耐心觀察最左邊的貨物圖片,一頁一頁找。

    過了半個小時,在翻到第23頁時,一個賣家店鋪的實物照片讓我心中一動。

    點開網頁,發現店名卻叫“愛繁達網路快沖移動聯通電信話費充值”,底下的成交記錄大都是充值資訊,如浙江移動話費50元,廣東聯通話費100元,QQ黃鑽一個月等,根本是個和古玩收藏毫無干係的店鋪,那件銅菩薩,在網頁一個很不起眼的位置掛著,不仔細一點,絕對發現不了。

    我馬去下載了淘寶旺旺,在與店主的信息對話方塊裡問:“您好,能把銅菩薩的圖片發進我郵箱裡嗎?”

    店主叫35927249,他幾秒鐘後回復道:“貨品有圖片。”

    我一看這話,就知道他不是個玩收藏的人,一般情況,大家是不喜歡在網買古玩的,因為有些東西即便專家都無法從區區幾張圖片分辨真偽,必須得拿在手裡才可判斷,更別說他店鋪那張小得不能再小的模糊圖片了。

    我打字道:“我想看幾張清楚的照片,最好是全方位的。”

    對話方塊那邊沉吟了好久,35927249道:“……好。”

    我把雅虎郵箱號發給了他,約莫過了五分鐘,五張2041536的高清圖元圖片出現在了郵箱裡,下到電腦看了看,此菩薩高約15釐米,法相雍容,面向寬平,銅質精煉,衣褶線條若行雲流水,鍛造工藝高超,根據我昨晚提前做好的功課,此物應屬清乾隆時期,與老街坊的兒子請回來的那尊菩薩很是相似,估計錯不了,就是它。

    注意了一下價格,不包郵,六百九十九元。

    又打開工商銀行主頁登錄網銀查詢餘額,五百四十七塊三毛八。

    不夠?

    我發送資訊道:“手頭有點緊,能不能便宜點?”

    35927249:“抱歉,這是我同學托我掛網的,他定的價兒,我也做不了主。”

    “五百四可以嗎?”

    “真不行,頂多給你免了快遞費。”

    手指頭點了點滑鼠墊,我拉開椅子站起身,去了爸媽的房間。我爸昨兒個淩晨熬夜看了場足球,還在裡屋睡覺呢,脖子套著塑膠衣的老媽正拿著染頭膏往梳子擠,我走過去,從她手裡接過梳子,“您不是個月剛染得頭嗎?”

    “頭髮長得快,腦袋頂又白了。”老媽戴了兩個塑膠耳套,“主要把旋兒兩邊染染。”

    我答應了聲,儘量讓梳子的兩色染髮膏均勻覆蓋住白頭發。

    我媽很早以前就有白頭發了,她又愛美,三天兩頭就得買一瓶染髮膏,好在我家離珠市口近,那裡是全北京有名的批發美容美髮用品的地方,許多髮廊都從美博城進貨,便宜的很。

    弄好後,我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媽,跟您商量個事兒,嗯,借我兩百塊錢行不?”

    “嘿,不就支使你幹點活兒麼,來什麼勁?”背對著我用遙控器換台的老媽聞言回頭瞪我一眼:“我去理髮館染個頭髮也用不了二百呀!”

    “哎呀,不是那意思,回那八千塊全買電腦了,所以,咳咳……”

    “你就逞能,還告訴你買個便宜的買個便宜的。”我媽老大不情願地用腳丫子指了指實木茶幾,“桌布底下有,自己拿,哼,別有點錢就不知道東南西北了,省著點花。”

    “知道了。”

    把錢存進工商銀行,回到家,用網銀轉帳到早開通註冊過的支付寶帳號,跟35927249打了招呼,待他去掉郵費改好價格,我便拍下了銅菩薩和50元移動話費。最後問了一句“幾時發貨”,35927249說他馬叫快遞公司的人來,菩薩預計明天貨到,行動電話卡則是五分鐘內充值到手機,很快。

    做完這些,我關閉了淘寶旺旺,隨手點了點桌面的QQ企鵝頭像。

    咳嗽聲傳來,一個小喇叭在右下角閃啊閃啊。

    點開一看,誒,是那個我頭幾天加過的疑似晏婉如的QQ號,對方通過了我加她好的請求。在個人詳細資料欄裡粗略掃了一眼,她網名叫碧玉,性別女,所在城市北京,不過年齡、生日、星座和個人說明都是空著的,沒填寫任何文字。

    據我所知,晏婉如的網名是如蓮,不過,如蓮與碧玉從某種角度講也是有相似之處的,很可能是晏婉如以前叫碧玉,幾個月後才改了昵稱。

    我心跳加快了些,竟有那麼一絲絲緊張。

    按兩下碧玉亮著的企鵝頭像,我滿懷期待地敲擊著鍵盤:“您好。”

    她許是在忙別的,等了大約五分鐘,一個淺紫色的號宋體字輕輕跳了出來,“……嗯。”

    “你要是忙,我就不打擾了,呃,也沒啥事,只是想跟你聊聊天。”

    碧玉:“……嗯。”

    嗯什麼?你到底是忙還是不忙啊?

    不知是不是錯覺,我只感到那簡簡單單的“嗯”字裡滿含了一股壓力。

    我略一撓頭,想著先確定她的身份,便發送道:“你有什麼愛好沒有?”

    “……咱們認識嗎?我為什麼要告訴你?”這次她回復的很快。

    我也感覺自己太冒昧了些,發了個流汗的QQ表情:“隨便問問而已,聊天嘛。”

    碧玉:“你愛好什麼?”

    我如實道:“我喜歡看,喜歡古玩,你呢?”

    我本以為碧玉會回答我愛好琴棋畫或古玩唱歌的,即使非晏婉如本人,也是女人嘛。

    但隨即出現在液晶螢幕的仨詞卻讓我有點傻眼。

    碧玉:“博彩,股票,麻將。”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09:35 AM

正文 第50章【賣銅菩薩】

    不會吧?

    碧玉的愛好竟然都和賭博有或多或少的牽連?

    從她氣質外表觀察和報紙電視瞭解,晏婉如是個喜歡做善事的溫婉女子,資助過失學兒童,收養過被父母遺棄的嬰兒,縱然再沒個邊際,也斷然不可能與賭字扯關係呀,而且,晏婉如理應很和善很溫柔,與碧玉愛搭不理的態度也截然相反。.

    莫不成我記錯了QQ號?

    “……有問題嗎?”或許見我半天沒回話,碧玉率先發來幾個字。

    我沒話找話:“沒,我有個朋也喜歡彩票,嗯,你一般是買三色球還是買11選5?”

    碧玉:“彩票?我不常買那個,我玩足球博彩。”

    我:“這次世界盃你也下注了?買了不少?”

    碧玉:“這次沒有,頭幾年倒是經常買,一買就一百萬,有時壓比分,有時壓複式,有時壓球員,後來總輸多贏少,久而久之也不怎麼玩了,哦,一百萬是說的港幣,立博不支持人民幣。”那也是一百萬啊,真有錢,嗯,碧玉這一點倒和晏婉如的背景相吻合。

    聊了十多分鐘,我發現我倆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完全沒有共同語言。

    也許是談到了她感興趣的話題,碧玉從先前的不冷不熱變得健談了很多,“我現在主攻股票,雖然行情跌跌撞撞的,但也不至於賠錢,你家裡人不炒股嗎?要是也炒的話,我給你推薦一檔股票,6000的馬鋼股份,大盤股,業績也行,現在正是抄底反彈的機會,買了絕對保險,短期內還有一定揚空間。”

    我總算才能插幾句話,“鋼鐵股?不好?”

    我不懂股票,也從未關心過,但我舍腰子的母親是個老股民,記憶中,快開學的前一段日子腰子曾跟我抱怨過,好像說她母親買的鞍鋼股份一直在跌,套住一個月了。而對於鋼鐵股來說,往往是榮辱與共的狀態,也就是一漲全漲,一跌全跌,既然鞍鋼沒落得好下場,近期內,馬鋼估摸也好不到哪去。

    碧玉:“鋼鐵銀行是最大的藍籌股了,還能有比它們更保險的股票?”

    我:“你買馬鋼了?”

    碧玉嗯了一下。

    “哦,我建議你趕緊賣掉,馬鋼八成要跌了。”我也是好心,不想看她賠錢。

    碧玉:“呵,怎麼可能?馬鋼KD值早進入20以下的超賣區了,穿金叉也已經形成,D走勢良好,成交量逐步放穩,絕對不會有問題,而且,我一朋也聽小道消息傳幾家基金券商正在進倉,這兩天的股價也表現出了這個趨勢,短期內,肯定不會跌的。”

    我無奈抿了口茶水,放下杯子,打字道:“我不懂你說的那些術語,但馬鋼真的要跌,且是大跌。”

    碧玉:“股價早創了這兩年的新低,它還能往下?”

    我:“股票這玩意兒本身就沒譜,誰也打不了保票,相信我,賣掉准沒錯。”

    過了好幾分鐘,一行小字才跳了出來:“我炒股炒了十年了,你一個連KDJ是什麼都不明白的新手,還給我瞎支招?這不是天大的笑話嗎?我有事,下了!”

    我拜拜倆字還沒發,她的頭像就黑了下去。

    苦苦一笑,我關電腦躺到床,隨手從枕頭底下翻出一本介紹古錢幣的籍,臨陣磨槍地讀著,這些知識,我明天許會用到。

    次日下午兩點半左右。

    手拿GR定位器的順豐速運公司快遞員敲開了我的屋門,趁著爸媽還在睡午覺,我忙噓了一聲,將快遞員請進屋內,拆開黑色包裹查看貨物。黑塑膠袋下是一個小硬紙箱子,裡面填滿了舊廣東報紙,正中央,一件銅菩薩躺在紙堆裡,神態安詳。

    “您稍等,我看看貨。”

    在翻閱籍比對了同期清乾隆的銅菩薩,我終於確定此物真偽,簽好字,讓快遞員離開。沒急著去淘寶網確認收貨,萬一我打了眼,還準備退回去呢。簡單往銅菩薩裹了個頭幾年換下來的舊枕巾,放進單肩背包裡,抬步朝和平門走去。

    從東琉璃廠走到西琉璃廠。

    一抬眼,瞧見了回鄒月娥帶我賣明清玉牌的店鋪,記得老闆姓孫。

    可此時,位置還是那家位置,正方頭頂的“滕淵閣”卻被“雨柔閣”的牌匾取而代之。定住腳步,隔著幾米往裡瞧了瞧,傢俱擺設也和原先不一樣了,櫃檯裡的玩意兒貨品少了許多,好像換了東家。

    屋裡有仨人,兩男一女正笑呵呵地說著話。

    我走進去,女人問我想淘換點什麼,我說隨便看看,他們也就沒再招呼我。

    那年輕小夥子叫女人“裴姐”,叫那中年人“甄老師”。從他們的對話中聽到,帶著東北口音的女人是這家店的新老闆,她在吉林省四平市和內蒙等地都有美容院,挺有底子,而中年人是她請來的專家,精通文物鑒定,幫她一起打理生意的。

    等年輕小夥子走後,我才把包放到玻璃櫃檯,拉開鎖鏈,取出東西,“我這兒有尊菩薩想出手,您看看能給多少?”

    甄老師意外地瞅了我一眼,說了聲好,接過去用大拇指輕輕擦了擦銅質表面。

    那個姓裴的女老闆則客氣地搬了把椅子給我,“請坐。”

    “謝謝。”她身沒有古玩商的氣味兒,更像是個純粹的商人。

    跟北京古玩城打工了這麼久,誰是專家,誰是新手,誰是商家,我多少還是能分辨出一些的。

    不多時,甄老師將東西平放到玻璃板,“清乾隆的東西,保存也算完好,挺不錯。”

    “家傳的嗎?”裴老闆隨口一問。

    我道:“不是,淘寶網收的。”

    裴老闆一呆:“……喲,淘寶撿著好東西可不容易,眼力不錯啊。”

    扯了幾句閒話,甄老師開價道:“本來按照市價兒來講,這件東西最多給三千五,但我們新店開張,貨源緊缺。”他跟裴老闆對了個眼神,“……三千八。”

    我眨巴眨巴眼睛,輕輕一點頭:“好,就按您說的價兒。”

    三千八,這個價格很合理,不能貪得無厭,所以我放棄了抬價的意圖。

    裴老闆笑道:“以後有空常來,也多給我們介紹幾個客人。”

    “一定的。”

    拿錢回到家,我連接網路,在淘寶點了“確認收貨”。

    然後,我沒有急著去找最後幾片元青花殘片,而是打算用這珍貴的三千多塊錢滾出更多的資金。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10:16 AM

本帖最後由 jo4jp6vul40323 於 2011-3-24 01:39 PM 編輯

正文 第51章【老宅子收寶】

    東面一公里的一片平房已經屬於崇文區了,與我家隔著一條南北向的前門大街,位於**廣場東南側,前門地鐵站東面出口的位置,路過這裡,不少各式各樣的風箏飄蕩在頭頂,有蜈蚣形狀的,有老鷹姿態的。記得我上小學初中那會兒,就常跟同學到**廣場踢球玩耍,一到夏天,還帶著涼席在人民紀念碑前打地鋪乘涼,吃吃喝喝,無憂無慮。

    我現在要去的地方,是一小保姆的家。

    別看她家離我家有些許距離,但在前門這一片兒上,那保姆絕對是個家喻戶曉的人物。

    大概在一年前,可能還不到一年,來城裡打工的保姆走了狗屎運,買三色球中了大獎,那期頭獎是五百萬,由於太久沒人中過,獎池裡的金額也充裕得很,保姆具體中了多少錢,大家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絕對不只是五百萬這麼簡單,據我猜測,她大概是買了好幾注同樣的號碼,獎金至少在千萬元以上。

    那小保姆是個很有意思的農村人,許是見全民收藏熱,她也迷上了古玩兒。

    不得不說,她的運氣實在是好得離譜,花費幾個月時間也不知從哪些犄角旮旯淘換回來的第一批玩意兒,就讓她小賺了一筆,自此,她也嘗到了收藏的甜頭,開始學著人家天天在潘家園一帶轉悠,成天盼著撿漏。

    不過,人的運氣終歸是有用完的一天,她是保姆出身,暴發戶,沒有專業文物收藏知識做基礎,以後收購回來的東西,大都是贗品仿品。而我這次的目標,就是她收來的第一批古玩,聽說裡面的古錢幣較多,現在的話,她應該還沒賣掉。

    僻靜小巷深處。

    “給老娘滾蛋!”

    我愣了愣,站在原地沒動窩,挑眼朝罵聲方向看去。一間窗戶跟底下圍著籬笆種著小石榴樹的四合院前,院門霍然被人從裡面撞開,跌跌拌拌跑出來一個民工模樣的男人,衣服皺皺巴巴,打扮得土裡土氣。緊接著,民工後面追出來一個張牙舞爪地農村婦女,不,說是婦女確實不太合適,女人歲數應該不大,但許是跟農村長大的原因,整個人顯得比城市人成熟了許多。

    斐小紅?

    我認出了她,可不就是我要找的小保姆嗎?

    斐小紅儼然一個潑婦模樣,手裡掄著一隻壞掉的木椅子腿,鄙夷般地破口大駡:“你丫是聾子嗎?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怎麼還往老娘家裡跑?瞧瞧你長得那個德行!我呸!還敢追老娘我?你也不照照鏡子去!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呸!”一口濃濃的痰水吐到了民工腳底下。

    那民工是不是癩蛤蟆我不清楚,但斐小紅絕對不是天鵝,這是肯定的。

    倒並非說她相貌不美,相反,她還真有幾分姿色,身材豐腴,尤其臀部煞是肥碩,挺有股子嫵媚風騷勁兒。只不過在內涵上,她差了很多,那右手上的兩個大金戒指,耳朵上的黃金耳墜,脖子上的金鏈子,卻也無法為她的氣質添分加彩。

    罵走了那民工,斐小紅哼了一聲,一把將椅子腿丟到院過道裡的一堆雜貨上。忽地,她眼角瞥見了什麼,眨眨眼,走到了斜對面的一家平房前,一輛報廢的白色麵包車咕嚕旁,不知誰丟了個花盆在那裡,裡面沒土,估計是人家用不到的。斐小紅彎腰撿起來,左看看,右瞧瞧,最後還舉在頭頂瞅了瞅花盆底下的窟窿眼,呃,我大膽地猜測,她八成是在看有沒有款識。

    不久,斐小紅得意地咧嘴嘿嘿一笑,把破花盆往懷裡一抱,扭著大**折身回了院兒。

    我走過去提醒道:“那就是個普通花盆,沒收藏價值。”

    斐小紅聞言站定腳,回頭上下看我一眼:“你誰啊?老娘樂意!你管得著嗎?”

    你說她話氣不氣人?

    如果可能,我是打心眼裡不想與她打交道的。

    摸摸鼻子頭,我苦笑不跌道:“請問您是斐小紅女士吧?聽說您收了不少古玩兒,如果方便的話,我能進去看看嗎?”

    “幹嘛?”

    “我也喜歡收藏點小玩意兒。”

    “你想買?”斐小紅不確信地瞅著我那雙地攤上買來的鞋子,“錢帶夠了麼?”

    “嗯,倘若東西不太貴,應該差不多吧。”

    斐小紅想了想,下巴往院子裡一指:“跟我來吧。”

    在東屋門口,她將花盆放到海棠花和萬年青中間的水泥窗臺上,右走兩步,撩開竹簾子進了屋。她家擺設很簡單,甚至可以說是簡陋,大衣櫃已大面積脫漆,方桌一腿也掉了一塊,此時被一塊紅色板磚墊著,很難想像,這是一個千萬富翁的家,都說越有錢的人越摳門,我看這話挺對。

    “喏……”斐小紅不鹹不淡地拉開了五屜櫃的下面兩個抽屜,“自己看,別弄壞了。”

    第一個抽屜裡滿滿當當的放著文房四寶,有筆筒,有硯臺,有古筆,有墨水匣。

    我的眼裡算不上好,但經過這些天填鴨式地看書研究,勉強也能分辨些特別假的物件。像躺在角落的那支古筆,筆毛只是略有泛黃,完整得可怕,一看就是近代製作,新工,那方硯臺也一樣,背身字跡不太對,表面還有做舊的嫌疑。

    斐小紅也沒給我介紹她的東西,而是翹腿坐在床上,顯擺似的把玩著右手食指上那枚足有23克左右的黃金戒指,摘下來,戴上去,摘下來,戴上去……

    “紅姐。”我檢出一件心形口蟠龍筆筒,“這個怎麼賣?”

    筆筒約莫15C高,筒身刻有十六條蟠龍,條條生動,材質做工疑似牙骨雕。

    “這個呀……”斐小紅拉了一個很長的嗓音,“我是八百收的,你給一千吧。”

    “貴了,嗯,三百行嗎?”

    “不行,至少九百。”

    她家裡還有不少玩意兒,而我兜口只有三千八,為了能多收些東西,我只能不厭其煩地砍著價兒。

    最終,價格被確定在七百二十五元。

    有零有整,她連一塊錢都不肯放過。

    看著斐小紅偷偷傻笑的小模樣,就知道筆筒是她以極低價格收來的。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10:17 AM

本帖最後由 jo4jp6vul40323 於 2011-3-24 01:39 PM 編輯

正文 第52章【十七件小玩意兒】

    我沒有當時掏錢給她,把筆筒單獨放到五屜櫃頂,說一會兒一塊結算。.許是斐小紅見我出手大方,掐了個風情萬種地媚笑,客氣了許多,還特意用個磕壞了邊的陶瓷杯倒了茶水給我,當然,茶葉不是什麼好茶葉,十多塊錢一筒的低檔貨,一喝就能喝出來,我媽也經常買這種牌子的桶包裝茶的。

    有滋有味地喝了兩口茶,我又自抽屜裡拿出一方硯臺和一件墨水匣。

    端硯,長約,顏色青紫,石質細膩,硯型古樸,刻有兩個龍頭,方雕四字隸“端方渾厚”,從工藝來看,應是清乾隆時期的東西。墨水匣是程俊村墨,雙筒,長22左右,寬5,用鼻子聞聞,隱隱飄出一抹特殊的香味兒,墨身有題字,不過字跡較亂,我只認出了繁體的“雲”字,“造”字,和“王”字,呃,也可能是“五”字,底下的兩筆有點連。

    “紅姐,這兩件賣嗎?”

    “當然賣了。”斐小紅掃眼一看,隨口開價道:“瞅你叫我聲紅姐的份,倆給一千。”

    我估計她連新手都不算,百分之百是個純粹的外行人。

    我說了聲行,將東西跟筆筒放到一起,合了這個抽屜。在這裝滿文房四寶的抽屜中,大部分都是人為做舊的仿品或是連古玩都算不的現代工藝品,如果可能出現真東西,也只會在我買下的那三件玩意兒裡。接著,我把目光放到了第二個抽屜內,左右翻了翻,裡面有水墨風景畫,有名家法,有瓶瓶罐罐等零七八碎的東西。

    其中,一卷法看去不錯,我便取出問了問:“這個呢?”

    斐小紅道:“這幅字可貴,大師的手筆,嗯,給三萬我就割愛,少於這個數絕對不行。”

    三萬?我搖搖頭,把法卷起來,重新放了回去,即便是真跡,這字也就值三萬出頭,賺不到錢,我買了沒意義,更別說,我還無法確定它的真偽,沒必要去賭,也沒有這個錢了。

    排除了櫃子裡一些絕對的假貨,我分別選出了五件東西。

    第一件是副我暫時斷不了年代的山水畫,不過由於斐小紅給出五萬的價格,我又把它放了回去。

    第二件是掐絲琺瑯鑲嵌製品,一個豎型橢圓小盒,材質好似是銀,側身單面各鑲有五顆園寶石,綠色三顆,紅色兩顆,盒頂還有一片白玉,不過卻不像和田料。這個東西斐小紅可能不太看好,三百塊錢便讓給了我。

    第三件是副刺繡古畫,裝裱的框架紙張已有明顯破損,不過最關鍵的絲繡部分倒保存完好,只是略有點髒。此刺繡畫的故事內容是“麻姑采藥”,畫繡了個中年婦女和她幾歲的兒子,背景為淺紅色,人物條形雖算不生動,但衣服色彩極佳,從繡法風格和裱工看,疑似清後期的東西。斐小紅似乎對畫特別看重,此畫開口就要四千,但我拿著破損的邊角說事兒,最終以九百元拿下。

    第四件是鼻煙壺,準確地講,是件玻璃胎琺瑯彩花卉鼻煙壺,器作扁圓形,有圈足,為白色半透明玻璃,口緣有藍料弦紋一道,頸有黃地紅藍相間圖案紋一周,肩形繪花瓣紋一周,隙地做黑黃點相間,肩部兩側彩繪黃地花卉,腹兩面彩繪纏枝西番蓮花,底部無款識。因為這件玩意兒看去太新了,斐小紅只要了我兩百元。

    最後一件是面銅鏡,銘文連弧紋鏡,直徑約7,敲一敲,聲音也算厚重,正反兩面刻有銘文,七拐八拐我也看不太懂,表皮有包漿,疑似漢代之物。砍了砍價兒,也是二百元買下。

    櫃子裡剩下的就沒啥好貨了,斐小紅抓過一個木算盤,極其熟練地劈劈啪啪一陣敲打,“總共是三千三百二十五元。”

    我道:“拋去零頭,三千三。”

    斐小紅撇撇嘴角:“已經很便宜了,你去潘家園轉轉,這些起碼得萬元以。”她從八仙桌的果盤裡抓過一個番茄來,很不雅觀地大口啃了下,“還要不要別的了,完事兒就給錢?”

    除了這倆抽屜,她家窗臺也擺著兩件瓷器,冰箱有尊銅佛,但看著都不好,屬於那種假的不能再假的貨了。眼神在屋裡掃了好幾圈,我問道:“沒別的東西了?”

    “沒了,大概就這麼多。”

    “錢幣之類的呢?”

    斐小紅一愣:“錢幣?你還要那個呐?有,當然有。”

    她丟下番茄,在褲子側面蹭了蹭手的水珠兒,趟著拖鞋扭著小腰走到床頭前彎腰下去,用衣服架從床底犄角勾出一個藍色曲奇餅乾盒子,吹吹土,把鐵盒放到水泥地,“對了,不說我都忘了,裡面還有幾本呢。”

    ?

    當盒子蓋被掀開,讓心頭猛地跳了跳。

    是古籍善本!

    我對古的鑒別一竅不通,但我也敢肯定這四本佈滿塵土的清刻本八成是真東西。蓋因古籍善本不同於其他古玩,它價值相對偏低,且製作成本極大,如果仿造,不免得不償失了,所以這類籍很少有仿品,特別適合新入行者收藏,很保險。當然了,我說的古籍善本只是籠統地指刻本,像一些碑帖和信劄,贗品依然處於滿天飛的狀態。

    小心翼翼地將四本古籍從餅乾盒裡取出,我不經意道:“這四本什麼價格?”

    斐小紅繼續拿著番茄嚼著,“一本一百二,要是四本全要,給四百五拿走。”

    我心中默算了一番,加這四百五,總共是三千七百七十五。

    翻出錢包,我把所有整票零錢一股腦倒在八仙桌,是三千八百五十二元,“這四本我要了,紅姐,也不用找錢了,您看我買了這麼多東西,全當打個折,把這幾十枚銅幣也搭給我得了?”

    斐小紅眼珠子滴溜溜一轉,“不行,錢幣也值錢著呢。”瞧她多小氣呀。

    我無奈揉揉太陽**,“您以後要有好東西,我還打算接著收呢,便宜點。”

    我今天主要就是奔著古幣來的,軟磨硬了一陣,守財奴斐小紅終於松了口風,“我拿你三千七百七十五,還只剩七十七塊錢,連三枚銅幣都買不下啊,嗯,得了,我今天心情好,你從這堆裡隨便選五枚帶走。”

    五枚?

    足夠了!

    咋一看去,一盒子古幣幾乎沒什麼區別,但我這兩天的功課也不是白做的,這回派了用場。像幾枚鏽跡斑斑的“至道元寶”和“政和通寶”的古幣,雖是北宋鑄幣,有一定年頭,但因其流通量極大,價值相對不高。我沒有急著選,而是將所有古幣都一一看過後,才用食指和大拇指輕輕撚出五枚來,想了想,戀戀不捨地瞅瞅餅乾盒,我又抓出了一枚,不好意思地對斐小紅笑笑:“六枚,行不?”

    這堆裡就六枚成色不錯,其他的都不怎麼值錢。

    斐小紅無奈瞥瞥我,嘴裡用我聽不到的聲調嘀嘀咕咕了一句,好像在說我摳門。

    我暈,咱倆到底誰摳門呀?

    “拿走拿走。”

    把收來的十七件玩意兒塞進包裡,硯臺墨水匣放最底層,筆筒古籍放最層,墊手紙讓它們互不干擾相碰,我逐告辭離開。

    出門沒走兩步,斐小紅卻叫住了我:“把你手機號告訴我,下次淘來了東西我好給你打電話。”

    我說了一串號碼,順便也記下了她的手機。

    多個朋友多條路嘛。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10:17 AM

本帖最後由 jo4jp6vul40323 於 2011-3-24 01:40 PM 編輯

正文 第53章【碧玉給出的鑒定結果】

    當天晚回到家,我反鎖小屋門,把東西挨個拿出來平放在滑溜溜的涼席,打開空調涼快了十來分鐘,又關掉空調,開始翻查閱著那十七件玩意兒的來歷與真偽,不過,我的古玩統共就那麼幾本,大多都找不到出處,我便打開筆記型電腦,去百度搜索著相關物品或類似風格的物件。如果不知道東西真假,我心裡沒譜,自然無法去賣掉它們,肯定會被商家忽悠而蒙在鼓裡,賣不出好價錢。

    直到夜裡十二點,一句風趣話在腦海裡跳了出來——沒文化,真可怕。

    搜出的內容確實不少,但教的幾手辨偽方法,均有一定局限性,成效甚微。

    最後實在沒辦法,我就打算把古玩照片發到網求解,人多力量大,或許會有收穫呢?

    用諾基亞660的後置攝像頭拍了幾張圖片,拿資料線傳輸到電腦裡,一看之下,我不禁搖了搖腦袋,不清楚,非常不清楚,跟次照鴨子嘴兒核桃時一樣,只勉勉強強能看物品,具體細節卻稍顯模糊,這對鑒別工作是相當不利的。略一考慮,我打開一個智慧手機程式下載網站,從諾基亞660專區版面的帖子裡翻到一個軟體,名為“FL”,據說可以強化攝像頭圖元。

    下載,安裝,運行FL相機程式,哢,哢,哢,哢。

    不多會兒,蟠龍筆筒的雙側面和下麵照片被存進桌面,別說,還真比原先清楚了一點點,唉,湊合,等有了錢再去買相機。把每件東西至少照四張照片,在淩晨一點,我一股腦發到了兩家只要註冊便可發圖的大型收藏網站,覺得不放心,也在幾家小站註冊了會員,發帖混了好久積分,才在交流區發了圖片,帖子名是“勞煩專家老師幫我看看東西,萬分感謝”。

    四點十五分,床睡覺。

    星期日中午打開網站瞧瞧,回帖人數寥寥無幾,沒有專家發言。

    又等了一天,到星期一,回復數量漸漸多了起來,然而,有用的資訊卻沒多少。

    有個叫“ZY520”的人說我的東西都不錯,全是真的。

    也有個叫“哈哈皮”的人說都是假的,一文不值。

    你一言我一語,我也分辨不清哪人的話有道理,撓撓頭發,糾結極了。

    今天和平門路口出了交通事故,堵車,我爸媽回來的比平時晚了些,為了省事兒,晚飯吃的是花椒醬油汁的手擀面。這時,財經新聞裡冒出的幾句話忽然勾住了我的耳朵,“今日,煤炭股、鋼鐵股大幅下挫,截止三時收盤,以寶鋼股份、鞍鋼股份為首的鋼鐵藍籌均跌破十日均線,馬鋼股份更是一度被打到跌停板的位置……”

    馬鋼跌停了?

    那碧玉應該賠了不少錢?

    我不是個會幸災樂禍的人,洗完碗筷,我回屋打開QQ。

    滴滴,滴滴。

    右下角閃著碧玉的企鵝頭像,點開對話方塊,七八條消息接踵而至,最早的一條是今天午十點半發來的。

    “看股票了嗎?真讓你說對了!鋼鐵大跌!”

    “幸虧聽了你的話,我覺得心裡沒底,早一個沖高後平了倉,這才逃過一劫。”

    “你怎麼知道的?是別人告訴的還是瞎猜的?”

    “在嗎?”

    “在?”

    “……”

    “隱身呢?”

    “線回復我。”

    把騰訊自動彈出的新聞欄關掉,我打字道:“我在了,鋼鐵會跌我也是瞎猜的,你沒賠錢就好。”

    碧玉發過來一個嗯字,“你還知道什麼小道消息嗎?”

    “不清楚了,不過近期股市都不太穩定。”

    “這回多虧了你。”

    “別客氣,呃,我有事兒先下了,改天再聊。”忽地,我微微一愣,手指在鍵盤停頓了幾秒鐘,敲擊道:“對了,你懂古玩收藏嗎?我手裡有些東西想賣掉,但不知道真假,想找專家鑒定一下。”

    “什麼東西?”

    “有文房四寶,有刺繡畫,有古籍善本。”

    “那我不懂。”

    看了看螢幕,我略有失望,“那就算了,先下了,拜拜。”

    “等一等。”這幾個紫色宋體字發來之後,對面沉吟了許久,“……把東西圖片傳過來,我找別人幫你掌掌眼。”

    有戲啊!

    我定定神兒,趕緊將幾十張JG格式的圖片用RR壓縮軟體打包,傳給了她,“那就真謝謝你了。”

    “不用,你等一會兒,最快半個小時能出結果。”

    我懷著急切的心情做了個深呼吸,去老媽屋裡抓了個蘋果吃,待指標指向七點,我重新坐回到電腦前,又過了五分多鐘,滴滴的消息提示音響了響。

    碧玉:“這些是你自己收來的?”

    “是,東西如何?”

    “我朋誇你眼力不錯,嗯,大部分都是真品,我把圖片給你傳回去,你自己看。”

    “謝謝你。”

    她發回來了十七張圖片,每張照片下面都有一行鑒定說明,格式工工整整,倒像鑒定一般,顯得極為專業。

    我先打開檔案名為t001的圖片,底下寫著:我猜測,您是抱著獵奇心態收藏這枚古幣的,因為其他五枚銅幣都很有收藏價值,唯獨這件例外,此幣種所刻法文,從129的日期推算,應是歐洲啟蒙時期的貨幣,但很抱歉,我查了查相關資料,那一時期的法國幣發行量較大,價值相對不高,且很少有國人願意收藏,較難出手。

    語氣雖然委婉,但我聽出來了,這枚法國幣不值錢。

    繼續打開t002檔,這是我花費七百二十五元買下的筆筒,下麵寫著:蟠龍筆筒,從顏色和手感看很像牙骨雕,但可惜並不是,從照片判斷,它是近年用新型注塑材質染色做成的現代工藝品,沒有任何收藏價值。

    那專業的評述不得不讓我相信他說得是真的。

    一時間,我又有些糊塗,碧玉到底是不是晏婉如啊?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10:18 AM

正文 第54章【小賺一筆】

    t003至t007是另五枚古錢幣,那人都給了不錯的評價。

    t00到t0011是四本古籍善本,就像我預料的那樣,也是真東西。

    t0012是件琺瑯製品,鑒定結果寫著:此物確實是掐絲琺瑯鑲嵌製品,但從圖片細審卻並非銀胎,而似所謂的德銀材質,十顆紅綠寶石也有問題,由於照片不是很清楚,我不敢妄下定論,但從光澤色度和物品其他方面的表現推斷,寶石應為染色玻璃的可能性極大,請您認真觀察,如果確是玻璃,這件年代不舊的物品是沒有收藏價值的。

    t0013雙筒墨水匣的鑒定是:此乾隆程俊村墨從工藝包漿觀察,並非當時之物,製作期不會少於民國,收藏價值不高。

    往後翻了翻,t0016的那件玻璃胎琺瑯彩花卉鼻煙壺也是仿品,那人說,如果這個形狀色彩繪飾的鼻煙壺,是有款識的,但我這個卻沒有,應為近代仿品無疑,沒有任何收藏價值。

    綜合了對方給出的鑒定結果和市場價位,我心裡終於有了底。

    次日一大早,算計著到了琉璃廠開門的時候,便急匆匆地趕了過去。

    我依然去的雨柔閣,裴老闆不在,店裡只甄老師一人,正坐在籐椅看著北京晨報。

    “您好,甄老師。”背著高中學買的黑色雙肩背包的我進屋跟他打招呼。

    見是我,甄老師呵呵一笑,放下晨報在熱氣騰騰的龍井茶邊,“來了?今兒個又帶什麼好玩意兒了?”

    “勞您給掌掌眼。”我慢吞吞地脫下包,先把四本古籍善本依次放到櫃檯,“要是覺得行,您開個價兒。”

    在我取出古的那一瞬間,甄老師便是一愣,眨眨眼,抬頭看了看我,“好東西啊。”

    他這麼一說,我就知道甄老師是個實在的生意人了,沒有要糊弄我的意思。

    甄老師把手擦乾,戴了一副白手套,拿起離他最近的一本古籍翻翻。眾鄉民捐刻淨口業真經等12折,無年代,無刊刻人記載,但是有鄉民捐款性命及款數,前有版面一副,其長米,刻板比較精細。看完後,甄老師微微點點頭,嘴裡道:“保存還可以,屬清刻本,市場價值在六百元以,嗯,小夥子,不過我先說好,我們收東西自然不可能按照市場價格來算,這本冊子,最多五百。”

    我道:“好,就按您說的價兒,您繼續看。”

    第二本古籍是大光明經42折,用紙較白,刻板精細米。甄老師眯眼道:“清刻本,屬精刻,可惜不全,並不是完整的大光明經,邊角還稍有殘破,嗯,值三百。”

    第三本是道光二十八年道教三元大帝寶經26折米,江西南昌府豐城縣化願刊刻。甄老師反復瞧了許久,末了吐出一個價:“九百元。”

    第四本是康熙甲午年金剛般若波羅密經,也是四本古籍裡最值錢的,雖不完整,但甄老師還是給出了兩千元的高價。

    碧玉的朋也曾給過我參考價格,與之相差不大,很合理。

    把四本古籍疊到一起,甄老師讚歎道:“刻本的鑒定是古玩收藏裡最簡單的,也正因為這樣,現在除了拍賣會和國家圖館,市場很難見到高品質的刻本了,連印本恐怕都不多,呵呵,東西挺難得的,我看這四本古籍多是山西地區的,你是一個地方收來的?”

    “嗯。”

    “你要覺得剛剛我給的價錢合適,咱就結算?”

    我將古籍徐徐推到一旁,騰出一個空地,“稍等,我還有點玩意兒呢。”

    甄老師咦了一嗓子:“……還有?”

    這次拿出來的是那件刺繡古畫——麻姑采藥。

    把畫鋪開在櫃檯,甄老師捏過一副眼鏡戴,扶著桌角細細觀察,“好,好啊,初步斷代是清後期的東西,能給三千。”

    沒等他再細看,我又遞過去一面很有分量的銅鏡。

    “呦喝,東西可真不少,行,小夥子挺能耐啊。”甄老師略微驚訝了片刻,手掌便摸在銅鏡,“嗯,裝飾風格是漢代類型,但圖案和鏽跡看來,應是宋、元以後仿漢式圖案鏡,屬於傳世品,一千,差不多一千元,嗯,還有嗎?”

    “有……”我再取出一方端硯。

    幾十秒鐘後,甄老師連連點頭:“一眼貨,清乾隆時期端硯,四千,不,三千五,背面有點劃痕了,嗯,不會還有?”

    我摸摸鼻子笑了笑,捧著幾枚古幣:“還有五枚錢幣。”

    “古錢幣啊?”甄老師一皺眉,“實話實說,對這個我沒有研究,雨柔請的另一個人還沒到呢,嗯,你要是不急的話,就等幾天再來,急呢,可以去旁邊幾家店問問,別,還是去馬甸郵幣市場,那裡能給錢多一些。”

    用計算器加在一起,總共一萬一千二百元。

    甄老師風趣道:“這回沒了?呵呵,我還以為你那小包是那什麼機器貓的口袋呢,想拿啥就那啥,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我想了想,“有倒是還有,不過東西差了點意思,就不拿出來丟人現眼了。”

    “萬一有真東西呢,看看唄。”

    “……那行。”我把琺瑯製品、墨水匣、鼻煙壺、蟠龍筆筒一一遞給他。

    其他三件甄老師只看了幾眼便放下了,唯獨鼻煙壺例外,他端詳了很久也沒有出聲。

    我說道:“這件底座沒刻乾隆年制四字雙行楷款,估摸是贗品。”

    甄老師呆了呆,恍然地長長哦了一聲,看向我,哈哈笑笑:“行,歲數不大,學問不少啊,我看你比我懂得還多呢?”

    我訕訕一笑:“您玩笑了,我也是聽別人說的。”

    “咦,誰比甄叔叔還厲害呀?”門外飄來一陣女聲,是裴老闆來了。

    “雨柔,你來得正好。”甄老師笑道:“這小夥子可了不得啊,回剛賣了咱件銅菩薩,這次又拿了不少好玩意兒來,呵呵,有了這些,明面的擺設充實多了,你也甭整天喊著貨少貨少了。”

    “是麼?”裴雨柔訝然地往櫃檯瞅瞅:“那敢情好哦,這些都是嗎?”

    “那四樣是贗品,其他全是。”我指了指鼻煙壺等物,忽而動動眸子,出言道:“這幾樣仿品我留著也沒用,您要是收的話,價錢看著給,多少無所謂。”碧玉朋雖說了這些物件沒有收藏價值,但並不代表它們沒有價值,大小也是個現代工藝品呢,幾十一百總是值的。

    許是鼻煙壺仿製的比較精美,最後結算時,裴老闆統共給了我一萬兩千塊錢。

    臨走時,她還遞給我一張雨柔閣的名片,面寫了裴雨柔、甄老師的手機號碼和雨柔閣的固定電話。

    此行收穫不小,我是極為滿意的。

    要知道,最值錢的幾枚古幣可還沒出手呢。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10:19 AM

本帖最後由 jo4jp6vul40323 於 2011-3-24 01:40 PM 編輯

正文 第55章【最後的三片古瓷】

    星期二,多雲轉晴,部分地區有小雨,最高氣溫33攝氏度。

    因為錢全在包裡,也就用不到筆記型電腦做網銀轉帳了,揣了把雨傘進包,略一猶豫,將六枚裹著手紙的銅幣也放入兜口,我草草吃了碗臥雞蛋的熱湯麵做早餐,乘公車往中關村海龍電子市場而去。今天,我可不是去買電腦手機的,而是打算尋找最後的三片元青花瓷片。

    中關村的人一如既往的多,十裡路口兩旁,不少抱著電腦主機小年輕們在伸手打車。

    走進海龍市場,我直接從安全梯樓,奔向專門給人攢機器的樓層。我記得電視播放的那間店鋪位於一個角落,至於是東南角還是東北角我就記不太清了。在該樓層轉悠了許久,半個小時後,我在一家門口掛滿了滑鼠、耳機的商鋪前停住了步伐,有點眼熟。再走近一瞅,那手拿一條記憶體的個子很高的老闆一眼就讓我認出來了,不會錯,就是他。

    他三十來歲,一米九的個頭,身材很瘦,此刻正給一個年輕小夥兒裝機器呢。

    我前道:“您好。”

    “你好,想看點什麼?”老闆抬頭掃我一眼,繼續往主機板插著記憶體條。

    我拿捏了一下語言,“我不是買電腦的,聽說您喜歡玩收藏,似乎收了件元青花的瓷片,嗯,我能看一看嗎?”

    老闆狐疑地一眨眼睛:“你聽誰說的?我可不玩收藏,我愛人喜歡。”

    尋找元青花的節目裡,他愛人也露過面的,不過今天好像不在。我道:“那瓷片?”

    “她最近都忙著進貨呢。”老闆想也沒想地搖搖頭:“也沒收瓷片啊,瓷器倒是有幾件。”

    沒有?不能啊?

    我又死皮賴臉地追問了十分鐘,好在老闆人不錯,拿起手機給他老婆打了電話詢問,結果就像他說的那樣,她愛人根本沒收過什麼古瓷片。我自然不會以為這是老闆的託辭,因為他沒必要騙我。走出海龍市場的一路,我大概也想明白了,並不是歷史出現了偏差,而是他妻子收購瓷片的時間尚未到,那片古瓷還在其他地方輾轉流離呢,我來早了。想一想,也只能過些時日再來碰碰運氣了。

    看看表,剛午十點,不能白來一趟啊。

    我當下了公車,來到北辰一帶,步行過了天橋,走進一家賣時尚服裝的店鋪。

    這片元青花的主人也是個生意人,據說記者說,他是第一個從白大爺手裡買下瓷片的。

    既然是頭一個人,時間肯定不會有問題了。

    店面大約十幾平米,除了三側牆壁琳琅滿目的衣褲,中央還有兩溜到胸口高度的滾動貨架,像蝙蝠袖雪紡衫,深V領淑女連衣裙,哈倫褲,韓版吊帶衫,七分袖牛仔外套等等等等,東西挺全,大都是面向年輕少女的。

    見我進來,中年店家啪地一聲合手裡的綢緞扇子,“給女朋選幾件衣服?”

    “不是……”我開門見山道:“抱歉打擾了,聽說您有件元青花的古瓷片,嗯,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割愛給我?價錢好商量。”

    店家怔了怔,“……你聽老馬說的還是老李說的?”

    “這個,呃,我也不認識。”

    店家哦了一嗓子,抓起大理石地的保溫杯灌了口水,道:“確實有這回事兒,我早些年收了兩片元青花,最近覺著玩得也差不多了,就準備賣一片留一片,嗯,你要大的還是要小的?大的那個跟我巴掌一般大,小的比它少了一圈。”

    兩片?估摸其中一片是其他元青花瓷的?

    我道:“我也不太好說,能看看東西嗎?”

    “看當然可以。”店家攤攤手:“可東西在家裡呢,店裡就我一個人盯著,走不開,嗯,你要是不急的話,等明天這個時間再來,我把古瓷片拿店裡來,哦,先說一句,大片的至少要一萬塊,小片的八千,你要嫌貴就算了,少於這個價錢我肯定不會脫手。”

    貴?比起前幾次的收購價,你這個忒便宜了。

    “錢不是問題。”我為難地摸摸鼻子:“實不相瞞,我家在南城住,離北辰太遠了,明天再跑一趟的話,實在有點……嗯……您看?”

    “這樣啊……”店家凝眉考慮了一會兒:“那我打電話問問,看我愛人和女兒在家不在。”

    我禮貌道:“給您添麻煩了,實在不好意思。”

    “沒事兒,互相體諒嘛,別客氣。”

    正說著呢,一道黑影徒然闖進店裡,側頭一瞅,門口站著一個小女孩正用手機打著電話。從打扮看,她頂多是個十五六歲的初中生,雜亂無章的時髦髮型,妖紫色的眼影,半黑半紫的唇膏,清清涼涼的韓版小衫,怎麼形容呢,嗯,挺非主流的。

    小女孩顛顛跳跳地蹦躂進來,誇張地擺手與店老闆打招呼,而後對著綴滿了明星照片的手機不耐煩道:“知道啦知道啦……哎呀,說了多少遍了,我晚在莉莉家住,不去蹦迪……好了啦,我到莉莉家的服裝店了,掛了哦……嘿嘿,明白……啵,媽,我愛你。”對著話筒唧了一聲,小女孩掛掉電話,眨巴眨巴靈動的大眼睛,“叔叔好,咦,莉莉不在呀?”

    “你也好。”店家笑呵呵道:“我早出來時莉莉還睡懶覺呢,估摸現在也沒起,就沒跟我一起過來,你等等,我打個電話。”

    小女孩說了聲好,瞅我一眼,旋即抓起一件牛仔七分褲放到腰,在鏡子前扭著小**比了比。

    我用食指關節揉了揉眉心,總感覺在哪裡見過這女孩,眼熟的緊。

    這時,一個路過店門口的農民工下意識地用眼神掃了眼店內,看到小女孩後,腳下放緩了些許速度。

    小女孩撇撇嘴巴,眼珠子瞪了回去:“看什麼看!老土鼈!”

    我一下子想起來了,在不久後的一天,我應該和這女孩有一面之緣。

    她出了車禍,被一輛高速行駛的摩的撞倒了,雖沒受重傷,卻也見了血跡。後來,倒在地的她指著摩的司機破口大駡的情景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不,說是罵人,尚有不貼切的地方,應該說是損人,不帶髒字的損人。像其中幾句,我現在依然記憶猶新:你這個聖母峰雪人的棄嬰,化糞池堵塞的兇手,10倍石油濃度的沉積原料,被毀容的麥當勞叔叔……

    總之,她小嘴巴厲害極了。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10:19 AM

正文 第56章【賣古錢幣】

    店家拾起收銀台計算器旁的紅色座機電話,熟練地按下八位號碼,“……喂,在家呐……莉莉起了嗎,蓮蓮來店裡找她了……哦,那什麼,我這兒剛來了一小夥子,說想買我那片元青花……對,我走不開,你沒事的話把東西送過來……幹嘛……就三十分鐘的車,你懶什麼呀懶……唉……行行,掛了。。”

    見他放下電話,那個叫蓮蓮的小女孩揮了揮手裡的白帽子,“叔叔,這帽子多少錢?”

    店家無所謂地往外擺擺手:“什麼錢不錢的,喜歡就拿去戴。”

    “呀,真的啊?謝謝叔叔!”

    “甭見外。”說罷,店家看向我:“我愛人說天太悶,懶得動換,這樣,我給你把我家地址寫下來,你自己找過去?”

    我點頭道:“怎麼都行。”

    沒等店家去找紙筆,戴小帽子的蓮蓮卻自告奮勇道:“您別寫了,我帶他去。”

    “那怎麼好意思。”店家遲疑了片刻。

    “我也得去找莉莉玩的,順路。”

    “那……好。”

    “麻煩你了。”我跟她道了謝。

    走在去公交站的路,蓮蓮也沒與我說話,只是低頭擺動著剛到手的帽子。前面,過街天橋底下的陰涼處有一個賣新疆首飾的地攤,蓮蓮看到了,馬一蹦一跳地過了去,一通亂翻後,檢出一條石頭手鏈在腕子比劃了一下,隨即,她漂亮的大眼珠子緊巴巴地望著:“……我想要這個。”

    我呃了一聲,問老闆:“多少錢?”

    “二十。”

    掏錢結了帳,只見蓮蓮嘿嘿笑了笑,許是嘗到了甜頭,在一家爆米花店前,她再次眼巴巴地瞅瞅我,指著一個往嘴裡塞爆米花的十歲小男孩:“……我也想吃。”我暈,你還得寸進尺了啊。但我還指望她給帶路呢,不買也得買呀。

    在往南行駛的公車。

    蓮蓮大把大把地嚼著爆米花,靠在扶手問我:“你叫什麼名字?”

    “顧靖,你呢?”

    “叫我蓮蓮就行了。”不久,蓮蓮漂亮的臉蛋露出兩個小酒窩,她純真地笑笑,摸著肚皮看向我:“……我餓了。”

    我有點無語,“等到了地方,我請你吃飯。”

    蓮蓮嘟嘟嘴巴,“……可我現在就餓了,咋辦?”

    我用指甲蓋撓撓眉毛,“過兩站在馬甸橋東下車,那邊應該有飯館,我正好也去賣點東西。”

    因為在三環橋繞了一下,此時我也分不清東南西北了。過了地下通道向前兩百米,再右拐幾十米,馬甸郵幣市場的牌子赫然入目。跟蓮蓮在正對面的馬蘭拉麵館吃了兩碗拉麵,我倆才進了郵幣市場。不過,蹬鼻子臉的蓮蓮又想起了什麼,非拉著我穿過大廳,跑進旁邊賣水貨手機的市場挑起了耳機。

    無論從規模還是人氣,這個手機市場都比不木樨園和公主墳。

    或許是受了它的影響,僅一牆之隔的馬甸郵幣也亂糟糟的,倒跟個小商品批發市場似的,正門和側面前的走廊裡全是自行車和煙頭,環境,無法與琉璃廠和北京古玩城相提並論。

    我為一款諾基亞耳機付了帳,蓮蓮咯咯笑道:“你想賣什麼東西,錢幣嗎?給我瞧瞧。”

    邊往郵幣市場走,我邊將六枚銅幣托在手心:“就這些。”

    “什麼啊。”蓮蓮皺皺小鼻子頭:“就這種銅幣,我家一筐一筐的,幾十塊錢的破玩意兒,人家根本不會收。”

    我眨巴眨巴眼睛:“你確定你家的古幣跟我這些一樣?”

    “反正都是圓形帶孔,能有多大區別?”蓮蓮拿唇膏補了補妝,“我累啦,走。”

    “等我賣完的。”

    “嘿,說了不值錢你還不信。”

    我倆來到了B02號商鋪前,之所以選擇這裡,是我看他家店鋪規模較大,哦,這個大並非指的面積,而是貨架的玩意兒,比如十幾枚金燦燦的紀念幣,銀質紀念章,金佛金菩薩,清同治六年未發行“芒射版”銀幣,整版猴票等,每件東西都價值不菲。三個豎排保險櫃前站了一個東北口音的男人,我聽一位正挑東西的中年人叫他丁總。

    “您好,我想賣幾枚錢幣,您幫著看看。”我把其中一枚推了過去。

    蓮蓮則在一旁試著新買來的耳機子,似乎在用手機看3G格式的電影。

    甘肅省造壹元,中華民國十七年甘肅省地方自鑄新幣,圖案有別於其他各省,背面的蒙文是“中央”二字,幣徑米。丁總給另一個客人說了猴票價格後,轉向我這邊,捏著銀幣仔細瞅了瞅:“……嗯,打算賣多少?”

    我也沒說得太離譜,琢磨道:“六百。”

    丁總稍一考慮,點頭道:“可以,還有別的嗎?”

    我再遞過去一枚。唐繼堯鑄幣,幣面刻有“軍務院撫軍軍長唐”,發行量不大,銀色包漿很好。丁總又問我想多少錢賣,聽我說三百,他將錢幣與方才那枚放到一起,“行,還有麼?”

    下一枚是周元通寶,為五代後周世宗柴榮的年號,正面刻花草,背面鑄龍、人,工藝極漂亮,從銅色和工藝的角度分析,應屬後鑄的玩品。丁總估計從剛剛的對話中明白我不是外行,這次沒問我,直接道:“二百。”

    很痛快地把餘下三枚全都拿了出來,其一是被碧玉朋鑒定為無價值的法國錢幣,其二是中華民國三年袁大頭,甘肅造,壹元,市場較少見,最後一枚則是較珍貴的名品錢幣——洪武通寶,背“桂五”,背文鏽色表現極佳。

    看到這三枚時,丁總眼前一亮,先用手指為難地點了點法國錢幣,“這個我沒見過,恐怕……”

    我打斷道:“沒事兒,這枚送您,主要看後兩枚。”

    “呵呵,小夥子挺大方,行,這枚民國三年袁大頭,我最多能給四千塊。”說著,丁總謹慎地摸摸洪武通寶,想了想,道:“這枚呢,嗯,算你八千塊。”

    “好,就按您說的價格。”

    共一萬三千一百元整,加琉璃廠賣掉的一萬二,這回跟斐小紅那裡撿漏來的玩意兒,總計賣了兩萬五千一,收穫頗豐。

    這時,摘掉耳機的蓮蓮瞧見了丁總遞給我的一萬多元現金,眼珠子瞪得老大:“我的乖乖,不是,我才看了個V的工夫就賣了這麼多錢?那破幣又不是純金的!”

    我苦笑道:“錢幣這東西材質不是關鍵,決定價值的主要是發行量和版面等因素,你看丁總檯子裡這十幾枚金幣沒有,加在一起也比不一枚‘芒射版’銀幣貴,因為該幣是海工部局委託香港造幣廠代鑄的試版,根本未曾流通過。”

    丁總讚賞地笑笑:“行,小夥子懂得不少。”

    “哦哦,是這樣啊。”蓮蓮也在對我怪笑:“你看你賺了這麼多錢,嘿嘿,那個呢,我想再買塊原裝電池,行嗎?”

    我想揍你一頓,行嗎?

    那一刻,我很想這麼問她。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10:20 AM

本帖最後由 jo4jp6vul40323 於 2011-3-24 01:40 PM 編輯

正文 第57章【到手兩片,收集率93%】

    德勝門外大街,一棟灰白相間的板樓內。

    蓮蓮引著我進了一間普普通通的兩居室,家裡除了她同學莉莉外,還有個四十歲出頭的中年婦女在打著毛線,四根毛衣針在她手裡熟練地運作著,如行雲流水一般,一氣呵成。從線團成型的模樣看,估摸是在給她女兒織手包。說起來,幾年前初中那會兒,我和老爸冬天的毛衣也全是老媽一人織的,不過後來生活富裕了,一件毛衣也沒幾個錢,母親的毛衣針和縫紉機就漸漸沒了用武之地。

    “叔叔讓我帶他來的。”蓮蓮誇張地用手護住嘴,卡著嗓子低低道:“阿姨,他可有錢,不賺白不賺,東西別賣便宜嘍。”而後,她顯擺般地揚了揚手裡的諾基亞耳機和原裝電池,有點小得意,“喏,這些都是他巴結我的。”

    呃,下次說這種話時,能不能別讓我聽見?

    中年婦女噗哧一笑,看著我道:“你別介意,蓮蓮就愛開玩笑。”

    “沒事兒,您好。”跟婦女點頭打了招呼,我便迫不及待地想見見東西,“那元青花?”

    放下織了三分之一的半成品毛線包,胖乎乎的婦女回了朝陽面的北屋,不多會兒走出來時,手掌心已多了一片古瓷。這片跟我從周大爺家花三萬塊買的那片大小相仿,嗯,可能比那件還大稍許,卻也不會太多,兩朵青花綻放著迷人的光澤。

    “這是那片大的。”婦女將古瓷遞給我:“我愛人說一萬塊。”

    由於他家共有兩片,我怕買錯,逐翻開手機裡的幾張元青花古瓷照片,挨個對比了一番,最後發現,此片正好能和我在古玩城收購的大片右下角相吻合,其中有半朵青花可相互連接,嗯,就是它了。

    二話沒說地掏錢給了她,但當我包好瓷片準備告辭時,卻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兒。

    抓著頭髮好一陣琢磨,誒,我怎麼記得在電視看到的他家的那片元青花是細長型的?

    在我的時間觀念裡,一年後的節目只堪堪過去半個月,按理說我不會記錯啊?

    遲疑稍許,我欲言又止道:“阿姨,能把小片的也給我瞅一眼嗎?”

    “可以是可以,但我愛人說只能賣一片,嗯,你等等。”

    半分鐘後,出現在婦女手裡的小片元青花居然就是細長型的!

    我愣了好一會兒,拿過來與手機圖片比照片刻,此片的左右部分竟與吳叔叔和跟報國寺收來的兩片局部相吻合,一絲不差!

    兩片都是?怎麼會這樣?小片理應在中關村海龍市場的店家老婆手裡啊?

    細細一想,我恍然大悟!

    我家夏天常自己做優酪乳,就是把幾袋三元牛奶煮熟晾涼,再加入一小瓶超市買來的優酪乳做引子,室溫下發酵的那種自製優酪乳。那天在播放莉莉爸媽這期節目時,我記得我喝了很多,結果在節目的末尾,我去了趟茅房,沒有看到最後。也就是說,海龍市場那老闆老婆手裡的元青花極有可能是從莉莉父親家收來的,若非如此,事情就說不通了。

    本還以為中關村的那片在倆月之內無法到手呢,誰想它卻自己跑到了眼前。我按耐住心中的喜色,“阿姨,這片也不錯,您看您能不能和叔叔說一聲,把這片也割愛給我,哦,價錢好商量,叔叔說過小片八千的,嗯,我給您一萬,成不?”

    婦女為難地一搖頭:“這我可做不了主,嗯,我打電話給他,你自己跟他說。”

    “好,麻煩您了。”瞧得出來,莉莉母親是希望賣掉元青花的。待她打通了服裝店的電話,簡單與莉莉父親說了幾句,便將聽筒交給我。我清清嗓子,沉吟道:“叔叔,是這樣,那片小件我看著也很好,我想兩片都買下來。”

    “事先不是說了只賣一片,不行不行。”

    “多給點錢無所謂,小片我也出一萬,您看?”

    “賣不了,我得留著一片收藏呢,元青花殘片可不是那麼好找的。”

    我捏了捏鼻子頭,“要不這樣,您多少錢才肯出手,您開一價兒,或者我再去給您淘換一片其他的元青花古瓷片,拿它跟您的換?”

    “咦,你要是有收元青花片的門路,幹嘛非盯著我手裡的啊,我那小片也不見得好到哪去?”

    “我是真喜歡,您看行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三四秒鐘,“……既然你這麼說了,我也就給你個實在話,錢不是最關鍵的問題,主要是我比較喜歡瓷器,正經八百的官窯咱又買不起,只能收點古瓷片玩玩了,嗯,你如果死活想要,也不用給多少錢,但凡拿幾片和我元青花片價值相當的古瓷片來換就可以了,官窯、汝窯、精品民謠,都行。”

    我把他的話快速在腦子裡過了一遍,立刻道:“好,一言為定。”

    把電話放下,我轉頭對莉莉媽道:“叔叔說要用其他瓷片換,我現在就去買。”

    一片在和莉莉聊著娛樂圈新聞的蓮蓮喊了我一嗓子:“待會兒還回來?”見我點頭,她老大不要臉地嘿嘿一笑:“我要看娛樂週刊,兩份,別忘了拿海報哦。”

    使喚人使喚癮了還?

    我沒理她,下了樓,坐往廣安門駛去的公車。

    前次去報國寺時,賣我元青花的老阮的攤位有不少古瓷片,也不知現在還剩下多少。

    下車過馬路,快步進了報國寺內,遠遠的,只見阮叔叔在和他東側擺攤的一個小老頭聊天。我過去與他打了個招呼。老阮微微一怔,下意識地點頭道:“你好。”不過從他的表情觀察,八成忘記我是誰了,我便提醒道:“回跟您這兒買過元青花殘片的。”

    老阮恍然地哦了一聲,“這次想看點什麼?”

    “還是瓷片,有好點的嗎?”

    “元青花沒了。”老阮指指地,“但官窯的有,也不錯,想要的話給你便宜點。”

    這件北宋官窯碗沿我次便跟他這兒看到過,除此之外,攤還擺了磁州窯口小片和清康熙青花碗底。我挨個看了看,“這仨怎麼賣?”

    “都是熟人了,給七千。”這七千裡面,北宋官窯碗應該占了大部分。

    算一算,三片加一起的價值和莉莉爸的殘片基本相等了,不過,無商不奸這話我當然不會忘記,我怕裡面有假,還得來回再跑一趟,便問:“這仨我要了,還有好點的沒?”

    “我攤子就這些。”老阮慢慢一搖頭,想起了什麼,忽地扭過頭看向剛剛和他閒聊的另一個攤主,“對了,徐老哥,你家不是有片古瓷嗎。”

    徐老頭好像早就等著他問呢,從黑麻袋裡翻出一片主色為金黃的琺瑯彩,從殘片弧度分析,整器大概是個碗,“這琺瑯彩碗若跟拍賣會,最起碼千萬,比元青花差不到哪裡去。”

    “請個價兒。”

    “四千五。”

    “太貴,二千差不多。”

    討價還價了一會兒,最終,四片古瓷共以一萬元整的價格成交。

    回到德勝門外的六層板樓。

    見給我開門的是莉莉爸,我奇怪道:“您回來了?”

    “嗯,我回家吃個飯,我愛人去店裡盯攤兒了。”

    一進屋,蓮蓮就蹬蹬小跑過來,在我面前理所當然地捧著手,似乎在跟我要娛樂雜誌。一聽我說忘記買了,蓮蓮便和莉莉一起用小眼睛惡狠狠地瞪著我,好像我犯了多大錯誤似的。

    “小孩子愛胡鬧,別在意。”莉莉爸將我讓到沙發坐,“東西帶來了?這麼快?”

    “是,您看看這四件玩意兒如何?”輕輕把包拉鎖拉開,依次取出古瓷片。

    莉莉爸應該是個懂行的人,幾番把玩後,他連連點頭:“琺瑯彩,北宋官窯碗,磁州窯,行,挺好,尤其琺瑯彩,市場不容易見到啊,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這片康熙青花碗底稍稍有些問題,火氣太足了,燒制時間不會早於民國以前。”

    我抱歉地撓撓頭:“那您看?”

    “沒關係,其他三片的價值足夠了。”給我倒了杯茶水,莉莉爸回屋取出了那小片古瓷,“……它是你的了。”

    “謝謝。”我略顯激動地捧過古瓷片。

    “哈哈,謝什麼謝,我還要謝你呢,嗯,吃完飯再走?”

    “不了,我回去還得洗菜切菜呢。”

    我告辭離開,莉莉爸送我到樓道。

    然而當我揮手跟他和莉莉等人拜拜時,卻從門縫裡清楚地看到蓮蓮食指咧著眼皮,悻悻朝我吐了吐舌頭。

    嗯,從某種角度講,她倒有幾分可愛。

    回到四合院,我糊弄事兒般地洗好一個番茄和倆柿子椒,匆匆切成塊堆在案板,便一頭鑽進小屋。我把涼席撤掉,將收來的所有元青花碼放在軟乎乎的被單,試著拼合在一起。十分鐘過去,我得出一個結論,就像電視裡看到的那樣,至此時為止,瓷片的收集率已約莫達到93%了!

    只差一片!

    只差一片底足就能如願以償了!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10:21 AM

正文 第58章【探病】

    傍晚吃過飯。

    拾起個扁桃準備回屋的我見指甲蓋有點長了,便放下桃,退身到院中央的水池子前用溫乎乎的自來水沖了沖十根手指。我指甲比較硬,不一的話很難剪動。挨個剪過指甲蓋,我一邊吃著桃子,一邊單手給蔣妍和腰子發了個短信息,問他倆在幹什麼。這些天淨顧著收集元青花了,幾個好都沒怎麼聯繫。

    第一個回短信的是腰子,很簡單的一句話:DL遊戲中。

    我搖頭笑笑,滴滴,蔣妍的信息也來了:在醫院,你幹嘛呢?

    醫院?我微微一怔,馬發送道:你怎麼了?發燒感冒?

    蔣妍:嗨,前幾天我小姨不是在古玩城砸傷了手臂嗎?她當時說沒事沒事的,可到誼醫院一檢查照片子,大夫說是輕微骨裂,要打石膏,唉,正好我小姨覺著這些天心臟不太對勁兒,就住院一塊把心臟查了查,還好沒大事,明天就能出院了。

    骨裂?這麼嚴重?

    席蔓莎是我班主任,事發時我也在當場,所以,于情於理我都該去探病的。

    我:你們在誼醫院是?我馬過去。

    蔣妍:不是,那天誼醫院病房滿了,我們又開車去的健宮醫院,自新路那個,呃,我小姨說不讓你過來了。

    我:沒事,骨科還是心內科?

    蔣妍:骨科。

    去北屋跟爸媽打了聲招呼,我打車來到回跟腰子選3的地方,下車跟路邊一花圈店旁的小超市撿了個果籃出來,結過帳,我快步向北走,從後門進了健宮醫院。誼是三甲醫院,病房緊張是自然的,健宮則是二級甲,床位相對富裕許多。醫院似乎在裝修,進樓了個斜坡,入眼的樓道裡僅是木頭架子和七零八落的碎瓷磚,跟一個戴著口罩的護士打聽了位置,我爬樓了二層。

    健宮的住院部呈口字形,二樓右半邊是神經內科,左半邊是骨科。

    “這我就得好好說說你了。”剛出拐角,我便看到了護士站前皺著眉頭的席老師,席蔓莎鼓囊囊的右手被白繃帶吊在胸前,正用一副教育的口氣對一個年輕的實習護士道:“做人得有愛心,誰說醫院裡不能養貓的,你看看它多可憐啊,你忍心扔到外面讓它自生自滅嗎?”

    抱著一直白貓的護士苦著臉道:“可我們有規定。”

    “規矩是死的,可人是活的。”席老師喋喋不休道:“再者說,我也沒讓你們照顧它,我跟我房間養著,等明天出院就把它帶走,唉,你說你們做護士的,怎麼這麼沒有愛心呀,就你這種心態,怎麼能照顧好病人?”

    這時,值班室裡走出來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護士,可能是護士長,她笑道:“您看這樣行不行,我妹妹特別喜歡貓,她前幾年懷孕時曾把她那只小傢伙送人了,現在孩子大了,也能養寵物了,頭個月還說想去市場買一隻呢,我看,乾脆把您從醫院花園裡撿的這只給我妹妹,正好我馬換班,就事兒給它帶走。”

    席蔓莎說了聲行,又轉頭埋怨般地看著小護士:“瞧瞧你們護士長,你得多學習……”嘮嘮叨叨了好一會兒,席老師眼角動動,忽地一扭頭,看到了我:“顧靖?誒,說了不讓你來的,你這孩子真不聽話,怎麼還買東西了?”

    我走過去:“您身體怎樣了?”

    “謝謝你了,不礙事。”席老師領我進了一間掛著20的病房,裡面有三張床尾,不過有一張空的,蔣妍和蔣父都在,倆人正盯著牆的三十三寸液晶電視看中央台的新聞聯播呢。把果籃放在廁所門對面的床頭櫃,我禮貌道:“蔣叔叔好。”

    “你好。”蔣父笑了笑。

    大家簡單客道了半晌,我逐被蔣妍一把拉到了中間的空床坐下,她滿臉好奇道:“次忘了問,古玩城那堆破爛貨,連專家都一眼分不清真假,你怎麼一下就瞧出來了?”

    我不知該作何回答,“……瞎蒙的。”

    “我靠!”蔣妍輕輕踹了我小腿一腳:“敢跟我打馬虎眼!”

    一旁席蔓莎聞言,道:“那回多虧你了,唉,全怪老師笨手笨腳。”

    鈴鈴鈴,不知是誰的電話響了。席老師回身一探手,從床頭櫃端的抽屜裡取出手機,放到耳邊道:“喂……啊,是你啊……沒,沒什麼,我挺好的,沒什麼事……對,我,我在家看電視呢。”席老師的語氣極為忐忑與小心,生怕說錯話似的。一分鐘後,“……哦,好,你忙你的……再見。”

    瞅她掛了手機,蔣父插話道:“是你姐提過的那人?怎麼沒告訴她你住院了?”

    席蔓莎臉色微紅:“不想讓他知道,怕她嫌我毛手毛腳。”

    “唉,你倆到底有戲沒戲,不成的話就算了,我看啊,他是沒誠心跟你談對象。”

    席老師快速瞥了我和蔣妍一眼,低低道:“孩子還在呢。”

    蔣妍嘿嘿一笑,蹦躂到她身旁的空地一**坐下去,學著大人的口氣裝模作樣道:“席同志,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趕緊加把勁兒給我找個小姨夫回來,軟的不行來硬的,硬的不行來綁的,嘻嘻,再拖下去啊,黃花菜都涼啦。”

    席蔓莎瞪瞪她:“沒個正經。”

    蔣妍嬉皮笑臉地一翻白眼,對我道:“鏡子,看見沒有,你班主任害羞啦,你家叔啊舅啊的要有沒結婚的,記得給我們席同志張羅一下哦。”

    席老師臉蛋燙了燙,撅著嘴揚揚左手:“找打!”

    健宮不像一般三甲醫院限制頗多,除了監護室有限探視時間外,其他病房無所謂,夜裡陪床也是可以的。將近八點,蔣父起身問道:“我該回去了,你一個人行嗎?不行讓妍妍留下陪你?”

    席老師搖頭:“讓孩子歇歇,都折騰好幾天了,我沒事。”

    蔣父一點頭:“那好,明兒中午讓妍妍我公司找我,然後我倆開車過來接你出院,你一個人注意點兒,有事兒就按鈴叫護士。”

    席老師嗯了一聲,看向我:“謝謝你的水果,你們一起回,路注意安全。”

    我站起來道:“那我明天再過來,您注意身體。”

    “別,可別來了,老師這兒沒事。”

    如果我不知道席蔓莎明天出院,不來也就不來了,反之,覺得還是過來一趟為好。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10:21 AM

正文 第59章【喂水餵飯】

    晚十點四十分,電閃雷鳴。

    稀稀拉拉的小雨下了一整夜,酷熱的夏季迎來了一份難得的涼意。

    早晨起來,晴空墜落的雨滴漸漸褪去,我換了身長袖T恤衫和稍厚些的長褲,拿著鐵鍋去早點攤要了三碗豆腐腦、兩根油條、一片油餅,與爸媽吃過早餐,我抓起一本古玩看到九點半左右,便坐公車來到健宮醫院,二樓,往骨科住院部走。

    樓道裡,幾個護士端著白磁片忙忙碌碌著,我側身避開一個拿著血壓儀的大夫,轉身推開了20病房的門。最外面床位的那傷了膝蓋的中年人不知是去做檢查還是幹什麼,不在屋,房間裡只有席蔓莎一個人,她正半靠在床頭無奈地看著我,“你看你,大老遠跑一趟何必呢,快坐。”

    我點點頭,剛要在中間的病床坐下,結果卻徒然一愣,眼巴巴地看了看席老師的手。

    此刻,席蔓莎不僅右臂被打石膏吊在脖子,居然連左臂也同樣裹著白紗懸於胸前。

    我有點傻眼:“您這是?”

    席蔓莎略不好意思地歎了口氣,“昨兒晚在醫院花園裡遛彎時沒看見路,踩在石頭子摔了一跤,右手不能動,落地前就用左手撐了下地,嗯,也骨裂了。”我汗,你也忒脆弱了?不過想一想,我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倘若換成我措不及防地摔倒時,用單臂支撐全身的重量估摸也得受傷,更別說身體一向單薄的席蔓莎了,沒骨折都是好事兒。

    “那今天還能出院嗎?”

    “能,姐夫他們一會兒就到,唉,讓你見笑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會這麼沒用。”

    “您可別這麼說,現在好點了嗎?”

    “大體沒事,醫生說靜養一個月就差不多了。”

    老師與學生很難有共同語言,我倆有一搭沒一搭地瞎聊,一邊盯著電視機看,一邊靜等蔣妍父女的到來。不得不說,健宮醫院的設施非常齊備,病房有衛生間,淋浴噴頭,二十四小時熱水,液晶電視,比宣武醫院那光禿禿的病房不知強了多少倍。

    我去了個廁所,洗過手出來時,才注意到床頭櫃的飯盒,裡面是大米粥,飯盒蓋拖著一個雞蛋、一個小花卷和一疙瘩鹹菜,“您早沒吃?”說完這話,我才後知後覺地拍了下額頭,自己問得確實有些多餘,“您手傷了,我喂您?”

    席蔓莎眼睛瞅瞅已冷冰冰的粥,遲疑片刻,搖搖腦袋,“……算了,老師不餓。”

    我瞧了眼她臉的表情,逐拿起飯盒往外走,“您稍等,我去把粥熱熱。”

    問了護士,她卻說護士站沒有微波爐,經人指點,我來到了神經內科的監護室,按了按門口的鈴,跟給我開門的護士好說歹說了一陣,人家才挺不樂意地把飯盒拿走,五分鐘後交還給我。道了謝,我回了20病房,把微波爐熱不了的雞蛋剝了皮,放進米粥裡加熱,“……先吃個花卷?”

    席老師許是真餓了,客道地推辭了幾下,終究還是點了頭,“唉,那麻煩你了。”

    見她裹著病號服的腿往裡挪了挪,我就挨著她坐了過去,拿起花卷送到她略顯蒼白的嘴唇旁。她猶豫著張張小嘴兒,用潔白的小門牙輕輕一咬,小口小口地咀嚼著。不多久,畫卷和米粥都進了席老師的肚子。

    十點四十分,我正喂她吃最後一個雞蛋呢,房門一響,那個我昨天見過的中年人和他愛人雙雙進屋,他愛人推著輪椅瞧了瞧我,呵呵笑道:“小席,瞧你男朋對你多好,還喂著你吃。”她丈夫拿胳膊肘拱了她一下,“……別瞎說,那是小席學生。”

    我和席蔓莎臉都一紅。

    心裡話講,對她也好,對蔣妍也罷,我都心存著些許好感,但也談不喜歡,嗯,具體怎麼描述呢,很不要臉的說,就是她們倒追我我八成會欣然接受,可如果她們沒有行動,我也不會主動追她們,畢竟像席老師這麼漂亮的女性,我自認是高攀不她的。

    吃過雞蛋,席蔓莎讓我幫她給蔣妍的手機打去了電話。

    撥通後,我拿手機放到她耳朵邊舉著,只聽她道:“喂,妍妍,你跟你爸啥時候過來……什麼?鞋壞了?我就說讓你正規商場買鞋,你偏不聽……那你打車去姐夫公司?好,大概多久……哦,一個半小時啊……嗯,不著急,顧靖在醫院陪我呢……對,他來了快一小時了……叫他幹嘛……哦……”席蔓莎眼神示意讓我聽電話。

    我眨眨眼睛,“喂?”

    “鏡子,拜託你個事兒,我鞋子開膠了,估摸還得半個小時才能到我爸那兒,我爸好像也在開會,剛剛打了電話沒人接,嗯,你要是有工夫的話,乾脆把我小姨送到我跟和平街北口租的一居室那兒?你也認識路,打個車就到,路費到時讓我爸給你報銷。”

    “去和平街北口?”席蔓莎家不是住四路通嗎?

    “是啊,她受傷的事兒沒敢跟我姥姥姥爺說,打算先在我家把病養好了再回去。”

    “哦,那好,交給我。”

    “行,夠哥們兒,改天請你吃飯,嘻嘻,那我找完我爸,就直接回和平里了哦?”

    “好,一會兒見。”

    離的很近,席老師也聽到了我們的對話,趕忙插話道:“別,不用麻煩了。”

    我已經掛掉了手機,“您就別跟我客氣了,蔣叔叔公司可能有事,在開會,或許一時半會過不來,嗯,那咱們收拾收拾東西準備出院?”

    無奈之下,席蔓莎只得慢慢點了頭。

    我去衛生間把飯盒刷乾淨,拿了個保溫杯盛了點電熱水壺裡的涼白開,“您先喝口水,然後把身份證和醫保卡給我,我給您辦出院手續。”

    將不銹鋼水杯送到席蔓莎唇邊,微微揚。

    席老師則扯著脖子咕嚕咕嚕喝了兩口,見她嘴角有水漏掉,我忙抓過一片餐巾紙給她擦了擦,然而,注意力一放在紙,左手的力度便沒有控制好,杯子揚高了些,水一下就從另邊的唇角溢了出來,刷地流到脖子。

    “抱歉抱歉。”

    “沒事兒。”

    我快速捏著餐巾紙順著脖頸的水流線路擦拭,嘴唇,腮幫子,下巴,脖子,鎖骨……

    但我的速度終歸沒有水快,當我用紙巾堵到她的鎖骨時,水流已然掉進了那片黑乎乎的乳溝裡。我眼疾手快地急忙刹車,才沒有在慣性思維下把手繼續往下伸。病號服很寬很大,不是很合她瘦弱的身型,自然而然,從我居高臨下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瞥見席老師領口裡的那抹色彩。

    她脖子紅了紅,“……病例和醫保卡都在抽屜裡。”

    我飛快收回落在她胸口縫隙裡的目光,咳嗽了咳嗽。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10:22 AM

正文 第60章【公車上】

    我跟席蔓莎的主治醫生宋大夫知會了一嗓子,逐而拿著一系列證件去樓下辦出院手續。.新出臺了醫保卡的政策,讓劃賬手續方便了許多。很快,一張住院期間費用憑證到了我手中,草草掃了幾眼,便在家屬姓名簽了蔣妍的名字。辦好了手續,宋大夫最後囑咐了些要特別注意的事項,如食物必須易於消化和吸收,慎用對呼吸道和消化道有不良刺激的辛辣品,像辣椒、生蔥、芥末、胡椒,油炸食品也儘量少吃。

    20室前,旁邊床位的婦人正推著輪椅往外走,看樣子是帶他丈夫到樓下花園遛彎。

    笑著與他倆點點頭,我推門進病房,“基本辦妥了,您看看消費清單對不對。”

    “你瞧沒問題就行,老師不看了。”席蔓莎挪挪**,從床坐起來:“宋大夫說現在能走嗎?”

    “可以,沒什麼其他事兒了。”

    “那好。”她左右看看帶來的東西,為難地動動大臂,卻無法伸出手,“……唉。”

    “您別管,我來我來。”

    把有些自暴自棄的席老師攙扶到另一張床,我轉了個身,開始拾掇起蔣妍給她帶來的零七八碎兒。先將保溫杯的水倒乾淨,與飯盒一起裝進寫著“永輝超市”的紅色大麻布袋子裡,再去衛生間摘下席老師的擦腳布和擦臉布裝好,“……齊了嗎?您看還差點什麼忘了拿?”

    席蔓莎稍稍窘迫地瞥了眼液晶電視旁鑲進牆壁裡的衣櫃,“還,還是我自己來。”

    “哎呀,您別跟我客氣了。”

    “你,你別……”

    我輕扶著她肩膀沒讓她起身,不理身後席老師的聲音,快步走到衣櫃前,擰了下掛在門的鑰匙將其打開,把堆在最底下的衣服一件件往袋子裡裝,浮在面的是一條七分褲,下麵有碎花綢緞睡衣,綠色連衣長裙,白皮帶。可撿了五六件,當我彎腰想再拿衣服時,嘴巴裡卻是呃了一聲,手臂頓在了半空好幾秒鐘。角落不顯眼的位置擺著一包衛生巾,它的旁邊,很不規整地堆了一坨女性內衣褲,有白色,有肉色,一看就知道是穿過的,還有一條短款絲襪和一條長款連褲絲襪搭在內衣,好不誘人。

    汗,我就納悶她剛剛幹嘛攔我呢。

    怦怦怦怦,心跳略有點厲害,我能想像到身後席蔓莎的表情,沒敢回頭看,佯作不以為意狀,我硬咬著牙一把抓起那幾件文胸和絲襪,看也不看地塞進袋裡。手心傳來絲襪與純棉內衣的柔軟觸感,感覺自己的動作都稍顯僵硬,很不自然的味道。來回撿了兩三次,總算是把衣櫃清了空。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沒等我言聲,席蔓莎羞怯的聲音飄了來,“窗臺還有三張飯票,幫老師去一樓服務台退了。”

    我說了句行,目不斜視地取來仨標著十元字樣的粉紅色飯票,推門下了樓。

    站在大廳服務台前平排隊,我做了個深呼吸,拍拍火辣辣的臉蛋,止不住的雜念叢生。

    換回三十元錢後,我折身回了二樓住院部,發現席蔓莎和一個護士正從衛生間走出來,席老師已褪下了病號服,換成棉衫與七分黑牛仔褲的打扮,許是天氣微涼,皮鞋與七分褲間的小腿,還裹了層肉色絲襪。

    “外面又下毛毛雨了。”護士提醒道:“記得打傘,別淋著手。”

    席老師看了眼窗外,“那再麻煩你幫我套件雨衣,袋子裡有,謝謝。”

    “不客氣。”

    雨衣很肥,且是那種半身裝的,剛好能蓋住手臂,表面看去與正常人無恙。

    一切就緒,我提著大袋子跟席老師出到健宮醫院門口打車。但這裡是醫院,加之下雨的關係,附近根本連計程車的影子都看不見,好不容易等來了一輛,還被一個外地婦人搶先攔了過去。四顧找了找,趴活兒的黑車也沒有,倒是幾個摩的司機一個勁兒問我們走不走。

    “不坐摩的,不安全。”席老師對我道:“還是公車。”

    “好,那車您小心一點,別磕了碰了。”

    不久,直達北三環的公共汽車緩緩進站,我扶著席老師的後背了略顯擁擠的車,分別在左右兩側的打卡機刷了兩次公交卡後,便想找人給她讓個座。可這時,汽車駛離月臺,慣性使然下,無法扶把手的席老師瞬間失去了重心,驚呼一聲,一個踉蹌往旁側撞去。我著實嚇了一跳,眼疾手快地攔腰攬住了她的雨衣,然而雨衣太肥,晃動空間太大,她身體仍在原地擺來擺去。

    男女有別,我不好意思抱住她,又不能去扶她有傷的肩膀和手臂,只得拿自己的肩稍稍頂住她後背,左手一環,伸進她濕漉漉的雨衣裡,往下一扣,死死捏住她腰間的皮帶。席蔓莎的牛仔褲把臀部繃得很緊,我這一把下去,就間接摸到了她胯骨附近那緊梆梆的美臀,扣在皮帶裡的大拇指,指關節也直接與她腹部冰涼涼的嫩肉接觸了,隱隱約約的,尚能碰觸到她腰間連褲絲襪的最沿條紋。或許是短款絲襪不夠遮擋七分褲下的三分小腿,她才選擇了連褲襪?

    要了親命了!

    從後面,我瞧見席老師的脖子已被紅霞染了個透,躲躲閃閃地用眼角餘光瞥瞥我這邊,神色之中,既羞惱又尷尬。

    馬路前面似是在堵車,走走停停,晃晃蕩蕩。

    我就盡力用手控制著她身體的重心,時而抓著腰帶向左用力,時而扯著腰帶向夠使勁兒,幾番下來,大拇指早**進她牛仔褲裡了,甚至,手指肚明顯有了她內褲邊緣的觸感。

    席蔓莎羞赧回頭:“你,你,你能不能……”

    我也是有苦難言,極力調整了一下自己色色的歪腦筋,趁著公車停在一處十字路口的紅綠燈前,大聲在車廂裡道:“勞煩哪位給讓個座行嗎?我老師倆手骨折了,扶不住把手。”

    一個中年班族夾著皮包站起來,“……來,坐我這兒。”

    “謝謝。”

    “多謝您。”

    等席蔓莎坐穩在位子,呼,我倆不約而同地都松了口氣。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10:22 AM

正文 第61章【你們是不是談對象呢?】

    由於星期打了殺蟲劑的關係,蔣妍所租的一居室仍保留著一縷淡淡的藥水味,水泥地,蟲子的屍體隨處可見。我推門進屋,卻看席蔓莎站在門口沒有跟進來,擰著眉頭看著地面,不知在想什麼。我知道她膽子小,怕蟲子,便從衛生間抓了把掃帚簡單將屋子清掃了一遍。

    看看表,將近十二點鐘了。

    去廚房做了壺開水,出來時,我詢問的目光看向坐到床的席老師,“您餓不餓?我下樓給您買點吃的?”

    席蔓莎徐徐一搖頭,兩雙皮鞋尖並在一起點了點,“早飯吃得早,不餓呢。”

    哦了一聲,我拎著噴壺給窗臺一個多星期沒澆水的君子蘭打了打水,完後,告辭道:“估計蔣妍和蔣叔叔也快到了,嗯,您這裡沒事的話,我就回家了?”我還打算儘快去把最後一片元青花古瓷找來呢。

    但席蔓莎卻遲疑著叫住了我,“先等等,老師有幾句話要問你。”

    呃,不是要追究我在車摸了你的事情?可我真不是故意的啊,“……您說。”

    清清嗓子,席老師臉色一整:“實話告訴老師,你是不是跟我外甥女談對象呢?”

    啊?你外甥女?蔣妍?我呃了一下,“沒有啊,我倆就是純粹的普通朋,您幹嘛這麼問?”

    席蔓莎語重心長地盯著我的眼睛,“顧靖,那次古玩城你幫我解了圍,這次我住院,你又忙前跑後地照顧我,嗯,我也就不拿你當外人了,你跟我交個底,你究竟跟沒跟妍妍談朋?”見我仍說沒有,她鼻子微皺,語氣柔柔道:“老師沒別的意思,主要是,自從古玩城回來,妍妍就常在姐和姐夫面前提起你,所以我姐夫不放心,前幾天特意找我問了這事兒,當然,從我個人的角度看,我是不相信你們在談對象的,你們都還小,現在該以學業為主……”

    聽她嘮嘮叨叨著那些個冠冕堂皇的話,我頓時有些頭大,打斷道:“我才跟蔣妍認識沒幾天,您放心,真不是那種關係。”我真沒想這事兒把蔣父蔣母都給驚動了,嗯,心裡話講,即便我願意跟她談物件,人家蔣妍也不會同意呀。

    “本來,有些話我是不該跟你說的。”席蔓莎瞅我一眼,“姐夫讓我幫忙注意下你們,說要是發現你倆在搞物件,就讓我單獨做一做你的工作,儘量別和妍妍走得太近,嗯,你可能不清楚,我姐和姐夫早給妍妍找好了人家兒,雙方父母都點頭同意了,只等妍妍大學一畢業……嗯,你應該明白的。”

    蔣妍生在富貴之家,和父母生意夥伴的子女聯姻,算是挺常見的事兒,不稀奇。

    我定定神兒,語氣稍有生硬道:“那您跟蔣叔叔說,讓他別擔心了,我跟蔣妍沒其他關係,呵,退一萬步講,我人長得不好看,家裡又沒錢,蔣妍就算看誰也不會看我啊,我倆都把對方當好哥們的。”

    席老師幽幽一歎,小腳丫輕踢了水泥地一下,“話也不能這麼說,相貌也好,錢財也罷,終歸是表面的東西,你條件再不濟,起碼是個有手有腳的正常人,總比老師我強,我這病……唉……我這病還不知道怎麼弄呢,簡直把我愁死了,唉,有時候想想,倒不如一咬牙一閉眼,死了來的乾脆,也省得成天提心吊膽。”

    呃,你還不到三十歲呢!怎麼老把死字掛在嘴邊啊?多不吉利!

    “可別這麼說。”我忙道:“您肯定能碰到一個真心喜歡您的人。”

    席老師唉了一聲:“但願,對了,跟妍妍的事兒你已經跟老師做過保證了,回頭我就跟姐夫說你倆什麼關係也沒有,顧靖,你可別糊弄我哦,不然到時候,我姐和姐夫還不得罵死我?”

    我坦然道:“要不我發個誓?”

    “不用不用,老師信你。”席蔓莎許是瞧我有點生氣,就轉移話題道:“這個妍妍也真是的,怎麼還沒到,嗯,你幫老師撥個電話。”

    快速在電話本中點了蔣妍的名字,我把手機放到她耳邊,電話裡的聲音也聽得很清楚。

    “喂,妍妍,到哪了?”

    “哦哦,我爸剛開完會,我倆正往停車場走呢,你到家了?”

    “嗯,顧靖把我送回來的,我說,你屋裡可真夠髒的,那些死蟲子就不知道掃掃呀?”驀地,還在說話的席蔓莎臉色微微一變,停頓了幾秒,咬牙道:“……那什麼,嗯,你,你跟姐夫能不能快點?”

    “怎麼了怎麼了?”

    “儘量快點就行,嗯,掛線了。”

    掛掉手機,我看到席蔓莎的臉色不太好看,關切道:“您哪不舒服?”

    她匆匆搖了搖腦袋,慢慢站起來,走到床尾坐下,再站起身,挪到沙發前坐下,來來回回了好幾次,好像很煩躁一般。她這麼莫名其妙地一折騰,可把我嚇得夠嗆,不用問,指定是哪裡疼了,若是骨折的地方還好說,剛打過石膏,有點疼痛很正常,但要是心臟的問題,那一個不好,人可能就沒了。

    我立刻緊張地踱步過去,“您到底怎麼了?快跟我說呀?哪難受?是手臂還是心臟?”

    席蔓莎用鞋底搓了搓地面,咬著後槽牙道:“沒,沒事兒。”

    “唉喲,這都什麼時候了,您還瞞著幹什麼啊。”我知道她是怕給我添麻煩,就主動道:“去醫院,我扶您下去打車。”

    “不,不用。”席蔓莎坐在沙發一大口一大口吸著氣,“你回家。”

    “我回什麼家呀,您是不是呼吸困難?”我急急忙忙地把手伸進她牛仔褲兜口,從那繃得很緊的口袋裡翻出三小瓶藥,有速效救心丸,丹參滴丸,片,“……您吃哪個?吃幾片?您要是不言聲,我可打120了?”

    席老師臉憋得很脹,看看天花板,瞧瞧我,咬了下嘴唇,“你,你回去,真沒事兒。”

    我暈!

    您都這副表情了,還叫沒有事?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10:23 AM

正文 第62章【上廁所!】

    二十幾分鐘的時間裡,我又給她拿藥,又給她倒水。席蔓莎雖痛苦得滿頭大汗,卻愣說自己沒怎樣,非但不讓我叫救護車,還死乞白賴地轟我回家。可眼前這種情況,打死我也不能離開啊,萬一出了什麼事,我就追悔莫及了。急得團團轉,我從電視櫃玻璃門裡取來把芭蕉扇,抖了抖扇面的塵土,呼扇呼扇給席老師扇著風,希望能緩解她身的痛苦。

    席蔓莎像是自己在跟自己較勁兒,抿著嘴唇吸著氣,兩隻鞋子也擰巴在一起。

    “……顧靖。”席老師快速瞅我一眼,別過頭,糾結地閉了下眼睛,再次看向我,“再給妍妍撥個電話。”

    “有啥事您先跟我說行嗎?”我心臟一直提在嗓子眼,“哎呀,您想急死我是不?”

    席老師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你,你先打電話。”

    我重重一歎,照她的吩咐撥了蔣妍的號碼,遞過手機到她耳畔,只聽她焦躁道:“喂,妍妍,你們到哪了……三環橋?堵車呢?哦……沒,沒事兒,大概多就能回來……什麼?可能還要小半個鐘頭?好,嗯,那我掛線了……不著急不著急……嗯,再見。”眼神示意我可以掛斷電話了,席蔓莎兩個膝蓋併攏在一起輕微摩擦了幾下,欲言又止地張張嘴,“……你扶我去趟妍妍鄰居家。”

    “您到底怎麼了?”

    “別問了,你,你先扶老師去。”

    她步伐也略顯踉蹌,全身繃著勁兒,艱難地朝大門口邁步。擰開門,攙著她到了正對面一戶人家的防盜門前,咚咚咚,替席老師敲了敲門。不多會兒,門縫裡閃出了一張老頭的臉,他奇怪地瞧瞧我們,“……你們找誰?”

    “孫大爺,我是妍妍的小姨,咱們去年見過的。”

    孫大爺恍然大悟道:“哦,想起來了,你手受傷了?怎麼弄的?”

    “摔了一跤。”席蔓莎眼神一個勁兒地往屋裡瞅,“孫大媽在家嗎?我找大媽有點事。”

    “西邊新開了一個菜市場,她買菜去了,還沒回來呢。”

    “大概要多久?”

    “喲,那可說不準,怎麼也得二十來分鐘,要不你下午再過來?”

    席蔓莎滿臉絕望地閉眼,呼了口氣,“其實也沒什麼重要的事,算了,我回去了。”

    步履蹣跚地回到屋,席老師再次往沙發一坐,一副快哭了的樣子。

    我急得跟什麼似的,圍著她轉了個圈,“您說句話行不行呀?是心臟病又犯了?還是骨折的地方疼了?”

    她結結巴巴道:“不是,是我,我……”

    “嘖!到底哪難受呀?您再說不清楚我直接叫救護車了!”我作勢欲打電話。

    席老師一張白皙的臉蛋此刻漲得通紅,她羞憤欲死地跺了兩下腳,“……我,我,我想廁所!”

    我啊了一嗓子,眨巴眨巴眼睛,狠狠給了自己額頭一巴掌。原來如此啊,我可真夠傻的,人家席蔓莎倆手全都受傷了,當然沒辦法自己去衛生間,憋尿憋了半個多小時,能好受嗎?可笑我還緊巴巴地問她哪裡難受呢,我一個大男人,席老師怎麼好意思跟我說呀!

    “蔣妍應該快回來了。”我忙趴在窗戶往樓底下望望,“……您再忍一忍。”

    “可是,可是,可是來不及了!”席老師兩條美腿夾得很死,“怎麼辦啊?”

    我日,我哪知道怎麼辦?

    忽地,席蔓莎臉蛋一白,倒吸了一口冷氣。

    我關切道:“您沒事?”

    她眼睛看看我,後槽牙磨了磨,似是下了很大決心一般:“顧靖,要不然,要不然你幫老師把,把,把腰帶,把腰帶解開?”

    擦著汗水站在原地沒敢動窩。

    席老師欲哭無淚道:“你,你快一點行嗎?我,我已經……”

    看她那接近崩潰的表情,我就知道席老師堅持不了多久了,猶豫片刻,我紅著臉咳嗽一聲,“…蔓莎站了起來,背身對著我以避免尷尬。我便前兩步,深呼吸,既緊張又惶恐地把雙手環到她腰際,揪著皮帶扣掰了掰,喀,皮帶垂了下去,“解開了,您……”

    席老師沉默了幾秒種,“……褲,褲子也,也得……”

    條件反射地低頭瞅了她美臀一眸子,我喉結湧動,答應了聲後,攥攥拳頭,試探著將手摸到她七分褲前面的扣子,扒著紐扣從扣眼裡退出來,撚住小腹前的拉鎖,緩緩拽到底。這個過程也就區區幾秒的時間,但對我來說,卻像幾十分鐘那般漫長。“……我往下脫了?”禮貌地詢問了一句,見她沒任何反應,我就咽咽吐沫,掐著褲子兩側往外拽拽,待腰口鬆快了些,我拉住褲腰半下蹲,把牛仔褲慢慢褪到了席老師的膝蓋。

    一抬眼,那兩坨被肉絲襪繃住的美臀正晃晃悠悠地在我面前四釐米位置顫抖著。

    我呼吸一滯,頓時氣血沸騰到了頭頂。

    “啊!你!你怎麼睜著眼睛呢!”席蔓莎跺了下腳,“快!快閉!”

    “哦哦,對不起對不起,我沒,嗯,不是故意的。”強自收了收心思,我緊緊閉眼,靠著感覺用手探過去,想抓住連褲絲襪的最沿,不過,第一下卻沒找對位置,直接抓在了席老師的右大腿外側的絲襪,我手指一抖,沿著褲襪一路向,終於摸到了邊緣的條紋,吐了口氣,兩手一起捏住,向下用力,直到將內褲的鬆緊帶也揪在了手中,我才使勁將它們拉到她腿。

    “呼,好了。”

    “……還,還不行,絲襪沒,沒完全下來,我,我邁不開腿。”

    怎麼會沒下來?不能啊?

    我下意識地眯眼確認了一下,入眼一片雪白,腦子驟然翁了一聲。

    原來女人的絲襪有一定收縮性,光把最端拽至膝蓋,緊貼在大腿的絲襪卻無法一起跟下來,還留了半截腿的長度呢。我抹抹汗珠兒,閉眼,伸手找尋到餘下的那段絲襪後,用指甲蓋扣住,一點一點將其捋到下面的牛仔褲。

    還沒等我說“好了”,席蔓莎便急赤白臉地小跑沖到衛生間門口,腳尖踹開向裡開的門,又反用腳後跟把門關。

    屋內陷入寂靜。

    我臉很燙,心裡也很燙,總止不住回想著方才白花花的鏡頭。

    給自己倒了杯白開水灌了幾口,心緒算暫時寧靜了些許。

    “顧靖。”廁所裡飄出席蔓莎的嗓音:“你,你閉眼,幫我開下門。”

    用力搓了搓臉蛋,一手捂著眼,走過去,從外面將門推開,嗖,一道黑影自身旁快速掠過,席老師的腳步聲漸漸挪向床頭。我沒說話,進了廁所,見馬桶裡黃黃的,便拉了下水箱,逐而折身出了來,“……我能睜眼了不?”

    “嗯。”

    眨眼看過去,發現席蔓莎此刻已鑽進了被窩,可能是用腳丫子蓋的,薄被扭扭曲曲地搭在她身,幾乎連腦袋都給蓋住了。我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圖,她是想讓我在被窩裡給她穿褲子,以免我**。呃,當然,也可能是席老師完廁所沒法拿手紙擦那裡,才打算在被子蹭一蹭?否則在我給她穿內褲時若看到內褲被浸濕了,那多尷尬?

    胡思亂想了一陣,我理理心思,繞到床與窗戶的夾縫處,面朝著門單手掀開薄被,另手摸進被窩裡,尋覓著堆積在膝蓋的內褲和絲襪。席蔓莎縮著紅彤彤的脖子,睫毛顫抖著時不時瞥我一眼,那怯生生的小模樣可愛極了。

    可偏偏,就在我剛剛摸到潮乎乎的內褲時,嘩啦啦,鑰匙聲隱隱傳來。

    我和半裸的席蔓莎根本來不及做任何反應,哐當,大門應聲而開!

    “小姨,怎麼樣了怎麼樣了?呃,鏡子,你幹嘛呢?”

    蔣父和蔣妍推門而入!

    我愣在了那裡,手臂一動不動地抓著席老師攪在一起的內褲和絲襪。

    席蔓莎也愣住了,兩眼一翻,似要暈厥過去一般。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10:23 AM

正文 第63章【我找那雙前倆月買的紅帆布鞋!】

    我都服了,早不來晚不來,非得在我給席蔓莎穿褲子的時候來,你這不是成心添亂嗎?看著蔣妍和蔣父古怪的目光,我倒抽了一口涼氣,迅即收回摸在席老師大腿膝蓋上的手,動動嘴唇,想為自己的不雅舉動解釋一句,但蔣妍卻先一步出聲了,“你鼓搗我被子幹啥,咦,我小姨去哪了,她不是跟你一起回來了嗎?”

    “蔓莎剛剛電話裡催我們快點回家,是不是哪又不得勁兒了?”蔣父也將視線落到了衛生間和廚房裡,尋找著席蔓莎的蹤跡。.

    我眼巴巴地低頭瞅了瞅,這才明白,原來席蔓莎不知何時已將瘦弱的身體蜷縮成了一團,被子被我另只手提在半空呢,恰好掩蓋住了她龜縮的身形,從站在門口的位置,或許只能瞧見拎著被子的我。嘴裡呃了一聲,剛要答蔣父的話,眼角就見滿面紅霞的席蔓莎一個勁兒朝我擠眼睛,“別,千萬別說我在這兒!”說罷,她便用最輕的幅度動了動**,把腿挪到床下,背靠著床墊子,斜著將身體一點點滑向地面。

    移動的過程真有些驚心動魄的意味,席老師那白花花的美臀美腿毫無保留地在我眼前晃蕩著,誘惑極了。

    不過我知道此刻不是瞎想的時候,也理解席蔓莎作為一個女人家的心思,衣衫不整,孤男寡女,定有口難辯,再者說,蔣父畢竟是她的姐夫,而不是親哥哥,席蔓莎當然不會想讓他看到什麼。在最短的時間裡衡量了利弊,於是乎,我就用手裡的薄被隨著席老師移動,為她打著掩護,看向蔣妍父女,遲疑稍許,我撒謊道:“席老師說屋裡殺蟲劑味兒太濃,自己到樓下小花園遛彎了,嗯,我看你屋子挺亂,就給你收拾收拾,疊疊被子。”

    蔣妍撓撓頭發:“誒,記得我之前疊過被子呀?”

    蔣父無奈看她一眼:“還不自己疊去,讓人家顧靖給你幹活兒,像什麼話嘛。”而後又對我道:“你別管了,坐下歇一會兒,讓妍妍自己弄,呵呵,今天實在不好意思了,公司有事開會,才這麼晚回來。”

    聽了父親的話,鞋子壞掉的蔣妍一瞧一拐地朝我走來,“你放下吧,我來我來。”

    我急忙擺手:“不用,這就疊好了,嗯,你跟蔣叔叔坐下喝口水吧。”

    蔣妍嘿嘿一笑:“我老爹同志發話了,你要是不給我,他肯定跟我秋後算帳。”

    “都是同學,你就甭跟我客氣了。”我額頭隱現汗漬,飛快瞟了眼腳下,阻止道:“要不然,你把門口的垃圾收拾了吧,我掃了不少蟲子跟裡面。”

    蔣妍腳步一定,“……我小姨就怕蟲子,好,我拾掇垃圾桶去。”

    不動聲色地垂目向下一看,席蔓莎光溜溜的臀部已是與水泥地零距離接觸,她好像是想鑽到床底下,但由於雙手不能動,上本身怎麼也躺不下去,見此狀,我悄悄伸出右腳頂住她的後背為她作緩衝,等席老師慢慢躺平後,逐用力拿腳尖頂著她的腿,她的臀,她的肋骨,將其推進床下。不僅臉蛋,席蔓莎全身的每一寸肌膚都屬於那種無暇的白皙,踢上一腳,鞋尖立刻會在她水嫩的皮膚上印出一道不均勻的黑灰色痕跡。她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死死加緊雙腿,護住一些地方不讓我看。

    實話說,我心思大都放在了蔣妍父女倆的身上,也顧不得欣賞席蔓莎的春光。

    萬一被倆人發現,估計我今天就不是從大門走出去了,而是從窗戶。

    唉,這麼下去可不行,得想個辦法把他倆支走啊,最起碼,先得讓我把席老師褲子穿上吧?

    “蔓莎說要溜達多久?”蔣父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水,坐到沙發上問我。

    疊好了蔣妍的被窩,順腳把外面的兩隻高跟鞋踢進床下,我組織了一下語言,答道:“她剛走沒一會兒,說至少兩個小時再回來吧,我正準備開窗戶放味兒呢,屋裡的空氣她吸不了。”

    蔣妍訝然道:“倆小時?這麼久?”

    蔣父也皺了皺眉毛:“她手臂動不了,別再摔了跟頭,不行,我還是下樓找找她吧。”

    他正中了我的下懷,我之所以故意將時間說得很長,意思就是讓父女倆下樓找她回來。看著蔣父快速喝乾淨了杯子裡的茶水要出門,我摸摸鼻子,道:“席老師是去的馬路對面那小花園,嗯,環形花園,可能走岔了道,要不我跟您一起去吧,一個順時針走,一個逆時針走,肯定能碰見席老師。”

    蔣父斷然搖搖頭:“辦出院手續、送蔓莎回家就忙活了你一天,你可別再跑了,嗯,讓妍妍跟我去。”

    蔣妍哦了一聲:“那你先去,順時針走,看見小姨給我打電話,嗯,我換個鞋也出去。”

    低頭掃了眼床單下麵,席蔓莎半露出的臉蛋重重一松。

    我也釋然地舒了口氣,這時,聽蔣妍問我,“對了,馬路對面有倆社區都有花園,是三區還是四區?”我是隨口瞎說的,對這邊又不熟悉,哪裡分得清三區還是四區,就在我準備胡說一個時,蔣叔叔打開大門和防盜門,指著外面道:“你大概給我指個方向就行。”

    我走到他旁邊,假裝考慮片刻,抬手往東北方向伸出食指:“那邊。”

    蔣叔叔一點頭:“嗯,知道了,是三區,那妍妍你快點,我先去了。”

    總算是有驚無險,我抹了把腦門的汗珠兒,想著等倆人都走了,就趕緊給席老師穿衣服,過個十分鐘,再往蔣妍手機打電話說席老師已經回家了。

    然而等我剛一回頭,卻是險些一個跟頭栽倒在地,“……蔣妍!你幹嘛呢!”

    正要關門離開的蔣叔叔回身看過來:“怎麼了?”

    此時此刻,蔣妍只留了**在外面,她鋪了舊報紙跪在地面,上本個身子居然已經鑽進了床底下,“哦,鞋子不是開膠了嗎,我找那雙前倆月買的紅帆布鞋,記得是放這裡了,咦,這啥東西呀,怎麼軟乎乎的?”

    我暈!

    鞋子你是翻不到了!

    你倒沒准能翻出一個大活人來!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10:24 AM

本帖最後由 jo4jp6vul40323 於 2011-3-24 01:34 PM 編輯

正文 第64章【那驚天動地的一句話!】

    我汗一下就下來了,“你別鑽,那裡面髒,我來我來!”

    黑乎乎的床底下飄來蔣妍不以為意的嗓音:“沒事兒,小時候老爹經常帶我爬煤堆呢,不比這裡髒?咦?真奇怪了啊?這軟軟的東西到底什麼玩意兒?我沒記得往床底下塞過被子呀?”從她露在外面的臀部的移動幅度分析,蔣妍應該正扯著手臂抓著什麼,膝蓋微微前挪,身子還在往裡進。.

    我一拍腦門,踱步從後面拉住蔣妍的背心,“……快出來快出來!你新買的衣服!別給弄髒了!”見她不聽,我一咬牙,乾脆從後面環住她的腰,輕輕往出拖她。蔣妍則扭著**跟我較勁兒,“嘿,鏡子你幹嘛呀,別拉我,馬上就夠著鞋盒了。”

    唉喲!我的姑奶奶!你夠什麼鞋盒啊?你快夠著你小姨了!

    我不理她,雙手用力生生把她從裡面拖了出來,動作上,倒顯得有幾分親昵,我感覺氣氛不對,忙瞥眼瞧了瞧門口,就迎上了蔣父那漸漸變得怪異的眼神,席蔓莎先前和我說過蔣父蔣母在懷疑我跟蔣妍搞物件的事兒,他眼中的色彩,我多少能讀懂一些,然而這個節骨眼上,我也顧不得其他人怎麼想了,倘若真把沒穿褲子的席蔓莎從床底下揪出來,別說是我,相信蔣叔叔和蔣妍也全都得傻眼!

    “我衣服色深,不怕髒,我替你拿。”把蔣妍擠到一邊,撩起床單,我一頭紮進去。

    床下的殺蟲劑味兒比外面還要濃幾倍,下意識捏住鼻子,另只手在這一片黑洞洞的空間裡小心翼翼地摸索開來,借著床單外的些許亮光,隱約能瞧見幾個黑黑的輪廓,我便伸手捅了過去。

    第一下,好像碰到了搪瓷臉盆,咣當咣當響了兩聲。

    第二下,手心傳來的是一抹熱乎乎的肉感,我嚇了一跳,心知摸錯了地方,飛速將手臂抽回來。

    第三下,我多留了個心眼,只用一根手指在黑暗裡瞎摸,這樣,就算是碰到了席蔓莎的身體,指甲也能率先感覺到,不至於讓席老師以為我借機占她便宜。結果這一指頭,我似乎戳到了一塊毛乎乎的地方,那感覺吧,有點像頭髮,有點像呢絨繩,又有點像毛線。忽地,在我碰到它的零點五秒後,毛茸茸的地方迅即一縮,離開了我的手指。

    冷靜!要冷靜!

    我也不知自己戳到了什麼,不敢再去想它,繼續翻找著鞋盒。

    十幾秒鐘後,胳膊肘側面傳來紙盒的觸感,勾過來,掀開蓋,嗯,裡面有兩雙質感為麻布似的鞋子,於是,反手將盒子甩到了床外,“……看看是這雙嗎?不是我再接著找。”

    “沒錯,是這鞋盒。”

    我呼了口氣,退身從床下爬了出來,拍拍身上沾的塵土,左右看看,“……蔣叔叔走了?”

    “嗯,他先找我小姨去了。”蔣妍往床頭一坐,翹著二郎腿脫掉壞了的鞋子,換上新帆布鞋,在水泥地上重重跺了跺腳,“唉喲,疼!”她齜牙咧嘴吸了兩口氣,邊吃痛地叫著,邊輕輕揉著腳腕子,“一路上我都惦著腳走的,可能把筋抻著了。”

    我關心道:“沒事吧?”

    她站起身試著瘸瘸拐拐地走了幾步,“湊湊合合能走,就是有點疼,呃,鏡子,要不你去找我小姨吧,嘻嘻,我也懶得動換了。”

    那哪行啊!我苦悶地皺皺眉毛:“蔣叔叔不是讓你去嗎?”

    蔣妍大叫一聲我靠,無辜地指指自己的腳踝,“我都這樣了,你居然不知道心疼一下我?行!我記住你了!哼哼!你以後想幹什麼事的話!可別來求我哦!”她幫我參謀過賭石,幫我選過電腦,口中的“想幹什麼事”自然也是指的這些,但細細一琢磨,這話怎麼聽怎麼不對味兒啊!

    我心下祈禱著席老師不要誤會,想了想,道:“那咱們一起去吧,我扶著你,行不?”她家屋裡的鎖是紐扣式的,我不在的話,估計席蔓莎用胯骨蹭一蹭也能打開出去。

    蔣妍拿眼角瞥瞥我:“算你還有點良心,嗯,腳上都是泥,等我洗洗腳再走。”言罷,她鈴著鞋子慢吞吞地進了衛生間,碰,門關。

    見狀,我沒有耽擱地小跑到了床頭,彎腰掀起單子小聲道:“席老師,您快把腿伸出來,我給您穿衣服。”等了幾秒鐘,兩條掛著絲襪內褲的細嫩美腿羞羞澀澀地從床下探到我跟前,不過,她腦袋卻沒露出來,大概是有那麼一絲掩耳盜鈴的意味,走不走光相對現在來說已經不是很重要了。

    席老師臀與腿上沾滿了泥土,就連絲襪上也是。

    我急促地呼了幾口氣,儘量不看那不該看的地方,翻起T恤衫,用衣服反面擦拭著她身上的灰塵,大腿,小腿,臀,胯,末了,才拽著絲襪和內褲的上端,一股腦往她腰上提去。畢竟沒跟女人如此親密接觸過,我的臉越來越燙,最後把七分褲稍作整理後,我支吾道:“……那,嗯,好了,等會兒我跟蔣妍走了,您把身上的土弄弄再出去。”

    腿被席蔓莎收進了床底,不久,她紅燦燦的臉蛋露了出來,抬眼看看我,又躲開瞅瞅別處,“妍妍剛才說你想對她幹的事,指的什麼?”

    “呃,你理解錯了。”我無語地翻了翻白眼:“她的意思,就是指我以後不讓我求她辦事兒,您,唉,您想得太多了。”

    “是嗎?”席蔓莎或許是有意轉移話題到此處,紅紅的臉色一板:“顧靖,你之前可跟老師保證過的,我希望妍妍跟你真的沒有不正當關係。”

    嘩啦啦……

    聽廁所那邊有拉水箱的聲音,我道:“她快出來了,誒,您就放一萬個心吧,我要是跟蔣妍在談對象,就讓我出門給車撞死,下雨被雷劈死,行了吧?”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跟蔣妍確實清清白白的。

    “你,你發那個毒誓幹嘛?”見我話說得這麼狠,席老師表情稍顯歉意:“唉,我也知道你沒必要騙我的,嗯,對不起,是老師太那啥了,老師給你道歉。”

    “沒事兒。”換位思考,我能理解她。

    這時,瞅得衛生間門開的我馬上直起腰,“……現在走嗎?”

    “走。”蔣妍甩甩手掌上的水滴,拍了下自己的胳膊:“扶我一下,我怕下樓梯摔到。”

    人家腳疼,我還非逼著人家出門,這讓我感到非常不好意思。打開木門和防盜門,我抓住她的大臂,攙著腿腳不利索的蔣妍邁出屋子。但蔣妍的手跟身體貼得很緊,捏著她的大臂,手指便會不可避免地與她胸脯側面相接觸。

    碰了兩下後,我臉一紅,就把手下挪到她小臂上。

    蔣妍似乎也後知後覺地明白過味兒來,臉頰飛起兩道酡紅,強撐著氣勢,在關門的一刹那,她大大咧咧地瞪我一眼,說了句驚天動地的話:“……屁股兒都讓你捅過了,還臉紅個啥!”門縫裡,我清楚地看到席蔓莎上方的床單微微抖了抖!

    我差點驚吐了血!

    我了個暈!

    你少說兩句能死嗎!?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10:25 AM

正文 第65章【琉璃廠的最後一片古瓷】

    門已然被蔣妍一把合了,“……愣什麼神呢,走啊。”燙紅著臉蛋的她沒看我,徑直往樓梯走去。我鬱悶不迭地給了自己腦門兩巴掌,遲疑著瞅瞅掩的防盜門,哀聲一歎,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無奈,只得先跟蔣妍一起下樓。

    哪壺不開你提哪壺啊!

    你這不是要我命嗎?

    在馬路對面的小花園裡,我藉口要打電話,讓蔣妍先走,而後掏出手機撥通了席蔓莎的電話,嘟嘟嘟嘟,十幾聲響罷,通話自動中斷,沒人接聽。略微一想,我知道受傷的席老師可能是無法接手機,便快速發去了一條短信:剛剛蔣妍的話您可千萬別誤會,是這樣,我家住平房,蟲子特別多,那次她去我家時恰好被一條錢串子鑽了**兒,那種蟲子您應該清楚,是專門往有洞的地方鑽,嗯,後來一看不行,蔣妍就叫我幫她把蟲子摳出來,她方才說的捅過她那裡,就是這個意思,對了,您要是不信,可以翻翻她家抽屜,裡面肯定有盒季德勝蛇藥片,不然,您當面問蔣妍也行,我真的不騙您。

    把短信打過去,我心裡才稍稍踏實了些,不過,卻也沒多大把握,唉,但願她會相信。

    心不在焉地繞著花園轉了一圈,最後在一處涼亭前與蔣父碰了面。

    “沒看到蔓莎?”蔣父問。

    蔣妍叼著根綠豆沙冰棒搖頭,“我們也沒見著,小姨也真是,大熱天的,跑哪去了。”

    我道:“席老師許是走了其他路,先回去了。”

    蔣父想了想,“……我尋思也是,那回家看看。”

    我腳步一頓,沒有跟他們一起往前走,摸著鼻子道:“蔣叔叔,我還有點事,想先回去了。”

    蔣父蹙蹙眉頭:“那怎麼行,今兒個多虧你接蔓莎回家,嗯,晚吃晚飯再走,我請你們下館子。”

    “謝謝您,還是算了,真有事。”我主要是不曉得該以何種表情面對席蔓莎,蔣妍父女倆在場,我也騰不出工夫與席老師解釋,還不如先行離開,等晚再說。

    拒絕了父女倆的熱情邀請,我坐公車,直奔琉璃廠。

    和平門地鐵站往南至虎坊橋的路段,是廠甸廟會的舊址,不過由於種種原因,去年春節開始,廠甸廟會就挪至不遠處陶然亭公園裡面了,我是個極其念舊的人,無論是廠甸廟會搬遷,還是宣武區、崇文區要與西城區、東城區合併,我均感有些不適應。拐進東西街琉璃廠,我一直向東走到頭,前後看了看,逐而進了最外側一家專賣文房四寶的店面。

    掃了眼滿屋子的毛筆宣紙,我詢問道:“老闆,您這兒有元青花古瓷片嗎?”

    正研墨寫毛筆字的中年男人一搖頭,卻不說話。

    退出店門,我再次進了他旁邊的那家畫店,又問了同樣的問題。

    “勞駕問一句,元青花瓷片有賣嗎?”

    “……沒有,我這兒只賣畫。”

    整整一個下午,我就這麼不厭其煩地把東西琉璃廠走了個遍,挨家挨戶的尋著元青花的蹤跡。我現在能想出來的,也只有這個笨辦法了,蓋因那一年後的電視節目,我根本沒能看完就重生回了一年前,然而我對最後一片元青花殘片也不能說完全沒有頭緒,重生的前一晚,我看過倒數第二期節目的下期預告,主持人曾含含糊糊地說過,那元青花底座,就是在琉璃廠找到的。

    知道這點,我想已經足夠了。

    不過往往天不遂人願,將琉璃廠東西街翻了個個兒的我卻仍兩手空空。

    元青花底座是有,而且有三片,但先不說它們真假如何,經過我諾基亞660拍下的圖片對比,它們均不是我要找的那片古瓷。

    莫非是時候未到?那片古瓷還未被弄到琉璃廠?

    《尋找元青花》的節目是幾個月後錄製的,如此看來,我猜測的可能性非常大。

    約莫六點一刻,老媽崔玉梅打電話催我回家吃飯,我敷衍著應了一句,沉思片刻,快步走到了我曾賣過兩次東西的“雨柔閣”。

    裴老闆和甄老師奇怪地瞧我一眼:“咦,怎麼又回來了?”

    我不好意思道:“還是元青花的事兒,我想了想,您在琉璃廠開店,消息肯定比我靈通太多了,嗯,我給您留個電話,您看這邊如果有商家收來了元青花殘片,哦,最好的底座,能不能通知我一聲?實在是麻煩您倆了。”

    甄老師道:“這麼急?怕被人提前買走?”

    “是,您看?”

    裴老闆笑了笑:“小事一樁,你也是我們的老客戶了,這當然沒問題。”

    我感激道:“那真謝謝您了。”我相信,只要能第一時間得知元青花底座進入琉璃廠的消息,它一定逃不過我的手心。

    忙活完了這邊的事,我趕緊跑回家吃飯。

    飯後,我拿出手機瞅了眼,席蔓莎那邊仍舊沒有回音,也不知她信沒信我的解釋。

    略作一番考慮,我還是沉吟著在席老師的名片夾按了撥通鍵。

    嘟嘟嘟,三聲過後,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女孩的嗓音:“……鏡子?”是蔣妍。

    我把到嘴邊的話生生咽了回去,語氣一頓,道:“席老師在你旁邊呢?你叫一下她。”

    “找我小姨幹啥?嘻嘻,是不是暑假作業不想寫了,打算走席同志的後門呀?”

    呃,什麼後門後門的,真難聽,“不是,就問問她身體怎麼樣了。”

    “行,你等會兒,我叫她接電話……小姨……小姨……顧靖找你……”從電話那頭隱隱聽見些腳步聲,旋即,一個疑似席老師的細微聲調輕輕掠入耳畔,幾乎微不可聞,“……說我不在家。”然後我就什麼也聽不到了,過了大約二十秒鐘,只聽蔣妍古怪道:“呃,那啥,我小姨不在家,你就想問她病情如何?行,等她回來我幫你把話帶到,她現在好多了,也不疼也不麻,沒大事兒。”

    我了個暈!

    明明就在旁邊!幹嘛不接我電話呀?這什麼意思?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10:25 AM

正文 第66章【元青花罐仿品?】

    次日一早,我睜開眼睛後又給席蔓莎的手機丟去一個電話,嘟嘟嘟,響了十幾聲,這回乾脆沒人接聽了。。所謂女人心海底針,席老師究竟是何種心思,我實在沒法猜到,她信了也好,不信也罷,此時我也只能姑且放下這樁事情。元青花最後一片散落的底足——這才是當下最應該關心的玩意兒。

    八點鐘,我步行到了琉璃廠守株待兔。下午,又奔去潘家園一帶想撿漏些古玩。

    不過一天下來,依舊一無所獲。黑本子記載的撿漏事件大都沒到時日,像一件磁州窯刻花褐彩梅瓶,得下個月初才會流入到古玩城市場呢。唉,元青花沒找到,錢也沒賺到,白白浪費了一天時間。

    直到這日午,提著兩塑膠袋廚餘垃圾正打算丟掉的我突然接了一個電話。

    “顧靖是?我雨柔閣的裴雨柔啊,嗯,你不是正找元青花殘片嗎?你去西琉璃廠,也就是我店斜對面不遠的一家叫‘聚行齋’的地方看看,門臉掛著倆紅燈籠,很好找,嗯,他那裡有沒有古瓷片我不敢保證,不過,那個胖乎乎的老闆據說對青花瓷極為熱衷,他店裡的青花大件,少說也有幾十了,我想,他昨兒個剛去進了貨,可能會有你需要的瓷片?但古玩這東西本就真少仿多,你得……呵呵……我這話說的有點多餘了,你眼力好,肯定不了當。”

    我提了提神兒:“好,我去瞅瞅,謝謝您了。”別說,這個裴老闆還真不錯。

    撂下手機,丟掉垃圾,我回家拿錢包便往琉璃廠走去。

    離著還有十好幾米距離,我就看到了裴老闆說的那對兒大紅燈籠,燈籠當間懸著一個“聚行齋”的木匾,略略一瞧,從面積講,聚行齋要比雨柔閣大了一些,裝修和擺設也極為講究,讓人一看就知道是間檔次的店鋪。

    走到門口的臺階前,我看著一個女人正夾著手機躲在聚行齋屋簷遮擋的蔭涼下打電話,掃了她的背影一眼,沒在意,我邁步往進了店門。裡面櫃檯後就一個人,眼睛極小的中年男子,老闆很胖,啤酒肚將汗衫拱出一道鼓鼓的弧度,一顫一顫的。四顧掃量了明面擺著的近百物件,確實像裴老闆所說,瓷器裡青花瓷占了大多數,其中甚至還有兩件元青花。我前問道:“您這兒有元青花瓷片嗎?”

    “你前天來問過?”用手指肚搓著一塊疑似和田玉的老闆拿“滑溜溜”的眸子看看我,“……只有整件,喏,櫃子裡擺的就是,瓷片沒有,進貨時沒看到好的。”

    我心頭微微一歎,唉,就知道沒那麼好找。

    正想掉頭離開,方才跟店外打電話的女人正好迎面走來。

    看到她的正臉,我下意識地愣了一下。女人梳著利利落落的盤發,穿了一身很正統的衣服,黑西褲搭配白襯衫,雖帶著一幅墨鏡,卻被我一眼認出來了——是晏婉如!

    這個與我有過一面之緣、近幾年竄紅的文物鑒定專家沒有看到我,她一邊往裡走,一邊笑眯眯地對著手機話筒道:“你個小淘氣,就知道欺負媽,哼,你怎麼不敢跟姥姥叫板啊……說了別到處亂跑,聽姥姥的話,乖乖跟家複習功課。”晏婉如臉洋溢著母性的光輝,笑得既柔媚又溫柔,“……討厭,呵呵,媽在琉璃廠逛蕩呢……是啊,準備給我的乖寶貝兒買副鐲子帶,好了,有話回頭再說……嗯,但你要是不聽姥姥的話,看媽回去不揍你的,知道了不……嗯,真乖,媽也愛你。”末了,晏婉如還對著手機啵地親了一口。

    孩子?媽?從她語氣分析,對面的小孩兒約莫得有九、十歲?

    我懵了懵,轉瞬間卻又明白了些許。

    按說以晏婉如不大的年紀,是不可能有個這麼大的孩子,然而她卻是個不折不扣的慈善家,資助失學兒童無數,也應該收養過不少孤兒,所以,那個小孩兒八成是晏婉如的養子或養女,再者說,電視裡也沒聽爆料說晏婉如結婚了啊。

    不知怎麼的,本想打道回府的我頓了頓腳步,在晏婉如收起手機的那刻,我拐了個很不自然的彎,抽回了離開的意圖,站在西牆前,盯著一件元青花心不在焉地瞧著,餘光呢,卻注意著晏婉如的一舉一動,畢竟,她是我很欣賞的明星。

    “喲,晏老師。”老闆換了一副笑呵呵的表情,從櫃檯後面走出來,“您來了?”

    身材略顯豐滿的她和善地笑笑,“我又打擾您來了,嗯,回我跟您訂的那對兒鐲子,到貨了嗎?”北京人向來比較客氣,尤其當初那些正兒八經的老北京人,縱使跟比自己年歲小很許多的人說話,嘴也會帶著“您”字。

    “實在抱歉,我那朋有事耽擱了,明後天飛機才到北京,要不我再催催他?”

    “這樣啊,嗯,沒事兒,誰都有個不方便的時候,相互體諒。”

    “瞧這事兒鬧的,讓您別跑一趟。”

    “沒關係,有道是好事多磨嘛。”晏婉如一點也沒有明星架子,特別隨和。不得不承認,她舉手投足間的那股子小溫柔勁兒,著實讓我有點砰然心跳的味道,“……既然來了,那就再看看,新到了什麼好玩意兒?”

    “呵呵,您是行家,您在這兒,‘好’字我可不敢輕易說。”老闆指向我所在的西牆:“那兒大都是新到的。”

    見晏婉如也跟著看了來,我覺著自己一動不動也不是個事兒,馬道:“這件元青花罐怎麼賣?”

    “……八十萬。”

    “我能拿拿麼?”

    “行。”

    以我尋尋常常的眼力,自然不敢妄斷真偽,不過從晏婉如所著的說瓷一中的鑒別手法得出的結論,這件元青花大罐,居然很似真品,沒有火氣,包漿到位,尤其底足的成色表現,很漂亮,很有感覺。

    不會?隨隨便便就讓我碰見個真品元青花?元青花也忒不值錢了?

    明知這種天掉餡餅的事情不會落到我頭,但仔仔細細把玩了半晌,我仍未能看出有假。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10:26 AM

正文 第67章【預定罐子】

    正當我抱著罐子狐疑不止時,高跟鞋聲離我越來越近,篤篤篤,在我腳後跟十幾釐米處站定,刹那間,鼻尖裡入一股淺淺的女人香。.我感到渾身下都很彆扭,瞥瞥眼角,卻沒有回頭看。不過多一會兒,身後傳來晏婉如成熟的嗓音,“這個元青花罐不太對,嗯,我建議你看看其他的。”真正在古玩界長期打混的玩兒主,口中往往不會**“假的”、“仿的”這類詞彙,“不太對”、“不好說”、“不自然”,這種隱晦的話語才是他們常說的,所以,晏婉如的話已經很明確地告訴了我,這罐子是假的。

    老闆呆了呆,表情有點不自然:“晏老師,這……”

    古玩行當的潛規則我還是知道一二的,一般在其他人選東西的當口,即使外人明白東西不真也不能去提醒,否則會壞了人家生意。而此時晏婉如的舉動,無疑破了規矩。我估摸胖老闆也想不通一向口碑甚佳的晏老師為何突然“不懂事兒”了,其實,連我自己也有些意外。

    看向老闆,晏婉如唇角掛著暖意的笑:“不好意思,他是我朋友。”

    老闆恍然地長長哦了一聲,沒再說話。即是朋友,就談不規矩不規矩的問題了。

    我眨巴眨巴眼睛,她認出我了?

    “你好。”晏婉如把手伸了過來:“上次你走的急,也沒尋著機會跟你說話,呵呵,說起來,我可還沒謝謝你呢。”

    我忙放下罐子,在褲子腿擦擦手掌的塵土,與她水水嫩嫩的小手兒握了握:“您別客氣。”

    “我晏婉如,你怎麼稱呼?”

    “我叫顧靖,很高興認識您。”短暫的再次接觸,幾乎讓我肯定了那“碧玉”的QQ號並非晏婉如本人,她氣質太溫婉了,不可能會賭球的,“……晏老師,您剛剛說罐子不對,抱歉,我眼力淺,您能指點幾下嗎?”努力賺錢的同時,我也希望自己的水準不斷提高,當然,此時此刻,我沒話找話的成分居多些。

    晏婉如笑著搖搖頭:“指點談不上,相互學習,上回那副白石先生的字畫,你的觀點就給了我很大啟發呢。”她很講究地從手包裡取出張幹紙巾擦擦手心的汗,走前,將元青花罐托在手裡,“從器形、釉色、青花圖案推斷,這件東西確實很像真品,做工不錯,一般很難一眼看出真偽,不過細細品來,此罐表面與元代之物還是稍有差異的,嗯,這只是個感覺,常接觸瓷器養出的感覺,要真讓我徹底分析哪兒不對勁,我也說不清楚,呵呵,想斷定這個罐子的真假,內壁更好辨認一些。”

    “內壁?”

    “嗯,元代器物多採用手工拉坯或脫坯成型工藝,在瓶、罐等器物內壁往往會流下明顯的指紋和旋紋,不施釉,且為沙胎,較粗糙,但你仔細摸摸這件東西的內裡,明顯是採用現代注漿成型工藝生產的。”晏婉如笑盈盈地將罐子推過來一些。

    用手指肚在罐口內裡摩擦了片刻,我一陣感慨,晏婉如果然名不虛傳,她根本沒用手摸過,就知曉內壁裡的情況,大概是她曾經見過太多與之相似的仿品的緣故?看來古玩這行當,見多識廣也是極為重要的,“嗯,還有個不明白的地方,您裡曾經教過大家鑒別元青花的一種重要方法,看底足,但您看這個罐子,足底寬厚,呈外側斜削狀,挖足有淺有深,有旋痕紋和不規則感,這不是跟真品一樣嗎?”

    “如果我沒猜錯……”晏婉如瞅了眼邊的胖老闆:“這塊底足是真的?”

    我怔住:“真的?”

    晏婉如淡淡嗯了一聲,笑道:“有一種極為迷惑人的造假手段,就是將真品青花底足和仿品鑲合到一起,如果稍不注意只觀察局部,連專家都很可能打眼。”

    胖老闆也不生氣,眯眼笑著:“還是晏老師厲害,什麼都瞞不過您。”

    這時,一個四十歲出頭的男人從外面走了進來,“今兒生意挺好啊,哈哈,來什麼新貨了沒有,拿給我……咦……晏婉……晏老師?”中年人認出了晏婉如,立刻堆著笑容湊前:“真是您?您怎麼也逛琉璃廠?”

    胖老闆啞然失笑道:“老曆,誰規定晏老師不能來琉璃廠了?”

    “呃,呵呵,是我太激動了,對了對了。”中年人快速從懷裡掏出一個記事本和一隻鋼筆,“機會難得,我女兒一隻都特崇拜你,您給我簽個名?”

    晏婉如笑著說了聲好,拿起筆刷刷劃了兩下。

    在他們仨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的時候,我卻陷入了思考,總感覺有哪裡不對勁兒。一眨不眨地打量著元青花罐仿品,我喃喃自語:“底足是真的,底足是真的……”

    琉璃廠?

    元青花底足?

    仿品罐子?

    驀然,一道靈光將幾個詞彙瞬間串聯到了一起,我臉一愕,條件反射地抓出手機,調到儲存圖片的資料夾,挨個點開那躺在我家裡的一片片古瓷。一分鐘後,我倒吸了一口涼氣,是它!那元青花罐仿品的底足,居然就是我要找的最後一片底足!原來一年前電視節目預告說在琉璃廠找到的底足,並不是單片散落的!而是被造假者套了一層厚重外衣!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終於找到你了!

    “誒?這元青花罐是新的?多少錢?”中年人不知何時已將罐子抱在懷中。

    “八十萬。”

    “太貴。”看了好久,中年人感興趣道:“五萬以下我就要,成嗎?”

    討價還價了五分鐘,倆人也沒能達成共識。看到這裡,我長長松了一口氣,雖清楚在一倆月後白老爺子的兒子帶記者來時底足仍在琉璃廠,但瞅得別人有心要買,我心裡還是捏了一把汗。

    待中年人一走,我猶猶豫豫著瞧了晏婉如一眸子,沉吟著對老闆道:“那罐子,您給個實在價兒行麼?”話音剛落,我看見晏婉如和胖老闆都不由自主地愣了愣,許是沒料到明知是假的我卻還要買?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10:26 AM

本帖最後由 jo4jp6vul40323 於 2011-3-24 01:34 PM 編輯

正文 第68章【拍賣公司瓷器專場】

    “你真想要?”

    “是的。”

    胖老闆放下手裡的和田玉,不確信地瞅瞅我,旋而看了晏婉如一眼:“東西剛剛已經被晏老師鑒定過了,雖然罐體是仿製的,但底足絕對是貨真價實的元青花碎片,加上做工啥的,價格不可能太低,嗯……”他遲疑稍許工夫,開口道:“你跟晏老師是朋友,我也不多收你的了,七萬,總得讓我稍微賺些茶錢吧?”

    我為難道:“能再便宜點嗎?”

    胖老闆搖頭苦笑:“這類玩意兒的市場價值晏老師最清楚不過了,我真沒多賺你多少錢。”

    “我能問一句……”晏婉如面色古怪地看看我,“你買它的目的嗎?為了裝飾?送人?”

    我摸了摸鼻子:“打算擺在家裡玩的,也沒什麼特別的目的。”白老爺子的兒子還沒聯繫電視臺,為了避免麻煩,元青花殘片的事情,能保密還是保密一點為好。

    晏婉如婉約地捋了捋鬢角的髮絲,睫毛一垂,“如果你是為了收藏的話,那麼大可不必花那麼多錢去買一件半真半假的東西,那罐子幾乎沒有任何收藏價值,嗯,如果你單單是為了好看,想把它當個擺件看著玩的話,我建議你選另一件元青花罐。”她修長地手指朝西牆貨架上優雅地一點,“那件從上到下均是現代仿製,價格上要實惠許多,擺在屋裡賞心悅目,我想已經足夠了,你說呢?”

    胖老闆也贊同地嗯了一嗓子:“那件用不了一萬。”

    “這個吧,嗯……”我咳嗽了咳嗽,搓搓手掌,訕訕一笑道:“抱歉,我還是想要起初的那件,老闆,五萬塊錢行嗎?”

    晏婉如一陣語塞,哦了一聲,笑笑,好像沒有放在心上似的,還體貼道:“人家還是學生,當給我個面子,給他便宜點吧。”

    胖老闆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兩下,很無語地瞧瞧我的眼睛,“……既然晏老師這麼說了,行,六萬,絕對不能再低了。”

    “六萬?好,您看這樣行不行。”我表情尷尬道:“罐子我肯定要了,但手頭實在沒那麼多錢,我給您點定金,您幫我留一下,反正這個星期之內,我絕對把錢付清。”見胖老闆眉頭緊鎖,我接著道:“嗯,倘若到下星期一前我還沒拿錢來,定金就是您的了。”

    這個提議還算公平,胖老闆想了想,便答應了下來。

    我手裡還剩五千多,掏出錢包數了數,給了他一千作為定金。

    出了聚行齋,我沒想到晏婉如也跟上了我的腳步,原地站住,我回頭歉意地朝她擠了個笑。

    “你實話告訴我。”晏婉如邊走邊道:“是不是抱了撿漏的心理?想它可能是真品?”

    我忙解釋道:“不是,我知道它是仿的,也沒有不相信您的話,可,可我真挺中意它的。”

    晏婉如斯斯文文地點點頭,沒再吱聲。

    唉,自己可能把她給得罪了吧?人家好心好意提醒我不要買,自己卻仍一意孤行,不過沒辦法啊,這件罐子我是勢在必得的,根本不是真與假的問題。

    回到前門四合院。

    我雙手掐著頭髮摔到涼席上平躺,絞盡腦汁回憶著重生前所見所聞,希望能再記起幾個撿漏事件。然而記憶這種東西玄而又玄,有時候,沒刻意琢磨反而滾滾而來,越死活去想越是想不起來。草草吃過午飯,我準備先換一換心思,便打開電腦,上網查找著近期拍賣會的情況。若想從元青花罐上獲得最大收益,拍賣無疑是首選目標。

    簡單在網頁上掃了掃,比起那些零零散散的小拍來說,我當然是想上大拍的,但先不提這破損嚴重的元青花罐能不能通過大拍的審核,現在的時間就極為彆扭,眾所周知,春拍和秋拍是每個拍賣會一年最大的兩次拍賣,可正值八月,春拍剛過,秋拍還早,我顯然等不了那麼久。

    要不上夏拍?

    但拍價或許不會理想吧?

    我正躊躇不定,忽然,一行小字躍入我的眼球——北京瀚海瓷器拍賣專場。

    只賣瓷器,目標明確,這種專拍對富豪收藏者的聚攏度是相當高的,從某種角度講,專拍也是僅次於春秋拍的大拍場了。我神情一震,在百度上搜索了一下“瓷器專拍”,可是,北京近期的瓷拍似乎只有瀚海拍賣行,在瀚海首頁右下角一找,呃,居然離拍賣時間沒幾天了,而且今天便是對方收取上拍藏品的截止日期。

    心下略微一衡量,我二話不說地撥通了網頁上的聯繫電話。

    “喂,您好,這裡是瀚海拍賣。”

    “您好,我有件古玩想上您的瓷器專場。”

    “哦,您請稍等。”一番轉接後,電話那頭換了一個男人的聲音:“您好。”

    “嗯,我想請問下,元青花罐殘品貴公司收不收?”

    “元青花?”聲音的主人明顯愣了下,“……您說上拍嗎?大概有多殘?”

    “呃,反正是七零八落的,不過我保證是真品。”

    “……不好意思,看不到貨我也不好下評斷,您是想上幾天後的瓷拍吧?今兒是最後一天報名,我建議您可以先把東西拿到公司來,如果不錯的話,我們會儘快將打到網站上宣傳,不然就來不及了,您看這樣行嗎?”

    我道:“行是行,但東西太大太散,我拿著不方便,如果可以,您能來我家一趟麼?”

    電話對面沉默了一會兒:“……也行,您告訴我一下您家住址,我姓彭。”

    “我叫顧靖。”說了住址,我掛掉電話,撤去涼席,把元青花殘片挨個碼到床單上。

    大約一點一刻左右,院外傳來汽車發動機的聲音,一身正裝打扮的彭先生走進了院內。我迎上去與他打了招呼,旋即將他帶到小屋,指指床上。彭先生看起來應該也是個文物鑒定專家,他取出放大鏡等小工具,趴在床頭仔細檢查著那些殘片,末了,他感慨著歎了口氣:“好東西啊,可惜被打碎了,唉,要不然……”

    是啊,若是整器就值大錢了。

    但話又說回來,如果沒壞掉,它也落不到我的手裡。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10:27 AM

本帖最後由 jo4jp6vul40323 於 2011-3-24 01:34 PM 編輯

正文 第69章【大紅門鳥市】

    在彭先生確認了元青花殘片的真偽後,我從北屋取來一罐老媽單位發的好茶葉,給他沏了杯水,“彭叔叔,我是這麼想的,我現在手頭有點緊,沒有修復瓷器的錢了,咱們韓海拍賣應該有專門的修復專家吧,您看能不能先請他們把元青花粘合完整,等拍賣過後,再從拍出的金額裡扣除掉這部分?呃,不知合不合規矩?”

    “你說的這些都不是問題。.”彭先生捧著杯子抿抿茶,蹙眉看了眼瓷片:“可你少了片底足啊,沒有它,就算修復好了,這件元青花罐也不值錢。”

    我道:“這您放心,底足有,我明後天就把它給您。”

    “再拖兩天?時間太緊了,還得考慮到宣傳和修復呢,而且萬一你沒拿來底足,我們卻已經打上了廣告,那對我們公司的信譽是很傷的。”過了半晌,見依然沒個結果,彭先生就打電話回了公司詢問,好像是在與上級領導溝通,五分鐘後,他正色地看我一眼:“我剛剛問過了,負責人說瓷器我們可以先幫你修復,宣傳廣告也可以馬上進行,但為了保險,咱們合同上必須多加一條附加款,如果在拍賣前你不能提供元青花底足繼而導致無法拍賣,那麼要支付一定額度的違約金,而且考慮到修復費的關係,避免流拍,元青花罐的起拍價格不會太高,這點您最好有個心理準備。”

    遲疑稍許,我慢慢一點頭:“好,您起草合同吧。”底足的事情我自然不擔心,退一萬步講,即使我短時間內賺不到六萬元錢,那我還不能去借嗎?再者說,起拍價格低一點,並不代表落錘價格也低,兩者是沒有必然聯繫的。

    約莫三個小時後,我拿起簽字筆,在彭先生從總部拿來的合同上簽上了姓名,元青花殘片也被他運回去修復了。

    接下來,我要做的就是去籌錢。

    次日,我分別去了潘家園舊貨市場、北京古玩城和城南舊貨市場,漫無目的地尋找著機會,可沒了前世記憶做屏障,憑藉我不上不下的眼力,很難從茫茫仿品中撿漏到真東西。無功而返地回到家,我無奈一笑,開始惦記要找誰借錢了。爸媽那裡?不行,一來老爸明令禁止我碰古玩,二來,六萬塊錢不是個小數目,我家存款可能還真沒那麼多。找腰子借?也不行,他父母指定不會同意的。

    在我不多的朋友圈裡排除來排除去,好像只剩下蔣妍一人了。

    巧了,剛掏出手機,卻見上面有三個未接來電,號碼均是蔣妍的。大概是我逛古玩市場時周圍太亂沒聽到吧,逐回撥了過去,“喂,找我有事?”

    “哦,鏡子啊,我約了學校古玩社的幾個傢伙在琉璃廠轉悠呢,你來不來?”

    我微微一怔:“席老師手好了?”

    “我靠!哪有那麼快呀,是我媽今兒個上我那兒去了,她說她照顧小姨,我就借機會出來透透氣。”

    “對了,你小姨跟沒跟你說過什麼?”

    “說啥?沒有啊?”

    呼,沒有就好,我道:“好,那你們等等我,我馬上出門。”

    蔣妍只告訴了我他們在東琉璃廠,沒說具體位置,但琉璃廠總共就那麼一條細細長長的東西向街道,基本上喊一大嗓子,最頂頭也能聽到。已經下午兩點了,找了一會兒,便跟亂亂哄哄的街面上瞧見了蔣妍一行人的背影,大賈、小賈、橘子、黃瓜、沈子安都在,且還有個歲數不小的我沒見過的中年人跟他們在一起。走過去一問才知道,那人姓郝,是沈子安老爸公司的鑒定專家,精通瓷器玉器。

    “郝叔叔。”蔣妍笑嘻嘻地拍拍我的肩膀:“我們鏡子可也厲害著呢,上回跟古玩城,那叫一個猛啊,專家看不懂的東西他都知道,是吧子安?”

    沈子安一頓,不情不願地點點頭。

    我忙擺手解釋:“沒有這回事兒,上次趕巧了而已,我其實就一外行。”

    蔣妍切了一聲:“謙虛個啥,你看翡翠毛料的眼力不也挺好嗎?啊?對了,那回賭石以後,你說過要請我們吃飯呢吧?”

    “呃,賴我賴我,你不提我都忘了,請,晚上請大家吃。”這些日子一忙叨,倒真忘了不少事,雖說我手頭沒多少錢了,但說過的話就要做,誠信不可失。

    蔣妍不好意思地摸摸肚子:“嘿嘿,其實吧,我們都逛了很久啦,中午飯也沒吃。”

    橘子和黃瓜齊聲道:“我也餓了。”

    在蔣妍的提議下,我們去了虎坊橋的湖廣會館,這裡是原來的駐京辦事處,外有飯館,內有戲樓,逢年過節不但有三弦小曲等節目,還能聽上幾段相聲,是個挺不錯的地方。點菜吃飯,後來見大家快要吃完了,我便來到服務台結帳,誰曾想,服務員竟說錢已經結過了,還偷偷指了指蔣妍那邊。

    我頓時苦笑,回去問她:“說好了我請的,你這是幹嘛?”

    蔣妍大大咧咧一揮手:“毛料也讓我家掙錢了,誰請不一樣,來,快吃快吃,吃完咱們去大紅門鳥市轉轉,哼哼,真不信邪,今天不收貨點東西,我就不回家了。”說罷,她嘿笑著看向郝叔叔:“正好有您坐鎮,待會兒可得幫我參謀參謀。”

    郝叔叔搖頭失笑:“我看啊,你爸那點銀子早晚得讓你糟踐光了,呵呵……”

    “我靠!我那是給他掙錢呐!”

    席間,我好幾次想張嘴跟蔣妍提借錢的事兒,但最後卻也沒能開口。

    唉,歸根結底還是抹不開面子。

    往大紅門開去的公車上,我瞥瞥蔣妍的側臉,心中仍猶豫著要不要向她伸那個手,管女人借錢?是不是有些不合適呀?但如果不借,我上哪去弄六萬塊錢啊?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更別提數萬額度了。

    我暗暗歎息一聲,如果再給我一個月時間就好了,個把月後,在北京古玩城內出現的那件“磁州窯”,絕對能解我燃眉之急。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10:27 AM

正文 第70章【磁州窯仿品?】

    大紅門鳥市,也是南頂村鳥市,臨著一條沒有臭味的河溝,巴掌大點兒的地方。這裡不僅賣魚賣鳥,擺地攤的古玩商販也不在少數,還有賣煙葉兒的,賣手機的。不過規模講,卻不是很正規,零零散散的商戶野攤,有點農村小集市的味道。走在這條豐台區比較冷門與偏僻的小市場,我捏住鼻子將鳥屎味兒拒絕在外,心有不在焉。

    黃瓜的抱怨聲忽而傳了來:“妍妍你個女流氓,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你居然也不放過?”

    橘子也非常不滿,捂著鼻子和嘴巴道:“女流氓是饑不擇食了。”

    蔣妍不屑地瞟了她們一眸子,把棒棒糖從嘴裡吐出來,“什麼鳥不拉屎啊?你看看路邊,鳥屎還少嗎?一看你倆就一外行,知道潘家園週六周日大集時大家為啥早五點就搶著往裡跑嗎?圖的便是個新鮮貨,那些讓人淘爛了的玩意兒,哪兒還有機會留給你撿漏呀?同樣的道理,大紅門鳥事攤兒少人少?那才更應該來呢!土老帽,以後出去別說認識我哦,咱丟不起那人。”

    伴隨著幾個女孩兒的打打鬧鬧聲,我們一行人分開幾路,各自尋找著寶貝。

    我是跟大賈小賈一道的,我們仨蹲在一個賣蟈蟈葫蘆的攤兒前,東翻一下西瞅一眼。蔣妍、橘子和黃瓜一撥,她仨跑去了最頂頭一家賣玉石的攤子,沈子安和郝叔叔則在我們身後不遠處看著漆器。

    “唉喲,我就說眼熟嘛,郝老師,您也來了?”

    “哦,是小許啊。”

    “哈哈,您是大忙人,見一次可不容易,今兒個您可得好好指點我一下,我剛淘換了副字畫,您幫著掌掌眼?”

    “行,我先看看。”

    回頭看了下,我不禁奇怪道:“郝叔叔在圈子裡很有名嗎?我怎麼沒跟電視裡見過?”

    大賈輕放下那件花梨口葫蘆,呵呵一笑:“雖比不晏婉如,但也算可以,據說,郝叔叔是沈子安父親公司專家裡年薪最高的人,而且公司收東西時,超過一定金額的貴重古玩藏品,規定必須得經過郝叔叔過目才行,嗯,他也認識妍妍的父親,好像關係都不錯。”其實跟其他行業相比,文物收藏的圈子並不是很大,只不過我一直是個圈外人,沒有真正邁過那個門檻,所以對圈內的一些人、一些事都不是很清楚。

    不多久,逛完市場的我們集合到了一起,除了沈子安有收穫外,其他人手裡均空空如也。沈子安買的似乎是一對兒鳳凰紋花板,古銅色,手掌大小,板面鏤空著兩隻雕刻精美的鳳凰,平放到一起的話,一隻頭朝右,一隻頭朝左。然後,沈子安竟率先一個問了我:“顧靖,你覺得怎麼樣?”我估計他是記了我在門頭溝搶了他清晚期傢俱的仇。

    我苦笑:“實話實說,我不太懂,看不大出來。”

    沈子安哦了一聲,沒再說什麼。

    蔣妍眼珠子在我倆身轉了幾圈:“……看著不錯呀,多少錢買的?”

    “三百整。”

    “呵,還真弄了件好玩意兒。”郝叔叔從遠處走了過來,“嗯,三百挺值,算撿了個小漏。”

    黃瓜一聲驚呼:“啊?能賣幾十萬嗎?”

    蔣妍啞然失笑:“能賣一千二就不錯了。”

    “才一千二?”橘子直撇嘴。

    沈子安哭笑不得:“天底下哪那麼多大漏能讓我碰見?千八百塊的小漏已經很不容易了。”

    這時,身旁殺來幾嗓子吆喝,好像是個剛來的攤主,她一邊喊,一邊往地擺著古玩。

    我本來沒在意,但餘光冷不丁瞥了一眼後,卻再也收不回來了。

    攤主身前的毯子鋪了很多瓶瓶罐罐的物品,鼻煙壺,化妝盒等。引起我注意的,是那件最大的瓷器!

    眼熟!太眼熟了!

    是磁州窯!

    是與一個月後出現在北京古玩城裡那件一模一樣的磁州窯!

    我心頭驟然一熱,莫非古玩城的磁州窯便是間接自大紅門鳥市流入過去的?

    距離不近,我尚不敢斷言,平定了一下呼吸節奏,儘量讓自己保持平緩的步伐,一步步朝那個攤位移動過去。誰知還未等我邁出五步,郝叔叔的吸氣聲便清晰地傳進了我的耳朵:“噝!磁州窯梅瓶!”他聲音極小,只有附近的我們才可聽到。我錯愕地回頭一看,只瞧得郝叔叔眼中略有絲激動的色彩:“錯不了,一眼貨,絕對是正兒八經的磁州窯口,子安,快去買下來,晚了就沒機會了。”

    話音一落,蔣妍橘子等人的表情也都變了,磁州窯?那可是民窯裡的精品啊!雖說小盤小碗比較常見,不值什麼錢,但對面那個明顯是支梅瓶大罐,存世量稀少,價格不言而喻!

    沒等我說什麼,注意力全部放在磁州窯的幾人齊齊走了去。

    得,沒機會了。我這人不喜爭鬥,郝叔叔既然先開了口,我自然不會撕破臉和他爭。摸著鼻子搖搖頭,無奈跟在後面,透過縫隙觀察著那件瓷器。

    此梅瓶初步觀察應屬宋代之物,高約25左右,敞口外撇,短頸,豐肩,鼓腹,腹下漸收至底,胎體堅硬,敷化妝土,肩腹以白底黑花做裝飾,紋飾清新活潑,黑白對比強烈,體現了磁州窯白地黑花裝飾的主要特色。美中不足的是,罐口有磕碰,掉了一塊瓷,器身的一朵黑花,也有兩道明顯的劃痕,這就大大折損了其原有價值。不過話又說回來,宋代之物留存到現在還能保存相對完整,本身就是件很難得的事兒。

    我深深一歎,基本確定,此器百分之九十九是出現在北京古玩城的那件!

    唉,早一步下手就好了。

    蔣妍等人已將攤位團團圍住,沈子安佯裝著瞧瞧這個,瞅瞅那個,最後看似不經意地摸了下磁州窯,“多少錢?”

    攤主是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婦女,她掛著笑臉:“一萬。”

    沈子安不動聲色地與郝叔叔對了個眼神後,開始砍價:“瓶口和器身都壞成那樣了還賣一萬?太貴了,二百。”

    那中年婦女許是也不太看好它,只是簡單幾個回合,磁州窯便被殺到了三千塊錢的低價,“這是官窯,破了也值大錢,可不能再低了。”

    “嗯,好,成……”然而,成交的交字還沒說出口,郝叔叔卻突然插話:“官窯?等一等!”

    在大家不明所以的目光下,郝叔叔從沈子安手裡一把接過梅瓶,倒轉罐體,看了底足一眼,旋即,他愕然地愣住了,癟癟嘴,微不可察地搖了搖腦袋,“算了,子安,咱們走。”沈子安納悶地追問了一句,郝叔叔也不言聲,直接把磁州窯底足亮給他看。結果,沈子安、蔣妍、大賈、小賈全語塞地閉了嘴。

    走到稍遠點的地方,郝叔叔苦澀一笑:“差點走眼了,別說,這造假者絕對有一定功力,但也只限於燒制手法,那常識性的概念,他卻犯了大錯。”

    幾乎有點收藏知識的人都知道,宋代磁州窯屬民窯,底足是不可能落官款的。

    可偏偏,那件磁州窯的卻有款識——大明宣德年制!

    一個驢唇不對馬嘴的款識!

    給外行的橘子黃瓜解釋完畢,沈子安惋惜道:“是啊,簡直以假亂真了,那仿品要是再完整一些,幾千塊錢倒真不貴,可惜,一件殘缺的仿品,根本談不價值了。”

    一直不言不語的我瞅了瞅郝叔叔,看了看沈子安,見他們都放棄了磁州窯“仿品”,我眨巴眨巴眼睛,快步走到婦人的攤位前,掏出錢包,快速數出三十張人民幣來,“三千塊,罐子我要了。”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10:28 AM

正文 第71章【六萬入帳!】

    婦人攤主怔怔看了眼我遞過去的三千元錢,又往蔣妍等人那邊瞧瞧,隨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將錢捏在手中,生怕我後悔似的,“……東西拿走。”她高興做成了一筆生意,殊不知,我比她還興奮許多倍。抱起那磁州窯梅瓶,堪堪轉過身,就迎了蔣妍他們目瞪口呆的視線。

    我扯著嘴角乾笑了兩下,不知該說什麼好。

    黃瓜呆呆眨眨睫毛:“你這是?”

    “我了個靠!”蔣妍雙手在左右兩端太陽**邊重重一拍,“我們剛剛的話你沒聽到啊?買它幹啥呀?快去退了!”她蹬蹬兩步跑到我面前,眼見就要手搶我瓶子。

    “哎呀!”我手往側邊一躲:“小心小心!別碰壞了!”

    蔣妍氣得直跺腳,恨鐵不成鋼地瞪瞪我:“你……我……你……我真服了你了!”

    大賈無語地瞧著我,小賈微微吃驚地張張嘴巴:“梅瓶不是高仿品嗎?民窯是不可能有官款的,且還是個明朝的款識,怎麼可能呀?鏡子,那次你跟古玩城一眼看出了好多仿品,不可能連這種常識都不知道?”

    郝老師眉頭輕輕一跳,語重心長道:“小夥子,我不清楚你是抱著什麼心態買它的,不過你是妍妍和子安的同學,我就多說兩句,你覺得對就聽,覺得不對也沒關係,嗯,大部分玩收藏的人都有個撿漏心理,這無可厚非,但卻絕對不能盲目,得是真漏才能去撿啊,這麼說,我在圈子裡摸爬滾打了這些年,別的不敢說,對瓷器玉器的眼力還是有一些的,我可以非常肯定地告訴你,這件磁州窯梅瓶是高仿品,加之有殘缺破損,不值錢的。”語氣一頓,他又加了一句:“當然,如果你是純粹抱著欣賞的態度選擇它的,那就當我什麼都沒說過。”

    人家好心好意提醒我,我還真不好太直白地回答,苦苦一笑,沒言聲。

    “我看啊,咱們也甭勸他了。”橘子翻翻白眼:“那回跟潘家園橋東買翡翠毛料時,妍妍和子安不就不止一次說過那堆毛料不好嗎?結果怎麼樣?鏡子還是照買不誤。”

    “那回是他運氣好!跟這次能一樣嗎?”蔣妍那眼神恨不得生撕了我:“鏡子,我叫你聲祖宗行不?聽我的退了!”

    呃,你就是叫我爸爸也沒用啊,好不容易到手的寶貝,怎麼可能退掉?

    許是見我一直不吱聲,沈子安撇嘴小聲嘀咕:“嘩眾取寵。”

    是啊,也許在別人眼裡,我的舉動只能被冠以這個名頭?

    二十分鐘後,我們大家離開了大紅門鳥市,步行走到公車站。

    “抱歉,我拿著東西擠不了車,就先打車回去了。”我詢問道:“有回琉璃廠的嗎?可以順路一起走。”

    蔣妍一皺鼻子:“你是不是打算去那兒把梅瓶賣了?”

    “咳咳,差不多。”

    “你可……唉……不知道怎麼說你了!”

    沈子安推推眼鏡框,“那大家一起去,我倒想看看一件殘缺的仿品能賣出什麼高價。”

    郝老師在一旁兀自搖搖腦袋。

    末了,我們打了兩輛計程車,沈子安、郝叔叔、大賈、小賈一輛,我、蔣妍、橘子、黃瓜一輛。再到琉璃廠時,已經將近六點鐘了,下了出租,我先往家裡打了個電話,告訴爸媽晚不回去吃飯,旋而帶著幾人直奔我預定了元青花罐的聚行齋。

    屋裡,胖老闆和一個中年婦人正往後面搬著幾件青銅器,似乎是塊打烊了,見我進門,他放下手裡的活,“來拿罐子了?”

    我說了聲是,便將磁州窯輕輕平放到木制櫃檯,“您看看這件玩意兒,我想用它換那元青花罐,嗯,價值應該差不多?”

    胖老闆小眼睛頓時一亮,走過去,把梅瓶捧在手裡翻看了幾下,連連點頭,可當他隨意往罐底掃了一眼後,眼神立刻變了變,看看我,再也沒了先前那股子興奮勁兒,“……這東西可換不了我那元青花罐。”

    我解釋道:“你再看看,其實底足……”

    胖老闆打斷了我的話:“東西不對,再看也沒用。”

    抱著梅瓶灰溜溜地出了店鋪,沈子安和橘子等人均用一種“果不其然”的眼神瞅我。

    郝老師道:“小夥子,你放心,只要北京稍微正規點的地方,都不會花三千元以的價格收你手裡的梅瓶的。”

    我能說什麼?無奈道:“再去雨柔閣問問。”

    不過等站在了雨柔閣門口,我卻忽而停住了腳步,摸著鼻子想了想,道:“要不您幾位先進去?我有點事,五分鐘就回來。”

    大賈問道:“去衛生間?我幫你拿著梅瓶?”

    “不用了,謝謝。”

    眼見他們幾人走進去,我一轉身,眼角開始在街面尋覓著,然而翻修改建過的琉璃廠比從前整潔了許多,居然連犄角旮旯都少見石子的蹤跡,最終,我還是從南新華街馬路邊的樹坑裡拾掇出了一顆表皮粗糙的石子,呼了口氣,自言自語道:“希望能成。”

    等回到了雨柔閣,我看到甄老師、裴雨柔已經跟郝叔叔等人聊了天。

    “來了?呵呵,剛在門口瞧見了你,還納悶幹嘛不進屋呢。”甄老師的目光落到我胸前:“就是這件梅瓶?”

    “對,您幫著看看。”瓷不過手,我小心翼翼地將磁州窯放到櫃檯。

    甄老師點點頭,拿在手裡翻來覆去地端詳著,臉看不出特別的情緒波動。

    幾個人裡,除了蔣妍時不時朝梅瓶瞥一眼外,郝老師、沈子安、大賈小賈等人都一點也不關注另邊的鑒別情況,而是討論起雨柔閣陳列的古玩。大概在他們看來,除非是一個二把刀外行人,否則誰都能分辨那磁州窯的真偽?畢竟,此梅瓶的某部分當真是假的不能再假了。

    甄老師看得極為認真,約莫過了十分鐘,他才放下梅瓶,沉吟道:“瓶子有殘,價格就不好估計了,嗯,咱都不是外人了,我想聽聽你的心理價位。”

    我考慮片刻,“不瞞您,我急需一筆錢,六萬以下肯定不行,嗯,您看?”

    “六萬?”甄老師皺眉瞅瞅梅瓶,手指尖在櫃檯輕輕點了點,抬眼看看我:“……如果七萬八萬的話,我倒還真不敢收,必須得先打聽一下市場再說,但六萬嘛,我現在就能答覆你,嗯,現金還是轉帳?”

    我呼了口氣:“現金。”

    “什麼!?”

    “成交了?”

    包括郝老師在內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沈子安嗖地一下從椅子站起來:“不可能!”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10:29 AM

本帖最後由 jo4jp6vul40323 於 2011-3-24 01:35 PM 編輯

正文 第72章【假款!】

    “不可能?”店老闆裴雨柔和甄老師拿古怪的眼神看了看沈子安:“什麼不可能?”

    一道而來的郝老師見他失聲,趕緊收了收吃驚的表情,拽了沈子安一把。.在收藏圈子裡,別人買東西時不能提醒是規矩,自然,賣東西時旁人也不能吱聲,更別說我與沈子安還是一個學校的同學了,無論收到假貨或買到仿品,那純粹是個人眼力不行,怨不得其他。

    沈子安許也察覺到自己的失態,驚疑不定地往磁州窯梅瓶望了眼,重新坐了下。

    蔣妍和大小賈等人到嘴邊的問話也統統咽了回去,緊巴巴地瞧著正點錢的甄老師。

    店內的氣氛一下怪了,既安靜又緊張,只有紙幣間相互摩擦的響動和咽吐沫的聲音。

    將六打鈔票裝進信封裡包好,甄老師把錢推給我,視線在我身後掃了一圈,好生納悶道:“咦,怎麼都不說話了?價格給低了?”客觀的講,這個價格應該不算低了,雖說磁州窯刻花褐彩梅瓶件件能拍出千萬以的天價,但我這件梅瓶當然比不它,且大面積破損嚴重,有缺失,六萬塊錢已經相當不錯了。

    “啊,沒有,咳咳,沒有。”蔣妍強撐起一個不是很自然的笑容。

    她肯定不是以為給低了,而是覺著給高了。

    甄老師哦了一聲,笑眯眯地對我道:“小夥子真不錯,有眼力,有運氣,有膽量,次次拿來的都是好玩意兒啊。”

    我笑道:“趕巧了而已。”

    裴雨柔也客氣道:“有空常來坐坐。”

    “行,我看您該打烊了,就不打擾了,對了,上回您告訴我元青花的事兒,真得謝謝您,殘片我找到了。”

    “是嗎?呵呵,那就好。”

    等出了雨柔閣,快走到南新華街街面時,幾人呼地一下便將我團團圍住了。

    蔣妍的小嗓門首當其衝殺了過來:“我靠!剛才是不是見鬼了?那姓甄的還自稱專家呢,怎跟個二百五似的?我暈啊,這裡可是琉璃廠,這兒的專家也有水貨嗎?”

    沈子安臉色不太好看:“那甄老師還下下瞧了很久,不能啊,他怎麼沒看出問題?”

    郝老師想了想,道:“我上個月初來琉璃廠時還沒看到雨柔閣這個店名呢,是新店?估計請來的專家不是很靠譜,否則,不會連這點眼力也沒有。”

    黃瓜酸溜溜道:“顧靖這回真走大運啦。”

    “就是就是。”大賈小賈紛紛表示贊同。

    “那咱們趕緊跑。”蔣妍拽了我一下,“別到時候人家察覺不對,追來要你退錢。”

    “跑啥?”我依舊不緊不慢地走著,聞言,不知該做個什麼表情回應他們,“……不用,嗯,你們進店以後,我已經拿石頭子把梅瓶底足的官款刮掉乾淨了。”磁州窯梅瓶底足不施釉,輕輕幾下就磨掉了“大明宣德年制”的字跡。

    “啊?刮了?”郝老師一愣。

    “天!”蔣妍大叫一嗓子:“無恥!太無恥了!”

    小賈錯愕地瞧瞧我:“鏡子,我對你的行為非常鄙視,不過嘛,哈哈,也虧你能想出這個招數。”

    大賈拍拍額頭後,對我豎起大拇指:“高,實在是高!”

    沈子安不屑地撇嘴搖搖頭,似乎很不齒我的作為。

    “刮掉了……刮掉了……等等!”自說自話地念叨了幾聲,郝老師琢磨過味兒來:“不對!不對啊!要是刮掉底足字跡露出內裡的新瓷,稍微有點經驗的人就更能分辨出磁州窯的真假了,無論邏輯和技術的推測,都不可能成立啊?莫非,莫非……”

    我慢慢一點頭:“嗯,那件磁州窯梅瓶,其實是件真品。”

    蔣妍第一個不信:“怎麼會!”

    我簡單組織了下語言,娓娓道來:“如果我猜的不錯,原本沒有落款識的磁州窯應該是被一個造假者收藏的,他對專業知識瞭解有限,只會一點燒制技術,所以,把磁州窯當做假貨的他單純的認為官窯比民窯貴,只要將底足落官款,那麼勢必會賣出一個好價錢,於是乎,他就這麼幹了,之後,也就造成了這件比較另類的磁州窯梅瓶,不然,大家以為一個能燒制出堪比真品瓷器的大師級造假者會犯那種低級錯誤嗎?”

    蔣妍小嘴巴張成一個型:“你確定?”

    我道:“關於假款落成的推斷我不敢保證,也許有其他原因,但梅瓶肯定是真的,這點不用懷疑。”我當然很確定,因為在一個月後我打工的古玩城內,已經有一個專家幫著分析過了。

    “不會吧?”沈子安露出沉思狀。其他人好像也不太信。

    “哈哈哈……”那邊,忽地傳來郝老師的笑聲:“不服老不行啊,好,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沈子安面色驚了一下:“郝叔叔,你的意思是,他說的是真的?”

    蔣妍等人紛紛看了過去。

    郝老師點點頭:“子安,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麼,想要瞞過琉璃廠那幫專家的眼,至少也得拿出張大千的模仿水準來,現在想想,即使是家新店,專家的眼力又怎會差到哪去?呵呵,經驗主義害死人啊,一直以來都太習慣了從邏輯推理,這次是我漏眼了。”

    然後,大家乾巴巴的目光就從郝老師身上挪到了我臉上。

    我被看得有點發毛,怕郝老師丟了面子,忙道:“沒有那回事兒,要不是您說那磁州窯是一眼貨,我也拿捏不准的。”

    郝老師呵呵笑笑:“行了小夥子,別給我臉上貼金了,走了眼就是走了眼,不丟人。”

    聚行齋大門緊閉,已收了攤,我想取元青花罐的心思也只能壓到明天。

    走向公車站的一路,大家情緒非但沒有高漲,反而沉寂了許多。

    蔣妍不時瞅瞅我,橘子不時瞥瞥我,大賈小賈不時瞧瞧我,沈子安不時瞄瞄我。

    偏偏,誰也不說話。

    暈!你們那是啥眼神?

    我不知道大家在想什麼,呃了聲:“那個,我先回家了啊。”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10:29 AM

本帖最後由 jo4jp6vul40323 於 2011-3-24 01:35 PM 編輯

正文 第73章【一切就緒】

    次日清早八點鐘,我被幾陣吵鬧的電話聲叫醒,打著哈欠揉揉眼睛,下意識地從枕頭邊抓過諾基亞手機,“……喂,您好。”

    “顧靖吧,是我,瀚海拍賣行的。”原來是跟我簽合同的彭先生,“是這樣,早上的時候,元青花上部分的殘片已經基本粘合完畢,就等你最後一片底足了,嗯,我想你儘量快一些拿來,最好在中午之前,因為粘合並不是瓷器修復的最後一個步驟,等底足到了,我們還要進行後續修復,後天便是預展,大後天正式拍賣,我真怕趕不上。”

    我從床上爬起來:“這沒問題,我現在就去拿,然後送到您公司?”

    彭先生道:“我開車快,還是我去前門找你吧。”

    “真不好意思,給您添麻煩了。”

    刷牙洗漱,理了理行裝,我活動了幾下膀子,一呼氣,往琉璃廠小跑而去,全當晨練了。聚行齋看樣子是剛剛開門,胖老闆捏著抹布擦拭著櫃檯玻璃,他愛人攥著笤帚清掃著門前浮土。我點頭跟兩人打了招呼:“我來拿罐子了。”由於已給過他一千元定金,走進屋,我就掏出事先準備好的六個袋子輕放到櫃檯,總共五萬九千塊。

    見我終於拿了錢,胖老闆臉上可算露出一絲笑容,不像昨天那般板著臉了,“……稍等。”

    在驗鈔機裡過了兩圈,胖老闆一點頭,轉身,從櫃子後面一個我看不見的死角抱出了那件元青花罐,錢貨兩清,我微微一鬆氣,與夫婦倆客道了幾句後,捧著大罐折身回了和平門地鐵站東南出口,這裡,是我跟彭先生相約見面的地方。

    沒過十分鐘,一輛銀色雪鐵龍緩緩停到我面前,彭先生推門下車,“早到了吧?抱歉,路上有點堵車,咦,你手裡這是?”

    我尷尬一笑,解釋道:“底足就是這個,不過被人拿去造了假,呃,不會影響修復吧?”

    “造了假?”彭先生面色凝重地走過來,彎腰摸了摸底足與罐體的接壤處,眉頭略一舒緩:“嗯,底子確實是真品,造假時也沒被太多損傷,大體不礙事,只不過得先從上面摘下來才可做後面的工序,要費一點工夫,唉,希望能趕上預展吧。”幫著彭先生把罐子固定在車後座的一個堆滿廢報紙和棉花套的箱子裡,說了再見,我目送雪鐵龍離開。

    拍賣的事情不用我操心,最近也沒東西可讓我撿漏,回家的路上,我頓感一身輕鬆。

    要有錢了,幹點什麼?

    買輛轎車?換個手機?置備點傢俱電器?不行,還是踏踏實實再多賺一些吧,等真正成了千萬富翁後,想買什麼還不簡單?

    使勁兒幻想了一下未來的好日子,回到家,我打開SONY筆記本,無所事事著流覽起瀚海拍賣公司的首頁,想瞧瞧他們如何給元青花做宣傳的。點開最上端橫幅的“夏季瓷器專拍”幾字,進入頁面,拉著滑鼠依次向下看。瀚海的這次專拍規模還算不錯,至少拍品的品質有一定保證,像清乾隆藍料描金龍紋碗,仿汝釉六稜瓶,宋官窯六菱花口洗,均是世面上不常見的好玩意兒。

    用滑鼠滑輪徐徐下拉,幾乎到了展品的最低端時,一張久違的圖片讓我心頭一跳。

    是我的元青花罐!

    瀚海拍賣耍了些小伎倆,並沒有像其他瓷器那般給側面圖或全身幾個方向的展示圖,數碼照相機是從元青花罐正上方拍攝下去的,圖片裡,只能看到罐口和鼓起的罐身,它此刻沒有底足的事實被很好的掩飾住了。我暗暗贊了一句,繼續看了下說明介紹。

    元-青花纏枝蓮雙耳罐。

    尺寸:高38.5釐米。

    大口,鼓腹,圈足,通體以青花裝飾,主體紋飾繪纏枝花紋,花型碩大,花瓣上卷,層次清晰,青花發色濃豔,近足處飾變形蓮瓣紋,內繪如意雲頭紋,繪製精細,線條流暢,肩部飾雙耳,此器有殘,經修復。

    估價:待定。

    順帶一說,我跟彭先生簽訂的合同裡,選定的是隱藏修復法。科學在發展,社會在進步,隨著修復手法日漸完善,再也用不到以前的笨辦法了。我爸媽那輩兒人大都知道,當時家家戶戶都窮,瓷碗壞了,誰也捨不得扔,怎麼辦?便找走街串巷修瓷師傅給裂掉的瓷碗打上幾個鋸子,所謂鋸子,就跟訂書器的書訂差不多,在瓷器表層鑽倆小眼,用鋸子緊緊扣住裂縫兩端。

    現在,這種方法自然淘汰了,取而代之的是博物館修復法和隱藏修復法。博物館修復法是不完全掩蓋損傷痕跡,裂就是裂了,從外面一眼便能看出是經過修復的,有修復痕跡,也是嚴肅收藏家們最理想的方法。隱藏修復法則試圖完全消除任何損傷的痕跡,像我這件元青花罐的頂面圖,幾乎看不出有拼合過的跡象。

    看完官方描述後,我點了連結上的論壇,想瞅瞅藏家們的發言。

    然而,當那幾乎鋪滿了螢幕的“元青花”仨字入眼,我著實驚了那麼一下。

    SHAOGO0217:瓷拍的大部分東西都寫了估價,怎麼唯獨元青花沒寫?

    #夜汐#:元青花罐有殘?到底多殘?殘在哪裡?

    不喝水00:元青花圖片角度不對啊,再給幾個全身的。

    官方論壇管理員的回答是:等預展當天方可揭曉。

    隨意一掃,近半數帖子都在追問我那件元青花罐,關注度極高,甚至可以用火爆來形容這一場面,畢竟,自從鬼穀下山圖創下兩億多元的成交記錄後,元青花已經成了家喻戶曉的存在,這次亮相在拍賣會上,自然不難引起各方面的關注。往後翻了翻頁,我竟還瞧見了幾個很有名氣的專家的留言,名字對,但不知道發帖的是不是本人。

    鬧出這麼大動靜?

    一時間,我心中升起一抹癢癢的滋味。

    造勢造成了這樣,到場的富豪定不在少數,即便拍賣時大家都知道了罐子是四分五裂的損壞度,怕落錘價格也不太低吧?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10:30 AM

本帖最後由 jo4jp6vul40323 於 2011-3-24 01:35 PM 編輯

正文 第74章【被調了包!】

    午飯吃的花椒醬油汁麵條,是從單位回來的老媽做的,我媽所在的茶葉城屬於私企,挺摳門,一般都不給加班費啥的,今兒個下午的休息,是補前一陣財務部發工資加班時的假。。c吃完手擀面,去院裡水池前把碗筷刷乾淨,折回北屋後,我冷不丁問了老媽一句:“媽,咱家要是有了錢,您準備幹點什麼?”

    老媽臊不搭眼地瞥我一下:“麻利兒複習功課去,甭說那沒用的!”

    我哎呀一聲,搬了把椅子坐到母親對面:“說說唄,聊天嘛。”

    “我要有了錢?我要有了錢就先弄它兩條金鏈子帶,十五克的,不,二十五克的!”

    汗,您有點追求行不?我不經意地撇了下嘴角。

    “撇什麼嘴!”我媽立刻拿眼珠子瞪瞪我:“老娘想住別墅,想要洋車,說那個有用嗎?去去去,哪涼快哪待著去,我睡午覺了。”

    您放心,等元青花罐拍賣完再多賺些錢後,兒子肯定給您買個別墅住。被母親轟回小屋的我美滋滋地望著天花板發了會兒呆,旋即坐到電腦前,迫不及待地再次網瞅了瞅新聞,結果在百度略一搜索,整版整版的訊息又讓我狠狠激動了一把——瀚海拍賣驚現元青花罐!看來,我的罐子還真跟業界濺起了些不大不小的震動,很多收藏界權威人士紛紛參與討論,從那唯一的圖片分析元青花罐到底有多殘,甚至,還有幾位沒有留下姓名的人表現出了對元青花罐勢在必得的態度。

    要發財了。

    我雙手輕拍拍眼皮,怎麼也無法控制那興奮的情緒。

    鈴鈴鈴,滋滋滋,手機發出響聲與震動,拿過來一看,是瀚海拍賣彭先生的號碼。

    我接起電話,笑道:“彭叔叔,我看到您公司的宣傳了,呃,有個問題不知道該不該問,您說照這個勢頭下去,罐子大概能拍到多少錢?”

    “還拍什麼啊!”讓我發愣的是,彭先生的聲音顯得非常急躁。

    “您說的啥意思?”

    電話那頭很亂,嗚嗚泱泱的,好像有不少人,“我剛剛被修復組的人叫了過來,顧靖,你午給我的罐子不對,那個底足雖然是正經的元青花真品,可卻跟你那堆殘片不匹配,你明白嗎?這底足是另一個罐子的!”

    我一下就懵了,條件反射地從椅子彈起來:“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技術人員已經比對很多次了!不會有錯!”彭先生喘了兩口氣:“你現在來和平門,我拿著罐子開車馬到!唉!看了你就明白了!”

    和平門全聚德烤鴨店前。

    由於餘下古瓷殘片剛粘合不久,為了避免路遭遇磕碰,彭先生沒有將其帶來,只是把那早給他的大罐拿了來。雪鐵龍車廂內,我急哄哄地把罐子抱在懷裡,耳邊就聽彭先生道:“給,這是修復好的半身和底足對比的照片,你仔細看看,底足是比身小了一圈的,根本合不到一起,顧靖,你跟我說句實話,底足到底怎麼回事?你要是再不拿原裝貨來,可就趕不拍賣了!”

    他急,我比他更急。

    看過元青花罐後,我腦子簡直一片空白,蓋因,這罐子並不是我第一天跟聚行齋裡看到的那件,它們的紋飾花朵雖大體相同,也是真底足假身段的構造,可就像彭先生說的,卻是一大一小,有著略微的差距。

    被胖老闆掉包了!

    我懊惱地給了自己前額一巴掌,後悔早沒有看清楚再買!

    “彭叔叔,我讓人蒙了,您先回去,我爭取儘快把真東西給您!”

    “我想你也有苦衷,具體情況我就不多問了,但有一點得跟你打招呼,後天就是預展,你真得快點了,不讓我也幫不了你。”

    我憋了一肚子氣,送走了彭先生,抱著罐子就往聚行齋趕去。店裡除了胖老闆和她妻子,還有個客人正跟他討價還價著一件鼻煙壺。我哪還顧得禮貌不禮貌的問題,一把將元青花罐放到櫃檯,打斷了胖老闆與客人的交談:“有你這麼做生意的嗎?你自己看看!這罐子是我預訂的那只麼?”

    我來的突然,嗓門也挺大,仨人均被嚇了一跳。胖老闆凝眉不悅道:“你把話說清楚,東西怎麼不對了?”

    “怎麼不對你心裡明白!”我繃著臉指了指罐子:“要是我自己打了眼,買錯了我也認倒楣,可沒有你這麼辦事兒的,明明我選好了一個罐子,轉天卻讓你給掉了包,我告訴你,你這是欺詐!”

    “你說話乾淨點!”

    “比起你偷偷摸摸做得那點髒事兒,我說的已經夠乾淨了!”我咬著後槽牙道:“你也甭跟我拐彎抹角地兜圈子,罐子到底對不對,你知,我也知!別跟我說兩個同樣花飾、真底假身的罐子就是一種東西,對我來說,差別太大了,我要買的是次我看到的那只,而不是現在這小了一圈的罐子!”

    一旁正捏著鼻煙壺的客人許是個比較“嚴肅型”的收藏者,聽到我們的爭吵,他皺皺眉毛看了眼胖老闆,搖搖頭,放下鼻煙壺,退出了店門。有時候,買古玩也是要看店主人品的。

    見客人走了,胖老闆臉色不是很好看,轉頭對他妻子道:“把門關。”

    我的嗓門引來了幾人,也清楚這麼下去對誰都沒好處,沒再言聲,只是一眨不眨地盯著胖老闆的眼睛,等待他的答覆。

    “也不瞞你,是,東西確實換了,但這件比起一件的做工可還要好一些,算起來,反倒是你賺了。”

    我賺個屁!虧大了還差不多!我壓了壓火,道:“這麼說,不管你做工多好,但給你訂金時說好的卻不是它,我只想要原先的那件,你拿出來,我二話不說立馬走人。”

    胖老闆的愛人站出來打圓場道:“先消消氣,小夥子,你幹嘛偏偏看中那個罐子了?”

    “具體原因我不能告訴你,但我要它的底足有大用,且非那件不可。”我道:“不然你以為我花大價錢買個元青花罐仿品有什麼意義?不是吃飽了撐的嗎?”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10:30 AM

正文 第75章【找人!】

    “你先別急,嗯,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中年婦女詢問的目光瞧瞧胖老闆,轉過頭,歉意地看著我道:“但實在抱歉,我們事先也不知道那罐子對你那麼重要,嗯,其實你昨兒個拿那件仿品磁州窯來之前,有個客人已經把那元青花罐買走了,唉,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了,他到店裡逛了幾圈後,死活就看了那件罐子,我愛人告訴他罐子不賣,被人訂了,可他就是不幹,非要買,唉,最後沒轍了,我們就把罐子賣了他,然後又趕緊托熟人去當初的地方買了件幾乎一模一樣的回來。”

    “明明是我先訂的!而且訂金都給了你們?”聽聞東西沒了,我臉色一下就變了,我明白,肯定是那人出價比我高很多,不然胖老闆不會冒著風險賣他的。

    “那件罐子是拿不回來了,你看這樣行不行。”胖老闆放緩了語氣:“你手的這件,我把六萬塊錢退給你,再多補出,嗯,你訂金是一千,我再補給你兩千,這件事就算到此為止,好嗎?”

    我臉都氣紅了:“哪有這麼簡單?你這叫言而無信!”

    中年婦女忙道:“別急,別急,這次是我們不對,我們給你道歉,但事情已經這樣了,咱們總得商討一個解決的辦法?嗯,要不多給你三千?”

    “你現在就是多給我三萬,也一點用處都沒有!”我做了個深呼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定定神兒,我咬牙道:“我也不多拿你錢,你告訴我那人是誰,家住哪就可以了。”

    中年婦女苦笑:“關鍵是我們也不認識他啊,那人眼生的很,肯定是第一次來我家。”

    “總得有點線索?”

    胖老闆假寐著不言語,大概是怕我找到那人告訴他元青花罐根本不值那麼多錢?

    比起他來,中年婦女的態度還是比較好的,她觀察了下丈夫的臉色,一歎氣:“口音應該是山西人,三十歲出頭的樣子,瓜子臉,眼睛不大,其他的我沒記清楚。”

    拿回了自己的六萬元錢,我氣衝衝地往店鋪外走,臨出門檻前,腳步一滯,側頭撂下一句話:“我若找不到那人,這事兒咱們沒完!”不得不承認,這回是我太大意了,太相信前世的經驗了,本以為白大爺兒子過陣子帶記者來琉璃廠前,元青花罐都絕對不會跑,但我卻忘記了一件事,我是這一年前的世界裡的唯一一個變數,自然而然,很多歷史會因我而改變,就像鄒月娥,原本她是不會住進我家四合院的,更不會跟我有任何交集。

    該死的蝴蝶效應!

    茫茫大的北京城,要去哪找一個山西口音的男人?

    此時的我根本不敢想拿不回元青花罐的後果,心裡亂糟糟的,像個沒頭的蒼蠅一般在琉璃廠的店面裡挨家挨戶問著,“您好,請問昨天您這兒來沒來一個山西人?他可能抱著件元青花,三十多歲,哦,沒有啊,謝謝您了。”這句話我反反復複不知說了多少遍,臨近下午六點鐘時,才算打聽出了幾條不知有用沒用的線索。

    其中,一個賣畫的老闆告訴我,有個開理髮店的山西人在早生意淡的時候,有來逛琉璃廠的習慣,三十多歲,跟我形容的差不多。我管不了三七二十一,往家裡打電話知會一聲後,急急忙忙打車到果子巷,拐進狹窄的胡同,終於尋見了老闆所說的髮廊,推開那扇髒乎乎的門,我眼神在這十平米不到的小店裡掃了一掃,開門見山地對一個正給客人理髮的男人道:“請問您是李先生?嗯,昨天您是不是跟琉璃廠買了件元青花罐?”

    那人狐疑道:“沒有啊,怎麼了?”

    我怕他藏著掖著不說實話,就道:“您當了,那是件元青花仿品,頂多就值五萬塊的。”

    “我當?我都沒買過什麼當啊?”男人停下了手裡的去薄剪子,“再者說,你以為我一開小買賣的能有多少錢?我怎麼可能花五萬買個罐子?琉璃廠我倒是常去,不過也只是看看,過過眼癮罷了。”

    見他不像說謊,我道了個歉,急急奔去下一地點。

    一個晚的時間,我足足找了三四個地方,可不是找不到人,便是對方並沒買過元青花。我行屍走肉般地回到家,一頭紮進被窩裡,兩眼無神地盯著頂燈,久久不語。兜口的手機依舊在震在響,不用看也知道是彭先生打來的,這已是他打過的第五、六個電話了。我卻沒有接,因為我不知該怎麼和他開口。

    告訴他元青花底足找不到了?

    告訴他別給元青花打宣傳了?

    躺在床,我輾轉難眠,直到半夜手機再次響起時,我一猶豫,終於還是按下了接聽鍵:“……喂?”

    “怎麼現在才接電話?”彭先生聲音裡夾著絲埋怨的口吻:“底足拿到了嗎?這邊的修復專家可都等著你呢,拍賣負責人剛剛也給我打過電話,讓我催一催,唉,顧靖,你千萬別告訴你拿不來,我們這邊的廣告早鋪天蓋地地撒出去了,要是,要是拍賣會見不到元青花,公司還有什麼信譽?以後在圈子裡就再沒口碑了啊!”

    站得越高,摔得越狠。

    幾乎大半個收藏界都知道元青花要在瀚海拍賣,倘若到時見不到東西,這事兒的負面影響就太大了,我估計彭先生可能也因此遭連累,丟掉工作。

    我沉默片刻,歉疚道:“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我……”

    “真找不到了?”

    “……嗯。”

    “一點希望也沒有?”

    “……嗯。”

    然後,我們倆都沒再言聲,就這麼靜靜從電話裡聽著對方的呼吸。大約過了一分多種,彭先生重重一歎:“事已至此,說什麼也沒用了,我會把情況彙報給負責人和公司領導的,你,唉,這兩天,你準備一下違約金。”

    簽合同時,我是信心滿滿的,根本沒考慮過違約的問題。

    打開寫字臺的櫃門,我從中取出厚厚一打4紙,一頁頁翻著。

    終於,我在中間偏後點的一頁見到了有關違約金的說明。

    而後面的數字……赫然是五十萬元人民幣!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10:31 AM

正文 第76章【酩酊大醉】

    今天是星期六,瀚海拍賣瓷器專場預展的日子。。

    我幾乎一夜未眠,早晨跟爸媽屋裡吃早點時也無精打采的,根本沒有胃口,只是有一筷子沒一筷子地扒拉著小盤中的鹹菜絲。老媽許是看出了不對,拿湯勺敲了敲桌面,“一大清早就蔫巴巴的,怎麼,粥熬得火大了,不愛喝?”老爸聞言,目光也看向了我。

    我勉勉強強地笑笑:“沒事兒,昨個兒睡晚了,還有點困呢。”

    老媽板臉教訓道:“別買了個破電腦就不知道北了,遊戲有那麼好玩嗎?有空多看看書比什麼不強啊?我告訴你,現在你吃我的喝我的,將來自己要是沒本事掙錢,可沒人養活你,哼,別以為咱家多富裕呢,給你交了大學學費,早窮得叮噹響了,知道不?”

    老爸一皺眉:“跟孩子說那個幹嘛。”

    老媽白了他一眸子:“又有你事兒了,我敲打敲打兒子不行呀?”

    提到“錢”字,我心中頓時一憋,滿肚子的話想告訴爸媽,可動了動嘴唇,卻怎麼也說不出口。虧自己那天還想信誓旦旦地告訴母親自己會給她買別墅、買車,會讓他們老兩口過上好日子,但天堂到地獄就是這麼簡單,轉眼間,非但元青花罐無法拍賣,反而還欠了五十萬元的違約金,五十萬啊,那可並非三萬五萬,就憑我爸媽微薄的工資,要還幾年?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爸,媽,對不起。

    北京嘉裡中心飯店對面的馬路上。

    我遠遠望著這即將召開預展的地方,心中很不是滋味。粗略一掃,進入酒店的不少人都是我跟電視裡見過的比較有名的人物,這還只是我視線範圍內的,許多開車而來的名人還應該占了大部分。我沒好意思給彭先生打電話詢問預展的情況,微微歎著氣,孤零零地站在太陽底下兀自出神。

    預展是上午九點至十一點,下午兩點至四點。

    一小時過去了……

    兩小時過去了……

    忽地,對面響起的談話聲吸引了我的注意。那是一個相貌不是很好看的女人,穿著名貴的衣裝,右手指頭上帶著一個克拉數很足的鑽石戒指,“你們中國的拍賣公司太不負責任了,咱們就是為了元青花罐來的,可他居然沒有擺上架,KESO!”那最後一個語氣詞,很像腰子常看的日本動漫裡常說的詞語。

    日本人?

    被女人親密挽著的那比較英俊的男人笑道:“造勢,玩神秘,大概是想在拍賣當天揭曉吧?”這男人說得是普通話,但我聽出一股南方口音,估計是上海那邊的人。

    染著暗紅色頭髮的日本女人氣道:“沒看到嗎?一半以上的人都沖著元青花來的,但他們去問負責人時,對方為什麼遮遮掩掩不回答?我看啊,根本就沒有什麼元青花,不然,怎麼會連預展時都不露面?”

    她男友道:“拍賣會最講究信譽,這種玩笑他們不會瞎開吧?否則還怎麼跟業界混下去?”

    “那可不一定,這種事以前也不是沒有過。”

    “等明天拍賣時再看吧。”

    通過兩人的對話,我大致瞭解了預展會的情況,情緒更加低落了一些。

    就像我預料的那樣,此事的影響太過惡劣了,足以一夜之間毀了瀚海的聲譽。

    我正想著,日本女人和她男友此刻也自我身前而過,驀地,我只覺腳尖一痛,低頭看去,一隻高跟鞋正不偏不正地踩在我的腳面,原來,是那個日本女人為了躲開左側一個穿著破爛的要飯的小孩兒,往右側一閃時不小心踩到了我。見她不是故意的,我皺皺眉,沒說什麼。

    誰曾想,紅頭髮的日本女人卻吃痛地捂著腳腕對我叫道:“看著什麼呢?你不會躲一下啊?”

    我莫名其妙道:“踩了我你還有理了是嗎?我站得好好的,你猛地一過來誰反應的了?”

    “KUZI!”日本女人恨聲嘀咕一句我聽不懂的日語,挽著男人向西行去。

    我知道她說得肯定不是好話,但此時也沒心情與她計較,最後望了北京嘉裡中心飯店一眼,轉身,走進馬路另側的一家小飯莊,找個挨著玻璃的僻靜角落坐下,揮手叫來服務員,點了幾盤涼菜,沉吟了一會兒,又要了瓶京酒。平常的話,除了跟大學舍友出去吃飯喝點啤酒外,我是不沾酒的,更別提白酒了。

    淺淺抿了一口,一股辛辣的味道流淌入喉嚨,非常難喝。

    往肚子裡塞了兩筷子涼菜,繼續大口大口地喝著,希望借此暫時忘掉元青花罐的事情。

    我不常喝酒,酒量也不濟,幾小杯下肚,頭已是暈暈乎乎了。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有人說話,“先生,我們飯莊下午要打烊了,您是不是?”

    我一聽,就摸出錢包取錢給他,至於給了多少,我自己也不清楚。現在的我已經喝得很醉了,頭暈眼花,腳步漂浮,腦子裡除了五十萬的違約金在翻天覆地地亂轉外,再也容不下其他事情。

    摸著飯莊的牆壁,我晃晃悠悠地找到了大門的位置,推開走出去。

    呼,燥熱的空氣迎面撲來,頭更是暈得一塌糊塗,腳下不穩,只感重心向右猛移,眼看就要摔倒在地。然而,肩膀卻被什麼東西頂住了,好像是雙手,而後就聽有個女人的聲音:“怎喝這麼多酒?”

    她嗓音有點耳熟。

    我說了聲謝謝,站穩身形,耷拉著眼皮繼續前行,沒心思去看女人是誰。

    “你等一等,這個樣子怎麼回的了家?把手機給我,我給你家裡人打電話。”

    我不理她,加快了些腳步。可走了沒幾步,右臂被人一把拽住,接著,有一隻手伸進了我兜口,似乎是把我手機摸了出去。

    “咦?沒電了?”

    我垂著眼皮,伸手想把手機拿回來,但就在這個當口,一陣陣眩暈感煞那間襲來,我趕緊彎下腰,蹲在牆角大口大口吐了起來,過了會兒,就什麼知覺也沒有了。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10:31 AM

正文 第77章【枕巾做的裙子】

    四周很熱,跟掉進了火爐裡一般,每一寸肌膚都滾燙燙的。.我恢復了意識,努力睜開兩片似掉了兩坨鉛塊的眼皮,四顧觀察了一番。天快黑了,此時應該在八點鐘左右。我正躺在一張光禿禿的床,沒有床墊,沒有被褥,只是墊了層薄薄的床單,後背隱隱感覺到床板紮人的木刺。屋內的擺設極為簡單,有的僅僅是各式顏色的保險櫃,略略一數,我所在的房間就有四個之多。

    這是哪兒?我怎麼來的?

    我想從床爬起來,頭卻一疼,頓感天旋地轉,嘔吐的**再次掠心頭。

    白酒不比啤酒,一旦了頭,酒勁兒是很難下去的。

    我難受極了,有種得了心臟病的錯覺,燥熱,憋悶,呼吸困難。勉強下床,踩了我的帆布鞋,我才發現自己的身是光著的,T恤衫不知跑到了哪去。顧不得多琢磨,我浮空著步伐跌跌撞撞地推開臥室門,客廳裡沒看到人,入眼盡是跟臥室相仿的保險櫃。我確認了衛生間的方向後,便踱步奔過去,推門,掀開馬桶蓋,一手扶住一旁的洗衣機穩住重心,一手扣著嗓子眼,嘔嘔大吐著。

    昨晚和今早我都沒怎麼吃東西,把中午那點涼菜吐乾淨,就只是幹嘔了。

    隨手從馬桶正方的鋁合金架子抓過一塊毛巾,擦了擦摳嗓子的手指,旋即半屈著身子,雙手扶住膝蓋,繼續往馬桶裡啐吐沫,不過,卻怎麼也吐不出來了。大腦昏昏沉沉,像變成了一根弦,遲鈍異常。我不知道喝醉酒是件如此難受的事情,否則,我肯定會控制好自己的酒量,不喝那麼多了。

    “咦?人呢?”

    我聽到客廳裡傳來一個女人的說話聲,蹬蹬蹬,腳步漸近,不過片刻,女人俏麗的身形站在了廁所門前——竟然是晏婉如!

    “醒了?好點了沒?”

    “怎麼是您?”我臉色蒼白地喘了兩口氣,忍著那股子難受勁兒咬牙道:“這是您家?我下午怎麼了?”

    晏婉如苦笑著瞅瞅我:“你自己怎麼了,自己還不知道嗎?我去瀚海拍賣看完預展出來,就碰見你跟輔路邊醉醺醺地晃悠,當時可嚇壞我了,萬一有個汽車從旁邊過,撞你咋辦?你手機沒電了,也聯繫不到你家裡,我就叫了輛車,扶著你來我這兒了。”

    我一愣:“您去瀚海了?”

    晏婉如理所當然道:“聽說那兒來了一支元青花,我自然得去看看了。”

    我不想跟別人談及元青花的事兒,哦了一聲,用那塊濕乎乎的毛巾沾了沾嘴角的嘔吐液,“今天謝謝您,嗯,不給您添麻煩了,我回家了。”

    “你還暈的乎呢,怎麼走?不急,先歇歇……喲……你拿什麼擦嘴呐!快放下!”

    我狐疑地一眨眼,把嘴的毛巾提拉到眼跟前瞧了瞧,我……我暈!居然是條濕不拉唧的肉色內褲!

    “才多大就學人家喝酒!”晏婉如臉一燙,教訓般地瞪我一眼,走過來將內褲拿到她手裡,翻開洗衣機蓋子,一把丟了進去,看看我,她回手從鋁合金架子摘下條粉色毛巾,“我去給你熬點醒酒湯,吐完了就進屋躺著,喏,毛巾。”

    我尷尬萬分地笑笑:“謝謝。”

    等晏婉如一走,我立刻漲紅著臉蛋摸了摸嘴唇,方是注意到,衛生間的架子掛了好幾件衣服,其中內褲被我拿了,還有一件是我的T恤衫,另一件是條黑色西褲,均濕乎乎的,一看就是剛洗過。我估計,八成是來時途中我吐了晏婉如一褲子?不過,晏婉如會給我洗衣服這點,我真的沒有想到,在我的印象裡,她理應是那種家有三兩個保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人物,那些瑣碎小事兒,她是不會幹的。

    我對晏婉如的印象再次浮了一些,回頭又吐了會兒,搬開水龍頭衝衝臉,我折身回了臥室,躺到床一把把擦著虛汗,酒精仍在心窩子裡亂轉,還是沒吐乾淨,難受,很難受,只想閉眼睡一覺。

    吱呀……

    屋門被推了開,“床有點硬?不好意思,這房子平時不住人的,我都把這裡當倉庫放東西,所以家裡連個被褥也沒有,找了半天,才翻出一張床單和三個枕頭。”胸口前的床板嘎吱了一聲,被人坐了下去,“來,喝點湯解解酒。”

    我無力睜眼,閉目艱難道:“真謝謝您,我不喝了。”

    “這是解酒的,快起來喝。”

    “我沒醉,就是想躺會兒。”

    “好,好,您沒醉,可吐了那麼多,總得吃點東西的腦袋被人拍了一下,緊接著,嘴唇傳來一抹熱乎乎的觸感,是湯勺,“……張嘴,啊一聲,乖,聽話。”

    呃,您別把我當小孩兒行不?

    但晏婉如這個常在媒體露臉的明星級人物能這麼體貼的對待剛認識沒幾天的我,著實讓我生出絲感動的情緒。我胳膊肘撐在床板,極力扭了扭身子,:“……我自己來。”

    “還難受呢?不用,你躺著就行了,我喂你。”之後,就聽她小聲兒歎了歎氣,輕輕嘀咕:“唉,現在的孩子啊,你說煙呀酒呀的有啥好處?淨瞎胡鬧。”

    我辯解一句:“我也不知道白酒勁兒這麼大。”

    “下回不許瞎喝了,容易出事兒,知道不?”

    晏婉如軟綿綿的溫柔語氣讓我心頭一暖,那揮之不去的陰霾似乎也驅散了不少。我答應了一聲,眼睛張開一道縫隙,尋著湯勺一張嘴。

    誒,忽然想到,既然她內褲和西褲都拿去洗了,這被當做庫房的家裡也沒有衣服,那她此刻……不是沒得穿了?

    我砰然心跳,控制不住地拿眼角往那邊偷偷瞄了瞄。

    晏婉如是反坐在我左手前的床板的,此時,她白襯衫自然垂在腿面,兩片豐潤的臀部被一條墨綠色枕巾緊繃繃地裹住,兜出一道完美豐盈的弧線,而那綁在胯骨的枕巾扣,仿佛隨時都要崩開似的,搖搖欲墜。

    她是用枕巾系在腰當裙子的,枕巾寬度有限,看去倒像極了一條性感的超短裙。

    許是酒精作用,我沒控制好時間,那偷偷的一瞄,竟持續了一秒鐘有餘。

    裡面是空的?

    晏婉如不動聲色地扭了下胯,把勺子往我眼前一揚:“……喝湯。”

    “哦,咳咳,謝謝。”也不知她看沒看見我的小動作。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10:32 AM

本帖最後由 jo4jp6vul40323 於 2011-3-24 01:32 PM 編輯

正文 第78章【拍賣會開始】

    暖暖和和的解酒湯下肚,胃裡舒服了許多。.半靠在床頭,我取出手機,卻發現沒電了,於是就管晏婉如借了電話,給家裡撥去。電話裡,老媽劈裡啪啦地臭駡了我一頓,問我一白天幹嘛去了,我只能編了個瞎話,說自己在腰子家玩電腦,結果睡著了。掛了手機,我用力揉著發痛的太陽穴,希望酒勁兒儘早過去,好回家睡覺。

    “對了。”去衛生間摸褲子幹沒幹的晏婉如隔著客廳大聲道:“你那天跟琉璃廠訂的元青花罐,後來買了嗎?”

    我抵著腦門微微一歎:“買是買了,但被那胖老闆掉了包,買回來的不是我當初看的那件,後來又給退了。”

    “喲,是嗎?”從客廳走進臥室來的晏婉如皺皺眉頭:“那他做生意可太不講究了,不過也好,有六萬塊錢,買個民窯精品都足夠了,何必執著一個仿品罐子呢?”她在我床對面的籐椅上坐穩,下意識翹起二郎腿,但那白花花的美腿抬到半空卻忽地一滯,想起了什麼一般,她拽了下拴在腿上的枕巾,黑皮鞋重新落回水泥地。

    我哭喪著臉道:“好什麼呀?就因為它,我現在……”

    “現在怎麼了?”

    “唉,沒什麼。”我不願再提及這一話題。

    “一個仿品罐子而已,能有多重要?”晏婉如看看我的眼睛:“你今兒個喝了這麼多酒,是心裡有事兒吧?失戀了?”

    “要是失戀就好了。”我低落道:“是本來應該到手的錢沒賺到,反而還可能賠上不少,唉,也許這點錢對您來講是九牛一毛,連您屋裡隨便一個保險櫃裡的玩意兒都比不上,但對我們家而言……”

    “其實我一直覺得,錢夠花就行了,沒必要成天惦記著。”如果換一個人和我說這番話,我肯定認為他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但晏婉如這麼說,我卻聽不出一絲冠冕堂皇的意味,很真誠,很掏心窩子:“可能大家都覺得我很有錢,經常上拍賣會拍東西賣東西,可實際上,我家裡除了那些我非常喜歡的古玩收藏外,基本沒多少現金的,該捐的都捐了,也不用天天琢磨那點錢,輕輕鬆松,挺好。”

    我道:“是您境界高。”

    “別這麼說,我以前是將錢看得很重的。”晏婉如迷人的臉蛋上綻放出一抹母性的光輝,不知想到了什麼,她暖暖一笑:“也許你不相信,呵呵,因為家庭的關係,原來上初中時,我的目標就是做世界上最有錢的人,不過,後來我母親從福利院收養了一個小孩兒,就此,我才漸漸變了,呵呵,我那女兒啊,一開始總和我打架吵架,她看我不順眼,我看她也不順眼,可不知怎麼的,打著打著吧,我倆就黏糊到了一起,這麼多年下來,誰也離不開誰了,或許就是那個時候吧,我慢慢對賺錢沒了興趣和**,只想著能天天摟著我女兒親上那麼一口,就比賺個百八十萬還舒坦呢,錢?又算得了什麼?”

    我沒做過父母,自然體會不到晏婉如那種心態,“受教了。”

    晏婉如擺擺手:“別受教不受教的,我本來也沒其他意思,倘若咱倆對調個位置,估摸我也不會比你堅強,遇見個小災小難的,沒准會想不開跳樓呢。”

    “您說笑了。”

    鈴鈴鈴,晏婉如的手機響了,她拿起一看,嘴角燦爛地勾了勾:“小傢伙還真夠粘人的……喂,又怎麼了……不是跟你說了晚一點回家嗎……什麼?姥姥打你了?”我看到晏婉如一下就急了,噌地站了起來:“為什麼……把熱水器溫度調了?哎呀,你啊你,叫你別淘氣別淘氣的,疼不疼……唉,你,你叫姥姥接電話…………喂,媽,你打孩子幹什麼啊,她還小呢,淘氣一點不是應該的麼……你,你乾脆打死我算了……就事論事而已,怎麼又說我慣她……再說了,也沒燙著你……”

    不久,晏婉如放下手機坐回去,無奈搖了搖頭:“這孩子,一天也不讓人省心。”

    見她心不在焉,我知趣道:“我好多了,也該回家了,今天謝謝您。”

    “真沒事了?”

    “嗯。”

    “哦,那你等等,我給你拿衣服。”等她拿著我的T恤衫回來時,腿上的枕巾已被西褲取代,不過表面看上去,可能還沒幹透,略有點潮乎乎的。我不禁想到,剛剛那條我擦了嘴的內褲不知她穿沒穿上,呸呸,喝點酒就不知道姓什麼了,瞎想個啥!

    我的T恤倒是完全幹了,抖了抖,穿在身上:“……您也一起走?”

    晏婉如嗯了一聲,推開門,扶著我走出來。短短的幾層樓梯,我注意到只要誰家門口有擺著垃圾袋的,晏婉如都會順手將塑膠袋撿起來,一股腦丟到樓下的分類垃圾箱裡。很多時候,小事兒上更能看出一個人的品貌性格。

    “你走路還是不穩啊,要不我送你回去?家住哪?”她有點不放心地看看我。

    “不用不用,我打輛車就到了,沒問題。”

    “我今天也沒開車來,嗯,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再次與她道了謝,我遲疑片刻,借著酒勁兒大膽道:“那個,要是方便的話,能跟您交換個手機號嗎?”

    “好。”她拿出隨身攜帶的紙筆寫下號碼,扯掉記事本的那頁遞給我。

    我也將自己的手機號告訴了她,等晏婉如輸入進手機後,我倆在單元樓前告別。

    回到家,已是將近十點。被老媽老爸絮叨了幾聲後,我回了自己的小屋,抱著腦袋往床上一躺。

    能跟大名鼎鼎的晏婉如如此親切地面對面交談,我做夢都沒有想過,唏噓了幾番,腦子又轉回到了元青花罐身上。我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大學生,沒有晏婉如那麼大徹大悟思想,有些東西,看不開就是看不開,誰開導也沒用。

    明天便是星期日,也是拍賣會開始的日子了。

    唉,多希望這天永遠也別到。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10:32 AM

正文 第79章【顧靖,你來下琉璃廠!】

    次日,北京嘉裡中心飯店三層的一間客房。

    下午的拍賣會即將在樓下宴會廳開場,我是被彭先生打電話從家裡叫來的,進屋後,就坐在角落一言不發。屋裡除了彭先生外,還有五六個我不認識的人,對面沙發正當間的是一個五十歲下的中年男子,穿得很氣派,我聽大家都叫他董事長,應該是瀚海拍賣的老闆。在他旁邊,恭恭敬敬地站著一個比我大不了幾歲的年輕男孩,餘下的兩人,好像是瀚海的經理和副經理。

    “我就剛去了英國一星期,你們就給我闖出這麼大的禍!”這個在文物圈子裡很有名的瀚海董事長一拍桌子,火冒三丈地盯著那年輕男孩:“這次的瓷拍是你全權負責的?我臨走前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要穩!要穩!你怎麼還是那個毛毛躁躁的性子!這樣下去!叫我怎麼把公司交給你?”

    男孩低著頭:“爸,是我大意了。”

    董事長冷哼一聲:“你不是大意,你是太想在我面前立功了,若非如此,為什麼元青花的宣傳從沒有人向我彙報過?哼,你什麼時候能變得穩重一點啊,你說說,咱們瀚海拍賣經營了這麼多年,有過一次將還沒到手的東西提前宣傳的記錄嗎?有嗎?東西還八字沒一撇,你就急哄哄地聲張了出去,結果呢,我的電話從下了飛機後就沒間斷過,你讓我怎麼和那些老顧客交待?很多人都是從美國香港飛回來的,難道要我現在告訴他們回去,東西沒有了?”

    男孩語塞:“我……”

    “還有你們。”董事長冷冽的目光看向兩個經理:“你倆是行裡的老人,他不知道規矩,你們也不知道嗎?就因為他是我兒子,你們就任由他胡來,毀了瀚海的招牌?”

    兩個經理垂目不言聲。

    彭先生這時說話了:“董事長,這回的責任主要在我。”

    董事長擺手打斷了他,看了自己兒子一眼:“是誰的責任,我心裡有數,如果不是我兒子貪功心切,根本出不了麻煩。”滴滴滴,這已經是他進屋後手機第三次響了,董事長一歎,強撐起笑臉按下接聽鍵:“……徐老闆啊,呵呵,最近生意怎麼樣……什麼?你在拍賣場呢……元青花啊?實在不好意思,這邊稍稍出了點狀況……真沒有這個意思,拍賣結束後我會給大家一個交代的。”

    掛掉手機,董事長道:“又得罪了一位,唉,徐老闆連他兒子生日都沒顧過,就坐飛機來了北京,你說,唉,現在,整個收藏界的眼球都集中在了咱們身,大家還是想想晚拍賣會結束後怎麼向客人和記者們解釋!”

    “記者也來了?”

    “出了這麼大事,不來才怪呢!”董事長恨聲道:“外面早都亂了套,不少同行等著看笑話呢!”

    不知是不是錯覺,進入酒店之前,我也感受到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氛。

    “……你就是元青花的主人?”董事長忽而不鹹不淡地瞧瞧角落的我。

    組織了一下語言,道:“對這次給貴公司帶來的麻煩,我深表歉意,也實在沒有想到最後那片底足突然不見了,嗯,合同的五十萬違約金我會賠付的,但我需要時間籌備,能不能請您寬限幾個月?”時不可逆轉,再後悔也沒有用,我現在考慮的是如何能將五十萬元還清,無疑,這需要時間。

    董事長不冷不熱道:“冒昧的問一句,你受雇於誰?”

    我納悶道:“您這話怎麼說的?”

    “我在拍賣行這些年得罪了不少人,他們也應該知道這次瓷拍是我兒子當一把手的,弄出些見不得人的小動作,不足為奇。”

    我恍然大悟,原來他以為我事前設計好了陷阱在坑瀚海,“沒有這回事兒,底足找不到真是意外。”

    “那全當是我猜錯了,話呢,我也不多說了,你把你家長叫來,我會跟他們談違約金的。”

    我道:“合同是我跟你們簽的,找我爸媽來做什麼?”

    董事長拍拍手:“好了,拍賣要開始了,大家各就各位。”臨出門前,董事長瞥瞥我這邊:“今天晚之前,我希望能見到你父母,不然,法院的傳票不久就會送到你家的。”看得出來,他對我的目的還是心存懷疑的。

    下樓的時候,我特意路過了拍賣的宴會廳,剛到門口,便聽得大家議論紛紛。

    “聽說元青花根本是子虛烏有的事兒。”

    “不能,瀚海的信譽一直都不錯。”

    “得了,不然預展那天為什麼沒出現,唉,這回是白來一趟了,機票錢倒是小事兒,可耽誤的這兩天時間,總得給我個說法?”

    “我也是啊,就為了元青花來的,可現在……”

    走出北京嘉裡中心飯店,我抬頭望著天空,怔怔出神。

    本來,我是做好了心理準備的,五十萬也好,一百萬也罷,我一個人擔也就擔了,可我實在不願意將爸媽牽扯進來,更不想讓他們知道我欠了一筆巨額違約金,那樣的話,以後我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臉去見他們。而且,瀚海董事長話裡話外的意思,似乎露出了要法院的意圖,也許只有鬧得沸沸揚揚,才能把責任推給我,保持住他們在界內的聲譽?

    回到四合院,正見老媽在院子裡擇芹菜,她頭也不抬道:“洗洗手,準備吃晚飯。”

    “媽,我,我,我在外面闖禍了。”瞞也瞞不下去了,他們早晚得知道,“要賠一筆錢。”

    “賠什麼錢?賠多少?”老媽拽掉了芹菜葉,臉色驟然一變:“幾百?幾千?”

    “唉,不是。”

    我爸聞言也從屋裡走出來:“怎麼了?”

    老媽的手腕子有點發抖:“別告訴我是幾萬?”

    我張開嘴唇剛要說話,手機震了震,拿起一看,是我早充電完畢時存入的晏婉如的號碼,“……喂?”

    “顧靖,是我,你在哪呢?”

    “在家。”

    “唉,原本是不想告訴你的,可……算了,嗯,你來琉璃廠一趟。”

    “琉璃廠?您什麼意思?”

    “你昨晚和我說的那被掉了包的元青花罐,可能又回來了。”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10:33 AM

正文 第80章【東西回來了!】

    回來了?東西回來了?

    這怎麼可能!

    我一下就懵了!

    “小靖,你到底闖什麼禍了?”老媽急赤白臉地瞪著我:“要賠多少錢啊?”

    老爸臉也掛著憂色:“別是遇見碰瓷兒的讓人訛了錢,具體什麼事,你趕緊說!”

    我哪還顧得這些,含含糊糊地說自己不小心給人家汽車刮掉了一道漆面,要賠幾百塊錢,見爸媽齊齊松了口氣,我馬用火急火燎地說晚不跟家吃飯了,就用最快速度出了四合院,不過剛跑出去沒幾步,我驀然站定,眨巴眨巴眼睛,又折身回了來,進到自己小屋,抱起那包還沒來得及存入銀行的六萬元錢,向琉璃廠跑去。.晏婉如電話裡雖沒說得太清楚,但她絕不會無緣無故騙我,也就是說,元青花罐真的回來了!

    在東西琉璃廠的浴池前剛右拐,便見聚行齋門口站著的晏婉如朝我揮了揮手臂,我氣喘吁吁地跑前:“晏老師,東西呢?東西在哪?”

    “你先別急,喘口氣聽我說。”晏婉如指指傳來爭吵聲的聚行齋,“下午去瀚海拍賣會時見到了胖老闆,原來他也是想一睹元青花的,嗯,等拍賣一結束,他告訴我我給女兒訂的鐲子到貨了,所以,我便跟他一起回了琉璃廠拿東西,可剛到沒多久,有個山西人就抱著件跟你次看的一模一樣的元青花罐過了來,喏,現在人在屋裡。”

    我挑眼看去,一個瓜子臉的男子正對胖老闆夫婦大聲嚷嚷著:“不行,你今天必須給我個說法,二十萬給我個假貨?你這是成心坑人!”他們中間的櫃檯,一件元青花罐正安安穩穩地立在那裡,拿出手機對比過後,我拳頭不自覺地攥了攥,是它,就是我要找的那件!

    胖老闆冷笑著回應道:“這位先生,您買的時候,我沒跟您保證過玩意兒是真的?再說了,若是真品,我怎麼可能區區二十萬就賣?是您非死乞白賴地要買,事後反而還怪了我?這叫什麼事兒?”

    那應該是個初入門的山西人不依不饒:“我不管,要不給我退錢,要不給我換件價值相當的東西!”

    胖老闆的愛人不悅道:“當初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我們的規矩是離櫃不負責,所以,東西您拿回去,不能給您退。”

    “離櫃不負責?我買了假煙也沒聽說對方不給退貨的!”

    “古玩跟其他行業能一樣嗎?你這是無理取鬧!”

    聽到這裡,我轉頭對一旁戴墨鏡的晏婉如道:“晏老師,當初我買的罐子也是離了櫃的,為什麼我一找回來,胖老闆二話不說就給我退了?”

    晏婉如用手背當了下頭頂砸下來的陽光,答道:“你的情況與他不一樣,胖老闆是有意欺瞞你的,不然不會跟專門用真底足作假的窩點再買件一模一樣的拿來,還記得我給你鑒定罐子時為什麼沒手就知道嗎?因為我見過此類外形幾乎相仿的贗品太多次了,而且,你之前交過訂金,性質不同。”頓了頓,她繼續道:“再者,那天選罐子的時候,你不是用手機拍過照片嗎?這應該能算證據,即便說明不了什麼,在整個琉璃廠鬧得沸沸揚揚,對聚行齋的生意也肯定有嚴重影響,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寧願把錢退你,讓你以後不再來找麻煩呢,反正二十萬讓他賺了不少,給你退貨也不虧錢。”

    有一點她沒說,但我心裡跟明鏡似的,能這麼簡單給我退貨,八成也是沾了晏婉如的光。不過,那天我拿手機可沒有照過照片,只是單純想對比圖片,“那這麼說,聚行齋不會給他退了?”

    晏婉如道:“不一定,我很多朋都是買了仿品後後悔了,又拿回古玩店,結果人家也二話不說地退了錢,歸根結底,還是每個人做生意的方法思路不一樣。”說罷,她舉起腕子看看表,“……快六點了?瀚海的拍賣會晚場是七點到九點,嗯,我得趕緊過去了。”

    離拍賣開始還有一小時?

    我很快意識到了時間緊迫,待晏婉如一走,便擠開看熱鬧的人群,鑽進聚行齋。

    “老闆……”我板臉看看桌的元青花罐,將目光落到胖子身:“那次預定罐子時,我是照了照片的,時間日期寫得很清楚,您要不想讓員警來解決,是不是該……”晏婉如的話提醒了我,做生意的人大都講究信譽口碑,更別說在琉璃廠這塊萬眾矚目的地方了,誰也不願把事情鬧大。

    見我來了,胖老闆眉頭跳了跳:“這可不行,錢已經退給你了。”

    我火噌噌冒:“咱們不說生意場如何如何,最起碼,做人得講良心?”

    “你就是訂了這罐子的?”山西人瞧瞧我,可能他也清楚鬧得差不多了,便道:“老闆,這樣,我也不要求你退全款,給我十九萬,我轉身就走,你不吃虧,平白賺了一萬呢。”瞅胖老闆不言語,他道:“要是讓這小夥子報了警,你也討不了好處?”

    胖老闆許是還放不下那十幾萬的利潤,不說話。

    他愛人見狀,捅捅他的褲子,又看了我一眼,趴在她丈夫耳邊小聲嘀咕了什麼,從嘴型分析,其中好像說了“晏婉如”仨字。

    終於,胖老闆看著我們,不情不願地點了頭。

    抱著元青花罐走出聚行齋,腦中忽而摻進一件事,想了想,我狠狠拍了拍自己腦門,暗罵一句笨蛋。我就說嘛,我從沒遇到過那個山西人,怎麼會把蝴蝶效應的翅膀傳遞到他身?這不合乎清理!想來在曾經的今天,那山西人退貨一事也是跟聚行齋發生過的,所以,白大爺兒子帶記者來琉璃廠時,元青花仍在!

    歷史根本沒有變!

    只是一個多餘的插曲我不知曉罷了!

    我對著長空重重將胸口的濁氣盡數吐出來,七點到九點,還有不到三個小時拍賣會就結束了!

    給我趕!

    一定要趕!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10:34 AM

本帖最後由 jo4jp6vul40323 於 2011-3-24 01:33 PM 編輯

正文 第81章【爭分奪秒!最後的兩小時!】

    六點十五分,坐在伊蘭特計程車裡的我緊緊護著雙腿上的元青花罐,腳尖急躁地點著地毯,咚咚咚,咚咚咚,“師傅,我有急事,麻煩您快一點開行嗎?”

    司機握著方向盤苦笑道:“我也想快開,可這個時間段正是堵車的時候,加上紅綠燈不少,根本跑不起來。。c

    該死的交通,都限號行駛了,怎還這麼堵?

    對此,我沒有一點辦法,只能瞪著眼睛乾著急。這時,褲子兜裡的手機響了,我單手摟著罐子,騰出一手掏電話,“……喂?”號碼是彭先生的。

    “顧靖啊,董事長讓我催你一下,儘快和你父母來一趟,我們這邊……”

    我打斷了他的話:“彭叔叔,我也正想給您打過去呢,嗯,底足找到了,絕對跟那件元青花匹配。”

    那頭傳來彭先生錯愕的聲音:“什麼?你沒開玩笑吧?”

    “千真萬確,現在東西就跟我手裡呢,這回絕對不會錯。”

    “底足找到了!找到了!”彭先生對那邊的人喊了一嗓子,亂哄哄的,好像有很多人在那裡,“……他說在他手裡呢……不會錯……嗯……顧靖,總經理讓我問你,你現在在哪呢?拍賣會馬上就開場了!”

    “我跟計程車上,正往飯店去呢,估計六點四十之前能到飯店門口。”

    “好,好,你儘量抓緊一些,我叫修復組的人馬上就位!哎呀!小劉!你還愣著幹什麼呢!快打電話把老馬找來!再讓人將元青花上半部分運到酒店來!記住!一定要小心!小李!馬上通知董事長!然後你跟我上停車場接人!”彭先生聯手機都忘了掛斷,可見他有多著急。

    我這邊也是爭分奪秒,在計程車離北京嘉裡中心飯店尚有幾百米距離時,我就早早數出了三十二塊錢,先遞給了司機。車一停,我迅速拉開側門,快跑向正對面的玻璃旋轉門。離著十幾米遠,我看到了急匆匆迎過來的彭先生和三個瀚海拍賣工作人員。

    “邊走邊說!”彭先生撂下這句話後,轉身在前頭帶路。

    掛著瀚海工作證的一個三十歲男子從我手中接過元青花,和另個舉著數碼相機的人對比著罐子商量了片刻,才對彭先生道:“對得上,八成沒錯了。”

    彭先生擦擦額前的汗:“希望來得及!”

    差一刻鐘七點,我們一行五人推開了酒店三層一間小型會議室的門,呼,一股子刺鼻的煙味兒撲面而來,我抬眼一瞧,屋裡少說也有十五六個人,董事長、他的兒子、總經理、副經理,瀚海的高層能到的幾乎全到了,奇怪的是,卻沒有一個人坐著,均乾巴巴站在那裡抽著煙,空氣中除了煙味外,還彌漫著一團緊張的氣息。見我們進了會議室,附近的三個人立即圍了上來:“東西呢?認清了嗎?”

    彭先生一點頭:“路上看了,沒問題。”

    然後,大家的目光便齊刷刷地落到一個穿著中山服的老者身上,總經理道:“老馬,應該來得及吧?”

    老馬都沒走上去細看,直接斷然搖搖頭:“還剩兩個小時,這不可能!”

    “您可是修復界的專家,沒有您……”

    老馬無奈一搖頭:“你也甭捧我,嗯,我這麼說吧,倆鐘頭的工夫,連把底足從仿品上分割下來都來不及,還要去雜,打磨,更別提修復上了,你請誰來也不好使!”修復古玩和雕刻技術一樣,是費工夫的活兒,一天兩天能完成就已經算是很快的了,而現在只剩兩小時,確實有點強人所難。

    我心一提,視線緊緊盯著馬姓老者,卻沒說話。

    董事長終於開口了:“現在這元青花關乎到了咱們瀚海的聲譽,馬老,您也不想在第二天晨報上瞧見瀚海欺瞞顧客的新聞標題吧?”

    “董事長,若力所能及,我老馬怎會推辭,可這回實在……”馬老瞅瞅那元青花罐,歎了一口氣:“……我只能盡力而為,試試看吧,但醜話說在前頭,大家最好別抱太大希望。”

    為了不干擾老馬修復,除了幾個負責打下手的修復工外,其他人都離開了小會議室。

    外面,董事長把雪茄掐滅,看了我一眼:“違約金的事兒先暫時放一放,等拍賣結束再說。”

    我明白,若馬老趕在拍賣前修復了瓷器,違約的條款便不再成立了,反之,過了拍賣後,不管元青花修復得多麼完美,我也還是要支付瀚海五十萬的賠償金。

    我見瀚海工作人員看我的眼神不太友善,便不再自討沒趣,轉身下樓走向拍賣的大會議室。六點五十分,該到的基本都進了會場,外面只有幾個在抽煙的人,走廊顯得很空蕩。我做了個深呼吸,就想進拍場裡等,但剛走到門口,一個穿著紅色旗袍的女工作人員很客氣地將我攔住,說沒拍賣牌不能進入會場,一打聽才知道,拍賣牌是要交身份證和押金辦理的,可我身上錢不多了,想了想,只能給彭先生打了電話。兩分鐘後,一個我剛剛在小會議室見過的年輕人走下樓,跟那女人說了幾句,逐領著我進到了裡面。

    燈火通明,偌大的會場上座率百分之八十,氣氛顯得很高漲。

    “哈哈,老吳,要是元青花亮了相,你準備花多少錢買啊,透露一下唄。”

    “那得瀚海有元青花才行,唉,我可聽到些不好的傳言呀。”

    耳邊飄來的大都是有關元青花的討論聲。

    我心裡也不知是個什麼滋味,吸了口氣,暗暗祈禱上蒼。

    兩個小時後的我,究竟會是個什麼樣子?

    負債累累?還是一夜暴富?

    焦躁,忐忑,期待,懊悔,一瞬間,種種情緒堆積上心頭。

    現在的我什麼都做不了,只有靜靜等待結果揭曉的那刻。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10:34 AM

正文 第82章【功虧一簣?】

    會場座位大約有十二排,也就第一排和最後一排沒怎麼坐人,略一觀察,我慢步往後端走去,在最後排犄角旮旯處的海綿墊紅椅子坐穩,一抬頭,眼神卻與幾個熟人的目光碰到了一起。。首先是比較靠前排的聚行齋胖老闆,他許是和我前後腳到的,不過,由於我和他鬧了些不愉快的事情,視線一對,也沒打招呼便又分了開,再一個是那天跟酒店門口踩了我腳的紅發日本女人和她男,我看到她似乎輕輕哼了一聲,瞥瞥我,又把脖子扭了回去。最後一個熟人是晏婉如,她就坐在我前排的斜對面,離得不算遠。

    “你也來了?”晏婉如好生奇怪地瞅我一眼,又看看我的手:“咦,拍賣牌呢?”

    一般的規矩,沒有拍賣牌是不可能進入主會場的,“……呃,我托人進來的。”

    晏婉如哦了一聲,沒再與我多談,而是轉頭跟我重生當天在北京古玩城見過的文物鑒定專家柳老師聊起了拍品。全場的注意力大部分是集中在滾動拍品畫面的液晶大螢幕的,只有少數幾人偷偷瞄著晏婉如。能進來這裡的,大都是有身份的人,自然不會像其他老百姓那般一見晏婉如就爭著搶著去要簽名,否則就太跌份兒了些。

    “晏老師,那件明弘治黃釉直口盤怎麼樣?您認為能拍到多少?”

    “晏小姐,麻煩問一下,那清康熙釉下三彩山水筆筒對不對?”

    或許,比起他們帶來的智囊團,離晏婉如較近的幾個大老闆更願意相信她的眼力。

    晏婉如溫柔笑笑:“您兩位說的東西,預展時我看了,很開門兒,都挺難得的,但要讓我預測價格,抱歉,我可就愛莫能助了,古玩這東西起伏太大,若碰見了喜歡它的人,高出市價幾倍的金額也是能夠拍出來的。”

    現場交流氣氛非常好,大概只有我一個人的心思不是在場內的。

    這時,一個身著短袖黑西裝的燙髮女子緩步走台,扶了扶話筒:“女士們,先生們,各位領導,各位來賓,大家晚好,歡迎光臨瀚海拍賣公司舉辦的夏季瓷器專項拍賣會,很榮幸今天的拍賣會由我為大家主錘,我是國家註冊拍賣師李娜,我的資格證號是17009920,這是我的拍賣師資格證,請您監督。”說著,她從台的布袋裡取出一個跟醫保本差不多的藍色小本,對著大家晃了晃,“下面我將清點一下號牌,在我點到名字的同時,請您舉牌示意,感謝您的合作,嗯,239號。”

    一個休閒服男子舉起了牌子。

    拍賣師道:“好,謝謝,133號。”

    確認過在場所有人的號牌,拍賣師配合大螢幕簡單敘述了拍賣規則,繼而奔入主題:“……今天的第一件拍品,是宋耀州窯醬釉執壺,它胎質細密,保存完好,是民窯中一件不可多得的精品,有中國世家文物鑒定委員會出具的鑒定證,證編號京109077,起拍價格,十一萬元。”競拍規則是,每次舉牌加價一萬,如想跳破固定加價數值,那麼必須在舉牌的同時,用嘴喊出價位。

    競拍開始。

    “十二萬……十三萬……那邊,十四萬……好,還有沒有更高的了……十四萬一次,十四萬兩……十五萬,131號給出了十五萬,十五萬一次……噢,十六萬……這邊,十七萬,266號出價十七萬……十七萬一次,十七萬兩次……沒有競爭者了嗎……十七萬……十七萬三次,成交!”隨著拍賣師的落錘,場內響起陣陣掌聲,大家禮貌性地恭喜266號。

    我原本以為拍賣東西是件很慢很慢的事,誰曾想,劈裡啪啦幾句話,完事兒了?

    五分鐘都沒用啊!

    我當然希望這些拍品拍得越慢越好,這樣的話,那邊興許還能多出幾分鐘時間抓緊修復元青花罐。拜託各位了,競爭再激烈一點行嗎?

    液晶大螢幕的圖像換了,“……好,下面是第二件拍品,清康熙釉下三彩山水筆筒,此品高米,屬文房用具,圓筒形,直壁,底心有釉無款,腹部釉下三彩滿繪山水圖,山水與人物融為一體,更增添了畫面的文人情趣,具有很強的意境美,嗯,起拍價,二十八萬元。”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拍品以一個讓我措手不及的速度一件件被人拍走,連磕巴都沒打。自始至終,我認識的幾個人裡,除了那日本女人對釉下三彩山水筆筒舉過兩次牌外,晏婉如和胖老闆都未曾動過手裡的號牌,似乎他們心儀的東西還未出場。

    八點一刻,離拍賣結束僅僅只剩四十五分鐘。

    等待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在這空調冷風較足的宴會廳裡,我不斷擦著脖子的汗水,如坐針氈地交換著翹起的二郎腿,怎麼也掩飾不住心中那份急躁的情緒。這次的一波三折對於未滿二十二歲的我來說,確實太過沉重壓抑了些,但苦中作樂的想,這未嘗不是對我的一次考驗和磨練?

    人,總是在犯錯中成長起來的。

    啪啪啪啪,又是掌聲,“……讓我們恭喜167號,好,下面一件是明弘治黃釉直口盤……”

    八點二十五分,我的心率漸漸有點控制不住地加快了。

    吸氣,呼氣,吸氣,呼氣,我拿出手機看看表,遲疑稍許,還是給彭先生撥去了電話。

    “還剩半個多小時了,彭叔叔,您那邊情況怎麼樣了?”

    “唉,不怎麼樣。”他的嗓音有股說不出的沮喪。

    “還沒拼接粘合嗎?”

    “我剛剛和董事長進去看了一眼,別說粘合了,底足和仿品罐子的分離工作都沒做完,問了馬老,但他只是不斷搖頭,可能……唉……可能真的趕不及了。”

    我心裡咯噔了一下,終於,還是功虧一簣了?

    合同商定的元青花起拍價是三十萬,與我成本相當,若是今天來不及,即便轉天換個拍賣行拍到五十萬元的高價,拋去12%的傭金和高額修復費,我還是要欠瀚海許多錢的。

    呸!淨想那不吉利的事兒!不是還有半個鐘頭呢嗎?

    我往椅子背一靠,唯有期待奇跡的出現了。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10:35 AM

正文 第83章【元青花亮相!】

    “下件拍品是清乾隆粉彩喜鵲登梅大天球瓶,高56釐米,底刻‘大清乾隆年制’六字三行篆款。。瓶頸筆直修長,球形腹渾圓,氣勢宏偉壯觀。通體以粉彩繪有喜鵲登梅圖,12只喜鵲姿態各異地棲憩在梅花枝於,深、淺兩道枝幹,紅、白兩色梅花,以及濃豔的靈芝、青翠的蘭花,寓意著春天的到來,喜事的降臨。‘喜鵲登梅’是中國民間最為喜聞樂見的吉祥喜慶圖案。天球瓶工藝精湛,色彩豔麗,保存完好,傳世品中十分少見。”拍賣師清了清嗓子:“嗯,下面競拍開始,起拍價格,三十萬元。”

    “三十一萬。”

    “三十二萬。”

    “三十五萬!”

    一分鐘……

    兩分鐘……

    三分鐘……

    隨著粉彩喜鵲登梅大天球瓶以四十九萬的高價成交,宴會廳錶盤的分針也指向了數字“九”——八點四十五分。事到如今,我也只有樂觀地想到,還有十五分鐘呢,時間很富裕,馬老和瀚海的工作人員肯定有辦法把元青花修復完畢。

    這念頭剛一閃過,拍賣師左後方的大螢幕忽地一黑,卻沒再將畫面給到下一個拍品。

    我看到,一個掛著胸牌的瀚海職員小跑了主席臺,趴在拍賣師耳邊說了些什麼,拍賣師點點頭,回首瞅了液晶螢幕一眼,轉身回來,扶著話筒道:“讓我們恭喜26號獲得了這次瓷器專項拍賣的最後一件拍品,感謝大家……”

    還沒等拍賣師說罷,底下就亂套了,“最後一件?元青花罐呢?在哪?”

    “是啊,我們就為元青花來的,怎麼從預展到拍賣,自始至終都沒見到?”

    “叫你們負責人來!這事兒不能算了!得給我們個滿意的解釋!”

    我兀自愣了愣,不是還有一刻鐘才結束嗎?怎這麼快就拍完了?

    拍賣師是瀚海臨時聘請的,不屬於瀚海員工,也無法對大家解釋什麼,她就很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接著,那個歲數不大的瀚海職員換到了拍賣師的位置,陪著笑臉道:“各位女士,各位先生,實在是抱歉,元青花罐因為中途出了些問題,暫時取消了拍賣,我代表瀚海拍賣行鄭重向大家道歉,嗯,我們並不是有心欺瞞大家的,確實是因為些不可抗力的因素,等問題一解決,我想大家會在瀚海的下次拍賣見到那件元青花的。”

    “下次?”一個穿著很考究的中年人板臉道:“還要讓我從臺灣白跑過來一趟?”

    那紅發日本女人冷著臉站起來:“今天我算見識到了你們中國拍賣行的信譽,別說下回,下輩子我也不會再到你們拍賣公司來了!”她還要說什麼,可一旁的英俊男子卻拉了她一把,日本女人這才哼了一聲,悻悻坐了回去。

    面對大家的質問,那瀚海職員只是尷尬地笑著,不停地說“真的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沒趕!

    還是沒趕啊!

    我心已跌入了穀底,歎了歎,獨自一人走出拍賣場,站在外面拐角的走廊裡透透空氣。簡單算了筆賬,無論元青花在下次或下下次的拍賣能拍出多少多少元天價,畢竟遠水救不了近火,這回的五十萬違約金我可是要先一步承擔,也就是說,在無法還清欠款的情況下,瀚海極有可能把我告法庭,那麼,我爸、我媽、包括我的一些親朋好全會知道,到那時,明令禁止不許我碰古玩的爸媽還不被我氣死?

    可惡!

    要是再早拿來一點的話……仨小時,其實再早仨小時就夠了!

    我背靠白花花的牆壁,雙手拍了拍臉面,咦,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分開指頭縫隙一看,我微微一呆,腳步聲踢踢踏踏在走廊濺起陣陣回音,只見那幾十位拍主從宴會廳裡很有秩序地走出來,再沒了方才的火藥味。

    誒?剛剛還頗有些喊打喊殺的意味,怎一轉眼的工夫就變了?不會是瀚海許給了大家什麼好處?

    眨巴了兩下眼睛,我又發現了一個古怪的現象,這些人並沒有分開的意思,也沒有往電梯走,而是成群結隊地走向頂頭的安全梯。我納悶極了,揣著一絲狐疑,抬步遠遠跟在了眾人身後。而當來到安全梯時,大家選擇的方向不是向下,卻是向。

    樓?不回家嗎?這是要去哪?

    在到三層的時候,我聽到了那剛剛在宴會廳和大家道歉的瀚海職員的聲音:“請大家稍等片刻。”透過人群夾縫裡隱約瞧見他似乎是在打電話,滿頭大汗的他捂著手機話筒唧唧喳喳說了好半天,又萬分歉意地轉過頭對著走廊裡的我們道:“實在不好意思,再稍等,稍等一會兒。”

    我奇怪地走去,看向一個中年人道:“麻煩問一下,大家這是要幹嘛去?”

    中年人回頭看看我,剛要答我話,那瀚海工作人員突然滿臉喜色道:“成了,您各位跟我來,在這邊。”他順著走廊往前行了十幾米,頓住腳步,轉身推開了一間小型會議室的門,“……耽誤您大家這麼久時間,實在很抱歉,嗯,大家請進。”

    我卻猛地一愣,蓋因,這間會議室不是別處,正是我來時進入的那間!

    場面詭異地安靜了下來,唯有此起彼伏的呼吸聲。

    我墊著腳尖往裡看去,吱呀,大門分開左右,這一次,撲面而來的並不是嗆人的煙味,而是一抹攝人心魄的藍色!

    夕陽擦著窗簾打在玻璃展架,裡面的瓷罐立時綻放出一股傲然的神采,君臨天下!

    元青花!

    是元青花!

    我怔在了當場!

    不可能!不是說趕不及了嗎?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10:35 AM

正文 第84章【不值錢?】

    我屏住了呼吸,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趕了?居然趕了?

    元青花纏枝蓮雙耳罐赫然立於眼前,完完整整,容不得我不相信。.緊接著,瀚海副總經理替換了負責帶路的年輕人,朝我們略略一鞠躬:“大家好,我是昨天預展的負責人,由於元青花中途出了些差錯,導致這麼晚才與大家見面,但好事多磨,相信這件拍品不會讓大家失望的。”驀然,那個沉不住氣的日本女人拉著男迫不及待地往前擠了擠,就想離近一點先睹為快,可她這一伸手,卻把副經理和在場的彭先生等人足足嚇了一跳,副經理馬橫身搶先攔了一步:“出於對瓷器的保護,還是老規矩,不能手。”

    日本女人不耐煩地撇撇嘴:“這我還不知道嗎?”

    她一旁的英俊男也皺皺眉頭:“都等了這麼長時間,我們可以看了?”他倆確實有點不招人喜歡,好像倆暴發戶似的,再者說,拍賣會的玩意兒大都是打了禁止出境標籤的,就算買了它,你怎麼帶回日本去?

    副經理和彭先生親手將元青花罐展架四周圍了圈紅絨布繩子後,才從那裡退開。

    還被堵在門外的我看准機會,踮著腳朝彭先生招招手:“喂,彭叔叔,彭叔叔……”

    “不好意思,我過一下。”彭先生看到了我,逐而擠開人群走到我身旁。

    我一股腦將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十幾分鐘前打電話您還說底足都沒分離,來不及了,可這才過了多久,罐子就修復好了?馬老動作也忒快了?剛剛離得太遠我也沒看太清楚,呃,不會是……”說到這裡,我有點心驚膽戰了,壓低了嗓門道:“不會是假的?”拍賣行的贗品仿品絕不比真品少,我想,可能是瀚海為了保住顏面,才出此下策?

    “假的?”彭先生笑得很從容:“主頁的宣傳圖片早打好幾天了,現在再作假,誰會看不出來?”

    “那是?”

    彭先生呵呵一笑:“幾分鐘前,我也是捏了一把汗,幸好,幸好啊,呵呵,事情是這樣的,八點五十五分的那會兒,馬老總算才把底足從仿品無損傷地分割了下來,然後,用最快速度清理打磨,就準備做進一步修復,但時間來不及了啊,縱然不管不顧地強行粘合去,也絕對穩不住,估計幾秒鐘都撐不了就得掉下來,最後,董事長兒子給馬老支了個招,我們就馬找了一卷透明膠帶,從元青花內部把半部分和底足強行粘到了一起,雖不是長久之計,但至少外表看不出來,且不晃動的情況下,它是不會輕易脫落的,呵呵,這也就是我們沒把元青花推到拍賣會場的原因,它實在經不起那幾步道的折騰。”

    “呃,原來還沒修復呢?”

    “把這會兒糊弄過去就行了,等他們一走,再把膠帶揭開,讓老馬做正統手段的修復。”

    聽了彭先生的話,我頓感身體迅即一輕,如釋重負。管它是用瓷膠粘的還是透明膠帶粘的,只要立起來就行。

    不久後。

    小會議室的瀚海副經理朗聲道:“東西都看過了,大家心裡也該有了數,那麼,咱們再回宴會廳繼續拍賣這最後一件拍品。”言罷,一個年輕人說了句“大家跟我來”,便帶著眾人重新往樓下走去。

    路,極為關心元青花拍賣價格的我豎起耳朵使勁兒聽著周圍人的談話。

    “東西是真東西,晏老師和幾個專家也給確認過了,但是……”說話的是琉璃廠聚行齋的胖老闆,他對左側一個熟人道:“損壞度太嚴重了,標籤不也有說明嗎,應該是打碎後拼湊修復起來的,這價值可就大打了折扣。”

    跟他身材恰恰相反的瘦高個兒贊同地點點頭:“誰說不是呢,倘若東西完整無缺,在國內的拍賣會絕對是千萬以的價格,要是去了國外一些大拍賣行,好一點的元青花,億元人民幣都不是問題,但破損這麼嚴重的罐子嘛,價格就……嗯……保守點估計,四十萬到頭了?”

    “四十萬?”胖老闆認真一想:“東西差了點,應該沒有四十個?”

    聞言,一個穿西裝的老闆看向晏婉如:“晏老師,您覺著呢?”

    晏婉如捋了捋鬢角,沉吟道:“按照往年元青花拍賣價格和殘缺修復件瓷器拍賣價格分析,嗯,確確實實,四十萬到頭了,這還是往多了說的。”

    胖老闆笑了笑:“是?不值錢。”

    才四十萬?這麼廉價嗎?

    心頭微微跳了跳,按照我的預價,元青花是能拍到五十萬元左右的高價的,若幸運一些,六十萬也不是不可能,所以最先收集碎片之前,我是打算花掉裴翠賭石掙來的二十萬元去買碎片並修復,然後拍賣,拋去傭金,最後淨賺二十四萬到三十四萬元,不過後來,我沒想到元青花殘片會那麼貴,現在,更沒想到修復過的元青花這麼不值錢。若最後真是四十萬元落錘,減去傭金、修復費和買瓷片的成本,我許是還得賠些錢!

    我覺得我的運氣差到了家!好像老天爺成心與我作對一般!

    “晏老師……”我快走幾步,與晏婉如並排在一起:“這罐子真像他們說的,不值錢?”

    晏婉如溫婉一笑:“國內拍賣會行情就是這個樣子,但事無絕對,我還是那句話,古玩的價值是最不好估量的,若碰見喜歡它的人,別說四十萬了,五十萬,六十萬,也肯定有人會出,這也就是為何那麼多人爭著搶著想春拍秋拍,卻不願意把東西送到小拍賣的原因,多一些有雄厚實力的買主兒在場,落錘的價格可能會有天地之差。”

    她說的這些我也明白,可問題是,在場眾人中,能有幾個人會對元青花抱著勢在必得的心態?胖老闆和他那瘦高個兒朋肯定排除了,晏婉如和柳老師好像也沒心思買。我看看這人,瞧瞧那人,呃,怎麼從表情瞅,大家似乎都不太看好我那件罐子啊?

    我了個暈,不會流拍?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10:36 AM

正文 第85章【激烈爭奪!】

    “早些年市場上出現過一件與之相似的元青花罐,也是有殘,當時估價一百萬到一萬五十萬。”胖老闆娓娓道來:“不過那件東西的只是罐口殘缺了邊角而已,沒有這件厲害,嗯,反正,我是不太看好它,起拍價若高過四十萬,很可能危險了。”

    瘦高個兒點點頭:“我也這麼看,唉,要知道罐子傷殘嚴重,我就不來了。”

    胖老闆往前走著:“看完再撤吧,來都來了。”

    回到宴會廳,待大家在椅子上坐穩,女拍賣師重新走上主席臺,欠身把嘴巴往話筒那邊湊了湊:“東西呢,大家剛剛已經看過,就不再做詳細說明了,好,元青花纏枝蓮雙耳罐,現在開始競拍,起拍價格,三十萬元人民幣。”拍賣場的座位並非固定的,回來之後,因為我一直在向晏婉如請教元青花的問題,就順理成章地與她和柳老師坐在了一起,胖老闆和他瘦高個兒朋友離我們不遠,就斜對面。

    值得一說的是,前幾場競拍時,無論拍品多麼多麼受歡迎,下面也總是有不感興趣的人小聲聊著與之無關的事兒,可元青花一亮相後,現場竟十分詭異地寂靜了下來,鴉雀無聲。我本是該高興的,畢竟,沒人吱聲也從另一個側面說明大家的注意力很集中,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味道,但此刻,我卻實在高興不起來,只因場面太安靜了,安靜到在拍賣師宣佈開始的那一刻,也未有一人舉牌競拍!

    “底價三十萬,有沒有要競拍的?”

    依舊無人應答。

    我腦門有點冒汗,不是吧?真要流拍了?

    拍賣師道:“三十萬元的元青花罐,真的沒人應拍嗎……噢,228號,三十一萬元。”我嗖地一下順著拍賣師的目光看去,舉牌的居然是我身旁的晏婉如!

    有人買就好,我心裡略微踏實了稍許。

    “228號,三十一萬……三十一萬一次……那邊,三十二萬……哦,三十三萬……236號的三十三萬……”這一回,接連舉牌的分別是一個常上收藏節目的文物專家和一個也曾被媒體採訪過的收藏愛好者,“……三十三萬……236號,三十三萬一次……還有沒……這邊,三十四萬元……三十四萬元了……”出價的還是晏婉如。

    然後,我聽柳老師對晏婉如說了句“不好意思了”,就舉起了手中號牌。

    “三十五萬元……三十五萬元……”

    晏婉如歪頭想想,手臂一頓,終於又舉了牌子。

    “三十六萬,228號,出價三十六萬元……”

    柳老師苦笑著看了眼她:“我說婉如,你財大氣粗,我可爭不過你,不舉了不舉了。”他很無奈地把拍賣牌撂到身前的長桌上。另一個剛剛舉過牌子的文物專家估摸也是知道競爭不過晏婉如,逐跟柳老師一樣,放下了手裡的拍賣牌,還對這邊笑了笑。

    “還有沒加價的……三十六萬……三十六萬一次……三十六萬兩次……”

    “三十八萬!”一個我沒見過的其貌不揚的中年人直接喊出了價格,竟一下漲了兩萬。

    晏婉如瞅瞅那人,自顧搖了搖腦袋,將拍賣牌擱到了桌上,不再爭奪。柳老師頗為奇怪地問她為何不舉牌了,晏婉如笑道:“咱們搞鑒定工作的,大都是理智型的收藏者,三十八萬已經超出我心中估價了,所以沒必要再爭下去,看看吧,我估摸拍賣師也快落錘了。”

    就像晏婉如分析的那樣,元青花罐價格似乎到了高位,從三十八萬到四十萬的攀升過程,拍賣師每次都會喊好幾遍才有人競拍,給人一種再難攀升的感覺,應該是極限了。

    “四十萬……還有出價更高的嗎……四十萬……四十萬一次……”

    我喟然長歎,到此為止了嗎?

    “……四十萬兩次……四十萬……四十萬三……”

    拍賣師的“次”字剛要脫口,一個聲音徒然響起:“四十五萬!”讓我錯愕的是,聲音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聚行齋的胖老闆!

    緊接著,胖老闆那瘦高個兒朋友也舉牌喊道:“四十八萬!”

    胖老闆瞧他一眸子,想也沒想道:“五十二萬!”

    瘦高個兒再次舉牌:“五十五萬!”

    看到這裡,晏婉如啞然一笑,自言自語道:“看來這次拍賣會上,非理智型的收藏者很多啊。”我按耐住略顯激動的心緒,問晏婉如什麼意思,她笑呵呵地答道:“有些人競拍東西,看得並非是文物本身的經濟價值,比如,若聚行齋老闆競得了元青花罐,那麼擺在他琉璃廠的店鋪裡,勢必會引起不少人的關注,對他的生意極有好處,呵呵,縱然是打碎狀態修復好的,元青花畢竟是元青花,尋常收藏者不會刻意關注它是不是殘缺品,離得遠了,外表上也很難看出端倪。”

    柳老師插了句:“呵呵,我說句不好聽的,若花六十萬以上的非理性價格買回去,拍主兒八成是為了撐門面,要的便是‘我有元青花’這一句話,畢竟,無瑕疵的元青花不是誰都能買得起的,這件有殘的罐子,或許更受小老闆的歡迎。”

    “五十六萬……五十六萬一次……”

    一個先前跟晏婉如說過話的大老闆堅定地舉起牌子:“六十萬!”

    胖老闆一皺眉:“……六十五萬!”

    瘦高個兒馬上壓過他:“……六十七萬!”

    胖老闆:“六十九萬!”

    瘦高個兒看也不看他,舉牌喝道:“七十二萬!”

    略微一頓,胖老闆余光瞄瞄他,一咬牙:“八十萬!”

    看著兩人你爭我奪的模樣,簡直讓我目瞪口呆!!

    剛才就你們倆說我的元青花罐這個不好那個不好,還說不值錢,連四十萬都到不了!

    我了個汗!

    鬧了半天,全場就屬你倆爭得最凶!

    我知道胖老闆做生意不講究,但也沒料到他會無恥到這個地步!之前那些話,原來是為了麻痺對手啊!

    “八十二萬!”又一個我不認識的老闆加入了競爭。

    拍賣師:“八十二萬元了……八十二萬元……”

    胖老闆臉紅脖子粗地叫道:“八十五萬!”

    隨著火藥味逐漸加重,元青花的價格也在直線飆升!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10:36 AM

正文 第86章【入帳百多萬!】

    九點二十五分,宴會廳的元青花罐拍賣已進入白熱化的地步。.

    “八十六萬!”那人再次壓過了胖老闆的價格。

    “176號出價八十六萬……八十六萬元,還有要出價的嗎……八十六萬元一次……噢,那邊,八十七萬元……八十七萬元……366號,八十八萬元了……八十八萬元……八十八萬一次……八十八萬兩次……176號,八十九萬……八十九萬元……”隨著那其貌不揚的禿頂老闆舉起手中號牌將價格拉到八十九萬的一刹那,胖老闆猶豫著動動手臂,終於黑著臉蛋憤憤將號牌在大腿上拍了一下,不再爭奪,他那瘦高個兒朋友咽咽吐沫,遲疑了許久,也未能狠下心來,同樣一垂手臂,放棄了競標。拍賣師繼續大聲道:“……176號的八十九萬元……八十九萬一次……誰還要加價……八十九萬……八十九萬兩次……”

    宴會廳角落與主席臺平行站著的彭先生看了看禿頂老闆,又瞅了瞅我這邊,眼眸中閃過一縷驚訝的色彩,他肯定和我一樣,沒想到罐子能拍到如此天價。

    深吸了一口氣,我現在能做的,唯有儘量壓制住狂跳的心臟,不讓自己太過於激動。

    “八十九個了?”晏婉如稍顯訝然:“該落錘了吧?”

    柳老師道:“確實,這拍價有點離譜了,應該沒人與他爭了,婉如,那人是誰,你認識嗎?”

    晏婉如皺著鼻子一琢磨:“跟拍賣會上常見他,好像是深圳的一個大老闆,記不清了。”

    就在禿頭老闆露出一個如願以償的微笑,大家都以為拍賣即將結束的時候,坐在我前排斜對面的一個襯衫休閒褲打扮的三十多歲男子一手拿著電話在跟誰說著什麼,一手緩緩舉起了號碼牌,瞧著拍賣師,鏗鏘有力道:“……一百萬!”

    全場一片譁然!

    柳老師錯愕道:“這人誰?”

    晏婉如愣了愣:“……不認識,應該是某位元不願露面的老闆的代理人吧。”在國內外拍賣會上,派代理人競拍的事情不在少數,一來有些老闆抽不出時間親臨現場,二來,也有人不願讓其他人知道拍品是被他收藏的。

    聽著那驚心動魄的數字,我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議,這麼會兒工夫,就一百萬了?

    然而,更讓我傻眼的還在後面!

    那禿頂的深圳老闆皺眉望了後面一下,伸手出牌道:“一百零五萬!”

    沒等我反應過來,襯衫男子就對著手機說了兩句,隨即抬起頭,舉起那個刻著“116”數字的拍牌:“……一百二十萬!”

    拍賣師好像也怔了一下神兒,“……一百二十萬……116號的一百二十萬……還有出價更高的沒有……一百二十萬……一百二十萬一次……”

    深圳老闆臉色不太好看,嘴角**了幾下,舉牌的同時閉上了眼睛,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了字:“一百三十萬!”

    “噢……一百三十萬了……一百三十萬元……”

    幾秒鐘的猶豫後,拿著電話的襯衫男子再次堅定地舉起了牌子:“……一百三十五萬!”

    深圳老闆吐了口氣,搖搖頭,沒再吱聲。

    我覺著自己的神經已然被那些天文數字弄得有點麻木了,只是呆呆地眨著眼睛,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現場安靜得可怕,仿佛只能聽到眾人咕嚕咕嚕咽吐沫的聲音。

    “116號的一百三十五萬元……一百三十五萬元一次……沒有競爭者了嗎……一百三十五萬元……一百三十五萬元兩次……一百三十五萬元……”拍賣師目光繞場一周,咚地一聲落下了手裡的小錘:“一百三十五萬元三次!成交,讓我們恭喜116號。”

    聽聞這一最終拍價後,包括我在內的大部分人均倒吸了一口冷氣!

    一百三十五萬啊!足足比市場估價高出了一百萬元!

    天價!絕對的天價!

    從北京嘉裡中心飯店走出來,頭頂已換成黑壓壓的夜空,月兒彎彎,星兒閃閃。

    與晏婉如和柳老師告了別,我強迫自己不去瞎想,穿過酒店前的露天停車場,往對面的公車站走去。還沒過馬路,卻碰見了路邊伸手打車的胖老闆和瘦高個兒,雖說我倆因為罐子的事情生出了些芥蒂,但臉對臉地撞到了,不打聲招呼實在說不過去,畢竟,北京人是最講面子的,點點頭,笑了笑,我才與他們擦肩而過。

    身後傳來他倆細微的說話聲,隱約能聽到些。

    “這誰呀?剛剛還看晏婉如與他挺熟呢,親戚?”

    “這我就不清楚了,不過那孩子可沒有晏婉如的眼力,上回不但拿了個假磁州窯糊弄我,還從我那兒花大價錢收去了一件元青花罐仿品,晏老師勸他都不聽,呵呵,六萬塊的假玩意兒啊,死活非要買,真不知他是怎麼想的。”

    “嘿嘿,你也夠黑的,一個破罐子而已,倒手就翻個幾倍賣出去。”

    “做生意不就是這樣嗎?再說,我也沒逼著他買啊?”

    路旁車來車往,發動機的噪音許是影響了聽覺,以至於他倆以為我不可能聽到的。

    啞然失笑一聲,我暗自搖了搖頭。

    如果讓他知道那件磁州窯實為真品,如果讓他知道他和瘦高個兒剛剛爭得你死我活的元青花罐正是他店裡那件仿品拼上去的,不知胖子會是個什麼表情。

    第二天一早,報紙和新聞紛紛報導了元青花罐的天價拍賣。

    兩天以後。

    我接到了瀚海拍賣公司打來的電話,對方告訴我元青花罐的拍賣金已被競拍得主支付,並與我大致核實了一下後續結算事宜,包括修復費用和百分之十二的傭金等。

    當天下午,我走進和平門的工商銀行,在取款機裡**老版的牡丹靈通卡,輸入密碼,點擊查詢餘額選項,下一刻,一長串數位赫然顯示在螢幕正中央,除去所有支付款,我從這次拍賣中得到的款額是——1130000元!

    一百一十三萬啊!

    退出銀行卡收進錢包,我重重拍拍自己的臉蛋,如夢如幻一般。

    百萬富翁?

    成百萬富翁了?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10:37 AM

正文 第87章【這是哪家的缺德孩子?】

    砰砰砰!砰砰砰!

    躺在床迷迷糊糊的我隱隱聽到拖鞋踹門的響動,緊隨其後的是老媽咋咋呼呼的大嗓門:“……小靖!都幾點了還不起床!等著我喂你吃早點呐?麻利兒點!燒餅快涼了!”我隨口答應了一嗓子,揉著眼睛看看表,心不甘情不願地從粘糊糊的涼席爬起,伸伸懶腰,踩著拖鞋取過臉盆、毛巾、牙刷、牙缸子,慢吞吞地走到院裡。.

    “呼……”深吸了一口清晨的新鮮空氣,抬頭望望天,看看地,開始刷牙洗漱。有了錢的感覺就是不一樣,比之從前,心裡有底氣多了。現在的我,就覺得天是那麼的藍,草是那麼的綠,牙膏是那麼的香,事物雖如往昔,一切卻仿佛突然間多姿多彩了起來,讓我充滿了精神頭兒。

    吱呀。鄒月娥家的東屋門響了響,提著一淺綠色塑膠籃子的鄒奶奶邁步出屋,“喲,小靖起了?”

    我禮貌地點點頭:“鄒奶奶好,您這是幹嘛去?”

    鄒奶奶哦了一聲,往西北方向指了指:“去和平門菜市場買點雞翅膀,順便帶幾瓶二鍋頭,月娥那丫頭昨天晚來電話說今兒回家,哼,要是不給她提前買酒啊,她指不定怎麼埋怨我呢。”鄒月娥出差兩個多星期了,也是該回北京了。

    忽地,北屋門被人從裡推開,聽見了我們對話的老媽走出屋笑道:“小鄒幾點到?要不我晚多做兩道菜,您跟小鄒來我這兒吃得了?”我爸我媽本來就不是很喜歡鄒月娥,加那一回在南屋洗澡時的衝突,我們兩家子人心中肯定都對彼此有著芥蒂,不過,芥蒂歸芥蒂,面兒的關係還是要做足的,也就是所謂的口是心非、面和心不合。

    “小崔,你就甭客氣了。”鄒奶奶不知為何地歎了口氣:“月娥也沒說幾點到家,聽她的話,好像這回出差把事情辦砸了。”

    老媽做出一臉擔憂的表情:“唉喲,我都沒聽說,嚴重嗎?”

    “她沒告訴我,唉,也不知道怎麼樣了。”鄒奶奶搖頭道:“不說了,我先去買菜。”

    我媽道:“您別著急,小鄒人精明,會辦事兒,不會出大問題的。”這我倒和老媽想一塊去了,像鄒姨那麼圓滑的主兒,應該闖不出大禍。

    “但願。”

    進到爸媽的北房,我吸了口空氣中飄著的豆漿味兒,便想桌吃飯。誰知還沒等我坐下,老爸興師問罪的眼神就盯住了我的眸子。我被看得一陣莫名其妙,沒等發問,啪的一聲,一枚鴨子嘴兒核桃被老爸扔到了圓桌,“……這是你媽昨晚掃地時從你屋床底下掏出來的,哼,別跟我說核桃不算古玩!”

    我呃了一下,扯謊道:“這不是我買的,從同學那兒拿的。”心想,大概是回找核桃時沒注意,掉床底一個。

    “先吃飯。”老媽把勺子往我手裡一塞,瞥瞥我爸:“我就說不是他花錢買的,誰核桃不一對兒一對兒買,哪有挑單個兒的?切,你非不信,不依不饒的至於嗎?”把燒餅帶著芝麻的那層皮揭下來,老媽一口送入嘴中,嚼了嚼:“是,你爸臨終遺言說過不許你和小靖碰古玩,但咱爸指的是拿古玩做買賣賺錢,又不是指絕對不能碰,哼,你淨搞那形式主義。”

    老爸臉一黑:“你再說一遍?”

    見他急了,老媽翻翻白眼,一口口咬著燒餅,沒再言聲。

    老爸伸手鴨嘴兒核桃拿起,丟到沙發,後而看我一眼:“……亂七八糟的玩意兒,以後少往家帶,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懂嗎?”

    “知道了。”

    其實,隨著這些天與古玩文物的直接接觸,我越來越理解爺爺和父親的話了。元青花罐的從收集到拍賣的種種失算讓我深刻認識到了自己的不足與不成熟之處,也更加體會了古玩行當的驚心動魄,它比任何行業的風險都要大,好比前兩天,一個不小心,就很可能讓我與百萬鉅款擦肩而過,且欠下一筆大額賠償,從天堂到地獄,也許真的僅僅只需要幾分鐘時間,讓你措手不及,無法預測。做個不是很恰當的比喻,它跟賭博一樣,一天不戒,你就一天不知道自己是贏是輸。所以,在沒有掙夠錢,沒有收手以前,我還是不打算把我搗騰古玩的事情告訴爸媽了,親朋好那邊,能瞞也一定要瞞住。這樣的話,即便有一天賠得一無所有,我也還是那個普普通通的大學生,在爸媽眼裡,一切都未曾有過變化。

    沒了壓力,挺好。

    喝了口不算很稠的豆漿,我拄著下巴磕,開始考慮起下面的賺錢計畫。

    再去哪撿漏呢?還有什麼我沒想起來的事件嗎?

    “別瞎撥台,唱唱跳跳的節目有什麼好看的?瞧瞧新聞!”我媽一把搶過遙控器,嗒嗒按了幾下。

    畫面一轉,螢幕中蹦出女主持人甜美的嗓音:“……近日,瀚海的瓷器專項拍賣會拍出了一件經多次修復、損壞嚴重的元青花罐,據說,罐子是從支離破碎的狀態粘合修復的,而它的成交價格,卻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達到了驚人的一百三十五萬元,引起社會各界的軒然大波,這個拍價,也將元青花殘器的價值提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可以預見,今後的古瓷市場……”

    老媽咽下了嘴裡的燒餅,一撇嘴道:“你說這一破玩意兒,咋這麼值錢呢?”

    “物以稀為貴。”老爸道:“嗯,電視新聞沒報導,不過我看報紙說,把元青花送去瀚海拍賣的,好像是個還在學的孩子?”

    “孩子?”老媽立刻表現出一幅心理很不平衡的模樣:“誰家缺德孩子這麼運氣啊?百多萬的東西都能讓他淘換來?”

    我咳嗽一聲,“媽,說的別的,晚咱吃什麼?”

    老媽側過頭瞪我一眼:“我說元青花呢,跟你有什麼關係,吃你的飯。”

    我汗,怎麼和我沒關係?

    您說的那缺德孩子,就是我!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10:38 AM

本帖最後由 jo4jp6vul40323 於 2011-3-24 01:33 PM 編輯

正文 第88章【鄒姨歸來】

    等爸媽走去上班以後,我給自己倒了杯茶水,拿著回到自己的小屋,打開電腦,無所事事地跟網上瞎逛蕩,QQ上,碧玉和蔣妍都線上,與蔣妍問了問席老師的病情,與碧玉談了談她感興趣的股票話題,我忽感有些無聊,搖搖頭,便關掉筆記型電腦,捏著下巴繼續琢磨起跟古玩撿漏有關的事情,希望自己能回憶起什麼。.

    約莫九點多鐘,四合院的老木門發出吱呀的厚重響動。

    我眨巴眨巴眼睛,走到小屋門邊,撩開玻璃上掛著的窗簾往外瞅瞅,只見滿頭大汗的鄒月娥正費力地拖著一個黑色旅行箱想拉過那不高不矮的門檻,但許是箱子太沉,她怎麼也拽不過去。見狀,我二話不說地推門出去,“鄒姨,您回來了?別動別動,我幫您拿。”也不知道是許久不見還是怎麼的,看到鄒月娥那妖精般的臉蛋和迷人的身段,我竟感到心跳隱隱有些加快的趨勢,暗罵自己一句“不爭氣的東西”,我一把從她手裡接過那沉甸甸的旅行箱。

    “趕了一路道兒,一點勁兒都沒了。”鄒月娥笑眯眯地抹了把脖子上細密的汗珠,呼了口氣:“……呵呵,那就謝謝你了。”她今兒個的打扮也極為誘惑,臉上塗著淡妝,波浪似地長髮散開在肩頭,上身是一件瘦瘦緊緊的休閒白襯衫,第二三四顆紐扣被繃得很鼓,下麵是短款牛仔熱褲、連褲黑絲襪加白色高跟鞋,反差色調的搭配一下就將她豐滿的身材和成熟的韻味表現得淋漓盡致。

    “顧大哥和崔姐呢?身體都還好吧?”

    “他們上班去了,身體沒事。”我拽著箱子拉過門檻,“……您呢?這次出差順利不?”

    “很不順,呵呵,別提了。”她是個很愛笑的女人,縱然遇見了不愉快的事情,嘴角噙著的笑意也從未收起過,“……好了,給我拿吧。”

    “不用,您給我開門就行了。”

    這時,鄒奶奶推開了東屋的門,瞧瞧我和鄒姨,眉頭皺了皺:“這麼大人了,還讓小靖幫你拿東西,哼,瞅瞅你穿得那是啥玩意,像個正經人的樣兒嗎?”在爸媽的傳統思想薰陶下,我也跟鄒奶奶一樣,覺著鄒月娥的打扮著實有點妖豔了,其他的還好說,只是那熱褲邊緣露出的黑絲襪的深色褲線,特別那啥。也許老爸老媽不喜歡鄒姨的原因,穿著打扮占了很大一部分吧。

    鄒月娥聳肩笑道:“好,我不是正經人,行了吧?”

    進屋放下箱子,我看看她倆,就想轉身告辭。不過鄒月娥卻叫住了我,她彎腰拉開行李箱的拉鎖,先取出一個二兩裝的小瓶二鍋頭,擰開蓋子剛嘴裡順了幾口,後而放下酒瓶,掏出幾個包裝土裡土氣的大袋子,“……這是當地特產,喏,給顧哥崔姐拿去點。”你說她酒癮有多大吧,連這麼會兒工夫都等不了,回家就得先喝幾口。

    我客氣地推辭了一下:“別了,您留著吃吧。”

    “還有好多呢,拿著,這是特意給你們帶的。”

    “哦哦,那,那謝謝您了。”

    鄒奶奶跟一旁看著女兒道:“你昨兒個打完電話,我一夜都沒睡好覺,趕緊說說,到底怎麼把事情辦砸了?”

    鄒月娥拿高度酒精在唇齒間潤了潤,“……等會兒的。”

    我立刻知趣地告了辭,拿著東西折身回了北屋。裡面大都是南方的土特產,有熏肉、三花、香菇、竹蓀、桂花糕,不過嘛,在北京這塊地界上,別說南方特產了,即使非洲特產也能夠找到,不是什麼稀奇玩意兒。

    該放冰箱的放冰箱後,我給馬連道茶葉城打去了電話:“……麻煩您轉一下財務部……喂,請找一下崔玉梅……哦,是陳嬸啊,我媽在嗎……好,謝謝您。”在單位裡,陳嬸和張嬸是跟我家關係最好的兩人,陳嬸也是財務部的,與老媽一個職位,張嬸則是銷售部的,歸鄒月娥管理。

    不多時,老媽不耐煩的聲音響起在電話那頭:“做賬呢,有話快說!”

    我道:“是這樣,鄒姨回來了,還給咱家拿了不少土特產,我想吧,您回家路上是不是也給她帶點水果什麼的?”禮尚往來,這一直是中國人維持人際關係的重要手段。

    “哦,你甭管了,過兩天讓你爸弄桌子菜請她,對了,冰箱裡有半個西瓜,給她拿過去吧。”

    “好。”掛掉電話,我打開冰箱門,抱著那熟透的大西瓜走去了東屋,“……鄒姨。”

    “進來吧,門沒關。”

    用腳尖捅開門,我側身讓過竹簾子,把西瓜放到床邊的案板上:“拿了個西瓜來,您和鄒奶奶趁涼吃吧。”

    “嘖,瞧你,客氣個什麼。”

    “這個老王八羔子!”讓我狐疑的是,裡屋,跟鄒月娥一起坐在床上的鄒奶奶不知被誰惹著了,這農村老太太攥著拳頭自言自語地大罵著:“以為我們好欺負是不是?不行!我得找你們領導說理去!沒有這麼糟踐人的!”

    我道:“這是?”

    鄒奶奶咬牙切齒地看向我:“小靖,你給評評理,我女兒誠心誠意去南方跟人談合作,好嘛,可那老東西非要跟我女兒睡覺,還說睡了覺才會簽合同,月娥不答應,結果把老東西得罪了,他就給月娥茶葉城老闆打電話,說簽合同沒問題,但他以後不想再茶葉城看到月娥,讓公司開除她!老王八蛋!你丫以後生了孩子都沒**!我女兒還是黃花閨女呢!陪你睡覺?你-他媽做夢去吧!”

    “啊?”我愣了一下,不為別的,只為鄒奶奶最後兩句話。

    黃花閨女?鄒姨還是處女呢?

    我不禁用餘光瞄了眼鄒月娥,曾經,鄒奶奶為了她生活不檢點的事兒罵過她,可現在卻說她是處女,顯然,母女倆經過那次爭執後,應該有過進一步的交流。

    鄒月娥也沒臉紅,也沒尷尬,唇角泛著苦笑:“說,接著說,把我那點兒醜事全搗騰給小靖聽聽。”

    鄒奶奶悶哼一聲,沒再言聲。

    也不知鄒姨提的醜事,是指她被人威脅上床,還是指她如今仍是處女。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10:38 AM

本帖最後由 jo4jp6vul40323 於 2011-3-24 01:33 PM 編輯

正文 第89章【翡翠要降價?】

    下午,我接到了老媽快下班前打來的電話,她說突然想吃餃子了,讓我準備準備。。因為我包不太好,就把冰箱裡的肉餡化掉,去廚房將韭菜剁碎,醒好麵團,等著爸媽回來包。餃子算比較費工夫的,以至於晚飯快七點才吃上。七八個熱騰騰的餃子剛下了肚子,外面有人敲門,是老媽同事張嬸和陳嬸來家串門了。

    “一塊吃點吧。”老媽指指飯桌。

    “不了,剛跟家吃完,呵呵,你家吃飯可夠晚的。”都是熟人了,沒啥客氣不客氣的,張嬸和陳嬸很隨意地坐在了一旁。

    “嗨,下午聽小王提了句餃子,這不,給我饞蟲勾起來了。”

    “呵呵,大熱天地吃餃子,你也真夠可以的。”

    吃完飯,我給她倆倒了杯茶水,便靠在沙發上看起新聞聯播和天氣預報。

    “誒,聽玉梅說了吧,鄒月娥惹麻煩了。”陳嬸看著我爸問了句,見他沒明白,就回頭看看窗戶,小聲兒道:“這次出差,她跟一公司老客戶談續約合同時談崩了,聽說是對方把進價壓得太低,鄒月娥就用色相勾搭人家,想把價錢弄上去,這樣回來以後不但能拿到一份不錯的提成,很可能還會升職,呵呵,可適得其反,人家那老闆卻不吃她這套,一個電話就打到董事長那兒了,說這樣的員工必須得開除才行。”

    張嬸也點點頭道:“這就是自作自受吧,我看啊,她跟茶葉城蹦躂不了幾天嘍。”

    老爸皺皺眉:“有這事兒?”

    陳嬸道:“當然了,公司上下都這麼傳的。”

    我汗,果然是一句話經幾人之口立刻變了味道,雖然我不敢保證鄒奶奶上午說的話一定屬實,但比起陳嬸說的,我更願意相信鄒姨那個版本,畢竟,鄒月娥是個有頭腦有能力的精明人,根本用不著靠那些歪門邪道的小手段上位,所以,她用色相勾引人的事兒,我第一個不信。

    老媽猶豫了片刻,開口道:“話不能全信,據說那南方老闆的口碑也不是很好。”也許是瞧了鄒姨帶特產的面子,老媽竟很難得地幫她說了話。

    張嬸笑道:“鬧吧鬧吧,反正這回有樂子看了。”

    陳嬸看了張嬸一眼:“呵呵,是啊,你也是銷售部的,等鄒月娥下去,說不準老闆就把你提上去呢。”

    “得了,我這老鼻子老臉的,可沒鄒經理長得漂亮。”

    老媽拿胳膊肘磕了磕張嬸,下巴往我這邊努努:“孩子還在呢,聊點別的。”

    陳嬸呵呵一笑:“……小靖快二十二了吧,怎麼沒找份工打打麼?暑假一開始啊,我就把我兒子轟到肯德基打工去了,也讓他體驗體驗社會。”

    老媽道:“當初我跟老同學問了個工作,在北京古玩城,可他死活不去,小靖啊,眼看離開學還有段日子呢,我再給你問問?”

    我一搖頭:“用不了一個月就返校了,也掙不了幾個錢,不去了。”

    陳嬸語重心長道:“不是為了掙錢,關鍵是去見識見識社會,長長經驗,對了小張,你們銷售部不是缺人呢嗎?”

    張嬸道:“我們那兒缺長工,要是就幹不到一個月的話,嗯,還得跟鄒月娥打招呼,她和人事部關係不錯。”

    “小靖,去嗎?”老媽徵求我的意見。

    本來我是說什麼也不會去的,但最近沒想出哪兒有讓我撿漏的玩意,跟家待著也實在無聊,就含糊道:“……您決定吧,無所謂。”

    七點多鐘。

    送張嬸陳嬸出門的時候,鄒月娥正跟彎腰跟水池子前吭哧吭哧刷著碗筷。

    張嬸看看我媽,拿眼神指了指鄒姨高高撅起的肉臀,“……那我們先回去了。”

    鄒月娥回過頭來瞧見她倆,笑了一下:“喲,張姐,陳姐。”

    “鄒經理,忙著呐?”張嬸笑道:“呵呵,我倆溜個彎,正要回家呢。”

    鄒月娥甩了甩手上的洗滌靈沫子,站直身子道:“去我家坐坐唄?”

    “不了不了,改天有機會吧,您忙您的。”

    等張嬸陳嬸一出院門,老媽就走回來和鄒月娥寒暄了幾句,接著問道:“小鄒,我兒子想去咱們茶葉城打工,但興許就幹十幾二十天,你說,銷售部能要不?”

    鄒月娥定神一想,淺笑道:“這樣,您讓小靖一會兒去智聯招聘網找咱們公司,隨便填一份個人資料,向茶葉城申請應聘,然後,也不用等通知,明天直接去公司面試就行了,明兒早去的時候,我會跟人事部打招呼的。”

    老媽哦了一聲:“走個過場啊,行,那謝謝了。”

    “小事兒,瞧您客氣的。”

    回到小屋,我按照鄒姨說的點開智聯招聘網,給茶葉城發去了簡歷。旋即抿了抿濃茶,平靜了下心思,我開始認真思考一個問題。現在的我進入了一個非常尷尬的時間段,該撿漏的都撿過了,其他撿漏事件還時候未到,除非突然想起什麼,否則自己能做的只有乾巴巴地等待下去。難道這些日子就白白浪費掉了?有點可惜啊!

    正琢磨呢,QQ開啟一段時間後自動彈出的新聞欄忽而躍出來。

    首標題:翡翠退熱!價格停止上漲!

    下面還有段簡略說明文字:近月,高檔翡翠價格首次停止上漲趨勢,低檔翡翠A貨價格更是開始緩慢下滑,有業內人士分析,翡翠是不可再生礦源,雖然長期目標絕對看漲,但現在的天價卻很不理性,完全是被人炒作起來的,這次退熱,或許會引起一串連鎖反應,甚至在未來幾月中,翡翠價格非但不會升,反而可能回落到年初乃至去年的水準價位,所以,也提醒廣大投資者理性投資。

    看到這裡,我一下從電腦椅上站起來,重重給了自己腦門幾下。

    撿漏撿漏!就知道撿漏!你以為就撿漏才能賺錢呀?

    投資翡翠,還有比現在更好的時候嗎?

    翡翠要跌價了?

    扯淡去吧!

    翡翠要漲價了!!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10:39 AM

本帖最後由 jo4jp6vul40323 於 2011-3-24 01:28 PM 編輯

正文 第90章【逛商場】

    曾經的我是在北京古玩城玉器店打工的,對翡翠玉石類的瞭解相對來說自然比古玩多些。.趕快跟網路查詢了現今翡翠的大概價格,心中有了譜,我就關掉筆記型電腦,趁著沒天黑,換了身衣服準備出門。我要去的是菜市口黃金百貨,位於白廣路北口,也可以稱為廣安門,那裡是號稱中國黃金第一家的商場,雖主賣黃金首飾,不過翡翠之類的櫃檯也不在少數,應該有我需要的翡翠。

    敲敲亮著燈的北屋門,我卻沒進去,“……媽,我出去一趟。”

    屋裡蹦出老媽不悅的嗓音:“嘿,明天不是還去茶葉城面試呢麼?怎麼又滿處亂跑?”

    我保證道:“有點事,九點之前肯定回家。”

    走出四合院,繞過兩條胡同,向北走到前門大街準備坐車往廣安門去。

    忽然,正想過馬路的我餘光看到了什麼,略一狐疑,扭過頭,借著夕陽柔和的光線瞧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鄒月娥。她正坐在前門老舍茶館對面馬路邊的石頭椅子,拿著小二鍋頭酒瓶獨自喝著悶酒,咕嚕咕嚕,一口接著一口,她身子沒朝輔路,而是反坐在那裡,面沖一圈有著竹制圍欄的綠草叢。我看到,鄒姨半垂著腦袋,高跟鞋尖端一下一下點著擠出圍欄外的草葉兒,每點一片葉子,黑高跟也順後挪動,去點下一片,下下片,下下下片。她嘴裡好像還念叨著數字:“……五十七根……五十八根……五十九根……六十根……”

    見過數花瓣的,見過數羊的,還真沒聽過數草的,您也太寂寞了?

    心念及此,我心中驟然一動,或許,她心裡真的很寂寞,不然也不會成天到晚抱著酒瓶子不放,更不會來這裡跟幾根小草玩玩鬧鬧。看著她孤獨的身形,我心頭湧起一股難言的滋味,走前幾步道:“……鄒姨,您幹嘛呢?”

    “哦,小靖啊。”鄒月娥側頭瞅了過來,臉卻看不到絲毫窘迫,大大方方笑了笑:“閑得無聊,想數數這排小草到底有多少根,呵呵,你這是?”

    我道:“您應該抹點花露水再出來,這兒蚊子特多,嗯,我正要去菜百黃金呢,溜溜彎。”

    鄒月娥嗯了一聲,抿了口酒,收回搭在草葉子的高跟鞋,“……約了人?”

    “沒有啊。”

    她點點頭,掩著熱褲後面站起來:“剛吃飽,也想找個地兒溜達溜達呢,一起?”

    我一呆,沒想她會說這話,“……呃,好。”

    鄒月娥好笑地拿眼角瞅瞅我:“那麼不情願呢?得,我也不惹人厭了,回家回家。”

    我了個暈,“沒有那意思,求之不得呢,這個,呃,咱們坐車去?”

    “呵呵,行,不過我可沒帶公交卡。”

    “刷我的一樣。”

    二十分鐘後,我們走進了菜百商場。

    許是受了翡翠降價的影響,菜百黃金第一家銷售翡翠的區域冷清了不少,客流量明顯差了黃金櫃檯那邊七八倍有餘,不但稀稀落落幾個人,連銷售員都打著哈欠在櫃檯後面犯困,根本沒有給我和鄒月娥介紹飾品的意思。

    “我以為你來菜百看衣服呢。”鄒月娥動作優雅地扶著櫃檯,看看我:“想買個送女人?用不用我幫你參謀幾眼?”

    我忙擺手道:“可沒有,瞎看看而已。”

    反復觀察了幾圈,我不禁有些失望,貨架裡打著標籤的翡翠多倒是挺多,但卻沒有我需要的高檔貨色。一般來說,無論商場出售的翡翠或是鑒定機構給出的翡翠證,面都不會寫明“此物是玻璃種”云云,玻璃種冰種等稱呼都是藏家們的叫法。像權威機構的鑒定,往往只給出貨B貨、密度、品質規格、顏色、折射率、光性特徵等資料,商場呢,則基本是不標記任何說明文字的。而菜百的翡翠,根本用不著看種水色,單單標籤那幾千至幾萬不等的價格就足以說明問題——低檔貨。

    我叫了下昏昏欲睡了服務員:“有好一點的翠嗎?”

    那人拿染了色的指甲蓋戳戳玻璃面,順著她手指正下方看去,是一隻價值八萬元的手鐲,種水與色度均馬馬虎虎。我搖搖頭:“……還有再好點的嗎?”

    服務員不耐煩地看我一眼:“要多好?”

    我想了想:“……最好的那種。”

    “喏,拐角小王那櫃檯裡有只十八萬的鐲子,嗯,你要說最好的嘛……”她伸手指指我們背後:“那兒不擺著呢嗎?”

    我和鄒姨齊齊回頭一看,好傢伙,一尊碧綠碧綠的翡翠佛像穩穩端坐於封閉式玻璃展臺裡,不用問,正陽綠玻璃種的,價值絕對在幾千萬以,我連人家一隻胳膊都買不起。吸引我的,卻是佛像面格子裡的一件觀音墜,同為正陽綠,只不過種水是介於冰種與玻璃種之間,體積也比那尊佛像小很多。我眼睛一亮,馬回頭問道:“……翠觀音怎麼賣?”

    “賣?”服務員愣住,頗感意外地看向我,搖搖頭:“你不知道嗎?那是我們商場用來鎮店的,非賣品。”

    我才注意到,兩件東西下面都未打標籤,得,空歡喜一場。

    之所以要買高檔貨而不選擇將一百多萬元全部購進低檔貨,主要是因為低檔貨根本不存在什麼升值空間,隨著科學技術發展,更多的翡翠原石被源源不斷地開採出來,低端翡翠沖進市場,勢必導致價格下跌,但中高檔,尤其是高檔翠卻不存在這個問題,幾乎是有價無市,也最具升值潛力。我的目標則是做短期投資,在過陣子的翡翠飛速升值期來到前購入一件高檔翠,待那天一過,就馬賣掉。

    出了菜百商場,鄒月娥笑吟吟地瞄瞄我:“沒看出來,你倒真有一手。”

    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您說什麼?”

    “別裝蒜。”她笑道:“你不是看那服務員態度不好,才裝出一副要買觀音墜的模樣嗎?呵呵,別說,還真把她給唬住了,沒聽麼,她後來說話語氣都變客氣了,估摸以為你是個富二代呢。”

    我了個去!

    我不是裝的,我是真打算買!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10:39 AM

本帖最後由 jo4jp6vul40323 於 2011-3-24 01:28 PM 編輯

正文 第91章【尋找翡翠】

    看看表,已經八點多了,我不想無功而返,就向鄒月娥提議再逛一家商場,我們從廣安門坐車到宣武門,進了這片兒最大的莊勝崇光百貨,繞過賣鉑金的櫃檯,直奔小電梯前不遠處的翡翠專櫃。可這裡的翠種更讓我無語,非但入眼盡是低檔貨,甚至連冰種和玻璃種翡翠的影子都沒見著,最好的一個僅僅是枚糯種戒面,嵌在鉑金戒指裡,小得可憐。唉,兩家北京比較大的商場都這樣,其他的地方就更不用去看了,肯定也是沒有。

    那去哪買高檔翠?古玩城?新街口?拍賣行?

    溜達回家的路,鄒月娥掩著嘴巴打了個疲憊地哈欠,“……稍等,我去買瓶酒。”

    我呃了一聲:“來之前您不是剛喝完麼?”

    “呵呵,不知怎的,最近酒量見長,酒癮也見長。”等鄒月娥從星牌檯球廳旁的小賣部走回來,我便聽到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不是我的,周圍也沒有人,那八成是鄒月娥褲兜裡傳來的,然而讓我古怪的是,鄒月娥好似沒聽見一般,擰開瓶蓋灌了口白酒,徑直朝前走。

    我提醒道:“您手機。”

    鄒月娥沒理我,依舊邁著緩慢的步伐。

    “鄒姨?鄒姨?”

    “……甭管,回家。”她終於說話了。

    一路,鄒月娥的電話響了無數次,她卻充耳未聞,該走路走路該喝酒喝酒,我覺得她心裡應該有事兒,但不方便問,只能把疑惑壓了下去。

    次日大早,我按照與鄒姨商定的時間來到茶葉城面試。

    接待我的是一名人事部的職員,許是鄒月娥交待過他,對方一個問題也沒問我,直接把我複印的簡歷塞進一個塑膠藍夾子裡,然後帶我下到二樓賣場,找到一個姓趙的中年男子,讓他給我分派工作。很快,我被安排在了二樓偏北端賣茶具的地方,抬頭一看,跟我媽關係極好的張嬸也在這片兒區域,其他還有兩個較眼熟的中年男女和三個剛畢業的大學生。

    茶葉城的生意大都是靠那些固定大客戶的訂單,賣場的生意倒不是很好,直到十點,我也未曾迎來一個客人。有點小無聊,就走到張嬸那邊道:“怎麼沒看到鄒……鄒經理?”

    張嬸下巴點點角落的門:“跟辦公室裡呢,哦,早晨的時候,總經理宣佈了調令,把鄒月娥調去了財務部當副經理,暫時不管賣場了,不過,她的辦公室還跟銷售經理的屋。”我大概明白了,公司應該是為了應付那南方老闆,所以暫時將鄒月娥調職保護起來了。

    中午,跟茶葉城外的煎餅攤買了個夾倆雞蛋的煎餅,我一邊啃,一邊往附近的一個典當行走去。既然商場沒有高檔翠,我就想到典當行碰碰運氣。

    走進蓮花池路口邊的一家,看了看絕當品專櫃的名牌手錶、金戒指、和田玉等物,我抬頭問道:“有好點的翡翠嗎?”見老闆剛要伸手給我指,我又加了句:“最好是玻璃種的,嗯,最不濟,冰種也可以,但要那種比較接近於玻璃種的高冰種。”

    老闆指在半空的臂膀嘎然而止,瞧我一眼,“那可沒有,我這兒最好的是冰糯種。”

    退出店門,我跟打聽了下一個典當行的位置,換了一家進去。

    將近下午一點,我總共去了三家典當行,老闆卻無一例外地只給出倆字——沒有。

    正在我打算回茶葉城班的當口,典當行外進來一個中年婦女,進屋後,她就從領子裡拽出一件翡翠掛墜,“……這個要是做絕當,能給多少錢。”如果確認貨無疑,那此掛墜一定是高綠冰種,很難得的東西。

    老闆戴著眼鏡瞧了瞧,最後給出一個三十五萬的價格。

    “才三十五萬?”

    “你也知道,近幾月翡翠退熱挺快,即使一些高檔翠,也賣不到原先那麼好的價錢了。”

    中年婦女哦了一嗓子,折身走了出去。

    我趕忙追出了店外:“請留步,您好,我想問下,您這掛墜賣不賣?”

    她回頭警惕地看著我:“你想買?”

    “是,他剛剛給您出價三十五萬,我給您三十六萬,讓給我行嗎?”

    “……我就是來探探價格的,沒賣掉的意思。”

    “三十八萬。”

    “……不賣。”中年婦女不再多說,轉頭離開了。

    我也沒氣餒,折回到茶葉城繼續下午的工作。

    二點左右,借著去廁所的工夫,我抽空給瀚海拍賣行的彭先生打了個電話,問他行裡最近有沒有高檔翡翠要拍。緊接著,那頭響起彭先生苦笑的聲音:“我們拍賣行有一年多沒見過玻璃種翡翠長什麼模樣了,別說它,冰種都沒有。”

    無奈一歎。等晚回到家,我就打開電腦了QQ,給碧玉發去了資訊,問她在不在。碧玉的愛好是股票賭球彩票一類,回她還和我說,曾花幾十幾百萬去賭過世界盃,我想,這麼有錢的一主兒,應該會收集些高檔翠?

    碧玉:???

    我打字道:您那兒有玻璃種翡翠不?

    碧玉:什麼意思?

    我:我朋友想買,讓我幫著問一問。

    碧玉:哦,翡翠倒是有,不過我家裡只剩個中檔翠了,種水不是特別好。

    我:您認識的朋友呢?有沒有想出售的?價錢不是問題,比市價高點都行。

    碧玉:她們啊?有是肯定有,但都不用問了,肯定不賣,雖說現在翡翠要跌價,可那也是她們費盡周折才尋到的好玩意,怎麼可能脫手?除非是家裡或公司出了事,經濟周轉不開時才會考慮。

    我:哦,那,要是您聽說有人想賣高檔翠的話,請一定聯繫我一下,謝謝您了。

    碧玉:嗯。

    合電腦,我再一次大失所望,還以為借著降價的勢頭能很輕鬆地買到玻璃種翡翠呢,誰想跟以前也沒有什麼區別啊,仍舊是供不應求、有價無市的行情。我不禁微微頭痛,這可難辦了,商場沒有,典當行沒有,拍賣會沒有,好不容易瞅見個合適的,對方還不賣,那讓我哪找去呀?

    咦?

    她倆或許有?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10:40 AM

本帖最後由 jo4jp6vul40323 於 2011-3-24 01:28 PM 編輯

正文 第92章【小靖,來接我】

    我忽然想起了那個買彩票一夜暴富的農村保姆斐小紅,前陣子還去她家收過許多件不錯的老玩意兒呢。嗯,記得沒有重生前,有次我跟爸媽去**廣場遛彎時看到過她,那時,斐小紅腕子似乎就帶了個成色不錯的翡翠手鐲,回去得匆忙,我沒注意看,就是不知道現在這個時間,手鐲在不在她手裡。

    前門東側的一間平房小院內,咚咚咚,我敲開了斐小紅家的屋門。

    只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她正翹著二郎腿,低頭很不雅觀地扒拉著面前的盒飯,盒子是國家早已明令禁止生產的那種類似塑膠沫的一次性飯盒,裡面盛著土豆、胡蘿蔔、大白菜,很素,沒什麼油水,看起來很像工地裡包工頭給農民工發放的盒飯,著米飯,她吃得很津津有味,嘴裡含糊道:“……唔……你咋來了……我最近……唔……沒收東西……嗯……還是次那些……”我知道這個農村女人很摳門,但也沒想她會摳門到這個地步,你能想像這是一個千萬富翁的晚餐嗎?

    等她嚼完嘴裡那點糟米飯,我立刻說明來意。

    聞言,斐小紅嘿嘿一笑,略有絲倨傲地把撩開右手袖口,在半空晃了晃:“這個行嗎?”

    那抹悠然的翠色,正是我重生前看到的冰種手鐲,我問:“你想多少錢賣?”

    斐小紅把胳膊肘支在木桌,顯擺般地不停晃悠著,另手拿著方便筷子,繼續往嘴裡塞飯,“你想多少錢買?”

    我一沉吟:“……五十萬。”

    “這麼多!哦不!這麼少!”斐小紅面色一驚,估計買時沒用那麼多錢。

    我苦苦一笑:“那你開個價兒。”

    她眨巴眨巴眼,獅子大開口道:“……一百萬!”

    “太離譜了?”我差點給她氣死,一百萬?就算翡翠年年漲價,這鐲子兩年後也賣不到一百萬人民幣!

    斐小紅咧嘴一笑:“買不起就說買不起,我自己還留著帶呢。”手腕一抖,又把鐲子縮回了袖口裡。

    我知道她壓根就沒心要賣,便不再多言,轉身回了家。

    這也不賣,那也不賣,唉,只剩蔣妍了嗎?

    現在,我全部的希望都挪到了蔣妍身,如果他爸店裡再找不到好翠,希望也就不大了。電話打過去,告訴蔣妍我一個朋想買高檔翡翠,並說明只要冰種或玻璃種的,問她爸那裡有沒有。

    蔣妍的叫聲從手機裡殺出來:“我靠!有沒有搞錯!冰種?玻璃種?你以為是地裡的大白菜啊!鏡子,你不是逗我玩呢?嗯,我這麼說,你知道北京一天有多少場拍賣會嗎?就算你每個拍賣去半個小時,一整天逛不完北京全部的拍賣場次,就這麼些拍賣會,每年拍的玻璃種翡翠一個巴掌都數的過來,這還是比較不錯的時候呢,差一些的話,一年都見不到一件玻璃種拍賣,那可是翡翠中的極品,百分之百會升值的東西,傻子才會賣。”

    我遲疑片刻,有點不好意思道:“你爸脖子不是帶了件麼,這個,要不你問蔣叔叔一下?”

    “那是他拿來充門面的鎮店之寶,你讓你朋別打它的主意啦,好了好了,我正要洗澡呢,要是看見好翠的話,我幫你問問,啊,對了對了,忘了提醒你,現在翡翠價格在降,你朋要是想買的話,最好過幾個月再說,等價錢跌得差不多了,沒准有人會賣玻璃種也說不定。”

    幾個月?幾個月後就晚了!

    第二天,我連班的心思都沒了,糊弄過午,就趁著午休繼續出去找翡翠,玻璃種我已然不抱任何希望了,只期盼能淘回一兩件飄綠冰種或無色冰種翠,雖然過段日子的暴漲行情裡,無色翠與低綠翠的升值沒有玻璃種高綠翠那麼多,可也絕對不算少了。

    但找了一中午,尋見的盡是一些糯種豆種之流。

    唉,實在不行,也只能買一百萬的糯種翡翠了,起碼也是中檔偏點的貨色。

    我沒完全拿好主意,還是緩一緩再看。

    跟茶葉城賣茶具的貨架百無聊賴地站了一下午,耳邊突然傳來熟悉的手機鈴聲,是銷售經理辦公室裡發出的,但響了許久,都未曾有人接聽。我不由得眨了眨眼,我親看見鄒月娥中午進去辦公室的,一直都沒出來,也就是說,她又跟那天晚似的,不接電話?

    到底是誰打來的?她幹嘛不接?

    我好奇極了。

    晚上下班時,也沒見鄒姨從屋裡出來,想了想,就沒再等她,而是跟老媽一起坐車回家。

    吃過晚飯,看完新聞聯播,皺著眉頭的鄒奶奶敲門進了我家,她手拿著一張皺巴巴的紙條,對我道:“小靖,你幫我撥一下月娥的電話,問問她在哪呢。”鄒奶奶沒什麼文化,大概只會接電話,不會撥電話。

    我手機有鄒姨的號碼,就沒接紙條,從名片夾裡找到,按下通話鍵,“鄒姨沒回來?”

    “她打電話說晚點回,肯定又跑哪喝酒去了,給我催催她。”

    “好,已經通了。”嘟嘟嘟,等了好半天,“……沒人接?”

    鄒奶奶哼了一聲:“這死丫頭,喝起酒來就不要命。”

    跟我家坐了一會兒,又給鄒姨打了好幾遍手機,可對面就是沒有回音。鄒奶奶坐不住了,“我去前門找找她,她常去那邊溜達。”我媽勸她別著急,說小鄒這麼大人了,出不了事。

    鄒姨這兩天的確很反常,我也有點擔心,想了想,便走去老舍茶館對面,看她在不在那裡。

    鈴鈴鈴,我的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鄒月娥!

    馬路旁的我急忙接起電話:“喂,鄒姨你在哪呢?”

    那邊非常亂,不時蹦出叮叮噹當碰杯子的響動,還有音樂,“……呼……是……小靖?”鄒月娥的嗓音透著一股醉醺醺的味道,“……我在……三裡屯呢……抱歉……嗯……能不能來……接我一下?”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10:40 AM

正文 第93章【你抱著我吧】

    “三裡屯?”我一拍前額,暗道果然如此,“好,我馬上到,是哪個酒吧?”

    “咯”地打了一個酒咯,電話那頭聲音模模糊糊的,“我也……不知道,忘記了。”

    “那您走出去看看,不知道地址我哪找您去?”

    “……咯……頭好暈……走……不動……”

    “哎呀,誰叫您喝那麼多酒的。”我是真的關心她,心裡也有點著急,畢竟她是女人,又喝醉了酒,在三裡屯那塊地界不好是要出危險的。我一邊跑到輔路伸手打計程車,一邊對著電話大聲道:“這樣,您趕快問問身邊的人,要不,您乾脆把手機給服務員,我跟他說。”噪音亂哄哄地響了一陣,等一輛捷達出租在我面前停穩,一個男子的聲音也恰好傳來。待跟服務生問清了酒名稱後,我給司機往北一指:“麻煩您快點,去三裡屯酒一條街。”

    K酒內。

    一進門,我一眼就瞧見了趴在台的鄒月娥,她手前面擺著個矮杯加冰塊的外國酒,正迷迷糊糊地眯著眼珠子,身旁還有兩個不認識的男子靠在台桌和鄒姨搭訕。我發現,不止他們倆,酒裡還有不少男性的眼光都集中在鄒姨身。眉毛一皺,我踱步走了過去,很不善地對那倆男子道:“麻煩讓一讓!”說罷,看向爛醉如泥的鄒月娥,微微一歎:“……回家。”

    鄒月娥緩慢扭過頭望向我這邊,唇角擠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笑容:“你來了?”

    倆男的看我一眼,相互聳聳肩,溜達回了後排的桌子。

    鄒月娥還是那副上班時的打扮,白襯衫,咖啡色L裙,肉絲襪,黑高跟鞋,因為是趴在自己手的,此刻,她右邊臉蛋被襯衫印了一圈扣子的印跡。她想起身跟我走,可**剛離開墨綠色的椅子,身子一晃,又是跌坐了回去。眸中掠著醉意的鄒月娥笑了笑:“……沒控制住……多喝……了幾杯……咯……給你添麻……煩了。”都醉成這樣了,她還是那麼愛笑。

    驀地,我心頭微動,她沒給鄒奶奶打電話,沒給同事打電話,沒給好打電話,為什麼偏偏打給了我?就因為我跟她住一個院兒嗎?呃,想不通,乾脆也不想了,問了服務員酒錢多少,聽他說結過帳了,我便把手插進鄒姨的咯吱窩裡,扶著她站起來:“先回去,鄒奶奶還滿世界找您呢。”

    她體重不算輕,扶著一隻手,她仍晃晃悠悠地站不穩。

    見狀,我先把她的手包掛在自己脖子,猶豫了一下,我詢問道:“摟著您行嗎?”

    鄒月娥半垂著眼皮淡淡嗯了一聲。

    瞅瞅她,我將她左臂舉起,拉到我肩膀,然後右手一環,勾住了她的腰,就這麼架著鄒姨離開了K酒。

    外面停著幾輛出租,我走過去想打開車門,但司機卻擺手說不走,估摸是怕鄒姨吐他一車。接連試了好幾輛都不行,我不禁有點生氣。這時,右半個身子忽而傳來軟綿綿的觸感,或許站得時間太久,累了,鄒月娥的重心全壓到了我身,她的頭歪在我臉蛋,她的胸擠在我的肋骨,她的肉臀頂在我胯骨,她的大腿貼在我大腿。

    此時的我根本無心占她便宜:“您是不是心裡有事兒啊?能跟我說說嗎?”

    鄒月娥徐徐睜開眼睛,把頭從我臉拿開,勾勾嘴角:“……我好著呢,能有什麼事?”

    “那你這麼沒命喝酒幹嘛?”

    “不是……說了嗎……咳咳……沒控制好酒量。”咳嗽了幾聲後,她突然臉色一白,“小靖……我想吐……行不行?”

    “唉喲,這還有啥行不行的呀。”我忙扶著她快步到不遠處的一個樹坑,待她彎腰去摳嗓子眼,我便一下下拍著她後背。呃,也不知道她文胸穿得是什麼牌子的,後面的扣子挺膈手,我就換了個偏下點的地方拍。五分鐘後,鄒月娥總算吐了個痛快,接過我遞來的餐巾紙胡亂擦擦嘴後,手指路旁一張貼滿了小廣告的公共椅子:“歇會兒,好暈,好累。”

    扶她坐穩,我去對面買了瓶哇哈哈礦泉水,擰開蓋子往鄒姨嘴邊遞了遞。

    鄒月娥無精打采地一搖頭,軟綿綿地靠在椅子背,稍稍仰頭,頂著漫天繁星喃喃自語:“……一……二……三……四……”數到十五時,她自嘲一笑:“……好多星星啊……數一輩子……也數不完呢。”

    她那孤零零的語氣,說得我心裡很不是滋味,“您沒事?”

    “呵呵,沒事。”鄒月娥閉了眼睛,但睫毛兒仍在以極小的幅度抖動著:“就是有點累了,乏了,倦了。”我聽不懂她在說什麼,但也明白,別看鄒姨一直在笑,心情卻一定很不好。

    喝了口剛買的礦泉水,我準備再去試試,看能不能打到出租。

    誰知,鄒姨卻瞥了我一眼:“……我也渴了。”

    “呃,剛問你你還說不喝的,那,我再去買一瓶。”我沾過嘴的東西,自然不能給她。

    “這兒不是有嗎?”她手伸過來,暈暈乎乎地抓空了兩次,才將哇哈哈礦泉水拿到手裡,咬著還殘留著我唾液的瓶口,咕嚕咕嚕喝了幾大口。不少水從鄒姨的嘴角溢出來,順著脖子快速浸濕了襯衫,那淺紫色的文胸漸漸加重了痕跡,若隱若現的。喝到還剩五分之一時,鄒月娥想起了什麼,眨眨眼,把礦泉水瓶伸到我這邊:“你還喝不喝?”

    我了個汗,我還怎麼喝呀。

    “不喝了。”

    “哦,那我全……咯……全喝了啊。”

    不久,見鄒月娥舒舒服服地有要在椅子打瞌睡的跡象,我道:“回家再睡,先打車去。”拽了拽她,想叫鄒姨起身。

    可她卻死活不動窩,懶洋洋道:“沒力氣,一點都不想動。”

    “把手架我脖子就好了,來,先站起來。”

    “沒力氣。”

    “不用你使勁兒,我扶著你呢。”

    “……沒力氣。”

    你換句話行麼?我無語道:“總不能讓我抱著您回去呀?”

    鄒月娥抬眼瞅瞅我,淺淺嗯了一聲:“……你抱著我。”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10:41 AM

正文 第94章【裙子上的小廣告】

    八點四十左右,總算有一個不錯的計程車司機拉著我們回了前門四合院。。c

    天已經黑漆了下來,我一手環著鄒月娥的後背,一手摟著她反側的膝蓋,抱著她百斤出頭的既豐滿又成熟的身體艱難地邁步到油黑木門前,用腳捅開半掩著的門,跨過門檻,走到了亮著燈的東屋前。門鎖著,鄒奶奶可能還在外頭找她,屋裡沒人。我就將鄒月娥緩緩從懷裡放下來,去翻我脖子掛著的手包,找到鑰匙,擰開了門鎖。

    鄒姨一直介於一種半睡半醒的狀態,嘴裡哼哼唧唧念叨著什麼,雙臂緊緊摟著我,即使我已把她雙腿放到地,她仍不肯鬆開我的脖子,呼哧呼哧的酒氣一股一股吐在我胸口,酒精味道極重。

    進了屋,把鄒姨放到裡屋的大床,“到家了,鬆手,踏踏實實睡覺。”

    鄒月娥哼哼兩聲,沒睜眼。

    喝那麼多,何必呢?我歎了歎氣,輕捏住鄒姨細細嫩嫩的小手兒,從脖子拽下,再把她的身子往床中央拉了拉,低頭,從裹著絲襪的美腳脫掉她的高跟鞋,想脫第二隻時,才發現光溜溜的小腳啥也沒有。我又折身到院裡,將另一隻落下的鞋子撿了回來,擱在床尾的水泥地,長舒一口氣,呼,總算把鄒姨安全帶回了。

    鈴鈴鈴,鈴鈴鈴,她挎包裡的手機響了。

    為了不吵醒鄒姨,我特意將包拿到了外屋,取出電話一看,面寫著一個男人的名字——韋斌。沒有鄒月娥的同意,我當然不會接這個電話,待鈴聲終止,對方掛斷後,我一看螢幕的未接來電,好嘛,足足十四個,其中有五個是我打的,另外九個全是那個叫韋斌的號碼。

    這人誰?記得聽鄒奶奶說過,鄒姨好像有個去日本留學的男朋,會不會是他?可鄒姨幹嘛不接他的電話呢?莫非倆人鬧了矛盾?

    我忍不住胡思亂想了起來,等琢磨過味兒時,自己狠狠呸了自己一口,你跟鄒姨連朋友都算不上,人家感情危不危機,跟你有什麼關係!

    走回裡屋,放下包和手機,我看了眼床上進入夢鄉的鄒月娥,就想回去跟老媽彙報一聲,但定定神兒,又覺得有點不妥當。從K酒到家的一路我可沒少費力氣,又是攙她,又是拽她,又是抱她,以至於躺在床單的鄒月娥衣冠很是不整,如果待會兒鄒奶奶回家看見她女兒衣衫淩亂的模樣,呃,終歸是不太合適,別讓她們以為我路上占了鄒姨的便宜啊。

    我這人就這德行,該想的不想,不該想的瞎想,但既然考慮到了,還是穩妥點為好。

    坐到床邊,我一欠身,試探性地捅捅她的手臂,小聲道:“鄒姨……鄒姨……”

    見她沒動靜,我才放心地伸出手,把她波浪卷的頭髮捋順了些,整了整襯衫邊角,最後,把稍稍有點翻的L裙拉下到膝蓋附近。咦,我忽然注意到,鄒姨臀部偏下位置的咖啡色裙子面,居然很離奇地貼了半張小廣告,除了半串不完整的電話號碼,還寫著“回收煙”仨字,第四個字只剩了個三點水,應該是“酒”了。

    我腦袋一熱,立馬就急了,這誰貼的?鄒姨**讓人摸了!?

    可轉念一想又不對,在酒裡還沒看到有這張廣告呢,出門後我一直跟她在一塊,沒人有機會摸她**啊?

    不一會兒,我方是恍然大悟,那椅子不是貼滿了小廣告麼?肯定有哪張沒貼結實,讓鄒姨給蹭到裙子了。

    我怕動作太大驚醒鄒姨,就先撚住L裙下擺,輕輕後拽拽,讓裙子後面撐起一個緊繃的水平面,這樣,我用手摳小廣告的時候,指甲蓋便不會抓到鄒姨的肉臀了。吭哧吭哧費了半天勁兒,總算把廣告紙揭了下來,但有一部分膠尚黏在她裙子,想了想,我就回身找了塊乾淨抹布,溫開水燙燙,再拿它一點點將膠蹭掉。

    不得不承認,鄒月娥這種成熟嫵媚的女人對我的誘惑力是極大的,先前在路上還沒有多餘的想法,但此刻安靜下來後,種種邪念漸漸浸滿了心頭。我左手不聽控制地仍捏著鄒姨裙擺下端沒撒開,這麼大動靜也沒醒,鄒姨肯定是睡熟了,我,我要是摸她一下,她應該不會察覺?呸呸!顧靖啊顧靖!你這是趁人之危呀!鄒姨是你母親的同事,你怎麼能對她有想法呢?

    我一直認為自己是個很正直的人,一切被人們打上“壞”字標籤的事情我都不會去幹,但如今我才明白,我之所以能保持著一顆還算正直的心,歸根結底,是因為我還沒遇見過能挑戰我道德底線的誘惑。

    現在,我遇到了。

    那該死的小廣告把我的**扯到了鄒姨裙子裡,唉,真的很想伸進去摸一把。

    幾次三番地天人交戰後,我還是沒有那麼做,一咬牙,鬆開裙角,就準備退出房間。

    偏偏這個時候,我放裙子的動作或許驚動了鄒姨,她嘴裡嗯哼一聲,一個翻身,肉呼呼的大腿便直生生朝我手掌撞來,絲襪與我的大拇指外側進行了一次極為短暫的接觸,可就是這短短的零點幾秒,讓我心中本已平衡的天平瞬間崩塌,幾乎不受我自己控制,手掌賊兮兮地輕碰鄒姨的絲襪,五根手指頓時陷進了她大腿前側的肉裡。

    我暗罵自己不是東西,但卻沒能抽回手臂,反而用食指撩開L裙角,猶猶豫豫地往裡探了探,呼了口氣,再次捏了捏鄒月娥豐腴的美腿,軟乎乎的,熱乎乎的,潮乎乎的,不僅肉感十足,手指肚還不時傳來肉絲襪滑溜溜的觸感。

    碰了碰,抓了抓,揉了揉。

    幾秒鐘後,我恢復了理智,趕快把手拿回來,恨恨地錘錘自己鼻子,顧靖啊顧靖!虧你還讀過幾年呢!我呸!連鄒姨的歪主意都想打?你就是一個混蛋!

    我對自己失望極了,抓抓頭髮,轉身出了東屋,不敢再多停留半刻。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10:41 AM

本帖最後由 jo4jp6vul40323 於 2011-3-24 01:28 PM 編輯

正文 第95章【你當時沒睡著啊!?】

    第二天星期六,爸媽休息,但我這個銷售員卻得上班。。c

    早吃飯的時候,鄒奶奶特意來了家裡朝我道了謝,“聽月娥說了,昨天是你從酒吧接她回來的,唉,這丫頭淨給人添麻煩,謝謝你了。”

    我說了句不用謝,接著低頭喝粥。老媽放下筷子道:“小鄒起了嗎?今兒是單周,記得她得加班。”

    鄒奶奶歎息著一搖腦袋:“沒有,早上叫她時說頭疼,還睡著呢,不行的話只能待會兒給單位請個假了。”

    “鄒大媽,我看小鄒這幾天情緒不是很好啊,是工作原因還是其他的?幹嘛喝那麼多酒?”

    鄒奶奶遲疑著張張嘴,回頭望了眼門口,走過去將門關緊,繼而坐到了我媽身旁的椅子,“工作不順有一部分,但更多是感情的問題,她,她……”聽我媽問到底什麼事兒,鄒奶奶壓低了嗓音道:“月娥不讓我說,你們知道就行了,可別告訴別人,嗯,她有個去日本留學的對象,叫韋斌,這混小子忒不是東西了,你說月娥等了他多少年,可結果呢,最近月娥才知道,那姓韋的早瞞著月娥跟日本發了大財,還談了女朋友。”

    老媽一呆:“喲,那他可真不是個東西。”

    鄒奶奶含恨攥著拳:“當初認識他的時候,月娥剛來北京闖蕩不久,雖說工資不怎麼高,但最起碼還有錢賺的,可姓韋的呢,他連工作都沒有,還是靠著家裡和月娥湊的錢才能去日本留學的,後來,他混得人五人六了,卻都不告訴月娥他有了錢,每年回南方老家弄簽證時,也次次藉口說時間緊,要趕快回日本,所以來不及北京找月娥見一面,哼,其實啊,是他那女朋不放心他,每回都跟著他一起坐飛機來回跑,這麼多年了,月娥跟他連面都沒見過,只能,那個什麼?”

    我插話道:“視頻?”

    “對,只是在視頻說說話。”鄒奶奶咬著嘴唇恨聲道:“這個王八兔崽子,要讓我看見他,我非打死他不可,哼,小崔,更可氣的還在後面,當他知道月娥察覺了他女朋友的事兒,竟還死皮賴臉地天天給月娥打電話,你猜他說什麼?他說要偷偷包養月娥,每月給她一萬塊錢,這,這不是糟踐人麼!”

    老媽老爸對視一眼,“這什麼人啊,太混蛋了!”

    我聽了也有點惱,怪不得鄒姨心裡難受呢,幾年的感情只換來了一句包養的話,換了誰,誰受得了?

    院裡傳來鄒姨的聲音:“媽……媽……”然後,我家門被敲了敲,“崔姐,我媽在您這兒麼?”

    “在呢,你進屋。”

    門開,揉著太陽**的鄒月娥笑吟吟道:“我去上班了,呵呵,吃早點呐?”

    老媽嗯了一聲,站起來,在她肩膀拍了下:“沒有過不去的坎,下回別死乞白賴喝了,身體要緊。”可能同為女人的原因,我媽對她的態度比以前略好了些,不是表面的,而是發自心底,這一點,我是能感覺出來的。

    鄒月娥動動睫毛兒,看向鄒奶奶:“媽,你把我那點醜事告訴崔姐了?”

    “沒有。”

    鄒月娥是聰明人,泛起一絲苦笑:“崔姐,顧哥,呵呵,讓您倆看笑話了。”

    見她這麼說,老媽就寬慰道:“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還不滿街是啊,等碰見合適的人,崔姐給你介紹一個。”

    鄒奶奶道:“對,給她介紹一個,也老大不小,可不能再這麼耗著了。”

    七點出頭,整理好行頭的我便和鄒月娥一起出了門。

    胡同裡,高跟鞋踩著幹練步點的鄒月娥撫了撫長髮,邊走邊側頭瞅瞅我:“昨晚給你添麻煩了,咱們是怎麼回來的?”

    我道:“您忘了?打的出租。”

    鄒月娥呵呵一笑:“暈暈乎乎的,就記得給你打了電話,謝謝了哦,改天請你吃飯。”

    “不用客氣,街裡街坊,應該的。”走著走著,我視線不禁往鄒月娥裙子悄悄瞄了幾眼,昨天,我可是摸過裡面的大腿的,那軟軟的感覺,好像仍停留在手心裡一般。幸虧她昨兒睡得香,沒有察覺。

    鄒月娥許是瞥見了我的目光,低頭奇怪地揪揪自己襯衫,“怎麼了?”

    “呃,沒事,有幾道褶子而已。”

    她拿手壓了壓襯衫,笑道:“醒得晚,沒來得及熨,嗯,還有嗎?”

    我訕笑道:“好多了,呵呵,好多了。”

    茶葉城前面的廣場,不少早晨班的銷售部員工與鄒月娥打招呼。雖說鄒月娥被調職降職,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說不準哪天又重新做回經理位置呢,所以大家依然客客氣氣的。

    “鄒經理。”“經理早上好。”“您來了?”

    未免招惹不必要的閒話,快到公司時,我早和她保持了一定距離。

    遠遠看到鄒月娥淺笑著和他們點點頭,忽然高跟鞋一停,她站在了原地,右手從挎包裡摸出好像在響的手機,自顧搖搖頭,接了起來,“……喂,嗯,我說韋先生,您現在已經有女朋友了,就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了?呵呵,您真看得起小妹,不過嘛,您都當大老闆了,我可配不上您,那點錢,您還是留著琢磨琢磨如何討好您那女朋友。”

    說話間,我已與鄒姨擦肩而過,人家的事情我不好摻和,就準備先進茶葉城。

    但剛走出一步,右臂卻被人拉了一把,只聽鄒姨道:“呵呵,韋先生,實不相瞞,這幾年,一直有個人在追求我,我也答應跟他談戀愛了,所以,您就省一點電話費,別跟我身浪費時間了……是啊,他特別特別喜歡我……對,他在旁邊,正拿眼睛瞪我呢……呵呵,您不信?好啊,那我讓他接電話。”言罷,鄒姨堵住了手機話筒往我這邊揚了揚:“幫個忙,罵他幾句。”

    我呃了一聲,四顧張望幾眼:“我不知道怎麼說啊?”

    鄒月娥聳了下肩膀:“就說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叫他以後別來騷擾我了。”

    “騙他的話,早晚也得露餡,你倒不如直接挑明瞭和他說呢。”我低聲嘀咕一句:“再說我也不喜歡您啊,要讓您同事聽見,會怎麼想?”周圍不少熟人呢,喜歡她云云的話我可說不出口。

    “是嗎?”鄒月娥的手有意無意地扶了下職業裙,眯了眯眼睛,“你要是對我沒想法,那你昨晚臨走前,把臭手伸鄒姨裙子裡亂捏什麼呢?嗯?”

    我了個靠!

    我汗都驚出來了!

    你當時沒睡著啊!?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10:42 AM

本帖最後由 jo4jp6vul40323 於 2011-3-24 01:29 PM 編輯

正文 第96章【水珠兒翡翠】

    聽了鄒月娥的話,我都恨不得一頭撞死在馬路牙子了,丟人,太丟人了,這是我有生以來做過最見不得人的一件事,但我萬萬沒有想到,卻被鄒月娥抓了個現行!我暈!既然你當時醒著呢,我摸你的時候幹嘛不攔住我啊?你要是不裝睡,我也犯不了錯誤!

    “鄒姨,事情不是那樣,我,我那個,我先接電話。。c”我躲閃著視線沒敢瞅鄒月娥的眼睛,從她手裡拿過電話後,左右注意了下周圍的人,才拿捏著語氣,裝成一副很不高興的模樣道:“喂,你就是韋斌,月娥是我女朋友,你以後別沒完沒了的纏著她了……”

    還想說點什麼,手機卻被鄒月娥一把拿了過去,“……聽到了麼,就是這樣,我掛線了。”

    氣氛一滯,看著把手機放回包中的鄒月娥,我忙解釋道:“我真不是對您有想法,是,是有張小廣告貼您裙子了,我就幫您揭了下來,然後,然後……”我支支吾吾地也沒解釋清楚,瞧著鄒姨勾著淺笑的嘴角,我一拍腦門:“……八點了,我得趕緊賣場。”說罷,逃也似地離了開。

    完了完了,臉全丟光了,以後我還有什麼臉見鄒姨啊?

    我羞憤欲死,在賣場的一上午,只要鄒姨走過的地方,我都遠遠躲著她。

    然而鄒月娥卻該幹嘛幹嘛,與往常一樣,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般。

    臨近午休的時候,從銷售經理辦公室走出一個留著寸頭的中年男子,鄒姨笑著送他出來,說邢老闆慢走。那邢老闆也客氣道:“鄒經理,您別送了,回吧。”等辦公室門關,他轉頭朝電梯走去,突然好像想起了什麼,停住步伐,折身往我這邊走來,在貨架隨意掃了幾眼後,他指著一個帶溫度計的茶具道:“這個怎麼賣?”

    我說:“六百五。”

    邢老闆皺眉道:“便宜點。”

    我道:“我們這兒都是明碼標價的,已經最低了。”

    “你新來的?”邢老闆不悅地瞥瞥我,轟蒼蠅般地往外擺擺手:“去去,換個人來。”

    沒等我說話,一旁的張嬸趕忙笑著走來:“喲,是邢老闆啊,您想買哪件,跟我說。”

    我很無語,只得退到了一旁。

    午休時,我抓緊把手頭的工作弄完,就想到附近賣翡翠的地方再轉轉,但一個沒留神,正好與鄒月娥前後腳了滾梯,我呼吸一頓,頭往右側偏,假裝沒看到她。

    “小靖。”她回頭叫了我一聲:“食堂的菜不好嗎?怎麼天天中午看你往茶葉城外頭跑?”

    我只能硬著頭皮強笑道:“沒有,我中午都去商場逛,路上順便吃了。”

    “商場?又去看翡翠?”

    “呃,算是。”

    鄒月娥哦了一嗓子:“也不知道你看那玩意兒幹嘛,剛我還聽一客戶說跟一層一家茶葉店訂了個翡翠呢,好像是什麼玻璃的,呵呵,我也鬧不明白。”

    我一愣:“玻璃種?在哪?”

    電梯已經走到一樓,鄒月娥手指對面:“喏,好像是在B033買的。”

    我尷尬地摸摸鼻子:“您這是吃飯去,那,鄒姨再見。”

    鄒月娥唇角挑起一絲好笑的意味:“我是妖還是鬼?你就這麼怕我?躲一上午了?”

    我頓時無地自容,暈,摸大腿被你抓住了,我能不怕你嗎?

    眼皮微微一垂,鄒月娥迷人的眼球在我臉轉了轉:“……我這人記性不太好,昨晚的事兒,我已經忘了,以後別見我就跑,讓人看見像什麼樣子?知道不?”

    我哼哈答應一句,等鄒月娥一走,才長長吐出一口氣。

    她說忘掉了,也就是原諒了我?不計較了?唉,不想了不想了,找翡翠要緊。

    既然鄒姨說那塊翠被別人預定了,我也就沒抱太大希望,存著撞大運的心態走向B033。

    一層是大廈承包出去的,不屬於我們公司,有幾十家賣茶葉茶具的,且大都是零散商戶,競爭極為激烈。

    走進這家主賣普洱茶的店鋪,我看到屋裡有個五十歲不到的消瘦男子,捧著一隻茶杯的他對我笑笑:“看點什麼茶?”

    我不好直接問,便裝作賣茶的客人,望著貨架的普洱茶和牆邊幾個大口袋。

    可能是生意不好,瘦老闆顯得很熱情,一個勁兒給我介紹著店裡的茶葉,還拿來茶具,給我沏了壺茶,免費讓我嘗嘗。我們倆面對面地坐在靠裡的茶桌邊,驀地,一抹耀眼的綠色刺入我的眼睛。在瘦老闆的脖子掛著一根紅繩,繩子的最下端,一件綠得極透的翡翠掛件綴在那裡,不過,它只露出了尖尖的半部分,看不出是何種形狀,下半部分埋在瘦老闆襯衫中。

    我挑起話題:“咦,您脖子這翡翠不錯啊?”

    瘦老闆呵呵一笑,把翡翠從衣領裡拽出來,“翠是好翠,不過咱一個大老爺們帶著它,確實有點那啥。”我才得以看清楚,是個水珠兒形狀的掛飾,很精緻,很自然,很漂亮。

    我品了口茶,沉吟著試探道:“我也想弄件玻璃種翡翠呢,不過一直沒尋見合適的,嗯,您有心賣嗎?”

    “呵呵,玻璃種的玩意兒可不好找,我倒是有心賣,可這東西啊,已經被人預定走了,不好意思了。”

    “哦,這樣啊,沒事兒。”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我就和瘦老闆聊起了天,通過進一步交談得知,這件水珠兒翡翠原來是他年輕時送給他愛人的禮物,不過前幾年,他愛人因病去世了,東西就一直跟他脖子帶著。近些時日,茶葉生意越來越不好做,資金周轉也出了問題,瘦老闆便一咬牙一狠心找了個買主,想用翡翠換來的錢繼續撐起生意,算是不得已而為之,不然,他也不想將這件意義很重的東西賣掉。

    聽了他的話,我遲疑許久,終於還是開口道:“方便的話,能告訴我那人出價多少嗎?”

    他用手指沾了沾茶桌的水跡,在木頭面寫了三個數字——108。

    一百零八萬?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10:43 AM

本帖最後由 jo4jp6vul40323 於 2011-3-24 01:29 PM 編輯

正文 第97章【有本事你現在就拿出一百萬來!】

    在我心裡,一百零八萬的價錢還算蠻合適。拍賣會,這塊頂級翡翠或許能拍到一百二十萬以上的價格,但不要忘了,其中還有傭金等費用需要減掉,真正算起來,能到手裡的也就差不多一百萬出個零頭,也正是如此,拍的翡翠越來越少,許多頂級翠種都流行在私下裡交易,有時候,可能比拍拿到的錢還多,這不稀奇。

    略一考慮,我道:“您這件水珠兒翡翠的確挺難得,嗯,如果能讓給我,我可以比他給您的價格再往漲一點,嗯,一百一十萬,您看行嗎?”

    瘦老闆怔了怔,表情也沒太在意,估計是覺得我不會有錢買,“做生意最講究誠信二字,既然事先答應了人家,就得不能反悔了,呵呵,再者說,那人也算我的老客戶了,要真賣給了你,我豈不是把他得罪透了?兩萬塊錢可不值得。”他說的也在理,瘦老闆賣翡翠是為了把生意搞起來,如果因此得罪了客戶,失掉了信譽,那就得不償失了。

    我心中一歎,起身道:“謝謝您的款待,我也該走了,嗯,給我拿一包普洱茶。”白喝了人家半天茶,要是不買點東西,我總覺得不合適。

    剛要付帳離開,背後傳來皮鞋踩地的腳步聲,回頭看看,咦,這不是中午從鄒姨辦公室出來的那個邢老闆嗎?

    他也瞅見了我,沒說什麼,而是很隨意地坐在了我剛剛的椅子。

    把一包普洱茶遞給我後,瘦老闆笑道:“來了?呵呵,老邢啊,我可都等你好幾天了,你也知道,我最近周轉出了點小問題,急需用錢,嗯,帶支票來的?”

    邢老闆道:“公司有事,一直沒走開,這不,抽出空來趕緊過來和你說一聲,嗯,是這樣,那塊翠這幾天還得跟你這兒放一放,實話說,我那邊的流動資金也出了麻煩,暫時拿不出這麼多錢來,你看?”

    瘦老闆眉頭微蹙:“半個月前就說好了大前天付帳,怎麼還要等?”

    “我也是沒辦法啊,再說,又不是不買了,你多給我留幾天,等那邊錢一到位,我立馬上給你開支票。”

    “到底要幾天?”

    “這誰說的好呀,也許七八天。”

    我猜測,那邢老板極有可能是見中低檔翡翠價格日漸下跌,高檔翡翠停止漲勢,所以才出現了猶豫,想拖延幾天看一看市場走向,如果這個假設成立,那麼他一定不是要拿翡翠送人,而是想著做一筆長線投資。

    瘦老闆坐在邢老闆對面道:“老邢,咱們是老交情了,你應該明白我現在的處境,東西我可以給你留著,但你得先給我一筆定金讓我周轉下貨物?這麼耗下去,我這小店早晚得關張,嗯,也不多,二十萬就行,剩下的款子你以後再付。”

    邢老闆為難道:“真不瞞你,我手頭也實在沒錢了。”

    有機會?看到此處,我掩著嘴巴咳嗽了一聲。

    瘦老闆看了我一眼,眸子動了動,道:“老邢,你家大業大,這麼說就沒意思了?南邊的供應商正跟我催款子呢,我不能再等了,你要是不想買,那我可賣給別人了,喏……”他用下巴指指我,“這小夥子剛剛出價一百一十萬,比你還多了兩萬呢。”

    邢老闆慢吞吞地轉過腦袋,不以為然地瞧瞧我:“他?你沒跟我開玩笑?”

    “我開什麼玩笑?”瘦老闆道:“他親口說的,那還能有假?我沒必要拿這個騙你?”

    邢老闆彈出跟紅塔山叼在嘴裡,嗒,打火機點,他啞然失笑道:“小子,別以為我記性那麼差,中午還跟樓見過面呢。”見瘦老闆不明所以地眨眨眼,他用夾著煙的手一指我:“他是二樓賣場的銷售員,呵,還花一百一十萬買翡翠?那點工資,一個月連生活費都賺不夠?瞎添什麼亂?”

    瘦老闆微微一愣神兒,看向我道:“你是樓茶葉城的?”

    現在是工作以外的私人時間,我自然不用看他臉色行事,凝眉道:“銷售員又怎樣?哪條法律法規有寫銷售員不能買翡翠的?”不再理他,我鄭重其事地看向瘦老闆:“我還是那個價,一百一十萬,如果您同意,我明天就把錢給您,說到做到,絕不拖延一天。”

    我想先拿錢辦一張理財金卡或白金卡的,如果今天就給了他,要等很久才能辦。

    瘦老闆的臉寫滿了猶豫的色彩:“這個,嗯,老邢?”

    邢老闆眉梢一挑,火氣來了:“現在翡翠都在跌價,指不定降到什麼程度呢,他會花這麼多錢冒險?再說,他一月薪兩千塊不到的銷售,你真信他明天能拿出一百多萬來嗎?”

    瘦老闆稍一沉吟,看看我,沒吱聲。

    我道:“人家老闆急等著用錢,你訂了東西卻不要,難道還不許我買嗎?老闆,我可以先給您留一張字據,等我預約完銀行,明天就拿錢來取東西,您看行嗎?”

    瘦老闆又看向老邢,沒輕易答應,估計是怕壞了與他之間的生意往來。

    邢老闆沉默下去,許是在想該不該現在就掏錢買下翡翠,不多久,他抽了口煙,冷哼一聲做出了最後決定:“開空頭支票誰不會呀?你不是想買嗎?好,也別明天後天的,有本事你現在就拿出一百萬來!看見錢,我二話不說立刻走人,這掛件全當我沒訂過!怎麼樣?拿啊!拿不出來就甭跟這兒瞎攪和!有你什麼事兒!”

    現在?那又有什麼不行?頂多晚一點在辦理財金卡!

    保險起見,我先管瘦老闆要來了翡翠檢查一番,確認是真東西後,我笑了一下,走到瘦老闆面前:“老闆您聽見了,麻煩借我電腦用用,再把您銀行卡號告訴我。”

    嗒嗒嗒嗒,在鍵盤敲打了帳號密碼,一陣操作後,我胸有成竹地坐在椅子,慢慢喝起茶。

    不久,待銀行轉帳系統延遲時間一過,瘦老闆就將信將疑地打開了自己的網銀帳戶。

    查看餘額,點擊明細。

    看著顯示器那一長串數字,邢老闆和瘦老闆全都有點傻眼!

    一百一十萬!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10:43 AM

本帖最後由 jo4jp6vul40323 於 2011-3-24 01:29 PM 編輯

正文 第98章【一看就是假的!太綠!】

    “錢到了吧?”我問道。。

    “到了,呵呵,到了。”瘦老闆回過神來,看我的眼神比先前多了絲細微的變化,他瞅瞅身旁的邢老闆,手伸進襯衫領子裡取出水珠兒翡翠,又自櫃門內拿出一個小方盒子,將翠放入其中,遞到了我面前。

    邢老闆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分別看了我們兩人一眼,一句話沒說,大步邁出店外。

    他一走,瘦老闆就對我豎了豎大拇指:“行,小夥子,我算是知道什麼叫真人不可貌相了,有這麼多錢不自己做點買賣,幹嘛非到茶葉城上班?”他嘴上在捧我,但估摸實際卻不是這個心思,大概也跟邢老闆一樣,以為我那一百一十萬的價格給得略有點高了。

    我當然不可能告訴他翡翠馬上就要大幅升值,收起盒子,“我也是幫別人買東西,錢不是我的,對了,普洱茶的錢還沒給您呢,多少?”

    瘦老闆大方地一揮手:“拿走拿走,什麼錢不錢的。”

    我也沒再推辭,道了句謝,轉身離開了茶葉店。

    讓我意外的是,不遠處的地方,邢老板正靠在大理石圓柱上抱著肩膀,看樣子似乎是在等我。果不其然,見我出來,他立刻冷笑著放下手臂,“難道你不知道現今翡翠的市場價格和趨勢嗎?以為自己撿了大便宜?年輕人,別太衝動,等個把月後高檔翡翠一跌價,你哭都沒處哭去。”他遞過來一張名片給我:“回去多看看新聞吧,如果到時候後悔了,打這個電話給我,一百萬的價格嘛,我倒是可以考慮收回來。”

    看來他是把我當外行了。

    後悔?也不知到時誰會後悔!

    從商城外吃過飯,我回到茶葉城,走進一間公共衛生間,見四下無人,才拿出翡翠戴在脖子上,小心翼翼地把玩著那小水珠兒。不得不說,這件玩意兒太珍貴了,像菜百商場的佛像、菩薩像,跟典當行遇見那女人的掛飾,斐小紅那冰種手鐲,蔣妍老爸脖子上戴的那件,無論種水還是色澤,都和水珠兒翡翠有著一定差距,不,是很大的差距!

    它質地透徹,毫無瑕疵,是正兒八經的頂級玻璃種,也有人管這叫龍石種,總之,市場上再難找到一件比它還透的種了。

    它綠得耀眼,是那種最高檔的帝王綠,比之濃陽綠、正陽綠高出了整整一個檔次。

    唯一的遺憾是,水珠兒翡翠太小了,與其說它是掛件,倒不如說它是耳環來的合適。倘若這個成色的玩意兒變成一隻手鐲,那價值簡直不可估量。

    滿帝王綠老坑玻璃種掛件?

    此時此刻,我心中大定,這件水珠兒翡翠,絕對是半月後狂飆行情裡升值最快的東西!

    有了它,我也根本不用再瞎動腦子,坐等著拿錢就行了。

    怕被別人瞅見,我將衣領提了提,讓紅繩和掛件都埋進衣服裡,回茶葉城繼續上班。

    下午,空蕩蕩的賣場幾乎沒有客人,以張嬸為首的幾個歲數稍大的女銷售人員便聚在一起瞎聊天,自從鄒月娥不管銷售部後,她們的工作態度也怠慢了下來,群龍無首嘛。我正在幾人後面的貨架上碼放著新到的一批差距,她們的小聲兒談話,多少能聽到一些。

    “張姐,你說鄒經理還能回銷售部嗎?”

    又在背後嚼鄒姨舌頭?我抬頭看看那邊。

    張嬸撇嘴道:“我看懸,聽說咱們董事長的愛人也特別看不上鄒月娥,吹吹枕邊風的話,早晚給她捋下去。”

    “那人家鄒經理也不怕。”一個三十七八歲的女人拿手撚了撚裙角,壓低了嗓音道:“裙子一撩,什麼都有了。”

    “切,咱董事長可不吃她這套吧,再說,他愛人天天來公司轉悠,看的緊著呢。”

    “唉,真希望她早點捲舖蓋走人呢,看見她那笑眯眯的騷樣我就來氣。”

    “喲,小王啊,沒見你發這麼大脾氣啊,是不你們家那位?”

    “哼,他啊,一看見那騷狐狸眼睛就直,為這事兒,昨天我還跟他打了一架呢!”

    不知怎麼的,最近,我越來越聽不了別人說鄒月娥壞話了,皺皺眉,往後退了十幾米,離她們遠了些,眼不見心靜。

    下班後,我沒等鄒月娥一起回家,快步直奔車站。

    雖然鄒姨沒有計較昨晚那事兒的意思,可畢竟我是摸了她大腿,這份尷尬不可能輕易除掉的。

    快到公交站時,背後忽而響起高跟鞋的聲音,我純粹做賊心虛,生怕是鄒姨來了,便頭也不回地撒丫子往前跑,追上了那輛已經進戰開門的公車。刷卡上去,我從車上往下一瞧,得,鬧了半天不是鄒姨。暗自搖搖頭,唉,自己太神經質了,這麼下去可不行啊。

    前門四合院內,陣陣飯香鑽入鼻尖。

    得了頂級翡翠的我心情不錯,深吸一口氣,對著廚房道:“爸,媽,我幫您倆做飯吧。”

    正拎著菜刀切黃瓜的老媽頭也不抬道:“回屋歇會著去,累了吧?”

    “不累,賣場一天都見不到幾個客人,就是沒地方坐,站得腰疼。”

    “你也是傻,靠貨架上歇會啊,銷售部現在沒領導,就算你鄒姨瞅見了也不可能說你,行了,去洗手吧,準備吃飯。”

    我哦了一聲,剛要轉身回屋換衣服,卻被正在往鍋裡倒油的老爸叫了住,“等等,你轉過來。”老爸表情有點發愣,呆呆地看著我胸口:“你脖子上戴的什麼?”

    我低頭一看,好嘛,可能是趕公交時跑了幾步,把那水珠兒翡翠顛出衣領了。

    老爸可是行家,一眼就看了出來:“滿綠玻璃種!?你跟哪弄來的?”

    我忙把掛件塞回去,解釋道:“路邊小攤兒買的,幾塊錢,不是翡翠。”

    老爸八成也覺著我不可能有錢買這麼貴的玩意兒,似信非通道:“是嗎?拿過來我看看。”

    我媽叫道:“哎呦,油都下鍋了,你還不趕緊炒菜啊。”撇嘴瞅瞅我,老媽不屑道:“你什麼眼神兒啊?狗屁翡翠!一看就是假的!太綠!”

    我差點一個跟頭栽倒!
作者: refe    時間: 2011-3-24 10:44 AM

本帖最後由 jo4jp6vul40323 於 2011-3-24 01:30 PM 編輯

正文 第99章【咦,咋沒掉色?】

    星期日休息。

    早上幫著爸媽擦擦地,掃掃床,拾掇了拾掇屋子,我便回屋打開電腦,在工商銀行主頁查詢了一下自己的帳戶餘額情況,嗯,還剩三萬多塊錢。於是乎,我拿出手機給蔣妍打去了電話,問問她爸店裡有沒有價值三萬左右的中檔小掛件,耳環戒面也行。我主要是想在翡翠飆升行情來臨之前把利益最大化。電話裡,蔣妍沒說別的,只告訴我她和席蔓莎正跟她爸店鋪裡呢,在新街口,讓我過去找她再說。

    新街口一帶是北京有名的珠寶玉器批發市場。

    按照她短資訊發來的位址找了過去,一進商鋪,我就看到了席蔓莎和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席老師右手依舊纏著繃帶,左手可能受傷較輕,此刻倒是拿掉了石膏,看上去應該問題不大。

    “席老師好,您手怎樣了?”

    “左手差不多了,右手醫生說還要養一陣。”看到我,席蔓莎臉頰飛起兩道酡紅。

    我當然不會忘記那驚心動魄的一天,咳嗽道:“蔣妍那天說的話……”

    席蔓莎視線一躲,臉又紅了:“後來從她櫃子裡找到兩盒季德勝蛇藥片,嗯,你不用解釋了,我大概也能猜到。”

    呼,那就好,那就好,“咦,蔣妍呢?”

    “我靠!”身後徒然殺來蔣妍招牌式的叫聲:“死鏡子!我還去十字路口等你去了呢!你從哪跑出來的?”

    “呃,你去的北邊路口吧?”我不好意思道:“我走的南邊,騎我爸自行車來的。”

    蔣妍倍感無語地白了我一眼:“你可真行,有那麼多錢,出門也不知道打個車,想當個守財奴呀?”

    我只能苦笑:“我哪還有錢啊,身上就三萬多了,這不,打算跟蔣叔叔店裡買件翡翠呢。”

    蔣妍瞪大了眼睛:“不會吧,賭石的二十萬和磁州窯那幾萬沒幾天就花乾淨了?真服了你!”席蔓莎一聽,立刻端起了老師的架子,板臉數落了我一頓,讓我別亂花錢。蔣妍在一旁掩嘴偷笑,不久,一指跟角落蹦蹦跳跳玩著電動賽車的小男孩:“這是我爸朋友的孩子,他們去拍賣行辦事兒了,讓我幫著暫時照顧下,對了,你想買小件掛飾?幹什麼用?送人嗎?”

    作為跟我最好的女性朋友,我覺得有必要提醒她一下:“翡翠近期內要升值,我準備買一件存存,到時候再賣。”

    蔣妍誇張地伸手摸摸我腦門:“你沒發燒吧?都不看報紙嗎?”

    席蔓莎也皺眉道:“升值?我怎麼聽說翡翠在貶值?”

    “嘻嘻,我看鏡子是喝多了,嗯,我這麼告訴你吧,就算翡翠能升值,可你若花三萬塊錢買個極小極小的中檔耳環戒面,也賺不了什麼錢的。”蔣妍一抱肩膀,像個小專家似的:“聽好了,現今的翡翠交易,只有高檔翠才能迅速兌現流通,中低檔翠只要從店商流到客人手中,那麼它的流通性就幾乎為零了,典當行也好,新街口也罷,很少有店會回收中低檔翡翠的,我們只收原石和高檔翠,你的明白?”

    “但總有會收的地方吧?”

    “那價錢呢,人家可能按照市場平均價格給你嗎?”

    我哦了一聲,沒再說話。她說的在理,要三萬塊買個掛件,沒准還真白忙活一場。這錢還是留著吧,以備不時之需。

    蔣妍瞥瞥我:“我雖然很佩服你的運氣和看古玩的眼光,但翡翠這行當嘛,我……誒,新買的項鍊嗎?”她大大咧咧地用手拽了我脖子上的紅繩,吱溜,水珠兒翡翠躍出了脖領,蔣妍一下就懵了:“我靠!我見鬼了嗎?傳說中的帝王綠?玻璃種?”

    席老師也把驚訝的目光拉了過來:“帝王綠玻璃種?那不是世界上最好的翠種嗎?”

    我剛想說點什麼,蔣妍就揉著水珠兒嘿嘿一笑:“行,做工不錯,跟真的似的,小姨啊,你也不想想,真要從翠色翠種上看,我爸那件都比它差了不止一個檔次,鏡子哪有錢買呀,肯定是頭幾年流行的包膜造假手段。”

    以前有段時間,包膜假貨橫行翡翠市場,不少行家都紛紛上當受騙,因為這種技術誘惑性極大,從外表上,根本無法區分此物與滿綠玻璃種有何不同,但當這一造假術被眾人所知曉後,包膜手法也漸漸銷聲匿跡了,原因有二,一,包膜造假成本極高,一旦被人識破,先不說法律上的糾紛,只是工本費就要很大一筆數額,二,這種技術做出的假翡翠雖單憑眼睛很難識別,可只要跟玻璃上輕輕一劃,當即便可顯形。眾所周知,翡翠可以磨玻璃,但包膜不行,一磨之下准會掉色。

    “差點被你糊弄過去,來,摘下來給咱瞅瞅,我還是上初中時從我爸那兒看見過一回包膜的呢。”

    我一猶豫:“這個……”

    蔣妍拿眼珠子瞪瞪我:“瞧你那小氣勁兒,又值不了多少錢,放心,不給你弄壞了。”

    人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也不好拒絕,就遲疑著把水珠兒拿了來給她。

    蔣妍撚著它在凹陷的鎖骨上比了比,嬉笑道:“別說,這個要是**去,也挺能迷惑人。”

    那小男孩放下玩具車遙控器,好奇地湊過來:“蔣妍姐姐,這個墜子好漂亮。”

    “嘻嘻,真的比這個還漂亮呢。”她用手揉了揉小男孩的頭髮。

    “真的是什麼樣子?”

    蔣妍給他指指背後靠著的玻璃展臺:“喏,除了幾個B貨不完全算真東西,其他的都貨真價實,這些玩意兒啊,你拿它們磨玻璃也不會有劃痕和掉色,這才是翡翠呢。”

    小男孩正是極為淘氣的年齡,當蔣妍分心之際,他一把搶過她手裡的水珠兒掛件,吱啦,就伸手在玻璃檯面上重重一劃!

    我頓時一驚。

    蔣妍和席蔓莎也反應過來,高呼一嗓子,飛快將翡翠搶了回來:“哎呦喂,我的小祖宗,就說這翠是假的吧,那毀掉也不少錢呐,你看看,墜子表面掉……掉……咦,咋沒掉色?”蔣妍與席蔓莎齊齊一愣。

    我了個去!

    那就是真東西!能掉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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